第五百零八章 四千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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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的競爭,在血與火的洗禮下,顯得分外的醒目。
印度人不甘寂寞,試圖在秦國的大動脈上拉一個大口子,與他們有著同樣心思的,還有波斯人的後裔,在伊朗高原靠近印度洋的扎格羅斯山一樣,揭竿而起的波斯人以攻佔舊都波斯波利斯城為目標,發動了一場復國運動。
波斯波利斯曾是顯赫一時的波斯帝國的都城,是古波斯地區第一個把領土擴張到大部份中亞和西亞領域的君主制王國,也是第一個橫跨歐亞非三洲的君主制國。在大流世王朝時期,波斯和希臘進行的戰爭曾經被寫入到奧德賽史詩中,最強盛時波斯帝國的領土疆域東起印度河平原,西至小亞細亞、歐洲的巴爾幹半島的色雷斯,西南至埃及、利比亞、努比亞和阿比西尼亞。
公元前330年,在馬其頓亞歷山大大帝的進攻下,波斯帝國都城波斯波利斯陷落,大流士三世在逃亡中被害,帝國滅亡。
十一月上旬,波斯貴族魯斯塔姆勾結了一批逃亡的亡命之徒,在波斯波利斯的萬國之門廢墟上舉旗為號,自立為王,在短短的二十餘天時間裡,魯斯塔姆的叛軍數量達到了三萬餘人,他們襲擊鄉亭,焚毀驛站,其表現與後世的暴恐份子一般無二。
為了震懾叛亂份子,遏制中東一帶的反抗浪潮,李原在新安城誓師東征,他所率領的六萬將士雖然並非是最前線的精銳,但有了李原麾下親兵部隊的參與,加上楊平、周平、馮唐、韓安國等年輕將領的加入,這支東征軍的實力可想而知。
除了武將之外,李原的隨駕人員之中,賈誼和張釋之左右相隨,這兩個後起之秀。如今已成為了李原治理廣闊疆域的左膀右臂,他們旺盛的精力和對工作的熱情,讓李原彷彿又回到了十餘年前。
曾經的白馬少年,曾經的青蔥歲月,都在流水一樣的年華中漸漸的逝去,而一路同行的人吶!有的繼續相隨著轉戰四方,有的掩息了戰鼓,願作漁下一老翁,還有的則埋骨於不知名的荒土深谷,只留姓名以供懷念。
李原不知道。在若干年之後。他的名字是否還有人提及。但這一刻,這一時,他卻願意和大秦的萬千將士一起,拋頭顱。灑熱血,為了大秦的霸業,為了中華民族的生存而浴血拚殺。
十一月二十六日。
秦國東征部隊進抵古波斯與古巴比倫交界處的重要城市蘇薩,擔任先鋒的秦將馮唐率領三千步卒,而魯斯塔姆這一方,則糾集了約近萬的隊伍。
蘇薩城。
在一段時間內,曾經是波斯帝國的臨時都城,城中的居民一多半是波斯人的後裔,另有一部分則為亞述人。在秦國佔領期間,這座位於兩河平原與伊朗高原之間的山地城市就屢屢發生暴亂事件,秦國派駐的官員更是隔幾天就會被暗殺、或被打傷。
城中的一間貴族留下的寬敞石屋內。
身材象極了矮人戰士的魯斯塔姆召集了部下商量對策,秦軍方面迅速做出反應,這讓魯斯塔姆感到有些驚訝。尤其是聽說這一次居然是神武大帝李原親自率兵前來,什麼時候,他魯斯塔姆的名氣有這麼響亮了,能否大秦國的皇帝陛下也重視起來,每每想到這裡,波斯人就忍不住笑起來。
「大將軍,我們這一次要是能夠打敗秦人,再幸運一點,殺死那個秦國的皇帝的話,大波斯帝國就能在將軍手裡復興了,到時候,你就是魯斯塔姆一世。」
「哈哈,這次秦人來犯的,不過是區區三千人,他們這是小瞧我們大波斯人,兄弟們都加把勁,明天,我們給秦人點厲害瞧瞧。」
不得不說,波斯人足夠的狂妄,魯斯塔姆這個前波斯貴族的後裔,有著和他的身體一樣強壯但又愚蠢的腦子,部下的一次次吹捧讓他漸漸的頭腦發熱起來。
二十七日,晨。
馮唐的先鋒部隊在蘇薩城外被敵阻攔,在聽說帶兵的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秦將之後,狂妄的魯斯塔姆根本沒有瞧得起這一支秦軍隊伍,他迅速的糾集起叛軍出城迎戰,以魯斯塔姆的意思,他們現在有的是人,要是不趁著人多勢眾的時候搶奪秦人的武器、鎧甲,更待何時。
兩軍列陣。
黑色的旌旗、如林的槍戟,加上面無表情的甲士,三千秦卒就象一尊尊兵馬俑一樣,冷眼打量著對面亂鬨哄的敵陣,馮唐騎在通身漆黑的健馬之上,手中的皮鞭輕輕的點指著波斯人陣形中的缺口處,盤算著如何一擊致命。
「將軍,敵軍出城邀戰,我們是否迎敵?」馮唐下首,一名秦軍校尉拱手問道。對於馮唐這個來自關東,因為鎮壓儒生鬧事而得到李原賞識的年輕將領,秦軍將校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這是因為馮唐別看樣子俊朗,但治軍也是相當的嚴謹,容不得半粒沙子。
「自然立戰。汝等請看,波斯人的陣形散亂,其前陣為勇悍之徒,后陣儘是些狡猾之輩,至於帶兵之人,皆不識兵之人,何足俱哉!」馮唐傲氣的一點頭,道。大秦將士如果在對戰波斯這種只拿著木棒和骨矛的亂民叛軍都要退避三舍的話,那征戰天下的想法也不需要有了。
咚咚咚!
戰鼓一陣陣響起,秦軍將士的士氣一下子提了上來,與之相比,波斯人一方實在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戰器,無奈之下,魯斯塔姆和他的同伴們只能用盡全身的力氣扯著大嗓門高聲的叫喊,但在戰鼓聲中,這一聲聲雜亂的呼喊顯得是那麼的蒼白有力。
「進攻!」
「擊穿敵方軍陣!」
馮唐未等波斯人穩好陣形,即下達了全線狂攻的命令,如黑牆一般壓迫上來的秦軍將士,雖然總人數上要少于波斯人,但他們相互之間陣形連接得相當緊密,各個方陣之間有校尉在指揮著,比不知所措的波斯人不知要強了多少。
——。
波斯人陣中。
手持大斧的魯斯塔姆額頭上儘是汗水,他雖然一直叫嚷著要給秦人顏色看看。但真刀真槍的上陣畢竟是第一次,而對面的秦軍將領很明顯是屬於那種毫不示弱的傢伙,這能不能打得過對手,魯斯塔姆其實心裡並沒有底。
「大波斯人,戰鬥吧!」
「為了阿契美尼德神靈!為了居魯士大帝、大流士大帝。」魯斯塔姆為了鼓動士氣,搬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波斯帝國歷史上的偉大君王,他希望這些君王的在天之靈,能夠保佑他和他的部下戰勝秦軍。
嗖!
嗖嗖!
秦軍軍陣在不斷的靠近,波斯人缺乏標槍等遠程武器,秦軍可以毫不費力的抵近用弩機射擊。為了增強馮唐先鋒部隊的遠程打擊能力。李原直接調用了二百具連發機弩交付給了馮唐。
位於第一線的波斯勇士們沒有想到。秦軍會在他們還沒有展開之際就發動進攻,缺少戰場經驗的波斯人以為,這種兩軍列陣的情況,一方會遵照君子協定等待另一方排好陣形。然後雙方的將領再上前對上幾句,再往後才是彼此士兵的捉對撕殺。
天真的波斯人上當了!
秦軍不由分說的一陣狂攻,讓他們還沒有真正對上秦軍士兵,就遭到了弩矢入體的滅頂之災,缺少金屬甲衣防護,手中連木盾都沒有,這仗如何打贏。
魯斯塔姆獃獃的看著己方的勇士們一個個倒下,緊張的說不出話來,他雖然平素里持勇鬥狠。殺死的人也不下二十餘個,但象眼前這樣,一波又一波的士兵倒在血泊之中,而對面的那一道黑色的人牆踏過屍體,毫不遲疑的向他這裡湧來。卻讓他心頭頓生起萬千的無助感受。
「大將軍,頂不住了,我們撤退吧!」就在魯斯塔姆發愣的時候,一名從前方逃回的部下哭喪著臉,從他身邊一下竄過。
「你說什麼,克欽米爾,你這個懦夫,竟敢逃跑。」魯斯塔姆氣憤的空揮了一下拳頭,朝著那個好意提醒他的部下叫喊起來。而他的這一聲叫喊,並沒有讓克欽米爾停下腳步,相反的,周圍聽到的波斯士兵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轉過身,朝著蘇薩城的城門方向逃了過去。
魯斯塔姆以勇士居前,以懦兵居后,這一布置的弱點,在這一時暴露無疑,由於前方的勇士被秦軍的衝擊波打得慘不忍睹,後方的那些猶豫不定的觀望者們一個個心膽俱喪,根本生不起再與秦軍交戰的勇氣。所以,就算魯斯塔姆喊破了喉嚨,也不可能將逃竄的波斯逃兵給拉回來。
聲勢浩大的波斯叛軍一戰盡墨。
魯斯塔姆在蘇薩城下,幸運的逃過一劫,而他的一萬烏合之眾,最終有近六千人成了馮唐軍的俘虜,還有三千六百餘人直接戰死在城下。對於投降秦軍,波斯俘虜們倒是並無什麼壓力,他們本來就是在秦國的統治之下過活,這一次,只不過是失敗了而己,想來秦國方面還不會要了他們的性命。
十二月一日。
秦軍不費一兵一卒,將已經被亞歷山大焚為一片廢墟的波斯波利斯佔領,這座波斯帝國的象徵城市,在繼被馬其頓王亞歷山大佔領之後,又一次蒙受羞恥,而不爭氣的曾經許下豪言壯語要保護波斯神聖之城的魯斯塔姆也被波斯人看清楚了,這個看上去樣子很兇悍的傢伙,其實就是一個投機份子,沒有一丁點的擔當。
馮唐一戰成名!
他的果斷出擊,不僅成就了他自己,也使得秦軍東征部隊在波斯高原上的推進速度大為加快,魯斯塔姆的叛軍儘管還有二萬餘人,但這支已經喪了臉的叛軍很明顯已經不成氣候,他們能做的,就是搶在秦軍到達之前,不停歇的東逃,爭取早日到達印度河流域,去託附孔雀王朝保護自己。
——。
視線轉回到伊朗高原東北部的巴米揚城。
印度人圍攻這座孤城的戰鬥已經持續了半個月,城中的情況比圍城之初又惡劣了許多,孔雀王朝的戰象對夯土城牆和木製城門的破壞力是巨大的,儘管冬季的到來,讓一批批習慣了炎熱氣候的戰象病倒或身體狀況不佳。但在巽伽族人的催促下,象兵們還是撞破了外城的防線。
由於兵力不足,馬金不得不放棄了外城的控制權,轉而對防禦的重點放到了用堅硬的青石壘起的內城裡面。
石塊堅硬無比。
就算是象群也無法一時半會砸開缺口,憑著地形上的優勢,馬金和最後的二百名秦軍輜重兵繼續堅守著。
內城裡面。
能夠用作打擊敵人的武器,只剩下了凌亂的石塊,這些粒石是秦軍將士在戰前從巴米揚河谷裡面挖出來的,本來只是用於堆積房舍之用,現在城陷在即。房子自然也不用砌了。正好用來作為禦敵的工具。
馬金身負重傷。躺在一塊稍顯乾淨的氈毯上的他氣息微弱,頭上的血污傷是在外城交戰時,對付一頭足有三人高的戰象時被踩踏所致,要不是麾下的士兵紅了眼睛撲上去。馬金只怕早就被發瘋的怒象給踩死了。
剩下的二百餘名秦軍士兵的情況,也一樣不容樂觀。不過,從這些身陷重圍的秦軍士兵臉上,卻看不到多少沮喪之情,他們相互之間攜扶著,肩膀靠在了一起,就彷彿是孿生的兄弟一般。
「弟兄們,我們在此堅守已經有一個月零三天了,我們的對手。多達數萬的敵軍,在這些天里,沒有能夠擊敗我們,為此,我馬金感謝你們。謝謝!」馬金又一次從昏迷中醒過來后,他召集起身邊的將士,一字一句的說道。
「校尉大人,你不用謝我們,能夠和你一起戰鬥,我們光榮的很。如果不是你的指揮,我們這些輜重兵,這輩子都不可能參加這樣一場留名青史的戰事,我們就是死了,也一樣值當了。」眾將士之中,一名年約四十的老卒哽咽說道。
「值當了,當然,我們是大秦的將士,陛下曾說過,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是茫茫沙漠,是到達前人從未踏足過的地方,然後,插上我們大秦的旌旗,讓它迎風飄揚,讓它永不落下!」馬金一邊說著,眼眸中閃動著異樣的神彩。
這一時,他的眼前,浮現出李原在第一次西征時的誓詞,浮現出一個個熟悉又陌生的將領的面孔,巴米揚城守不住了,又如何?大秦的軍隊終有一天,會反攻過來,將敢於冒犯大秦威嚴的對手一一殲滅,馬金對此深信不疑。
「都過來吧,在這片毯子上寫下你們的名字,然後,你——,從河谷那裡的缺口突圍出去,將它交給季布將軍,告訴他,我馬金和守衛城池的四千將士,圓滿完成了使命。」馬金艱難的從身下扯過氈毯,指著剛才的老卒說道。
戰場無比殘酷。
不要說是輜重兵了,就是前方最為精銳的戰卒,在一次殘酷之極的戰事中,也不一定能留下自己的名字,而馬金現在要做的,就是讓最後的這二百死士放下心來,用最後的力量去戰鬥,去拼殺。
「為什麼是我?」老卒喃喃的自語著,有些木然的接過氈毯。
「為什麼不是你,從你的眼神中,我知道,你還不想死,你的家裡,一定有你牽挂的人,所以,等到天黑之後就出發吧,記住,你肩上的重任,你必須把它帶回去,如果沒有能做到,那麼,我們這些兄弟一定不會原諒你。」馬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發白的臉龐上泛起一絲不正常的紅暈。
人,誰沒有牽挂。
在渭水畔的那個熟悉的村落,那個熟悉的身影還在村口,幸好的是,一雙兒女已經長大成人,能夠代替他照顧親人了。
——。
十二月九日。
碎葉城。
季布默默的撫著手中沾滿了血跡的氈毯,久久無語。
巴米揚城守衛的四千秦卒全軍覆沒,校尉馬金戰死於沙場,唯一幸運逃出來的老卒在歷經千辛萬苦之後,終於回到了碎葉,而他帶回的這一帛寫滿了最後將士姓名的毯子,見證了城池陷落之時,秦軍將士拚死抗爭、浴血征戰到最後一刻的歷史。
孔雀王朝的軍隊,由於在巴米揚城停滯了太久的時間,加上冬季酷寒時季到來,巨車王等人雖然有心一鼓作氣佔領碎葉,但他們低迷的士氣已經不可能再有作為了,而更重要的是,在他們的後方,李原親率的東征軍就象一把匕首,穿透了波斯高原,直刺印度人的心臟。
回軍自救,保住印度河流域的本土。
是印度人唯一的選擇,而聲勢浩大、耗盡了巨資的北伐,僅僅只是佔領了一座無關緊要的小城,這得到和付出的差距實在太大。面對秦軍從西面和北面的兩路反撲,孔雀王朝的君臣們突然發現,自己從打人者一下子變成了挨打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