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少兒不宜
回到了家,無憂牽腸掛肚的都是躺在醫院裡的葉晨晨,她就跟一個人靜悄悄的來做了唐洋洋的骨髓移植手術,爺爺知道嗎?爸爸知道嗎?葉家知道嗎?應該完全都不知道吧。
手術很疼吧?她醒來了吧?也不知道有沒有在醫院照顧她。
無憂滿腦子都牽挂著葉晨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也不是,趴也不是。
她總覺得她不能這樣把葉晨晨一個人丟在醫院裡,可是她有不可能現在跑去醫院,且不說沒法和藍家交代,這都是其次,重要的是她和葉晨晨在宣妮和唐洋洋麵前,該以何種身份相處。
姐妹,顯然不能。
宣妮不認識葉晨晨,未必沒聽說過葉晨晨的名字,畢竟她和唐方禮連孩子都有了,這關係已經都是夫妻之間的關係了,唐方禮就算沒告訴過她葉晨晨的真實身份,也肯定有提到過葉晨晨。
所有剛才在電梯里,宣妮問她葉晨晨的名字,她才慌張的跑了出來。
她的心裡很亂,亂成了麻。
唐洋洋,葉晨晨,爸爸,血緣關係,仕途,被拋棄,私生子……
種種在她心裡胡亂架構著,剪不清理還亂,唯一她很清明的知道的就是,彼此坦誠不公,不是葉晨晨想要的,葉晨晨不想認這個親弟弟,那麼,她怎能違了的葉晨晨的願。
她不能出現,她的出現,只會添亂,可是,葉晨晨一個人在醫院她真的不放心。
忽然就想到了一個人,她猶豫了一下,掏出了手機。
號碼老早就存了的,只是從來沒打過,沒有聯繫的必要,也沒有聯繫的需要。
不過這一刻,她卻想到了他。
「喂,我是無憂。」
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撥出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幾分壓抑的興奮:「你終於打電話給我了。」
為什麼要用上終於兩個字,好像他期待了很久似乎的。
「有個事情,可不可以麻煩你?」
「你說。」
「我有個朋友住院了,你可不可以幫我去看看她,你叫她小y就行,我現在不方便出去,我會感謝你的。」
「在什麼醫院?」
無憂舉得自己的要求可能有點突兀又有點過分,畢竟現在都10點多了,明天還要上課呢,沒想到對方會一口答應。
「市醫院,你問給唐洋洋捐贈骨髓的女孩,就能找到小y的病房。」
「恩,我現在就去,要給你帶什麼過去嗎?」
「不用,等等,可不可以帶點吃的過去,粥和水果還有棉花糖,她喜歡吃棉花糖。」
「恩,還有別的嗎?」
無憂怎好意思,這都已經很麻煩人了。
「不用的,就這些吧,謝謝你。」
「是我該謝謝你。」
無憂一愣。
電話那,傳來男孩溫柔的輕笑:「呵呵,謝謝你,那我出發了。」
無憂有些莫名,直到掛了電話才想到他是不是因為那天的她救了他才謝謝她,其實不必的,她早就說過了不用。
溫柔有禮的余桐,總讓余桐和那個拒絕對方求愛還打殘對方的兇殘少年聯繫不到一起,何況他今天晚上二話不說的幫了她。
這事情,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他好像企圖解釋過,但那會兒她不恥他的行為而拒絕聽,他後來又打來過電話,她草草應對了兩句就說要去洗澡了,號碼是出於禮貌才存了下來,她也沒想到,今天居然真有麻煩余桐的時候。
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真的會做出那樣殘暴無理的事情嗎?
無憂在這一刻,在余桐不遺餘力的應承下她的請求后,忽然覺得,自己或許真的該給這個少年一個解釋的機會,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麼必要,因為她不是余桐的誰,可是她深諳被人誤解的難受,她決定了,明兒好好謝謝余桐,再好好靜下心來聽他把上次的話說完。
上次,說到哪裡了,好像說到他「不知道發生什麼」這了。
*
「無憂,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全世界誤會我我都無所謂,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不是那種人。」
放學后的校門外奶茶店,無憂買了一杯奶茶遞送到余桐手裡,這個高瘦英俊的少年,臉上卻帶著幾分焦慮和局促,急於向無憂解釋什麼,卻又怕無憂不信的樣子。
無憂笑笑:「我知道。」
她聽他說完了,其實也就是簡單的一句話,「我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無憂願意相信他,不是因為昨天晚上他不遺餘力的幫襯,也因為他的眼睛,沒有說謊。
「我不希望你誤會我。」
「我只是覺得那個女孩很可憐,她的哥哥怎麼樣了?」
「不知道,事情都交給我父母處理了,余萱也因為這件事被爸爸送到了國外去了。」
「怪不得好幾天沒撿到她了。」
余桐好像並不願意多說余萱,以前提起這個妹妹,他眼底總是帶著幾分溫柔寵溺,可是現在,卻有一些彆扭的東西在眼中。
無憂當然不會問,這也是人家的家事,她更想知道葉晨晨的情況。
「我姐—妹怎麼樣了?」
「我昨天過去的時候她還在睡,有個阿姨在照顧她,我等到3點多她還沒醒我就回家了,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她吧。」
他提議,卻是想和她多爭取一些共處的時候。
無憂卻道:「我就不去了,我要回家,昨天讓藍爸爸藍媽媽等我吃飯等了很久,今天我要早點回去。」
「那我送你吧。」
「你開車了?」
「我滿18歲了,為什麼不能開。」
「不用了,我坐公交就可以。」
「陵煜哥,不來接你?」他問的有點兒試探的味道。
無憂點點頭:「他公司有個會,不能來。」
余桐的目光,閃過一抹精光:「那幹嘛不讓我送你,在這等著,我去開車。」
銀白色的賓士停在無憂面前的時候,無憂自然而然的接受到了無數或羨慕或妒忌的目光,耳畔還能聽到奶茶鋪邊上幾個一年級生的小聲議論。
「校花和校草,果然走到一起了。」
「郎才女貌啊,就是校花成績很差,聽說一直考全班倒數。」
「那有什麼,我們讀書為有錢,人家讀書為消遣,聽說校花家也很有錢。」
「真的嗎?白富美和高富帥啊。」
無憂有些無語,她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成了有錢的白富美,更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變成了校花。
一年級生什麼都不懂就亂說。
不過她沒為此心情惡劣,嘴巴長在人身上,管他們愛怎麼說,再說也並沒有什麼難聽的話。
就是被誤會和余桐是一對,有點兒彆扭而已。
可是看周圍人的眼神,似乎都帶著幾分曖昧,顯然多數人都誤會了,無憂總也不能一個個解釋過去,這種事,只能清者自清了。她也不會為此特別去避諱什麼,她本無憂,俗世何擾。
上了車,她倒是怕余桐介意。
「這些人總愛亂說。」
余桐只是笑笑:「隨便他們說吧。」
他這句話里,也大有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無憂安心了。
「謝謝你送我回家啊。」
「是我要謝謝你。」
又來了,無憂笑道:「上次的事情你真的不必太放在心上。」
「呵呵。」他只是輕笑了一聲,發動了車子。
上下班時間的路況非常糟糕,以前藍陵煜帶她回家的時候總是走另一台路的,比較通暢,不過余桐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熟悉路線,走的是城市主幹線,在這個點兒,被堵的幾乎是水泄不通。
車子在一個路口以龜速前行,入秋後的白天開始漸漸短暫,天邊掛了落日的餘暉,就像是打翻了的腮紅一樣,天空沉陷出了一種灰藍,漸漸暗了。
「堵車了呢。」余桐輕聲道,像是自言自語。
無憂轉過頭看他,笑了笑。
「恩。」
她不知道,這個堵車,余桐希望能夠堵到天長地久去,不能擁有,就算只是這樣的獨處,都是一種奢侈。
他喜歡她,第一次公車上見面就喜歡上了她。
第二次父親的晚會上偶遇,他以為這是緣分使然,他甚至在短短半個小時花園閑聊中,設想好了兩人未來的藍圖,他會追她,娶她,白頭偕老。可是藍陵煜的出現讓這幅藍圖成了笑話,她是藍陵煜的未婚妻,婚期將近。
第三次見面,他儘力不去看她,不去想她,不去念她,卻終早最後聽到她被排擠被冷樓的時候,再抑制不住那刻喜歡她的心,匆匆趕回去想給她一個溫暖和友善的歡迎,可是她走了,她即將訂婚,他註定對她只能遙遙相望。
第四次見面,她再不是那個22歲的藍家未婚媳,她和藍陵煜的婚期,從三天拉伸為了三年,三年會出現什麼變故誰都不知道,他想要擁有她的野心,徹底開始膨脹,就連這種機會,他也不願意放過。
不突兀,不野蠻的接近。
一點點,一絲絲的攻陷。
他要密密織就一張情網,讓她尚未及反應過來就已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年齡是他的優勢,他們有足夠的共同語言,還有——相處機會。
「聽說你在補課,馬上就要新一輪月考了,有沒有信心?」
「落下太多課程了,上課時間太長,補課的時間少之又少,現在還有好幾單元沒補,如果出題到那幾個單元,估計又要丟臉了。」
「反正也堵車,拿書出來,我看看補到哪裡了。」
「啊?」
「拿過來吧。」
「哦。」
年級第一,甩第二名十條大街的,在這所學校,不是無憂,而是余桐,余桐每個月月考的成績,總是會以大字報的形式貼在學校窗口供「瞻仰」,無憂看到過他上次的月考成績,就算是經歷了挨打,受傷,住院這一串變故,耽擱了差不多大半個月,但是他的月考成績,依舊讓人瞠目結舌。
理綜滿分,數學滿分,英語滿分,就語文稍差,扣了20多分,如果沒有語文,他近乎全科滿分。
他是學校的驕傲,是學弟學妹仰望的對象,無憂知道他成績非常優秀,他要是願意輔導輔導她,那是她的榮幸。
她完全不疑有他,本著好孩子無時無地不學習的精神,拿出了課本。
車子堵的非常厲害,廣播說至少要堵個一個多小時,前面出了三車追尾事故,余桐索性熄了火,湊過頭來,看著無憂打開的那一頁,道:「我有自己的一套學習方法,要傳授給你嗎?」
「真的?」
無憂欣然,粉紅的臉大近在咫尺,瑩潤的紅唇飽滿的鮮嫩,余桐脊腦子一熱,竟然湊了過去。
「滴滴滴滴,滴滴滴。」
後面車子的喇叭,驚止了他的動作,余桐慌忙抽回上身,還好無憂低頭看著課本,沒有察覺一樣。
他太急了是不是?
如果剛才真的親下去,或許他連靠近無憂的機會都沒有了。
青蛙原理不是說了,熱水燙青蛙只會讓青蛙逃跑,只有冷水慢煮,青蛙才無力反抗嗎。
差一點,差一點他就把一切都給毀了。
「就通車了,以為要堵很久呢,明天中午午休時間,你偷偷溜出來到多媒體教室,我給你補課。」
「可以嗎?」
「呵,放心吧。」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等到真正到家的時候,7點半了。
無憂下了車,向余桐道謝,兩人揮手作別,無憂心情愉悅的很。
走路都是輕鬆姿態:「如果能夠在月考前得到余桐的幫助,那應該不會再考出那麼慘的成績了,加油,唐無憂,加油加油加油。」
*
傻人酒吧,和所有搖滾酒吧一樣,燈紅酒綠,紅男綠女,舞池中搖曳的是豐乳肥臀,扭擺著的是嫵媚性感,酒精和煙草浸潤著每一個人的細胞,震耳發聵的歌聲是最瘋狂的宣洩。
唐歡歡一個人獨坐在吧台,周遭的喧囂本是她熟悉的,如今卻讓她厭惡,喝下最後一杯百加得,她站起身,頭有些昏沉沉,明明喝的也不多,或許是心情不好喝酒比較容易醉。
提著包搖搖晃晃的離開了酒吧,她未曾注意到有兩個男人,從她進酒吧開始眼睛就沒離開過她身上。
等到她離開,兩人也跟著出來,不遠不近的尾隨著。
唐歡歡是自己開車來的,車子就停在前面大廈樓底的停車場,醉酒成這樣,她卻執意想自己開車回去。
搖搖晃晃的穿過了馬路,一條斑馬線被她走出了s型,這個地方雖然地處鬧市,但是過馬路之後就是寫字樓,這個時間早應沒多少人,只有寥寥無几几個加班族,提著熱氣騰騰的牛肉蘿蔔丸往寫字樓里跑——因為,下雨了。
下雨了,一陣秋雨一陣涼,白日里的初秋尚顯燥熱,到了晚上雨水一打,就有了涼意。
唐歡歡卻沒覺得冷,反倒是渾身發燙,可能是酒精作用。
進了停車場,咯噔咯噔的高跟鞋聲在半空的停車場里回蕩,有一種恐怖片前奏的感覺。
白色大眾,她的車,她一隻想買一台豪車,但是為了她爸爸,她不能買,有錢沒發花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就是開車破大眾看著勞斯萊斯從你身邊呼嘯而過,你卻只能看著它的車尾燈罵「**」!
掏出鑰匙,打開了車門,她昏沉沉的坐了進去,車後座,忽然一左一右的進來兩個男人,她迷迷澄澄的看著對方,也許酒精作用,也沒覺得害怕,只是好奇。
「你們是誰啊?」
「唐小姐,貴人多忘事啊。」
唐歡歡醉態朦朧的想了想,搖了搖頭:「不認識,下車下車,這可不是計程車,這是本小姐的小毛驢。」
「唐小姐,你確定要我們下車嗎?」
一隻手,忽然從後面環了過來,直接握住了唐歡歡的腰,有一股奇異的感覺竄起,她居然忍不住嬌呼了一聲:「好舒服。」
「這就舒服了,唐小姐還真是盪啊,那麼這樣呢?」
那個手放在了她超短裙下面白皙的大腿上,唐歡歡猛然一顫,虛弱的反抗起來:「你,你們要幹嘛,不要這樣。」
「剛說你盪,你就不乖了,唐小姐,真的不要嘛?」
那個男人,滿嘴酒氣的湊過來,扣住了她的下巴,支持距離,唐歡歡迷迷澄澄的看到了他下班一顆大痦子,臉色陡然蒼白。
「是你。」
「唐小姐記起來了,熟人好辦事,你說是不是,唐小姐?」男人的唇,滾燙的舔過她的唇,唐歡歡渾身顫抖了一下,尖叫起來:「不要碰我,放開。」
可那反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因為她身體越來越熱,在男人啃住她嘴唇肆意蹂躪的時候,她甚至覺得一陣通體的電流橫溢,舒暢淋漓,就好像是夏天吃了冰一樣。
她開始意識到,這樣不知羞恥反常的身體反應,肯定是被下了葯。
「放,嗚,放,放開我。」
車子空間狹小,她被控在其中,又綁著安全帶,根本無法逃脫。
另一個沒猥褻她的男人,下了車,走到前面副駕駛座的位置,打開了一台攝像機,唐歡歡尖叫著,嘶喊著,可是嘴卻被那個男人更為用力的堵住。
噁心,卻又想要。
痛苦,卻又舒服。
藥物作用下她,心裡和身體都經歷著矛盾折磨。
她的理智開始漸漸淪陷,男人也開始更加的放肆,等到她上衣被扯碎的時候,她的理智又短暫回歸,開始用力掙扎,哀求:「求求你們,不要這樣,求求你們,我還是個處女,求求你們饒了我。」
「放心,會給你封紅包的。」
「不要,救命,誰來救救我,救命,救命。」
她的呼喊聲斷斷續續,她在絕望中留下了兩顆了淚水,這卻更加激起男人的獸慾。
侵犯在繼續,唐歡歡這座城,即將被貢獻。
她的淚水如雨落下,私生活看似放蕩的她其實對男女之間這種事看的很重,或許是因為她是唐家的女兒,骨子裡繼承了蔚雪芬官二代的嚴於律己又繼承了唐方禮農二代的守舊,她覺得,今天晚上,她完了。
車窗玻璃,陡然被一塊磚頭砸碎,驚了車上三個人。
三人同時往車外看去,看到一個病懨懨的女孩,染著黃頭髮,穿著一身破洞牛仔服,痞笑著站在外面。
看到不過是個小姑娘,兩個男人中拿著攝像機的那個氣勢洶洶的下車,下車后才發現,女孩身後不遠處,還站著個男孩,而且正朝女孩走來。
「怎麼了,小y?」
「沒事,見到幾個渣,龍哥他們在電梯上了吧,正好龍哥不是說要去健身房健身,大晚上的給他找到人肉沙包了。」
一聽這話,再看看女孩子這一身女流氓的打扮,那個拿著攝像機的男人慌了。
「我,我們就是在做點你情我願事情,要你管了。」
「是嗎,那我倒要問問這位小姐了,別以為車玻璃不透光,我就聽不到救命聲了。」
女孩作勢朝著車子走去,那個拿著攝像機的男人頓然慌了:「你,你,你,下次別讓我碰到。」
男人說完打開車門,對著車裡控制著唐歡歡的男人招招手,男人忙下車,衣衫凌亂,繞過車尾之後,電梯門叮了一聲,兩人頭也不敢回,撒丫子開始狂奔。
葉晨晨轉過身,看著站在電梯口的余桐,笑了。
小子還挺知道配合的嗎,電梯門開了,龍哥倒是沒有,蟲哥倒是有一隻,那隻蟲哥也沒個封閉空間恐懼症,繞著電梯里的燈一圈圈的飛著。
「你還挺機靈。」
「你不也是。」
「你覺得我兩能打過兩個大漢?」
「我能打得過一個。」余桐笑道。
「你覺得我能打得過另一個?」
「呵呵,去看看那個女孩吧。」
「恩。」葉晨晨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這種天氣圍圍巾真的有點誇張,但是她昨天才剛做了個手術,今天就跑出了醫院,確實有點虛。
車子的玻璃是葉晨晨砸的,聽到救命聲她並不敢貿然上前,所以找了一塊墊輪子的磚探路,原本只是想弄出點動靜嚇唬下車裡的人呢,沒想到這車窗玻璃這麼不耐砸,她一個近乎三等殘疾的身體,還能有這威力。
不過也奇葩,玻璃碎成了蜘蛛網狀,磚頭卻嵌在玻璃上,就像是冰裂了一樣,也好在這樣,才沒傷到人。
「喂,你還好吧?」
她一拉開駕駛座的門,就看到一個近乎半光著的女人,披頭散髮的蜷縮在椅子上,瑟瑟發抖。
葉晨晨見狀,想找個衣服給她,可是看了一下,車上都是衣服碎片,可見剛才場景之慘烈,不過看著女的還穿著底褲,應該是沒有到那一步。
不得已,她只能脫下自己的牛仔外套,露出一件黑色的貼身背心,身後,一件校服披了上來,她回頭,看到那隻手搭在自己肩上,居然臉紅了。
「謝謝啊,這女人可能嚇傻了。——喂,你要不要緊?要不要幫你報警?」
「晨晨,是,是我。」
熟悉的聲音,嚇了葉晨晨一跳:「唐歡歡?」
「晨晨,我,我被下藥了,好難受,送我去,去醫院。」
葉晨晨頭大,知道是唐歡歡搞不好她就不救了,那頤指氣使的公主,明明身體里趟著一模一樣的血,卻偏以為她自己的特別高貴點,每次見到人都一副正宮娘娘的姿態,葉晨晨無疑是討厭唐歡歡的。
「我開不了車,我給你爸打電話。」
葉晨晨是故意的,當然。
唐歡歡幾乎是撲過來保住她的手阻止她,葉晨晨身體虛弱,被她一抱傷口疼的不行。
余桐忙上前:「我來開車吧。」
葉晨晨掃了一眼唐歡歡,嘴角是一個嘲諷和不屑的笑,卻終究沒有說什麼,和余桐一起把唐歡歡搬到了余桐的車上,直奔醫院。
當然,不是葉晨晨之前住的那家。
一則,葉晨晨私自出院不好回去。
二則,那裡有宣妮和唐洋洋,雖然未必相識,卻也不如不見。
三則,唐方禮也在醫院,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會偷偷讓余桐帶她出來的,誰的身體不是身體,她也疼,也難受,抽骨髓不傷身,誰他媽說的,抽血后還得喝牛奶補營養呢,苦逼的她抽了不知道多少骨髓,落了一晚上的伺候,明明她才是正牌女兒,卻要到處躲,還要遇見唐歡歡這破事,這一天,出了余桐的出現,其餘一切,糟糕,糟糕透頂。
*
到了醫院,一番折騰,打了一針葯,唐歡歡終於停止發春,安靜的睡了過去。
毋庸置疑,她是被下了催情劑,劑量還不少。
葉晨晨疲憊的靠在走廊座椅上,就想不明白唐歡歡為什麼這麼做。
nozuonodie。
好好的做她的唐家小姐不行嗎,出來鬼混個什麼,又不是沒爹沒媽管的人,有爹有媽管教著,還活出這鬼樣來。
葉晨晨對唐歡歡,是鄙視的很,安頓好她就懶得多管閑事,坐在走廊上抽煙。
余桐出來看著吞雲吐霧的葉晨晨,皺著眉上前抽走了她手裡的眼:「你還是個病人。」
「為了我爺爺我都借了,為了這娘們我心煩的不行,給我吧。」
「你總說起你爺爺,你應該很愛你爺爺吧。」
「當然,最愛沒有之一。」
余桐笑了,少年溫潤的笑意,帶著莫名的安慰,葉晨晨煩躁的心,也安靜下來,開始回憶在鄉下那段美好的日子,「我爺爺是個農民,有一個院子,種了好多香瓜,特別甜。」
「小y,剛才唐歡歡叫你晨晨,你是葉晨晨嗎?」
葉晨晨一怔。
卻已經無法否認了。
y,葉。
晨晨,葉晨晨。
不過聽來,好像余桐知道唐歡歡。
「你認識唐歡歡?」
算不上認識,不過因為無憂他才去了解了一下,她想知道無憂的所有,所以去了解了一下唐家人,至於葉晨晨,他是聽說過,曾經叱吒風雲的三中大姐大,但凡是個高中生都有所耳聞。
不過他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對葉晨晨的耳聞也甚少,就知道她是個badgirl——壞女孩。
不過現在看來,傳聞對葉晨晨似乎有些誤會,她有一顆路見不平的俠義心腸,還有一顆善良孝順的心。
他笑著避開了唐歡歡的話題,站起了身:「走吧。」
「嘿,小子,你還沒說你認不認識唐歡歡呢。」
「不大熟,但是聽過這個人。」
「吼,那我呢?」
「也聽說過。」
「聽說過什麼,我猜猜,三中大姐大?」
「差不多。」
葉晨晨非但不因為這個稱呼覺得羞愧,反倒很是得意:「想當年,真是意氣奮發啊,你們這個年紀啊,除了好好讀書外更該做的是兩件事。」
「說說。」
「談一場永遠不說分手的小清新文藝范戀愛。」
「還有呢。」
「來一場氣死班主任轟轟烈烈的叛逆。」
「比如?」
「把班主任裝麻袋裡打一頓。」
「啊?」
葉晨晨大笑起來,拍了一下余桐的後腦勺:「傻啊你,還想不想順利畢業了。」
「那第二件事什麼事?」
葉晨晨神秘笑笑:「以後有機會告訴你。」
「呵,還賣關子。」
「不是賣關子,只是不大適合你,這第二件事。」葉晨晨上下掃著余桐。
余桐卻很是不服氣:「怎麼就不適合我了?」
「走了,別糾結了,下次告訴你。」
「好,那下次。」
*
月考之後,就正好是周六。
無憂對這次月考成績雖然忐忑,卻又慶幸,慶幸每天中午偷溜出來找余桐補的那一個半小時的課,他的教學方法比補課老師好多了,很多之前無憂沒弄懂的地方也都請教了他,他還趕著進度給無憂追趕完了剩下幾個單元。
無憂是聰明的,十來天的功夫,她憑藉學習和消化,到了月考的時候,出了理綜最後一道大題不知道完全陌生之外,其餘題目都解的很順利。
她很看重這次成績,不僅僅是想給藍爸爸一個交代,更是想知道自己有沒有進步。
人最可怕的不是差,而是差到底,從鎮高中的全優生淪落為全班倒數,她心裡已經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她是好學生,應試教育的陰影下,她和任何一個孩子一樣,注重分數。
而現在分數對她來說,更大的意義不是好的大學,而是報答。
所以,即便是周六,她也在補課。
一個上午補了數學。
下午安排了化學和生物。
還是原本安排好的課程,因為蔚雪芬的到來有所打亂。
對,蔚雪芬又來了,帶著唐曉尚。
很久沒見,唐曉尚好像又長高了一些,看著唐曉尚一身小西裝穿的筆挺,像個小紳士,無憂就想到了唐洋洋,那孩子,不知道怎麼樣了。
「姐姐。」
曉尚看到她,親昵的叫了一聲,這樣的親昵讓唐歡歡彆扭,因為以前在唐家的時候,唐曉尚雖然不及唐歡歡對她吹鬍子瞪眼的,卻也從來不愛搭理她,當她是個陌生人。
今天這樣的親昵,顯然是蔚雪芬教過的。
紀雲讓傭人準備了草莓布丁,唐曉尚端端正正的坐在蔚雪芬身邊,甜笑著看著紀雲和無憂,那笑容,也形式訓練過一樣,就和合唱版里的那些小朋友,扯的有點兒生硬。
紀雲倒是挺喜歡唐曉尚的:「我們家後面有個遊樂園,你要去玩嗎?」
「恩。」
「無憂,你帶弟弟去玩吧,一會兒我讓四姐給你們送布丁過去。」
無憂也不想坐在這裡,怪難受的,明明是自己生母,對她來說卻是個十足的陌生人。
牽著唐曉尚出去,藍家後院的遊樂園很新,聽四姐說是預備給未來的孫少爺的,以為藍陵煜能夠在今年要上孩子,沒想到……
接下去的話四姐沒說,無憂紅了臉。
看著五彩繽紛充滿童趣的遊樂園,唐曉尚露出了孩提的天性,臉上的笑容終於自然舒緩開來。
「姐姐,我要玩滑梯。」
「恩。」
「姐姐,吳媽讓我帶了點東西給你,我放書包里了,書包放沙發上了,我一會兒就不拿走了。」
「哦,謝謝。」
吳媽,許久未見,倒是想念。
「姐姐,這是你的家嗎?」
「……」無憂想了想,柔笑著點了點頭。
唐曉尚臉上露出了一些羨慕的神色:「原來姐姐的家這麼大啊,我本來還以為你是我們家的傭人。」
無憂一怔,所以,才對她的態度如此冷漠,愛答不理,這麼小小一個孩子,腦子裡哪裡來的這種三六九等的階級觀念。
無憂想到了唐歡歡,她知道,這和孩子的思想無關,這和父母的教育有關,唐曉尚現在是還小,如果在這樣的家庭長大,保不齊就是第二個唐歡歡,囂張跋扈,不可一世。
「呵呵。」
她在這樣的時候,開始慶幸自己在勤勞質樸的爺爺身邊長大,爺爺給不了她物質享受,但是至少,教會了她做人。
「姐姐,我可以住你家嗎?」
「恩?你不上學嗎?」
「就這兩天,不是放假了嗎?」
「這個,我要問問的。」
「問你媽媽嗎?」
媽媽,房子里的兩個媽媽,一個親媽媽,一個是藍媽媽,一個卻親如蛇蠍,一個溫柔慈愛,這一聲媽媽,如果真要喊,她也只想喊藍媽媽。
「對,問一下我媽媽。」
「姐姐,我和你說個事。」
「恩?」
「我姐姐生病了。」
「你姐姐?」
「我聽媽媽打電話聽到的,說暈倒在路邊,是晨晨姐救了我姐姐,送到醫院的,你認識晨晨姐嗎?是我舅舅的女兒,我媽媽對晨晨姐可好了,總是買新衣服給晨晨姐穿,不過晨晨姐都不穿的,我都看到了,全部都沒穿過,放在衣櫃里,她不讓我和媽媽說,說要是說了就打我。」
無憂陡然想起了葉晨晨說過她有一堆新衣服,願意和無憂換一柜子的衣服,她忽然有些心疼,她本覺得葉晨晨比她幸福,至少生活在父母身邊,不能相認,卻也能相見。
可是現在看來,葉晨晨無疑是恨唐家的,因為恨所以不願意接受那些衣服。
無憂忽然開始想知道,葉晨晨這些年,是怎麼過的。
「曉尚,舅舅家對晨晨姐,好不好?」
她問這句話的時候,沒想著會得到什麼答案,畢竟孩子還小,懂什麼好不好。
不想唐曉尚卻道:「我姐姐和晨晨姐吵架時候我聽見我姐姐說舅舅就是把晨晨姐當做搖錢樹,拿晨晨姐問爸爸要錢要官,說舅媽都把好吃的留給自己的兒子媳婦和孫子,姐姐,搖錢樹就是神話故事裡搖一搖就掉下來前的那種樹嗎?」
唐曉尚天真的抬起頭,無憂卻痛苦的蹙了眉。
原來,大大咧咧的葉晨晨,是這樣長大的。
她只沉浸在姐妹相認的喜悅中,也喜悅葉晨晨願意留鄉下照顧爺爺,她卻從來沒有想過,只比她大一歲多的葉晨晨為什麼沒念書了,也沒想過葉晨晨為何願意留在鄉下那種貧苦的地方,更沒想過葉晨晨為什麼對她如此友善。
現在她明白了,她至少還有爺爺,可是葉晨晨卻什麼都沒有。
她孤苦無依的生命,寂寞的走了18年,在生父母的冷情和養父母的利用中,姐妹5個,她活的比誰都辛苦。
無憂的眼眶紅了,唐曉尚不明所以,顧自己玩的開心,無憂抬頭看著藍天,不讓眼淚落下,那眼淚卻不聽話的,偏從眼角滑落,一雙大掌,粗糙的撫上她的眼角,她一驚,他就站在身後,皺著眉。
「被個小孩欺負哭了?」
「哪裡。」
「那怎麼哭了?」
「……」
無憂不答,只是輕輕環抱住了藍陵煜,道:「等過幾年,我給你生孩子,生一堆。」
藍陵煜僵了一下,隨後,低笑起來:「傻啊,想生到我破產啊。」
「破產我也生。」
「你是母豬嗎?」
「恩。」
他笑的更歡,緊緊把她摟在懷中:「好,生一堆小豬,罰到我破產,然後帶著母豬和小豬,沿路乞討。」
「噗嗤。」
無憂笑了。
藍陵煜的手,溫柔的撫在她發上。
「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哭嗎?」
無憂吸吸鼻子,輕聲道:「別問好嗎,我不想騙你,但也不想告訴你。」
「那就不問。」他柔聲道,親吻她的發心,完全沒考慮到邊上的未成年。
不過,他懷中也就是個未成年。
少兒不宜這種事,做多了也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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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終於更完1萬字了,去吃飯了。
愛大家,明天見,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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