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娘、爹、小玉……」真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沉香還未進院門就大聲嚷嚷著喊開了。

眾人聽得喊聲，趕忙出來迎接，待得見到門外的架勢，兀是三聖母、敖春、敖紅等見過大場面的仙家也吃了一驚，只見院門外除了沉香外，竟然還站了黑壓壓一堆的人，仔細一看，卻不是天兵天將又是誰。眾人皆是暗暗嘆了口氣，唯有劉彥昌更是喜上眉梢，主動撥開眾人迎了上去，拍拍沉香的肩膀說：「好孩子，出息了啊，快快隨你母親進屋吧。」

沉香與眾人進得屋去，劉彥昌卻留在了門口，你當他在幹嘛，他正與天兵天將講客套，套近乎呢。只見劉彥昌對領隊的天將一稽首說道：「各位辛苦了，快隨我到客房休息一會兒吧。」眾天將在天庭整日被人呼來喝去，哪裡見過如此陣勢，個個嚇得臉都變了色，忙不迭的擺手推辭，有的早已驚出了一身冷汗。劉彥昌見眾人推辭得甚是堅決，才不得不罷休，一個人悻悻得轉身回屋不提。

卻說沉香等人進得屋來，自是一番噓寒問暖，客套寒暄，間或眉目傳情不說，等一一見過禮后，三聖母終於瞅得機會對沉香說：「沉香，那些天兵天將是怎麼回事啊？」

沉香一臉得意之色，翹起大拇指指指門外道：「娘，那些天兵天將是天庭分派給孩兒的部下呢，您看，怎麼樣，威風吧。」

三聖母聽完沉香的話，臉上不知是青是白，坐在角落裡的楊戩也是一臉哭笑不得的神情，只聽三聖母微怒道：「沉香，天庭的兵將是用來捉拿妖孽的，可不是用來講排場，充門面的，想當年你舅舅……」一提到楊戩，三聖母突然停住了，再一看眾人臉上也都現出不悅之色，三聖母馬上改口道：「下次再回家，可不許這樣啦……」

「不許哪樣啊？」眾人循聲一看，原是劉彥昌邊進門邊接了三聖母的話頭，「三聖母，沉香難得回來，你就別總是埋怨他了，再說，我可沒覺得沉香有何不妥呀，是吧諸位？」劉彥昌見眾人都不回話，一個人接著說道。

劉彥昌這話明顯的是在問敖紅等人，丁香甚是伶俐，也深知劉彥昌的心思，見姐姐和敖春都不回話，馬上走到劉彥昌身邊，挽住他的胳膊，甜甜地說道：「乾爹說得對，這樣才威風嗎，這樣才像在天庭做官的樣子嗎。好了好了，不說了，乾爹，我都餓了呢……」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咱們開飯，小玉，快開飯吧，客人都等急了。」說這些話的時候笑靨才終於又爬上了劉彥昌的胖臉。

「嗯，好，馬上就來。」小玉答應了一聲跑出門外，沉香也趕忙追上去，可剛到門口，就被劉彥昌叫住了，「沉香，快陪你四姨母和八太子坐啊。」沉香答應了，又進來坐下，眼睛卻只望著門外。

在小玉還在里裡外外忙活個不停的時候，其他人卻已在劉彥昌的主持下開動了，其間敖紅、敖春、沉香等人都不住地招呼小玉入席，小玉卻只說還在忙，等一會兒就來了。小玉說話時神色之間的一抹哀怨卻沒躲過楊戩的眼睛，他尾隨小玉來到廚房，迅速掃一眼屋裡，發現灶具上已經並沒有什麼菜肴了。正自疑惑，卻看到小玉坐在灶台前發獃，還不時地有輕嘆聲傳來，楊戩又是疑惑，又是心疼，不覺走到她身邊用他虛無的手輕輕撫上小玉的秀髮，眼裡滿是關切地望著小玉依舊秀美無比的臉。

沒想到小玉像觸電一般抬起頭，像在找東西一樣地四處觀望，口裡還含混地小聲呼喊著：「爹，爹……舅舅、舅舅……」

楊戩很是吃了一驚，忙收回自己的手，不確定地看著小玉的眼睛，等他確認小玉並沒有看到自己時，不禁搖了搖頭，擠出一個苦笑，又長嘆一聲回客廳去了。

眾人久等小玉不到，都要去看看她在搞什麼鬼，沉香按下眾人，一個箭步沖了出去，來到廚房，沉香卻發現小玉在發獃，就悄悄從背後環住小玉的纖腰，又將臉貼進嬌妻的秀髮里，好一番溫存。小玉也不回頭，一任自己沉溺在沉香寵溺的動作里，是啊，回來大半天了，夫妻倆才第一次接觸到呢，小玉也好想好好享受享受這種感覺啊。

過了一會兒，沉香扳過小玉的身子，又盯著小玉的臉凝視了片刻，說道：「怎麼在這裡發獃啊，大家都在等你入席呢。」說著就拉小玉走。

小玉急呼：「沉香，沉香，我……」不等她說完，沉香已經拉著小玉來到了桌旁。眾人趕忙相讓，小玉客氣地微笑著，眼睛卻偷偷地望向了劉彥昌，老劉也不含糊，一個首肯的眼神拋出，就不再看向小玉了。小玉這才放心似的坐了下來，又是一番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嬉笑玩鬧不提。

楊戩把這一干細節都看在眼裡，雖對小玉和老劉的小動作有著不少的疑惑，可看到後來這熱鬧的場面仍是打心眼裡替三聖母高興，或許這就是三妹想要的幸福吧，他如是想。

入夜，三聖母一家送走了客人，各自回房休息，楊戩對白天小玉的神情甚是疑惑，決定要探個究竟，可他知道小夫妻兩個，必得溫存一番，自己不便在場，就先尾隨三聖母進了屋內，他也不客氣，自己找了個正對著床的太師椅就坐了下來。

三聖母進得屋來，就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之上，不停地用手捶捶這裡，又捏捏那裡，嘴裡直呼累。劉彥昌卻是另一副神情，只見他徑直走到楊戩就坐的八仙桌旁，打開了丁香帶來的禮盒，楊戩斜了一眼禮盒裡的東西，不過平平玉馬一樽，可劉彥昌的眼睛卻彷彿放了光彩，雙手捧著那玉馬仔細端詳了好一陣子，嘴裡還不住地嘖嘖稱奇。過了一會兒，又端著玉馬走到三聖母身邊，說道：「蓮兒，您看這玉馬晶瑩剔透，成色上佳，是上好的和田美玉，做工又極精細，真乃出自名家之手啊，嗯，還是丁香這丫頭了解我的心思。」

三聖母依然自顧自捏著自己的肩膀，看也沒看玉馬一眼，說道：「彥昌，咱們是仙家，凡間的那些玩意兒能好到哪兒去啊，想當年，我二哥給我弄了多少稀世珍寶，我都沒放在心上……」

「二哥、二哥，還是你二哥，你那個權傾三界的二哥早死得不能再死了，你還動不動就提他幹什麼！」劉彥昌原本的好心情讓三聖母的一句話全給破壞了，氣急敗壞地打斷了三聖母的話。

「彥昌，我，不是，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生氣啊。」三聖母見劉彥昌生氣，也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忙改口安慰他。

劉彥昌見三聖母服了軟，卻也不回話，只默默地把玉馬又仔細放回了盒子里，找了個地方收藏了起來，這才又來到了床邊，主動幫三聖母揉起了肩膀，輕聲地問：「很累是嗎？」

「有點兒……不過，今天最累的該是小玉那孩子啊，」三聖母轉過身，拉住丈夫的手說道：「彥昌，你今後不要再那樣對小玉了好不好？」

「我怎麼對小玉啦，我對她不好嗎？」劉彥昌一臉無辜的表情。

「彥昌，我都看在眼裡了，別人也會看出來的，你呀，對丁香都比對小玉好。」三聖母半是佯怒，半是認真地說道。

「蓮兒，他們兩個，一個是女兒，一個是兒媳，那怎麼能比啊。」劉彥昌很隨意地隨口說道。

「彥昌，你當初非要收小玉為乾女兒，我也贊同，是因為我們家畢竟愧對於她，可是最後嫁給沉香的畢竟是小玉那孩子，如今小玉已經是咱家的人了，你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嫌棄她的出身了。」

「可是不管再怎麼說，她畢竟是妖身啊，而且還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再說了，你不也常說咱們是仙家，就算是凡人，也是人妖殊途啊……」

「彥昌，你，當年咱倆還是仙凡殊途呢，我不是也沒有嫌棄你嗎？」三聖母說完這句話，生氣地背轉過身去，不再理他。

可是聽了三聖母的話，劉彥昌臉色突然變得鐵青，不但沒有勸慰三聖母，反倒也生氣起來，怒道：「沒嫌棄我，怎麼叫沒嫌棄我，你那哥哥的所作所為，你比誰都清楚，那不是嫌棄我是什麼？要不是我兒子有出息，咱們這個家還指不定能不能再團圓呢，哼，你別以為我不說就是不知道，其實，他一直都是瞧不起我！」

「你……」三聖母氣結，一時說不出話來，直指著劉彥昌氣得發抖。

「我，我怎麼樣，三聖母，我今天還就得把話給你說個明白，往後你別總是咱們仙家，咱們仙家的，你是仙家，可我是個凡人，只要我這個凡人是一家之主，咱們家的規矩就得按凡間的定，小玉的事，你也不要再提了。」劉彥昌說完話，竟然拂袖而去，只留下又氣又急又有些不知所措的三聖母呆在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