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8 回歸

正要進入界域，石荇忽然感覺一股無形的波動籠罩住自己，她無法動彈了！

眉頭微皺，石荇沒有掙扎，因為這股波動並沒有威脅性，而且她有些熟悉。

還沒等回憶起是什麼熟悉的東西，濃稠的閃耀著瑩瑩晶光的晶體瀑布忽然降落，直接從頭頂澆灌下來。這彷彿液體一般的瀑布並不外泄，那些沒來得及吸收的都瑩瑩地包裹住石荇的身體，一圈又一圈，瞬間就裹成了一個白色的大繭。

渾身毛孔大張，貪婪地吸收著液體般的晶體，石荇愕然間也想起了這是什麼東西！

其實她並不陌生，因為在虛空之中行走的時候，她修鍊之時偶爾會吸收到這種東西，只不過數量極少，且沒有什麼副作用，她也就放任了。不過實際上，是她根本就無法拒絕，即便怎麼過濾都無法將那些細小的晶體剝離出去，而進入體內之後，就全然消失不見，縱是以她對身體無微不至的掌控，也無法找尋到這晶體的存在，索性就不再管了。

而此時，這頃刻間的數量已然超過千餘年間她所吸收的總和了，忽然一股玄奧的念頭降臨到識海之中，石荇闔上眼睛，進入極為空靈的狀態之中，就好似浸在母親溫暖濕潤的羊水中，一切回歸最初，回歸天然。

等吸收完這晶體瀑布，石荇眼中爆射出無法遮掩的神光，直直射進深不見邊際的虛空深處，原本還需要日積月累錘鍊地身體這時候竟是已經達到了圓滿。

骨骼肌肉臟腑升華，無一處不完美，已經達到了一個臨界點，周身隱隱有雷意電波顫動，如影隨形。

至此，肉身魂魄圓融如一，皆是到達巔峰，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捅破那層壁障，接引飛升天劫，渡劫升仙。

修身玉立的綠裙女子，黑幽瞳仁中神光內斂，闔眼間便有光芒四射而出，透著一股飄渺神秘的氣質，周身隱約可見電蛇雷光跳躍，明明是站在那裡，卻有一種彷彿將要離去的感覺，令人捉摸不透。

石荇眉頭一皺，有些苦惱，這下可就不好辦了，本以為大乘期還要過許久才會水到渠成的圓滿，不曾想只出來這一趟就把合該至少要幾千年的時間給略去了。

一旦到了大乘期圓滿，周身雷意電波跟隨，身體極其細微的變化就會釀成一連串反應，引來飛升天劫，尋常修鍊也不能再繼續了，否則若是一閉關恐怕就要被迫出關渡劫。

挽救一界的功德當真是驚人，早知……罷了，石荇搖頭，她也不可能袖手旁觀。

石荇思忖著，心中有些警醒，卻依舊洒然，如今她也是萬界之中最強的那一批人，也越是感受到那深不可測的天意。且不管是命中注定還是緣分所至，也是她想去做的，這世間又有誰能強迫她，即便天意也不行。

只是這修為就有些不好辦了，要讓她放下修鍊在待在一處上千年，著實是一大難事，萬界風景不能遨遊一覽，也著實是憾事一樁。

石荇停留許久，在心中不斷推演計算，半月之後，終是創出了一門秘法。

直在自己身上布下七七四十九重封禁，氣息一點點墜落，原本的浩瀚飄渺一瞬一瞬化為純樸，如同從九天之上落入凡間，渾身氣息圓融內斂，看上去渾似凡人。

略略感受一下，石荇終是滿意，這封禁將修為直接壓制到合體期，能夠動用的力量有所限制，不過與剛入大乘期時也無甚差別，畢竟也只是壓制修為而已。有了這封禁牢牢壓制修為，便能暫時隔離雷電之意的觸動，雖說仍如影隨形，可她至少能動用十之六七的力量，只要不太過，便不會隨意引來飛升天劫。

唯一的不好之處，就是，一旦解除這封禁，就是飛升之時。

一切妥當之後，石荇雀躍地進入五行界，原本臉上的淡漠疏離盡數被溫暖喜悅溶解。

還沒到天一宗，便有數道人影迎了上來。

石荇看到熟悉的容顏，眼睛一濕，在空中一拜。

「師父！徒兒回來了！」

玄清看到石荇先是一皺眉，而後眼睛放在她周圍的虛空之中，頓時大驚道：「你怎得僅僅幾百年就已是大圓滿了。」

玄清又氣又急，這小徒弟，大家都是儘可能地多待些年月，晚些飛升，偏偏她滿打滿算在大乘期還不到千年就這麼著急著飛升啊。

石洲也是大驚，他修為低些，在合體期穩紮穩打，暫時還不想進入大乘期，不過也能感知到一絲縈繞在石荇周身的氣機，聽罷玄清的話才明白過來，擰著眉頭瞪了石荇一眼。

石荇連解釋，安撫自家師父的怒意，況且家人親友尚在此界，她怎麼捨得這麼早離開。

一行人將石荇和玄清簇擁在中間，聽著她講在外「遊玩」的經歷，清遠、杜芝和思昀這些人都未曾步入大乘期，本以為周遊界域是極為瀟洒暢意，還十分嚮往，不過礙於師長的叮囑沒有進階，沒想到界外虛空之中竟有如此之多兇險，五行界里的絕境同其比來還真是小巫見大巫。

而多多、紅十五、阿藤這些剛進入大乘期沒多久的，倒是老老實實安下心來鞏固煉心，實力不足停駐在虛空都是極為危險，也怪不得五行界萬萬年來大乘期修士也積累了一個不小的數字，可真正有過跨界經歷的也只寥寥而已。雖說也心向於那波瀾壯闊的大千世界，可聽到石荇輕描淡寫的受傷之類的話語，心裡仍不免心疼和擔憂。

心裡明白師長親友的擔心，石荇安心待了下來未曾再提及跨界的事，在自己的青石峰定居下來。青石峰有記名弟子管理，距離玄清峰也近，師父師兄師姐們都十分滿意、石荇偶爾回已經發展壯大成為世家的石族看望，偶爾帶回幾個不錯的後輩專門調教，小夥伴們又時常來聚一聚，論道暢談，日子也頗為愜意。

青石峰也不過建立一千三百多年，石荇在這兒的日子恐怕連五十年都沒有，離開界域期間都是師姐路雲謠幫忙照料，因為正主不在，偌大的峰頭只幾個記名弟子還是玄清挑選的，有些擔心小徒弟安不下心來，玄清乾脆給石荇布置下任務，讓她收下至少五六七八個衣缽傳人，好好調教調教。

石荇欣然應下，心裡卻有些發愁，她當然也想收徒弟了，想來調教幾個小徒弟也是極有趣的事情。可關鍵是，沒經驗也很尷尬，要真是收徒弟的話輩分要怎麼算，總不能自己這邊收了徒弟，這小徒弟還沒個修為就成一大堆元嬰期分神期修士的祖師爺了。誰讓她現在在天一宗輩分極高，還是唯一一個這麼大把年紀還沒個傳人的光棍師父了，論起來現在的天一宗宗主都要矮她將來的徒弟三四十輩，更別提其他的修士直接就差了幾十代甚至幾百代，

玄清知曉之後，雷厲風行也解了這代宗主的大愁，收徒弟的話就按作和宗主平輩，反正只是明面上的稱呼而已，而且宗門裡除了那些老一輩都並不知曉剛佔據峰頭的這位可是險些一隻腳就要踏出大乘期，只當是新晉陞的道君。

然後石荇徵詢了一圈人的意見之後，開始了第一次擇徒。

坐在靈舟上，石荇的思緒飄回了當初，俯視下方，臉上滿是懷念，記憶依舊鮮活，可卻已物是人非，如今重返這條路，心中卻微微發苦。

「諸位師弟師妹，前方便是宗門一位真君前輩的家族石族祖地，我們下船去拜一拜！」

石荇望向下方，只能看得到一片蔥蘢綠色，殊不知方圓百里皆是被陣法和禁制一層包裹一層，當得是堅不可破。她先前自是回過紅石村拜祭三爺爺和父母以及其他長輩，這裡的一切都保持著原貌，歡笑離別悲傷戰火全都被頑強的生機所掩埋，一些後輩族人留守在此守護，經過數代人的建設也早被建成堡壘一般，內里保持著千萬年前的模樣，輕易並不許人進入。

「師兄，真君的祖地竟是在這種地方嗎？看起來也並不是多靈秀。」

石荇微微一笑，看著這些少年少女你一言我一語地描繪心中的真君形象，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行人下了靈舟，徒步走到祖地之外，留守的族人看過身份玉牌之後才放人進入，也只是在外區對著祠堂的方向遙遙一拜，奉上香火，眾人便離開了。

石荇黝黑的瞳仁愈加透亮，隱約察覺有一股無形的東西飄進體內，十分純凈。

別看這東西輕飄飄的，可重量卻是難以想象，而且對人有潛移默化的好處。一般除非過世的人和大仁大善的凡人能承香火，修仙者則至少要是元嬰期修為才能承受，否則輕則減壽重則軀體崩裂神魂消散。對她來說，別的作用無所謂，不斷的香火供奉和年復一年的祭祀讓她和石族有冥冥中的感應聯繫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