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有恃無恐(第二更,求票!)
魏霸再次贊了一聲,老爹雖然不怎麼疼自己,可是這護短的氣場還真是強大,眼下只要他說一句「沒這回事」,想必一切就嘎然而止了。當著馬岱的面都能這麼明面張膽的護短,而且護得理直氣壯,面不改色,果然非常人也。雖不姓李,勝似姓李。
馬岱的臉色也有些不自然,面色慍怒,卻沒有說話。白衣少女卻微微一笑:「魏將軍,他說這話的時候,不僅我和幾個侍衛在場,你的三子魏武也在場。將軍就算是不信我,難道還能不信自己的兒子?將軍不妨現在就將魏武叫來問一問,看看我有沒有說謊陷害令郎。」
魏延有些尷尬,惱怒的瞪了魏霸一眼。他本來是想讓魏霸不承認,直接糊弄過去,沒想到這少女如此精明,乾脆用魏武堵住了他的嘴。他就是讓人去通知魏武也來不及了。
「豎子,還不快說?」惱羞成怒的魏延輕喝一聲,一掌拍得案上的筆墨魚躍不止。
魏霸看看那俏目含霜的少女,暗自贊了一聲,斂容道:「父親,我的確說過這樣的話。」
白衣少女迎著他的目光,輕輕哼了一聲。
「你……」魏延臉都氣紅了。不管他是不是看得起馬超,畢竟當著馬超的家人評價他,還稱之為喪家狗,這的確失禮之極。他就是想護短,也不能不給馬岱一個交待。他越想越氣,越看魏霸越不順眼,如果不是有外人在,說不得現在就讓人把他拉下去痛揍一頓。「無知小兒,胡言亂語,還不向馬……校尉道歉?」
向馬校尉道歉,而不是向馬姑娘道歉,這已經是魏延現在唯一還能幫魏霸爭取的了。畢竟馬岱比他年長,向馬岱道歉總比向和比他還小一些的白衣少女道歉來得容易一些。魏霸很感激老爹的一片苦心,可是他卻不想道歉。他知道,向馬家的人道歉容易,可是老爹失了面子,回頭還是免不了屁股開花。更重要的是,這件事落了口實,以後就再難挽回了。
魏霸整理了一下思路,躬身施禮:「父親,我沒有說錯,為什麼要道歉?」
魏延一愣,看向魏霸的眼神中有些意外。以前的魏霸一看到他發火,兩條腿就篩糠,話都說不周全了,不管什麼罪名都認。今天不僅不認錯,而且還理直氣壯的反駁,算是破天荒第一次。魏延眼珠一轉,面色依然嚴厲,語氣卻緩和了許多。
「那你說說你的道理。說得好,饒你一次,說得不好,看我如何收拾你。」
「喏。」魏霸轉身看向白衣少女,淡淡一笑:「馬姑娘,那天我已經對你解釋過了,喪家狗雖不是什麼贊語,卻也沒什麼貶義。孔夫子當得,令尊就當不得?」
魏延冷眼看著魏霸,見他不僅沒有心虛,反而咄咄逼人,還扛出了孔夫子作大旗,不禁暗自得意。雖然還綳著臉,眼中的怒氣卻不知不覺的化作喜色。
少女冷笑一聲:「恕我才疏學淺,還真不知道這喪家狗的典故出自哪部經典,五經之中,皆不見隻言片語,莫不是足下自撰的吧?」
魏霸有些意外:「你都查過了?」
少女嘴角一扯,眼神如刀,逼視著魏霸,語氣很謙卑,其中的意思卻依然如刀鋒般咄咄逼人。「正是因為遍查不著,這才厚顏前來請教,敢問足下,這典故究竟出自何經何傳。」
魏霸笑了。他從看見少女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她今天來者不善,肯定是做了準備之後才來興師問罪的。現在一問,果不其然。如果他沒有預先做好準備,今天肯定露怯了。
魏霸搖搖頭:「姑娘的眼光太狹隘了。天下學問,又豈是只在經傳?」
少女眼神一緊:「不在經傳?」
魏霸故作惋惜的嘆了一口氣:「莫非扶風馬家的學問,只在經傳之間?」
少女輕咬嘴唇,沉吟不語。扶風馬家的學問究竟是不是只在經傳之間,其實她也搞不清楚。她的父祖根本沒什麼學問,和魏家一樣,都是純正的武人,其實根本當不起扶風馬家這個名聲。不過她知道,魏延父子也沒什麼學問,他的次子魏霸體弱多病,棄文學武,不過也僅是認識幾個字,讀過幾本啟蒙書而已,經傳根本談不上。而她這幾年卻是埋頭苦讀了不少書,雖然和大儒相去甚遠,但應付魏霸應該沒什麼問題,至少她還是通讀過五經的。
那天聽魏霸指責先父馬超,她氣憤之下出言指責,不料卻碰到一個自己根本不知道的典故,當時就有些心虛,回去之後花了幾天時間翻閱經傳,還是沒找到這個典,這才覺得可能是上了魏霸的當,趕來興師問罪,如果魏霸還堅持不肯道歉,她就要逼魏霸當面說出出處,等他理曲辭窮,再羞辱他一頓,討個公道。不料魏霸卻說這個典故不在經傳之中,讓她心裡一下子又沒底了。
「那敢問足下,究竟出自哪部書?能否告知,也讓妾身長長見識。」
魏霸見少女不自然的弱了氣勢,以妾自稱,雖然知道這只是一個謙稱,並不代表什麼,可是他的心裡卻禁不住想入非非起來。嗯,這姑娘長得不錯,脾氣也夠味,如何能娶回來做個妾……矮油,對於我這樣的相親專業戶來說,能有個這麼漂亮有味的媳婦兒,真是祖墳上冒青煙了。唉,對了,這個時代是可以納妾的啊,嘿嘿嘿……
魏霸沉浸在三妻四妾的白日夢中,眼神不自然的變得有些猥瑣,少女見了,心生不悅,卻不好發作,只得咳嗽了一聲,提高了聲音:「敢請教。」
「哦。」魏霸如夢初醒,連忙收斂了綺念,一本正經的說道:「姑娘讀過史記嗎?」
「史記?哪部史記?」
魏霸一愣,心道還有幾種史記嗎?他連忙解釋道:「我說的是太史公書,太史公司馬遷著的史記。」
白衣少女眉頭一挑,眼神閃了閃,追問道:「是太史公書的哪一卷?」
「孔子世家。」
少女詫異的看了魏霸一眼,見他說得這麼肯定,心知十有八九是真的,不是他胡說八道,真是自己學問不足,露怯了。一想到此,她不免有些心慌,氣勢為之一挫,愣了片刻,又有些不甘的欠身施禮:「多謝指教,敢問太史公書中是如何說。」
魏霸早有準備,清了清嗓子,朗聲吟道:「孔子適鄭,與弟子相失,孔子獨立郭東門……累累若喪家之狗。子貢以實告孔子,孔子欣然笑曰:形狀,末也,而謂似喪家之狗,然哉,然哉。」
這段話當時是印在那本書的封面上的,也是魏霸僅有的幾段能背誦的古文之一,今天有備無患,朗朗讀來,頗有大儒的氣勢,不管怎麼說,堂上的幾個人是沒看出什麼破綻,就連一直坐在一旁傾聽的沔陽令都捻著鬍鬚,頻頻點頭。
少女沉思半晌,強笑道:「雖說有典,可是畢竟不是什麼好字句。」
魏延見魏霸侃侃而談,看得神采飛揚,直到聽少女如此說,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正色道:「的確,這三個字眼可不怎麼好聽。小子,你還是應該向馬校尉道個歉才是。」
魏霸聽出了老爹的意思,這已經不是道歉,而是炫耀了。不過他卻沒有順坡下驢,而是搖了搖頭:「父親,不然。夫子適鄭,斷糧缺水,才被人形容成喪家之狗。可是夫子其志不墜,返魯后潛心典籍,終成一代聖人。如今我等皆是離鄉背井,正當知恥而後勇,以喪家之狗來激勵自己,奮發圖強,為漢家除殘去穢,滌盪乾坤,所謂金猴奮起千鈞棒,玉宇澄清萬里埃,才是正理,豈能著眼於字眼的好聽與否?」
「妙哉斯言。」沔陽令聽得忘形,不由自主的高聲贊了起來。他是個有學問的人,魏延雖然不把他放在眼裡,可是他此時贊同魏霸的看法並出言幫腔,魏延還是很高興。魏延瞟了馬岱一眼,眼中掩飾不住的得意:「馬校尉,犬子雖然狂妄無知,可這幾句話還是有些道理的,不知道馬校尉以為如何?」
馬岱苦笑,心道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他給少女遞了個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辯論了。魏霸看起來真是有學問的,你那點學問未必是人家對手,再爭論下去不過自取其辱,還白白得罪了魏延。白衣少女有些委屈,卻也無奈,只得低著頭,施了一禮:「多謝指教。」退回席上,垂頭不語。
馬岱向魏延拱拱手,強笑道:「令郎果然是學問精深,見識過人,將軍教子有方,足為楷模,敢為將軍賀。」
魏延大笑,擺擺手,不以為然:「犬子體弱,不能征戰,不過讀幾句書自娛,在扶風馬家的後人面前,哪敢談什麼學問。馬校尉不要取笑了。哈哈哈……馬校尉,你統領西涼精騎,想必也會在漢中駐紮一段時間,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多,小兒女們學問上有什麼難題,不妨互相切磋切磋。你說是不是?哈哈哈……」
被魏延明嘲暗諷外加調戲了一番,馬岱尷尬不已,勉強坐了片刻,起身告辭而去。魏延更加得意,連起身送一下都免了,只是讓魏霸將他們送出門,自己大模大樣的安坐在堂上,冷笑一聲:「扶風馬家,不過如此。」——————求推薦,求收藏,讓老莊在新書榜上更上一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