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這事兒涉及了西夏掌權臣任得敬,甭管黃裳怎麼想,也得順著七娘的意思:不僅要派人去把歐陽銳夫婦請來,「本地地主」王重陽和林朝英更是不能缺席。
不多時,得了消息的列位首腦便紛紛到來。
在客棧最大的一間雅間里,經由唐瑛診斷,已經讓那獨門秘藥害成了半步神經病的行首雲娘,整個人正牢牢地綁在了椅子上,可她看著能一言決她生死的諸位「貴人」,居然目光平靜,嘴角含笑。
其實,黃裳已經用匪夷所思的手法給這位雲娘點了穴:神志清醒,能自如活動,但幹啥都使不上力。可惜還是出了點兒意外,雲娘在眾目睽睽,或者說是有意縱容之下,前一息還能平和說話,下一刻她就能撲到……唐十四身上狠狠咬上一口。
雖然這個「狠狠」的結果,不過是唐十四臉上多了塊牙印,但是黃裳與獨孤劍都再不肯「冒險」:唐瑛可沒什麼功夫在身,肚裡還揣著一個,有什麼萬一……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兩位除了自己媳婦和親閨女,大概都不怎麼憐香惜玉。因此雲娘也只得有此一綁了。
眼見關鍵人物已經到齊,唐瑛咽下口中點心,又喝茶潤了潤,才不慌不忙地開口——哪有人會嫌棄孕婦貪嘴的?
她起身先給諸位講起任得敬他家秘葯的玄妙之處:用量不大的話,開始只是間歇神志不清,即使停了葯,也是行首這種情況;用量夠猛,就是歐陽銳的結果,險些就睡過去再也醒不來了。
聽著唐瑛說得頭頭是道,又十分深入淺出講了些藥理,不僅讓在場眾位明白人紛紛信服不已,連那雲娘忽然扭著脖子道,「哎呀,竟然真是名醫!」
唐瑛不理她,接著給在座諸位科普藥理和毒理學常識:她要是能讓個俘虜行首左右節奏,那真就是笑話了。
那雲娘也不見尷尬,嘀咕道,「若是您能治好我的瘋病,我就什麼都說。」
剛才還一口一個「奴奴」,現在就改口稱「我」了。
然後她就自顧自地念叨起來,唐瑛也不再說話,只從袖裡摸出了個小巧可愛的磁盒子,拈了粒藥丸出來,遞給看著雲娘的兄弟,「讓她漲個記性。」
這藥丸……獨孤小哥忍不住噴笑出聲,黃裳也難得挑了挑眉:小五曾經拿這藥丸餵給客棧看門狗的小黑,之後幾天,只要小黑再見到小五,就會「嗷嗷」著一溜煙地跑沒了蹤影。
這個葯還分成兩種,一種是吃下去身上癢,一種是吃下去嗓子癢。甭管哪種都有得難受,至於解藥……一刻鐘之後喝口水就行了。
唐瑛給雲娘的是後者,嗓子越癢越發不出聲,只能硬憋著生忍著,讓雲娘閉住嘴,她才好從容不迫地把她該說的話一口氣講完。
在場眾位同時認識到了神醫唐瑛的「冷酷無情」,還有這位雲娘的「神經兮兮」……因為這些天忙著調理肝經,而臉色蠟黃,眼下更有重重黑眼圈兒的林朝英,看著雲娘那副扭曲又變化不停的小臉,忽然爆出一陣狂笑。
王重陽那目光……不說灼灼,也是溫情似水,一直落在林朝英的臉上。
歐陽銳他媳婦方月明也樂不可支:看別人倒霉心裡就是舒坦哈。歐陽銳倒還罷了,歐陽鋒生硬的小臉上,因著嫂子笑得花枝亂顫,也柔和了不少。
唐瑛把眾人反應全看在眼裡,回頭一瞧,便宜丈夫也正笑眯眯地望著他,而獨孤小哥還衝她豎了大拇指……真是誰疼誰都不用說了!
介紹情況的任務完成,唐瑛坐回黃裳身邊,收到適口的清茶一碗,還有丈夫關切的一句「累嗎」。
唐瑛這回直接笑出了兩個深深的酒窩。
本來宋代女子的地位就一點兒都不低,這個時候決定某人發言權的關鍵,乃是此人的能力和實力,絕非性別。
至少,林朝英、方月明還有唐瑛,都是無論家事、外事都能說了算,最次也能影響丈夫或者情郎決定的女中豪傑。
而站在門邊的一個小夥子,得了王朝陽的眼色,便拎著雲娘出了屋。
這樣濟濟一堂的好機會,大家可該好好商量下將來的打算:若是只有幾個上不得檯面的小門派,還有日子過不下去落草為寇的土匪馬賊,哪怕他們背後有金主支撐,王重陽他們也絕不會懼怕這等烏合之眾,可這回竟有任得敬的屬下攪在其中,就不得不慎重行事了。
尤其是西夏重騎兵「鐵鷂子」戰力非凡,名聲遠揚……有些兄弟擔心:大家若是輕舉妄動,惹來精銳主力來清剿,大家除了逃命也沒什麼好法子了。
說起重騎兵,唐瑛便忍不住神遊了。
從這些日子的所見所聞,尤其還有個高手黃裳給她和小金隨時分析,不難得出一個大致的概念:黃裳、王重陽這等青年高手,他們遇上步兵能殺亦能從容退去——渾厚的真氣與精妙輕功可都不是白練的。
但是遭遇身著重甲的重騎兵可就是另一個概念了:用灌注了真氣的長劍戳透血肉之軀,和戳透套著厚重鐵殼的血肉之軀要求哪能一樣?
另外重騎兵全力沖陣的時候——牛頓老師告訴我們質量和慣性成正比,而笛卡爾老師則發現了動量守恆定律……再頂級的高手只要還沒白日飛升,就不能無視物理定律不是?
想想重騎兵連人帶馬還捎著裝甲,與黃裳單獨一個人,這二者的質量差距吧……若是真正面挨上一下,完全可以想見,即使是黃裳在送出殺招之後,他自己也要再受了內傷之後,再被彈飛出去。連黃裳與重騎兵一對一時,興許要吃點小虧……可別忘了正規軍必然擁有數量優勢。
所以說俠以武犯禁,朝廷自然忌憚這些武林高手,可不是真的不能對付他們。
不過,黃裳、王重陽他們幾個並不相信為了這個鎮子,西夏那邊會真的派來正規軍:這裡乃是三國交界之地,太過敏感,任得敬可能不怕趙構這個軟蛋,卻絕對不敢為這點小地方就挑撥金國。
正規軍雖然不來,但是殺手死士恐怕會像蒼蠅一樣,不停地往這邊撲,快死光了就再送人過來,一輪接一輪又沒個停歇,哪還能有安生日子過了?!
因此派人去打探,甚至試探出任得敬派人駐紮在此的意圖,便成了十足緊要之事。
這回黃裳也不能置身事外了:就沖仇家能把他堂小舅子從汴京、或是杭州弄到這裡來,照七娘的話說,這麼努力的仇家,不趕緊滅掉讓她怎麼安心生孩子啊!誰知道下回能不能騙個夫妻倆都在乎的親朋過來?
於是大家在達成了共識之後,便要審審雲娘——上回唐瑛用超級蒙汗藥放倒的那群地痞流氓,王重陽審問發現他們真的就是地痞流氓,就知道行首給錢,他們為難唐十四準會有人上鉤,之後就一問三不知了。
話說這位行首雖然神經得一目了然,但大家還是對她有些期待的。
於是,雲娘連人帶椅子又被拎了回來,剛剛坐定,第一句話便是,「哎呀,這葯可真厲害,說您能治好我的病,我信!」說完,就目光灼灼盯住唐瑛,「您問,我答。」
唐瑛都有些佩服這姑娘的沒心沒肺,以及清奇的腦迴路了!好吧,滿屋子青年男女都默契地望向了她,她只好「勉為其難」了。
「誰是你的上峰?」
雲娘還真說了個名字出來,話音未落,歐陽銳夫婦的表情就變了。
唐瑛心說果然,又問,「你的任務是什麼?」
「攪得此地不得安生唄。」雲娘更是不問自答,「我跟你說,你那個弟弟可不是我哄騙來的,而是有人送錢給我,讓我用他算計一下你官人。我殺不了你官人,可收了錢,好歹也得讓你們夫妻不和呀……我估計也是你家別的親戚朋友不太好騙。」
「請託你的人是誰?」
雲娘又說了個名字出來,看唐瑛夫妻倆毫無動容,又補充道,「一百多裡外的一個莊主,他說他的親戚也不弟子,讓您官人在清剿明教餘孽的時候殺了。」
這個……黃裳沒法兒不認。
唐瑛又問,「你們一共有多人?」說著,把手按在了這姑娘的頭頂上。
雲娘眨了眨眼睛,「滿打滿算,快一千了吧。」
小金通過分析雲娘的心跳和血壓狀況,及時在唐瑛腦海中嚴肅提醒道,「她在說謊。」
當然是沒有這麼多人了:既然佔據人數優勢,直接碾壓過來不過行了?還用什麼計謀,搞什麼智取?
唐瑛又問了些細節,雲娘便第二次被連人帶椅子「請」了出去,大家湊在一處,開始新一輪的商討。
眼紅王重陽,欲除之後快的土匪和土財主;跟黃裳有仇怨的三流武林門派;得到了消息,無論如何都要奪下歐陽家礦井的任得敬下屬——想獲得這幾座礦廠,必須從歐陽銳手中拿到相應的印鑒和文書,而不是派人趕到礦山處,把歐陽家人趕走就算完事。若是歐陽銳被逼急了,把這份價值驚人的產業孝敬給陛下,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這三撥人湊在一處,似乎目的還挺一致,可真是夠棘手的。
王重陽這位獨具魅力和責任感的「總裁大人」,趁著休會休息的功夫,輕聲詢問唐瑛,「有沒有法子讓我短時行動如常?」
王重陽如今只剩皮肉之傷了,可是皮肉之傷也分很多種:比如從傷口處直接能看到骨頭,和連表皮都沒碰到的傷口……王重陽身上前者可有好幾處。
而唐瑛給他的傷葯也是小金幫忙特製的,不僅止血消炎消腫助癒合,還帶有強力止痛效果。
王重陽傷口果然不痛了,而且腦筋卻不受什麼影響,只是自己敷著葯的四肢不如以前靈活罷了。他在向林朝英感慨了神醫麻藥藥力可真猛之餘,也知道自己想上陣,必須請唐瑛給他換個藥方。
唐瑛想也不想,果斷拒絕道:「代價太大,大到並非性命之憂我不會出手。」她把手裡的點心匣子放回黃裳手中,抹了抹臉上的點心渣子,正色道,「我這也是交淺言深了,你總不能事事親為,也給你的兄弟們施展才華的機會吧。」
正巧,林朝英洗手歸來,見狀便快步走過來,沖著王重陽面色不善道,「凈逞能。」
原著里金大大說得再明白不過:林朝英的才華和功夫並不在王重陽之下。小金掃描后給出兩人數據對比,也充分說明這對小情侶真是「郎才女也才,郎貌女亦貌」。
唐瑛笑眯眯地又從丈夫手中抱回了點心盒子,「能管住你的來啦。林妹妹,回頭去找我,我幫你再瞧瞧,到了咱們拚命的時候了。」
「一言為定!」林朝英應了唐瑛,還一巴掌捏到王重陽的傷口上,「也輪到我護著你的時候了。」
會議再開,大家沒費什麼功夫,便分配好各自任務:大敵當前,必須團結。
唐瑛還主動道:「我回去弄點藥水出來,泡一泡箭枝,方便的話,再撥兩個人給我。」這就把便宜老公和獨孤小哥的活兒都安排好了:他倆得給我打下手。
回到暫住的客棧,唐瑛照例補了個覺,再醒來時,王重陽的好兄弟已經把她要的藥材準備了至少八成,而她特地點名的幾條毒蛇正盤在一個箱子里,小五正頂著可愛的雙丫髻,拿著個木頭叉子不停扒拉著這堆毒蛇玩……
好在他身後就站著親三叔黃裳……唐瑛不由感慨:果然小五是男孩兒,這淘氣本性根本壓不住。
這會兒獨孤小哥正好進門,看在一家三口的注意力全在那箱子蛇上,便笑問道,「開工嗎?」
反正離吃晚飯還有一會兒,唐瑛便端了兩個上面蒙著塊布頭的小杯子出來,「把他們的毒放出來。」又介紹了該如何取出毒蛇的毒液。
不過黃裳略一思量,便眼疾手快從箱中捏了條蛇出來,而後手指輕彈在蛇頭……
小金便開口提醒道:「這蛇已經暈了。」
唐瑛道:「看出來了。」
這不算完,黃裳捏著蛇頭的手指微微一縮一伸——他用真氣精妙無比地震斷了這條蛇嘴邊的肌肉和韌帶,另一隻手根本沒費什麼勁兒便摳開了蛇口,指尖更是一挑一撥,擊碎了蛇頭骨,之後竟然完整地摘出了這條蛇的毒腺……
唐瑛已經看呆了。而小金十分興奮,「又有新數據可以採集和分析啦!」
七娘在驚訝之中難掩的欽佩之意,讓黃裳萬分受用,他微微一笑,轉向獨孤小哥,「學會了嗎?」
獨孤小哥躍躍欲試,「差不多吧,看我的!」獨孤小哥倒是也能挑出毒腺,只可惜不如黃裳那般,能讓蛇頭的外觀保持相對完整。
不過唐瑛不在乎,她要毒液做浸泡箭枝的藥水,而黃裳與獨孤小哥玩剩下的蛇頭,她則要親手摸一摸,好讓小金掃描數據。至於蛇身子……她大方地表示,晚上親自下廚燉蛇羹犒勞兩位「大功臣」。
小五也不是無事可干,他三叔給他派了個活計:遞蛇給他。
話說小五讓他親叔叔教導了些日子,如今力氣挺大,至少他雙手用力捏住毒蛇的時候,這蛇都沒怎麼掙扎。
飯後,唐瑛忙活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調配出了半浴桶的藥水,叫了王重陽的兄弟抬走之後,無事一身輕,她就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丈夫的全身~按~揉。
想一想也覺得好笑,有小金在,她的「毒物」造詣恐怕還要勝過未來的歐陽鋒,而且有趣的是,她姓唐……於是她笑道:「以後咱們若有機會開宗立派,我這醫術和~煉~毒解毒一派,就叫『唐門』好了。」
黃裳也湊了個趣,「我這邊就叫『黃門』了。」之後又慢悠悠地補了後半句,「不凈身都不許入門。」
唐瑛放聲大笑,在便宜丈夫身上扭來扭曲,最後才抱著他的腰道,「原來你也會說笑話。」
作者有話要說:下面肯定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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