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沉香這樣打定了主意,就帶上三聖母和小玉上路了,他們選了一個最笨,但對他們來講或許又最實際的辦法:一個山頭,一個山頭地找山神和土地打聽罪仙的消息。三聖母很肯定地排除了華山地帶有罪仙被囚禁的可能,於是一行人離開華山向周邊地區行去。
話說自從玉鼎真人師徒二人離開雪窟之後,咱們的這位有著萬年壽命的上古大神雪神先生就經歷了他這一生當中最最黑暗的最最慘痛的日子。他現在真是萬分後悔當初不該答應玉鼎真人那傢伙的條件,他更是後悔當初的當初不該主動請求玉鼎真人讓楊戩的肉身留在這裡陪他,而讓玉鼎真人有了向他提條件的機會。可是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三秋了,有啥後悔的事都已經來不及反悔了,他只有「勇敢地」、「堅強地」、「無怨無悔地」承擔自己的一時大意帶來的後果。
「喂,老頭子,老頭子……」玉弟子又一次興沖沖地從洞里跑出來,還不停高聲喊叫著。
「請叫我雪神,我都對你說了幾萬遍了。」雪神強壓怒火,邊捋著自己並不存在的胸口,給自己順著氣,邊無比耐心地教導著玉弟子。
「哦,雪神,不過你並沒有說過幾萬遍,只有九百七十八遍而已。」玉弟子故意似的掰著手指頭數了數。
「好好好,是九百七十八遍,那小祖宗你能不能記住啊。」雪神大人已經要抓狂了。
「我當然是能記住的,只不過我覺得叫你老頭子才比較有意思,對吧,老頭子。」玉弟子一臉無所謂的戲謔表情笑著望向雪神。
聽了這話,雪神簡直就要吐血了,「你你你,你個臭小子,楊戩那小子都不敢對我這麼無禮……你你你,太混球了。」雪神自知又失言了,趕緊閉了口。
「楊戩是誰,我都問過你好多次了,你都不肯說,如果你告訴我楊戩的一些事,我保證以後絕對不再叫你老頭子,怎麼樣,很划算吧?」玉弟子嘴角噙著壞壞的笑,斜眼瞥向雪神發出聲音的方向。
「哼,休要再要挾我老頭子,我老頭子寧死不屈!」雪神說這話時不經意間竟流露出了大義凜然、慷慨就義的味道。
「那好吧,老頭子,你看這句心訣是什麼意思?」玉弟子這時才說出了自己出洞的真正目的。
「唉,有求於人家還不知道客氣點,你們兩個小祖宗真是我老頭子的剋星啊!罷罷罷,快念給我聽聽吧。」雪神最終還是徹底地投降認命了。
「這裡的小周天是什麼意思?」
「小周天?哦,就是內丹術功法中的第一階段,即練精化氣的過程,也稱百日築基。咳,解釋也解釋不清,不如我說著你照做吧。」
玉弟子聞言即盤腿坐到地上,微閉雙眼,平復下心氣,貫注下全神,配合著雪神的法訣指點,運氣於全身經脈。
「嗯,好,內氣從下丹田出發,經會陰,過肛門,沿脊椎督脈通尾閭、夾脊和玉枕三關,到頭頂泥丸,再由兩耳頰分道而下,會至舌尖,與任脈接,沿胸腹正中下還丹田。怎麼樣,你完成了沒有?」
玉弟子緩緩收了氣息,睜開雙目說道:「嗯,完成了,全身的氣息果然很順暢了,人也神清氣爽了好多。」
「啊,又是這麼快?」雪神第無數次吃驚道。
「你不是說我還保留了楊戩的聰慧嗎?楊戩到底是什麼人啊,他真的很聰明嗎?」玉弟子很隨意地又扯到了他最感興趣的話題上來了。
「什麼,我說過這樣的話嗎?我怎麼不記得了。」雪神發現苗頭不對,準備來個死不認賬。
玉弟子也不答話,只翻給雪神一個大大的白眼。
「我可是最最正直、誠實的上古大神,你不能這樣對我,況且我從來都不會說謊的。」雪神這句話說得誠誠懇懇、信誓旦旦,可是接下來他就在心裡腹黑道:「就算說了我也絕對不會承認的,我還想多活幾年呢,要是讓你知道了楊戩的事,那臭玉鼎還不把我給活劈了。」
玉弟子聽了雪神的保證,只覺得可笑之極,可是卻並不揭穿他,只是很隨意地說道:「沒關係,老頭子,就算你不告訴我,我玉弟子也早晚都會知道的,你就等著看吧。」
「阿嚏!阿嚏!阿嚏……」正盤坐在玉泉山洞府中修鍊的玉鼎真人不知為何突然打起了噴嚏,這幾個噴嚏打得他莫名其妙,只見他眼珠子骨碌一轉,扭頭對坐在身邊打坐的楊戩說道:「徒兒,你是不是又在心裡說為師的壞話了?」
楊戩緩緩睜開雙目,有些匪夷所思地望著師父,「您老人家又胡思亂想什麼呢?」
「我胡思亂想?我都上萬年的神仙了,如果不是有人說我壞話,我怎麼可能打這麼多噴嚏?快說,是不是你又嫌師父這兒太悶了,要下山去走走啊。」
楊戩一聽這話,瞬間明白了師父的意思,「是……你這兒、太、悶、了。」楊戩哭笑不得地一字一頓地答道。
「你看,你終於承認了吧,哈哈哈哈哈哈……」玉鼎真人帶著勝利的喜悅,志得意滿地笑道。
楊戩嘴角噙著微微笑意,斜眼瞥向師父,「師父,你太遜了吧,想打發我走,就直說好了,今後可不要再繞這麼大的***了。」
玉鼎真人剛剛還在得意於自己耍了這樣一個小小的計謀就打發走了徒兒,誰知才一秒鐘就被徒弟揭穿了詭計,頓時氣結,不由握緊了雙拳,凌空揮舞著,齜牙咧嘴地對著楊戩叫道,「啊啊啊啊……你,你,你……」
楊戩見勢不妙,趕緊站起身,只留給玉鼎真人一個長身玉立的雪白背影,就飄然而去。
楊戩出了玉泉山就徑直來到了崑崙雪窟,他的身形,連雪神都不能夠看見,又何況是玉弟子。於是他就大大方方地坐在雪窟里的石凳上,靜靜地看著玉弟子里裡外外,忙忙碌碌地修習著師父留給他的心訣的身影,還時不時地就能看到玉弟子和雪神共同上演的一出出鬧劇,他的心裡又是喜悅,又是焦急。
喜悅的是,雖然玉弟子終是調皮、任性了些,又有些啰里啰嗦,一點也不像自己,可還算勤勉,再加上練功的天賦,這幾日的進展已是頗大了;而讓他焦急的是,師父給他的法訣未免太過低級,照這樣下去,要想練成九轉玄功……唉,他不敢想下去了,因為他明白,其實師父的做法也並沒有錯,現在的玉弟子只不過是**凡胎,就像當年剛剛拜師學藝的自己一樣,太過高深的法訣,對他肯定是不太適宜的,是自己太心急了。
楊戩就這樣在雪窟中坐了一整天,看著那一幕幕溫馨又可愛的畫面,心裡暖暖的,甜甜的,剛開始的那種焦急的心情也漸漸淡了許多,「罷罷罷,還是隨他們去吧,凡人的一世哪有不磕磕絆絆的,即使有矛盾,那也是三妹自己的選擇,讓她經經人世的滄桑磨難,對她或許更有好處,只要三妹一家能團團圓圓地終生廝守在一起,我也就不該有什麼遺憾了。」他這樣寬慰著自己,又如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雪窟。
下得山來的楊戩,站在一望無際的曠野之上,回望白雪皚皚、朦朧在一片祥和的紫色迷霧中的昆崙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神感覺到了說不出來的舒暢,他緩緩抬腿邁步,只見衣隨風動,裙帶隨意地上下翻飛,好一派風神俊逸、瀟洒不羈。他感受著拂面而來的春風,好似閑庭信步般的徜徉於天地之間,享受著這幾千年來都不曾有過的輕鬆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