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八 沃野之戰(9)
「所有將士準備!」段懷遠大聲命令道,然後轉身跳進壕溝。
近萬蒙古騎兵丟盔棄甲的護著木華黎飛奔而來,剛剛進入段懷遠的陣地,壕溝中便突然扔出無數冒著火星的圓球,驚魂未定的蒙古人還沒明白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連天的巨響已經接連響起。一萬人扔出的手雷匯成驚天動地的巨響,無數戰馬和馬上的騎士被瞬間撕成碎片,無數升騰的火球壯觀的難以形容,劇烈的爆炸讓幾千人葬身火海。
由於壕溝縱橫交錯,又極為窄小,壕溝之間是大片平坦的空地,所以宋軍只要將手雷扔到空地上,那些狂奔的蒙古騎兵就無處可逃,自身卻因為壕溝的遮擋,一點危險都沒有。
無數的手雷構成了一道道火網,將分隔在一片片空地上的蒙古人炸得人仰馬翻,根本無法逾越,殘餘的幾千蒙古兵將只得驚惶的逃回去,龜縮在壕溝與沃野之間的狹窄地帶。
看著往日勇往無敵的蒙古鐵騎變成面無人色,驚慌失措的一群無頭蒼蠅,木華黎知道這次自己徹底完了,這些人就算能夠逃回大草原,這一戰的陰影也已經籠永遠罩在他們的心頭,變成揮之不去的噩夢。一支失去了士氣,鬥志的軍隊,永遠不可能戰勝對手了。李烈的計劃絲絲入扣,竟將所有變數都計劃在內,天時地利人和人家已經佔全了,更有如此如此犀利的武器,自己根本就沒有一絲希望了。
然而木華黎畢竟是百戰不殆的英雄,他寧死也絕不會屈膝投降,情勢的危急逼得他選擇了最瘋狂的決定,愈挫愈勇的性格讓他不甘心全軍盡墨於此,連個回王庭報信的人也沒有。於是他強打精神,迅速將幾千人整頓起來,帶著哲別和督戰隊接連斬殺了三百多名四處亂串,驚恐不已的潰兵,終於勉強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他知道,現在稍一拖延,李烈的軍隊就會將他們包圍起來,到那時就連一點逃脫的機會也沒有了。
「草原的勇士們,如果你還想看到廣闊的大草原,還想見到妻子兒女,那麼眼前就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從這裡衝出去,勇士們,拿出你的勇氣來,隨我沖啊!」木華黎抽刀在手,狂喝一聲,向前義無反顧的沖了過去。
哲別也沖了上去,稍微被激勵起來士氣的蒙古騎兵全軍壓上,終於向段懷遠的陣地發動了自殺式的亡命衝鋒。
爆炸聲再次響徹雲霄,幾千人的狂沖終於殺出一條血路,木華黎終於帶領六百餘騎沖了出去,其餘士卒全部陣亡。
木華黎被彈片炸傷,昏迷不醒,哲別也失去了一條手臂,三萬蒙古鐵騎只余這六百人沖入曠野,收攏了三四千名契丹騎兵向著大草原狂奔而去。
然而厄運並沒有放過這支殘兵,在經過一日夜的強行軍之後,疲憊欲死的蒙古人一頭闖進了徐立的包圍圈。拓跋魁兩千重甲騎兵只一個衝鋒便將人困馬乏,士氣低落的蒙古軍擊潰,養精蓄銳已久的徐立鋒銳營在大漠上展開了瘋狂的追擊,無數蒙古戰馬在奔跑途中口吐白沫的倒斃在地,能夠成功逃回草原的蒙古人不足百人,其餘盡皆被俘被殺。木華黎重傷不治,哲別力戰而死,蒙古聯軍五萬人從出發到全軍覆滅只用了短短的十二天。後世又稱這次沃野大戰為十二日之戰。
……
一群禿鷹被腳步聲所驚起,撲楞著翅翅著從李烈頭頂掠過、飛往遠處,蕭瑟的秋風中灑落陣陣蒼涼的悲鳴,更遠處的天上,無數只禿鷹正在漫空飛舞,凄厲囂叫~~漫天飛舞的禿鷹下,是一片蒼涼的原野~~
整個原野上,橫七豎八地倒卧著幾萬具屍體!一桿血跡斑斑的大旗斜插原野上,在寒風中簌簌發抖,破敗不堪的旗面上隨著寒風呼啦啦招展。空氣里飄散著濃重的血腥味,中人慾嘔,殘破的沃野城已經化為灰燼,偶爾還能看見一段段奇形怪狀扭曲的屍體,已經被烈火舔舐的變成一截黑炭,更多的連屍體都沒有留下來。幾支折斷的長矛交插在李烈腳前,矛刃上的斑斑血跡彷彿仍在訴說,就在不久前曾經發生在這裡的慘烈血戰~~
李烈擰緊了手掌道:「弟兄們的遺骸都收集齊了么?」
「城外戰死的,都聚集在一處,遺骸也整理過了。」成秋弘鼻子發酸:「沃野城裡的,只怕是找不著了。」
李烈點了點頭,放眼四望。大戰之後,四面狼藉,硝煙滾滾,火光飛濺,淋漓地鮮血將大漠的塵沙都染得紅透了。遠遠的,長長的木板排成一排,下面架好了干枝。陣亡將士地遺體,被整齊的安置在一起,數萬大軍靜立在側。凝望著朝夕相處的戰友,淚光閃爍。沃野城的焰火。就是對他們最好的祭奠了。李烈嘆了口氣,緩緩朝陣亡將士的遺骸走去。
一張張年輕的臉孔在眼前閃過,有熟悉地。也有不熟悉的。雖是遺容已經整理過,但那凄慘的死狀,仍是觸目驚心。他們都是妻子的丈夫、父母的孩子,有多少人正在日夜祈禱、盼望著他們安然返回?她們哪裡知道,她們日夜牽挂的夢裡人,早已化為了大漠深處斜陽下的一攤白骨。
「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李烈心中沉重的嘆息一聲,,默默地向所有戰死將士深鞠一恭,李衽、高成秋弘、韓猛、段懷遠、丁靖等將領緊隨其後。數萬將士淚流滿面,跟在主帥身後,默默敬禮。
沉默了良久,李衽輕聲道:「元帥,時辰到了,請您送兄弟們一程吧。」李烈長長吁口氣,接過韓猛手中的火把,一咬牙,火把扔出落在枯枝里,熊熊大火由近及遠緩緩蔓延,吞噬了那一張張年輕地面孔。
剛要轉身,成秋弘壓低聲音問道:「將軍,那些蒙古人的屍體怎麼處理?」
李烈冷冷道:「盔甲扒下,兵器拾起,其他的,不要管了!」
「這!元帥,死者為大,還是將他們掩埋了吧!」成秋弘為難的說道。
「哼!」李烈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難道你沒聽到我的話嗎?」說著負手一瘸一拐的徑自走了。
成秋弘看著李烈遠去的背影,不禁呆了,他是個怎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