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陰謀（五）
石荇喊了一聲，通天樹這才從石荇眼前的帕子上褪下來，化作一個半大少年落在地上。
濃眉大眼一臉堅毅的少年，眉眼同石洲看起來有些相似，雙拳不斷轟出，一團團綠色的光波轟擊在足有一丈高的小樹上，卻彷彿泥牛入了大海一般，悄然無蹤。
石荇雖然此時不能視物，卻也能察覺到陣法正在運行，那麼這小樹連接在一起，攻擊其中一個就相當於攻擊整個陣法，除非通天樹發出的力量足夠撼動整個陣法，不然也沒有辦法。
通天樹皺了一下眉頭，頭上突然透出一簇嫩枝葉，不斷冒出星星點點的綠色光芒，彷彿夏夜的螢火蟲一般。
他雙手間浮動著如霧般的綠芒，快速在前方勾勒著，不過眨眼間，便有一棵同通天樹原形一模一樣的縮小版瑩綠色虛影出現。通天樹手指在胸前快速掠過，就有綠色一團從身體中剝離出來出現在他的手中，隨後被彈進了虛影之中。雙手向前一推，那凝實了許多的虛影便衝進了小樹之中，小樹微微一顫，看起來萎靡了許多。
樹葉不斷脫落，樹枝也以駭人的速度皺縮著，原本有幾分怪樹影子的小樹瞬間乾癟成一團乾枯的模樣，還不到成人半身的高度，看起來就好像死了一般，卻分明還保留著最後一線生機。
通天樹似乎是倦了一般，又化作一棵不過巴掌大的小樹貼在了石荇的眼部帕子上。
宏澤震驚道：「此處的節點雖然不曾被徹底毀掉，卻也成為陣法此刻最薄弱的地方，你且等著，我試著破掉這陣法。」
石荇點頭。生死劍已經持在手中，預備隨時動手。
宏澤指尖上探出十根彷彿木製一般的長針，而後彷彿著火了一般，長針尖端綻放出一簇豆大的火苗，便是洶湧的火氣突然綻出。灼熱逼人。
火苗左右搖擺著，頃刻間就彷彿燎原大火一般炸開衝過長針，在觸及宏澤的指尖之前，猛然驟縮，長針上霎時浮現出極為細密複雜的紋路，懸浮環繞在長針周圍。只停頓了一瞬，針尖上便有一隻尖喙極長的大鳥透體而出，好不精神，尾羽一半仍舊同長針相連。
宏澤面色緊繃，雙手化作一團火焰繚繞而成的模糊火影。而十隻大鳥也撲閃著翅膀在小樹枝上飛舞著，火焰鑄成的尖喙每次啄下，空間便傳出一陣極為明顯的波動，是被撼動的波動。
石荇雖不能視物，感覺仍是十分敏銳，見有可能破開著陣法，也是極為高興。
只是宏澤此時臉色卻並沒有多大輕鬆，他對於陣法的感知更為敏銳。這一處節點毀了一半，勉強保持。陣法卻也在自動調節，只怕還不等他破壞此處。這處節點就要被抹去了。
宏澤面上發狠，一咬舌尖，便吐出一滴精血，化作一片血霧灑在十隻色澤黯淡了許多的大鳥之上。
十隻大鳥鳴啼著，相撞在一起，卻化作一隻只有原本一半大小的大鳥。身體看起來極為虛幻，可是足有身體一般長短的尖喙卻如同真實一般。其上有細微的火焰不斷升騰熄滅。
大鳥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沖向前，尖喙鑽進前方粘稠充滿阻力的空間之中。同時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鎖住，被絞之後猛然爆裂開來，與此同時無數細小的靈器碎片濺射出來，宏澤身體滯了一下，就吐出一口腥紅的鮮血，似有血跡沿著袍子滑落下來，無聲無息地落盡泥土之中，咬著牙才勉強穩住身體。
失敗了！石荇面色凝重起來，頭微側，伸手拽過宏澤，將他護在身後，腳步一錯，生死劍便化作一面密不透風的屏障擋在身前。
從那一處節點中驟然爆出的一根粗壯的黑色樹枝，上面有著一個個膿包似得黑色瘤塊，不斷淌下腥臭的黑色液體，竟似是活物一般大口張合著流著涎液，快若閃電衝到了兩人面前，剛剛被生死劍擋在外面。
石荇眉頭一皺，這真是再差不過的消息了，這陣法竟還是有人控制的。
生死劍化作一團光影，那樹枝依舊完好，一步步逼近，而石荇穩步不動，生死劍突然分開，兩件交擊，便是一陣巨大的絞殺之力傳出，將那樹枝磨成了粉末。
石荇喚出小石頭，歪著耳朵細細傾聽了一番，留下生劍護在療傷的宏澤周圍，而她則是一步一步仿若攀山一般，向上走去。
原本在陣法之內，就已經壓力頗大，往上走更是阻力和壓力更是成倍增加。
就好像肩上扛著愈來愈高愈來愈重的山峰一般，死劍一邊在上方釋放出一團團匯成漩渦的絞殺之力，讓石荇稍稍輕鬆了幾分，但也只是幾分而已。
終於在離地兩丈之時，石荇覺得無法再上升了，就艱難地停了下來，雙眼看向那處還未恢復的節點所在。她平步走到節點的正上方，神識中一切纖毫畢現，下面的節點處又突出了一根樹枝，向著宏澤攻擊，被生劍擋住。
石荇嘴角微勾，她雙手一松，化成原形的小石頭彷彿隕石墜落一般砸落下去，明明只有拳頭大小卻砸出了虎虎生風的氣勢。
小石頭本體為山，在這陣法之中受到的阻力幾乎是他們的成百上千倍，幾乎不能自主移動，倒是可以借著石荇的手進行移動。同樣的，這麼強大的阻力也將他的重量提升到了一個更加駭人的地步，若是這般落下……
轟！
空間中浮出細密不斷連綿不絕的阻力，小石頭卻帶著無法抵擋的力量沖透了這不斷被他給拉長延伸的漁網，最終，砸落在那節點之上。
這響聲之後，節點處那還在張牙舞爪的樹枝驟然停滯，彷彿被抽去了力量一般，無力癱落在地上，再無了生氣，被生劍一劍斬滅。
而後整個籠罩住戰場的陣法也因為這一處兇猛的攻擊，震顫地晃了一下，被撕出了一個雖然並不大但是十分可觀的口子，石荇很明顯的感覺到壓力驟然一輕，好似移走了壓在身上的一座大山一般。
就是現在，石荇甚至在此時成功瞬移，將小石頭撈起，通天樹便滾落下來，在巨坑之中瞬間長大紮根下來，佔據了那處節點。
等到控制陣法的人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這籠罩整個戰場的陣法尤為壯觀，同樣也不好操控，並不能隨意移動，而它的節點也是固定的，同樣數量也極多，不過也是將風險分擔到多處。毀了其中一處，會影響到陣法，但是卻不會影響到全局，除非毀了大半的節點。
而石荇此舉正是直接釜底抽薪，毀了這一處的節點，頂多造成陣法片刻的滯礙，稍後就會恢復，仍舊可以控制著在此處節點上再度動作或者利用其進行攻擊。通天樹趁著陣法震顫的時候直接霸佔了這處節點，在陣法重新恢復的時候成功地混了進去，這就相當於在兩軍對陣之時，在對方的重要位置上安插了暗手一般，而且還是對方無法除去的暗手。
此時通天樹並沒有融入了陣法之中，遊離於陣法之外，卻佔據著陣法的重要位置之一。其實，若是石荇反應慢一點的話，就很難鑽到這個空子。越是大的陣法越是在受到撼動的時候難以掌控，為了保持陣法的通達和流暢，操控者並沒有選擇在節點被毀的時候直接棄用，而是準備再度利用，這就給了石荇機會。
即便通天樹不屬於陣法的一部分，也不聽從命令，但是他佔據了一處要害，節點之間還是連通的，攻擊他便是攻擊陣法本身。陣法會攻擊自身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就算如鯁在喉，明知會影響到之後，他也無法驅除，除非力量遠遠超過通天樹。
大樹的力量有多強大，沒有人能夠想象到，只要想著那巨大無邊的根系抓緊抓牢了周圍千里萬里甚至更深的土地，就是極為震撼的。而通天樹的力量要更加強大，這陣法完全無能為力，石荇就是要在陣法中埋下一個不定時炸彈，有通天樹在，既可以干擾陣法的暢通，又可以留出一方凈土。
或許還是反擊的重要伏筆，石荇拿出儲物袋，將收集的靈草靈植傾倒在通天樹身上，通天樹吃完之後，更是多了幾分生氣。
他雖然只趁機長到了十丈高，卻是枝葉繁茂極了，周圍的空氣一瞬間都清新了許多，所紮根的土地則是一點點地蔓延著被凈化乾淨，那些污濁的泥沼也無法接近這附近。
而在通天樹所籠罩的範圍，壓力比之外面要輕鬆許多，算是一方安全之處。
石荇思及之前宏澤的靈器徹底損毀，不知道是不是本命靈器，若是的話，只怕……
她問道：「怎麼樣？」
宏澤站起身，臉色平靜地回道：「我沒事了。」
石荇便把他們的成果報上去之後，就向大陣之中進發，招了許多被衝散的結丹修士，讓他們趕去通天樹所籠罩的區域。(未完待續)
ps：感謝企鵝醬的小粉紅~~么么噠~~
之前說要雙更一星期總共更了十章，還欠四章，再加上這次粉紅總共欠五章，本書已經到最後收尾階段了，就不再進行加更了，這五章先記著，糯米慢慢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