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重 任
福伯走後,項天龍沒有進暖閣,而是心事重重的回到了他的書房,他有很多事想不通,想不明白,這些零零碎碎反常的跡象,好像缺少一根線來貫通一樣,那根線到底是什麼?能讓淳于玉涵看到無名身上的刺字后驚嚇的昏厥。
「莊主,請用參茶!」
不知在什麼時候,岳侍天來到書房,在桌案上放了一盞琉璃茶碗,裡面是項天龍夜間所用的參茶。
「阿涵?無名?」
項天龍一直在喃喃自語,揣測著淳于玉涵和無名的關係,像是無視岳侍天進來一般,端起了茶托,呷了口,
「莊主在想,夫人是不是認識昨天擅入天下第一家的人?」
項天龍抬起了頭,用好奇的目光看向了岳侍天,說道:「夫人認識無名,你也這麼認為?」
岳侍天的臉色顯得很抱歉一樣,欠了一下身,說道:「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屬下覺得夫人根本不可能認識無名」。
「為什麼?」
「夫人從來都是深居簡出,即便到外地盤賬,巡視,也是有護衛,親隨隨行,前呼後擁,人多眼多,如果夫人認識無名,這些人之中,不可能沒有不認識無名的」。
項天龍長長地吐了口氣,說道:「你說的一點沒錯,可如果,夫人要是在二十多年前認識無名呢?」
「那更不能,……」。
岳侍天好笑了一下,「如果二十多年前相識,當時無名還是個嬰兒,二十多年的變化該是多大?夫人怎麼可能一眼認出呢」。
「的確不好認出,……」。
「……」。
「嬰兒?」
項天龍腦海中猛然靈光一閃,臉上露出了些許不安的怒色,在心裡說道:「難道當年我去找寒雪之後,阿涵另有一段情緣,而且,還有了一個兒子?」
真的不敢推想下去,項天龍感到可悲,可恨,他對東方寒雪情深意重,可是東方寒雪竟然捨棄了他,遵長親之命下嫁謝靖。淳于玉涵對他情深意厚,為他洗清罪名,為他立誓『非君不嫁』,可到頭來,為什麼女人一個個都如此心猿意馬?
「莊主,您在想什麼?」
看到項天龍沉默起來,臉上更露出了怒色,岳侍天感到奇怪起來,項天龍撥動著手中的茶蓋兒,深思熟慮般突然說道:「侍天,在十七年前,華兒滿月,飛雲庄的莊主方?曾嘲弄過本座一句話,你可還記得?」
項天龍說的『嘲弄』,其實是笑話,不知道是飛雲庄的莊主方?有心,還是無意,說了一句笑話,項天龍卻覺得是嘲弄。
「依稀還記得!」
若是一般的笑話,項天龍不會記這麼深,岳侍天也不會記這麼深,那句話太有玄機,太有深意,太讓人不能接受了,是個清白的男人都不能接受。
正確的說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當時的話肯定不是一句,然而項天龍只記住了一句,「項少俠真是英雄出少年,不但武功了得,內子(淳于玉涵)也如此了得,先得一子,現又得一子,真是麟兒滿地,瓜瓞綿綿呀」。
時隔十幾年,這句話猶然在耳。
項天龍幽幽的說道:「在十幾年前,本座依稀聽到這樣的風聞,阿涵未婚有子的流言傳的沸沸揚揚,……」。
「莊主多慮了」。
看項天龍的心事,會把事情越想越歪曲,越描越黑,岳侍天忌諱了,怕隔牆有耳,讓人傳到淳于玉涵的耳朵里,離間了一家人的和睦,岳侍天立刻說道:「絕不會有此事的,夫人對莊主忠貞不二,……」。
項天龍伸出了手掌,示止了岳侍天,如今的心情,項天龍不想聽這些話,「絕不會是空穴來風」。
「莊主慎言!如果這些都是子虛烏有的事,讓夫人情何以堪」。
「不只方?,還有其他人,……」。
項天龍顯得有些氣憤,「本座收養回心,認為自己的女兒,也有人提及,明明是個男嬰,為什麼變成了一個女孩?」
家醜不可外揚,何況項天龍是『自己』往身上潑髒水,岳侍天有些著急起來,「這只是流言,以訛傳訛的謬言莊主怎麼能輕信呢?」
「恐怕是我們聽的不完全,才會覺得不真實」。
岳侍辯解道:「回心小姐和無名相差兩歲,這相隔兩年的光陰,差距如此之大,豈能牽扯在一起?」
「流言是不會用時間精算的」。
項天龍是如此的深信不疑,目光中閃爍出殺意,他的自信來自於淳于玉涵的私印『涵』字印章。
岳侍天感到了不安,不明白項天龍為什麼會有如此冰冷的目光,「莊主,為什麼要如此肯定呢?這不是讓自己難堪嗎?」
「難堪?一個身上有她私印圖案的人,一個看到這種圖案驚恐昏厥的人,你讓我如何想?難道非讓她親口承認,本座才去確定嗎?」
「……」。
岳侍天呆愣在當地,他真的不知道『涵』字印章和『涵』字刺花的事情,項天龍平和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又道:「我們往更難堪的地方想想吧,侍天,如果,無名真是阿涵的兒子,那他的父親會是誰?」
這樣的一句問話,讓岳侍天倍感不安起來,「莊主,話不能這麼說,……」。
「你只說你的猜想,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
岳侍天拗不過項天龍的威嚴,只能委婉地說道:「屬下真的猜不出來,若以夫人最親近的關係而言,難道是福總管?」
「……」。
「屬下該死!」
岳侍天溘然跪了下來,這些話,讓他惶恐不安,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不管說什麼,都是在這位威震天下,天下第一庄的莊主臉上抹黑。
這樣的人物,被他的妻子欺騙了十幾年。
「起來吧,你無罪!」
項天龍若有所思著,又回坐到書案旁的靠椅上,茶碗交給岳侍天,岳侍天躬身接在手中,岳侍天幽幽地說道:「莊主不該相信這些推測的,畢竟沒有證據,屬下希望莊主忘記這件事,以免家中失了和睦!」
「不可能是福財的」。
項天龍在想著岳侍天的話,接著說道:「福財雖然不分時辰隨意出入內院,也隨意出入阿涵的寢室,他們兩個人之間不會有無名這樣的孩子的」。
看來項天龍要暢所欲言了,要不然心裡實在難受,
「莊主為什麼這樣認為?」
岳侍天真想打自己的嘴巴,居然不自覺的隨了項天龍的心思,問出了這樣的話,項天龍說道「福財父親原本是瑞鶴仙庄滄海禪師的馬夫,因為瑞鶴仙庄和天下第一家過往甚密,頻繁來往過多,福財便認識了淳于敬的獨女,一次意外,貨車上的繩子鬆弛,導致滿車的木箱翻落,當時幸而福財警覺,將阿涵推到一邊,他卻壓在了貨箱之下」。
「這又怎麼了?」
岳侍天實在不解,福伯和淳于玉涵小時候的事跟現在有什麼關係?項天龍接著說道:「那次的傷,等於要了他一生的命」。
「屬下不解,現在的福總管還是好好的嗎?」
「你有所不知,貨箱沉重,正好壓在了福財腹下的部位,傷了陽氣,他終身不能生兒育女」。
岳侍天心中一寒,吃驚在當地,原來在天下第一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福總管竟然有這樣的隱疾,
「那麼,既然福總管是瑞鶴仙庄的馬夫,為什麼成了天下第一家的總管呢?」
這個問題,岳侍天是真困惑,項天龍聽來卻極為的心動,「對呀,福財是瑞鶴仙庄的奴才,無名也是來自瑞鶴仙庄,這兩者一定有關係,……」。
項天龍猛然警覺一般,「侍天,交給你一個任務,你隨時待命去潛伏滄海禪師的居室,竊聽他們的一舉一動,……」。
岳侍天心中一驚,溘然跪倒,俯首說道:「請莊主處罰!」
「為何?」
「瑞鶴仙庄高手如雲,侍天能夠潛入已經是千難萬難,更何況是留意滄海禪師的居室,屬下一定有辱使命」。
衝口說出,項天龍欠思量了,不得不又嘆息了一聲,說道:「起來吧,你說的不無道理,你沒有這個能力,……」。
頓了一下,
「可是,眼下誰又能做得了此事,為本座分憂呢?」
項天龍躊躇不已,留意不了滄海的居室,不是他無能,而是,對方過高,換言之,滄海要留意項天龍的居室,試問,又有幾人能做到?
書房內頓時沉默起來。
「紅兒願為師父分憂!」
恰在此時,一聲爽朗的懇切語從門外傳來,緊接著一劍飄紅跨過門檻走了進來,拱手向項天龍低頭見禮。
看到一劍飄紅,項天龍眼神中露出了怒色,「你一直在門外偷聽?」
一劍飄紅溘然跪倒,說道:「紅兒萬不敢有此舉動,只因紅兒進院時聽到了師父有煩心的事,故此請纓」。
「那你知道是何事嗎?」
一劍飄紅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紅兒不知,但一定會萬死不辭!」
「是去留意滄海禪師的居室,一旦被發現,雖然不至於有性命之憂,但定然引來回心山莊和瑞鶴仙庄的不睦,其中的後果,會非同小可,你還要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