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歸雲一去無蹤跡
裴闖一覺醒來,再次覺得無比沮喪,看來真的不是夢境了。
這兩天他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任何人都不想見,努力思索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他記得當時自己正和幾個朋友到城北的背牛頂去遊玩,剛到半山腰,本來晴空萬里的天空突然濃雲翻滾,獵風陣陣,一場暴雨眼見就要來臨,裴闖連忙招呼大夥快跑,到山頂小廟去避雨。正奔跑間,一道閃電刺啦啦落了下來,裴闖只覺得眼前一片白芒,再看不清四周,耳畔聽得有驚雷轟響,身上一陣劇痛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經過兩天的思考,苦痛,彷徨,李烈收拾情緒,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回不去了,就當那是一場夢吧!難道比現在的人多了七八百年的知識又曾處在那個信息暴炸的年代還能過的不好嗎?李烈暗暗給自己打氣,該好好想想怎麼在這個未知的時代好好活下去吧!
正想著,房外有人敲門,「烈兒!快給為娘開門,你都關在房裡兩天啦,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到底是怎麼了?好叫為娘擔心啊!聽話,快開門。」
裴闖長嘆一聲,下床將房門打開,門外站著一位美麗婦人,正用關切的目光看著自己。見裴闖開門,驚喜的一把將他摟在懷裡,「兒呀!自從前兩天你從馬上摔下來撞了腦袋,醒來就一句話都不說,還把自己關在房裡不出來,可讓為娘擔心死了,你到底怎麼啦?」裴闖經過兩天思索,已經知道自己的處境,看著面前自稱母親的女人心中一陣苦澀,嘴角咧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道:「可能是摔壞腦子了吧!我現在什麼事都不記得,什麼人都不認得啦!」
美婦聞言大吃一驚,「烈兒,難道你連母親都不記得了嗎?看裴闖點頭,美婦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這女人只三十五六年紀,身穿藕荷色碎花衣裙,雲髻高盤,膚色白皙,桃腮明眸,瑤口瓊鼻,容顏十分美麗,觀之如二十許。難道這就是現在的自己的母親?太年輕了點兒吧!桌上銅鏡已被自己摔得坑坑窪窪,因為他在鏡中看到得竟然是個十七八少年的容貌,想來古人成婚較早,自己這副身體有這樣年輕的母親也不足為奇。
裴闖將那美婦拉到床前坐下,開口叫道:「母親!」這一聲叫出,可是費了他好大力氣,不過一旦開口,說話也就順暢了許多。「母親,孩兒不孝,這次出事竟什麼都不記得了,還望母親不要怪罪孩兒!」那美婦抬起淚眼,玉手輕輕摩挲著裴闖面頰,柔聲說道:「母親怎麼會怪自己的孩子呢?烈兒不要自責,待為娘好好給你講講咱家的事,說不定你就會想起來呢!」美婦拉著裴闖坐在自己身邊,柔聲說道:「母親我叫柳慧,你父親叫李浩臣,是朝廷工部的工部司員外郎,你的名字叫李烈,在外邊提起可別連這些都說不出來啊!」柳氏絮絮叨叨得給裴闖講了很多家中瑣事。眼見天色已近午,裴闖道:「母親也累了,先回去歇一下,一會兒該吃飯了吧?」
柳氏點點頭道:「烈兒也餓壞了吧,咱們這就去吃飯,然後叫來你表弟,讓他再給你好好講講,陪你出去散散心,以前你可是和他最好啦,整天形影不離的。」
吃過飯,裴闖回到房間,心情已經平復,既然來到這裡,就聽天由命吧!從今後再沒有裴闖這個名字啦,現在自己應該叫李烈,以後李烈就是自己了。正想著,房外傳來腳步聲,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跑了進來,口中叫道:「表哥,你好啦?姑母叫我陪你出去散散心。」
裴闖,不,現在應該叫李烈拉著少年的手假作思索狀,「你叫什麼來著?」
「啊?還真全忘光了?我是你表弟柳雲逸啊!」
李烈笑道:「表弟不要見怪,這次摔到頭,以前的事全忘掉啦!你有沒有欠我銀子啊!這我都想不起來了。」
「切!還不知道誰欠誰呢!走吧,咱們到街上去玩。」
二人出了府門,來到大街上,李烈沒想到古代的街道竟然如此熱鬧,行人如織,各種商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街邊更是店鋪林立,好一派繁華景象。
李烈隨雲逸逛了一會兒,嫌人群喧嘩聽不清雲逸說話,見不遠處有條小巷,拉了雲逸走進巷中,越向前走越是清幽,身後喧鬧幾不可聞。雲逸一路嘮嘮叨叨說些李府瑣事,忽聽有「叮咚」琴聲響起,一陣悠揚琴聲和著一個清麗的女子歌聲從旁邊高牆裡飄了出來,李烈聽那女子唱道:
長安古道馬遲遲,高柳亂嘶。夕陽鳥外,秋風原上,目斷四天垂。
歸雲一去無蹤跡,何處是前期?狎興生疏,酒徒蕭索,不似去年時。
唱得正是柳永的「少年游」,那聲音如出谷黃鶯,清澈婉轉,和著悠揚的琴聲,竟讓李烈聽得痴了。
李烈心中反覆吟詠「歸雲一去無蹤跡,何處是前期?」那歌聲觸動了心底深處的那根弦,久久不能平靜。
李烈拉過雲逸,低聲道:「這園子是誰家的?」
雲逸笑道:「表哥動心啦?」
李烈一個腦瓜崩兒彈了過去,「蹲下,馱我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