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知縣大人
且說梁貴意欲扛下一切,慷慨赴死,已全眾家兄弟性命。(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文學網)
眾匪喝道:「豈有此理,當年的案子,多是我們一起犯下的,今皆歸罪於大哥一人,我等縱然逃得性命,心中永世不得安寧。蔡影若是不肯饒恕大哥,我等便與他拼個魚死網破,好歹死在一處,斷不能舍大哥而去。」
梁貴急道:「爾等休要執迷,這不是徒逞匹夫意氣的時候。今日我等俱死於此不打緊,家中老小妻子誰來照顧,子孫誰來撫養成*人,我梁某人求求大家了,就再聽我這最後一次!」
一人大笑道:「大哥,自那日提了刀走出農田,殺人掠貨,弟兄們已知會有今日的結局,平白多享了幾十年富貴,這輩子值了。」
梁貴還待再勸,蔡影聽得心中焦躁,喝道:「都給我閉嘴,在墟市上買菜啊,絮絮叨叨,咋咋呼呼,成何體統,都閉嘴,聽我說。」
梁貴忐忑不安的看著蔡影,心情複雜之極,多少年來,都是他在決定別人的生死,現在自己和兄弟們的生死存亡懸於一線,才體會到這種無助的感覺。他甚至覺得以前的所作所為,是否全都錯了。這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即逝,真漢子,不需要為任河事後悔,哪怕血濺當場,萬劫不復。
蔡影故意沉吟了片刻,道:「各位的性命,我可以全部留下來,一個不殺。」
梁貴長吸了口氣,欣喜若狂的說:「多謝寨主不殺之恩,我等願充帳下一小卒,鞍前馬後,不敢稍辭辛苦,痛悟前非,竭力彌補往昔罪惡。」
蔡影淡淡地說:「等我把話說完。你們一生殺孽太重,天人共憤,我雖讚賞爾等義氣深重,不顧生死,留你們一條命,卻也有一個條件。」
梁貴道:「寨主請講,我等無不應允。」
蔡影沉聲道:「我要你們終生不得出卧牛山一步,爾等可能做到?」
梁貴稍稍猶豫了一下,目視眾屬下,一年輕男子大步走了出來,厲聲道:「不自由,毋寧死,梁安但求一死,無復多言。」
梁貴回頭怒罵:「畜生,還不住口,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
蔡影心頭一顫,擊節贊道:「好一個不自由,毋寧死。」
梁貴惶恐說道:「小犬無知,冒犯寨主,萬望寨主念他年輕,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你的意思是我很老了么?蔡影橫了他一眼,道:「他是你的兒子?你有福氣啊,生了這麼一個有氣魄的兒子,果然虎父無犬子。」
梁貴聽了這話,更加不安,一個勁的賠罪,蔡影不耐煩的說:「蔡影說話,一向直來直去,我說他好,就是覺得他好,你無須顧慮太多。當然,剛才所議之事,沒有商榷的餘地,但這項禁令只針對你,還有當年和你一起打拚的老兄弟,年輕一輩的,不但不禁止其下山,還要作為山寨重點培養的對象,也好讓你等有一個寄託,後繼有人。」
梁貴大喜道:「寨主寬宏大量,梁某當真無以為報。」連那些喊打喊殺的老土匪,也跟著感恩戴德起來。需知梁山泊此時尚未崛起,林沖還沒歸附,王倫領著兩三個武功平平的頭領戰戰兢兢的打家劫舍,生怕被人玩個黑吃黑。方臘估計還在漆園當個木匠。整個大宋境內,卧牛山是聲勢最大,實力最強勁的山寨,能被卧牛山當作重點培養的對象,前途必將一片光明,以後獨當一面也是很有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的。
梁安皺著眉說:「既然大當家的已寬恕了我父親和諸位叔伯們,為何又要軟禁他們呢,家父乃是季布一流人物,一諾千金,斷無反叛之理。」
蔡影低聲嘆了口氣,道:「一個人做錯了事,就必須付出代價,不但你的父輩如此,便是你和我,終有一日,也要為自己犯下的罪孽埋單。今天我可以饒他們不死,多年以後,別人會輕易的饒恕我嗎。小子,經此一役,飛天屍混跡長清的事很快就會傳遍綠林,你父親的仇家們將紛至沓來。他縱然不懼,想必也不願過那種膽戰心驚坐立不安的日子吧。你父親已經老了,沒有太多的精力去面對江湖恩怨血雨腥風。在此與老兄弟們喝喝酒,聊聊天,終老山林,未必不是一件美事。至於你,努力上進,混出個人樣來,就是對令尊最大的安慰了。」
梁貴流涕道:「寨主如此為我等著想,梁某當真無以為報。」
蔡影笑道:「你們還沒老到走不動路,也不好窩在我山寨里吃閑飯吧。」
梁貴一愣,繼而喜道:「寨主但有所命,雖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蔡影揮手道:「危險的事,就不讓你們幾個老傢伙做了。山寨里的軍隊實行優勝劣汰制度,表現優異者可充任各營正規軍士,待遇優厚。表現不盡如人意者,不但待遇相對較差,且要在八閩大俠龜無秘麾下接受嚴格的軍事訓練。另外,上山的新兵也都劃歸龜無秘指揮訓練。龜大俠肩負重擔,廢寢忘食,我心下常自不安。梁兄諸位,久熟於江湖,武技高超,實戰經驗豐富,正可助龜無秘一臂之力,為山寨分憂不知諸位可願接此重任否?」
梁貴叩首道:「我等受寵若驚,只恐敗軍之將,無足言勇,反誤了練軍大事,有負重託。」
蔡影笑道:「有君與龜無秘通力協作,我可高枕無憂矣。」
自此,梁貴成為龜無秘的副手,兢兢業業,為我軍輸送出一批又一批的優秀戰士,立下了赫赫功勞。而其人終生未再下卧牛山一步,信義無雙,名揚天下。後人將其與晉代周處相提並論,稱為改過自新的典型,其子梁安,后亦成為山寨棟樑之才,俱得善終,此為後話不提。
長清縣擁有土地最多的四大豪強,神不知鬼不覺的失去了全部家當,有的甚至丟掉了性命。蔡影一面招集無地少地的農民,一面完成對土地所有權的交接手續,並親自拜訪了長清縣令林忠。
萬花樓是縣裡最大的一座酒樓,能夠叫的出名的妓女幾乎都在這裡接客,但落在蔡影的眼裡,也不過如此。一個小縣城,能夠開出這種規模的酒樓,也算是難能可貴了。史書上對宋代汴京和杭州的青樓楚館,極盡讚美之詞,蔡影回到北宋也有一段時間了,沒有體驗一下紙醉金迷的奢華生活,心下常常引以為憾。
當然,曾經他也是有機會的,汴京舟橋邊的楚熏樓,曾有一個可愛的女孩子讓他怦然心動,結果演變成一場械鬥,不但香消玉殞,還直接影響了他的命運,使他結怨高俅,慘遭暗算。那一次,當然與享受無關。
人生如白駒過隙,稍縱即逝,及時行樂,逍遙無羈,方不負青春年華。
林忠姍姍來遲,自罰三杯,連連告罪。蔡影見此人長相齷齪,又矮又胖,膚色極黑,一雙小眼滴溜溜轉個不停,透出難以言述的姦猾,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濃濃的厭惡感。深深吸了兩口氣,臉上堆出僵硬的笑容,蔡影開始與這個人精寒暄客套,這傢伙說話深得官場個中三味,和你嬉皮笑臉,稱兄道弟,卻廢話連篇,滴水不漏。蔡影也不著急,與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些風流韻事,直到飯局終了,也沒有說一句正經的話。蔡影打了個酒嗝,道:「草民與大人一見如故,大慰平生,今後還要勞大人多多關照則個。」
林忠奸笑道:「彼此彼此,林某少不得要麻煩蔡員外。」
蔡影大笑道:「大人客氣了,但有甚事,只需一聲令下,要錢要人,別無二話。」
林忠道:「如此,我且先謝過賢弟了。」
看著蔡影遠遠離去的背影,林忠笑容可掬的臉頓時扭成了麻花,低聲罵道:「呸,什麼東西,一頓飯就想在長清縣立足,狗屁。」罵罵咧咧回到家裡,管家匆匆忙忙跑了出來,一頭將他拱翻在地,林忠大怒道:「狗奴才,你***不長眼睛啊。」
管家著急上火的說:「大人,有人送禮來了。」
林忠當頭扇了他一巴掌:「瞧你那點出息,老爺是本縣縣令,這一畝三分地我最大,有人送禮值得什麼大驚小怪,沒人送才奇也怪哉。***,你個王八蛋,把老爺的腰撞壞了,我需饒你不得。」
當他看到那整整一箱的銀錠子,嘴裡的嘮叨自動停止了。長清是個窮縣,財富集中在幾個豪強大戶的手裡,這些人每年只象徵性的送他一兩千貫錢,他也沒有辦法。畢竟對方財大氣粗,根深蒂固,而他林忠只是個十年寒窗混出來的小角色,無權無勢,真要強行索賄,無疑死路一條。
他哆哆嗦嗦的摸了一下白花花的銀子,顫聲道:「這,這是誰送來的?」
管家道:「卧牛山蔡影。」
林忠大驚失色:「蔡影是卧牛山匪徒?」
管家哭喪著臉說道:「蔡影說與老太爺一見如故,把老太爺接到山上去了。」
林忠又是一記電光抽了上去:「你們這群飯桶,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我爹被賊人劫走,我養你們這群廢物有個鳥用!」
管家哭道:「大夥都去攔了,對方一掌把院里假山拍的稀爛,我等需不是鐵打的身子,誰還敢上前送死。」
林忠急得直跺腳,卻又無可奈何。剿滅卧牛山賊寇,他苦笑一聲,就憑縣裡這點兵力,去了就是送死,除非說動知府大人,調動禁軍攻山剿匪。可這樣一來,老爹是必死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