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命運

赫連奕淇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這件事情要不是聽林楓清說起，也許自己永遠都不會知道吧，都說父債子償，自己也是欠了她的，剛剛林楓清在講述的過程中，他眼前甚至出現了小小年紀的她在人群中流浪的模樣，那時候的她一定很無助、很害怕，他不知道在她得知自己將要死去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她在看到父皇母后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看到自己的時候又是什麼樣的心情，原來從一開始的時候，上天就已經在自己跟她之間劃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沒一會兒的功夫，赫連奕淇跟林楓清皆是醉倒在了石桌上，陸容清看著趴在桌上的兩人嘆息一聲，情之一字最是傷人啊，隨後陸容清吩咐煜王府的下人把他們兩個扶到客房去休息，這時間已經太晚了，陸容清也熟門熟路地找了一個房間休息，並沒有回陸府。

霽雲跟霽雨從陌羽的房間出來以後，兩人也都是毫無睡意，兩人就坐在石階上聊起天來，她們兩個自小就跟在小姐的身邊，她們的感情早已像親姐妹一般，其實在小姐遇到煜王爺之前，她們從來都沒有想過小姐會嫁人，拋開小姐的身體不說，小姐對外人都很戒備，這樣的小姐怎麼會愛上一個男人，沒想到這個煜王爺還真的能夠進到小姐的心裡。

霽雲跟霽雨想起來都覺得以前的日子都彷彿過去了很久，兩人不禁聊起小時候的事情，小時候的小姐也是這樣的，簡直不像是一個孩子，那個時候小姐彷彿都懂得很多她們不懂的東西，其實她們兩個一直都很崇拜小姐的。

「對了，淇王爺來這裡，碧蕊知道嗎？」霽雨突然想到這個問題，雖然碧蕊跟自己的感情比不上雲兒跟自己的，但是畢竟她們也曾經在一起生活過，而且她們都是小姐的下屬，也希望她能有一個好的結局。

霽雲看著夜空，「應該是知道的吧，雖然淇王爺已經不再出現在傾城閣了，但是碧蕊還是關心著他的行蹤的。我聽說她也去淇王府找過淇王爺幾次，但是每次都是被淇王府的管家回絕，想來她心裡也是難受的。」

霽雨嘆息一聲，「其實我以前以為淇王爺真的是個愛沾花惹草的風流王爺，現在卻看明白了，這樣的人一旦痴情起來，一生也就只愛一個人吧，碧蕊可憐，淇王爺也可憐，雲兒，你說這愛情真的有這麼大的威力嗎？」

霽雲搖頭，「不知道，不過我聽說紫韻已經找到邵庭沛了。」邵敦道犯下的累累罪行，足以讓他們卲家滿門抄斬，不過小姐考慮到紫韻還是派人救下了邵庭沛，不知道現在紫韻跟邵庭沛之間怎麼樣了？這件事情應該沒有那麼容易化解吧，雖然邵庭沛心裡明白這件事本來就是他的父親做錯了，但是真要接受起來還是有些不容易。

霽雲跟霽雨都是沉默，也許愛情就是這樣傷人的吧，還好小姐終於苦盡甘來，嫁給了她喜歡的男人，而她們兩個也會一如既往地守在小姐的身邊。

次日，暮夕寒罕見地起晚了，原因自然是因為即墨煜晏，而即墨煜晏早就神清氣爽地起床，就連每日早晨必須的練功都結束了，小陌羽也早已經起床了，還疑惑地問即墨煜晏，為什麼娘親還沒有起床，即墨煜晏則是輕笑著撫摸著陌羽的腦袋，「因為昨天你娘親她太累了。」

陌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父王的意思是昨天娘親成親太累了嗎？

陌羽想要進去看看暮夕寒，卻被即墨煜晏阻止，說是不要打擾娘親休息，然後還讓霽雲跟霽雨把陌羽帶走，自己則是走進了屋裡，即墨煜晏看著床上依舊沉睡的暮夕寒，心中只覺滿足，即墨煜晏伸手去撫上暮夕寒的臉，掌下細膩滑嫩的肌膚讓他不舍放手，片刻之後，暮夕寒睜開迷濛的眼睛，即墨煜晏笑著道：「醒了？」此時她的腦袋裡還有些混亂，並沒有開口說話，但是片刻之後，昨晚的畫面開始重現在暮夕寒的腦袋裡，而且再看看眼前的即墨煜晏，暮夕寒只想避而不見，但是這麼多年以來讓她養成了面上不動聲色的習慣，然而她臉上的紅暈又怎麼能瞞得過即墨煜晏的眼睛。

即墨煜晏邪邪地一笑，靠近暮夕寒的耳朵，「你剛剛想到了什麼，怎麼臉這麼紅？」

暮夕寒一手拉著被子，一手推開即墨煜晏，「你先出去，我要換衣服了。」嚴格地來說不是『換』，因為此時她的身上沒有一件衣服。

「要不要我來幫你？」即墨煜晏伸出拇指輕輕暮夕寒的嘴唇。

暮夕寒瞪一眼即墨煜晏，「不用了，你出去吧。」

「桑兒，你對我還真是絕情。」說完搖搖頭，做失落狀走了出去。

暮夕寒看向地上散落的大紅的嫁衣，臉更熱了，她迅速撇開視線，在衣櫃里找了一件衣服穿好，然後把地上大紅的嫁衣收拾好，此時她心中慶幸還好霽雲跟霽雨沒有過來，否則看到這樣的情形，自己真是沒臉見人了。

暮夕寒剛把嫁衣放好，即墨煜晏就推門進來了，暮夕寒卻沒有看他，即墨煜晏走到暮夕寒的面前，「好了，不逗你了，我已經讓人去準備吃的了，這個時候你還沒有吃早飯應該餓了吧？」

「陌兒呢？」今天自己確實起得太晚了，不過還不是因為他。

「陌兒跟霽雲、霽雨在一起呢，看著睡得熟，我就沒讓他來打擾你。」不過要不要告訴桑兒，煜王府里還有人比她起得還晚，聽肖尤說，他們三個昨天晚上似乎都喝醉了。

「我們今天不用進宮給你的父皇請安嗎？」按照玄元國的規矩，王爺娶正妃的話都要進宮去個皇上、太后請安的。

「放心吧，父皇已經特許了，三日之後再進宮請安。」而且他們很快就要出發去皇陵祭祖了，當然桑兒跟陌兒也是要一起去的。

很快，暮夕寒的早膳便被端了過來，就在即墨煜晏跟暮夕寒剛在桌旁坐好，陸容清便走了進來，他也不客氣，一下便坐下了，「我也還沒吃飯呢？多準備一雙筷子吧。」

即墨煜晏瞪了一眼陸容清，自己特意把霽雲跟霽雨支開，還想著要跟桑兒單獨吃一頓早餐呢，這個陸容清還真是會攪局，說起來，昨天晚上他怎麼會跟赫連奕淇還有林楓清一起喝酒，也不知道這三個人在一起說了些什麼。

「要吃去回家吃去。」不回陸府還呆在自己這裡幹什麼？大婚這三天，自己還想跟桑兒獨處呢，陌兒是自己的兒子也就算了，可是這三個人呆在煜王府不走是什麼意思？

陸容清卻是拿起即墨煜晏面前的筷子，也不客氣夾起菜就往嘴裡放，還不忘了稱讚一句，「嗯，這味道還真不錯。」

暮夕寒輕笑，即墨煜晏卻是無奈，而陸容清絲毫沒有打擾人家夫妻親密氛圍的自覺，臨了還意味深長地對暮夕寒說到：「昨晚淇王爺跟林公子還真是喝了不少，喝酒跟喝水似的。」最後還要加幾聲嘆息來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情。

暮夕寒聞言一滯，即墨煜晏則是狠狠地瞪了一眼陸容清，他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陸容清吃晚飯之後就拍拍屁股回了陸府。

陸容清離開之後，暮夕寒問道：「昨天淇王爺來了吧？他···現在在哪裡？」昨天她在新房的時候聽到了赫連奕淇跟赫連奕辰的聲音。

「他最晚喝醉了，被人扶回了客房休息，現在應該已經醒了吧。」他為什麼會喝醉，自己自然是清楚的，但是即墨煜晏也知道其實他來這裡並沒有惡意，如果他是赫連奕淇的話，他此時必定也是很痛苦的。

「不過楓清是怎麼了，他很少喝酒的啊。」楓清一向都是很少沾酒的，因為他說喝酒容易誤事，這一次怎麼會喝得這樣醉，到現在都沒有醒。

即墨煜晏看著一臉疑惑的暮夕寒，心中有的是慶幸還有后怕，還好這麼多年以來桑兒都沒有看出林楓清對她的心思，要不然結局或許就不會像今天這樣了。

即墨煜晏突然把暮夕寒摟入懷中，暮夕寒輕聲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要抱抱你。」感謝你能夠願意嫁給我，願意為我生下陌兒。

赫連奕淇跟林楓清都是日上中午才醒過來，喝醉酒的後果就是頭疼欲裂，但是還好暮夕寒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醒酒湯。

暮夕寒親自端著醒酒湯來到了赫連奕淇的房間，儘管即墨煜晏再不情願，在暮夕寒祈求的目光下，即墨煜晏只好妥協。

赫連奕淇剛剛醒過來，頭疼得厲害，暮夕寒吧醒酒湯遞到赫連奕淇的面前，「喝了吧，對宿醉很有效的。」

赫連奕淇看了暮夕寒一眼，接過她手裡的醒酒湯一飲而盡，然後把湯盞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謝謝你，還有昨天沒有機會跟你說的，恭喜你大婚。」

暮夕寒看著赫連奕淇微笑，「謝謝你，赫連奕淇。」

赫連奕淇也是微笑，「這應該是你第一次沒有稱呼我為『淇王爺』吧，聽到你喊我的名字，我很高興。」

赫連奕淇站起身走到暮夕寒的面前，「你恨過我嗎？因為父皇母后的事情？」其實這是他思考了很久的事情，他在想她會不會因為父皇母后的事情而恨自己，就算她不會愛上自己，但是他也不願意她恨自己。

暮夕寒輕輕搖頭，「沒有，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你。」雖然她不喜歡赫連奕辰跟赫連奕淇的靠近，但是也並不至於會因為他父母的事情而恨他們，畢竟那時候的他們知道什麼呢，還都只是孩子而已。

現在害死自己父母的兇手也都受到了懲罰，先皇雖然已經死了，但是玄元國的百姓提起他的時候無一不是痛罵，而且赫連奕辰在百姓們和朝堂上官員的施壓之下也不得不把這件事載入史冊，說到朝堂上的官員，是時候讓謝波浩回來了，當年自己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是一個男孩子，瘦骨嶙峋的模樣讓人看得心驚，但是他眼裡的倔強卻是深深地震撼到了自己，他書念得很好，夫子誇他很有慧根，後來他就去參加了科舉考試，那時自己已經進了皇宮，而他是瞞著自己去參加考試的，以他的才能考中狀元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後來他才跟自己說明他去考試就是為了能夠在朝堂上幫助自己，把玄元國先皇、太后陷害自己父母的事情載入史冊也是他推動的。

赫連奕淇看著兀自出神的暮夕寒道：「你在想什麼？」

暮夕寒搖搖頭，「沒什麼，碧蕊她···」

暮夕寒還沒有說出口，即墨煜晏已經截住了她的話，「碧蕊姑娘很好，但是感情的事，你也明白的，這種事情是不能勉強的，如果我給了她希望就是在害她，也許等時間長了她就會把我給忘了。」而自己也是一樣，也許時間長了，自己就會把眼前的女人給忘了，雖然現在看起來還不太可能。

當天赫連奕淇就離開了煜王府，可是幾天之後，暮夕寒得到消息他並沒有回到玄元國，霽雲問她還要不要追查赫連奕淇的行蹤的時候，暮夕寒卻是搖了搖頭，「不用了。」既然他不希望人找到他，那就隨他去吧，雖然赫連奕辰也很快派人去找了，但是依舊是一無所獲，風流王爺赫連奕淇就這樣憑空消失了，而碧蕊依舊還在傾城閣里痴痴地等著。

林楓清幾日之後也回到了山谷中，他一向不太適應人多的地方，只要桑兒好好的，他就放心了。

而三日之後，即墨煜晏也帶著暮夕寒進了宮，按照規矩暮夕寒要單獨拜見皇后，聆聽皇后的訓言的，即墨煜晏卻是有些擔憂，皇後會給桑兒好臉色嗎？

暮夕寒卻是安慰即墨煜晏，她暮夕寒也不是好欺負的人，就算她是皇后，自己還能輕易被她欺負了去。

暮夕寒進到皇後宮中的時候，看到這座宮殿里的奢華程度確信以前的傳言不假，赤乾國的皇上果然十分寵愛他的皇后，而除了皇后之外，太子妃，哦，不，應該是前太子妃，現在的謙王妃也在這裡，即墨謙遠的太子之位幾日之前已經被廢了，另封為謙王。

「參見皇後娘娘。」

「嗯，煜王妃坐吧。」皇后的表情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雖然沒有友好的意思，但是也沒有敵意。

「謝皇後娘娘。」

「煜王妃不愧是未來的皇後娘娘啊，就連大婚都能特殊對待，別的王妃都是大婚第二天都要到皇宮給皇上，皇后請安的，煜王妃卻是隔了三日才來宮中請安。」謙王妃雖然是笑著說出這番話的，可是這話中明顯帶刺，說起來這煜王妃見了自己本該也跟自己行禮的，可是偏偏自己已經不是太子妃了，而她呢則是佔了本該是自己的位置，這個皇后的位置自己盼了那麼久，卻被這個女人給奪走了，她心裡自然是有氣的。

暮夕寒微笑著開口道：「倒是叫謙王妃見笑了，這件事本是煜晏奏請過皇上的，皇上也是答應了的。」

皇後用警示的眼神看了謙王妃一眼，她的這番話實在是有失體統，其實關於皇位繼承人的事情，她也曾經怨過皇上，但是經過跟謙兒的一番談話，她倒也想清楚了，皇上說得對，為赤乾國的未來著想，即墨煜晏確實比謙兒合適，而謙兒也是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說明，其實他並不想要這個皇位，這些年以來他很累了，能夠得到這樣一個結果，他的心裡反而是鬆了一口氣。

「煜王妃莫見怪，謙王妃口無遮攔了一些。」皇後面上有些歉意，這倒是讓暮夕寒沒有想到。

「皇後言重了。」

接下了，皇后倒也沒有些什麼就讓暮夕寒回去了，暮夕寒離開之後，謙王妃面色有些不好看，為什麼母后要向著那個暮夕寒，自己才是她的親兒媳啊。

「母后，你怎麼···？」謙王妃臉上帶著不滿。

皇后看向謙王妃，「你說說你，怪不得皇上說你沒有一國之母的風範，剛剛的話是你應該說的嗎？皇上的聖旨已下，即墨煜晏以後就是赤乾國的皇上，而暮夕寒就是未來的皇後娘娘，你不安分守己也就罷了，還偏偏要挑釁她，你還有沒有腦子？」

「母后···」謙王妃委屈地開口道：「難道母后就不怨她嗎？王爺他本來是太子的啊。」

皇后嘆息一聲，「這是皇上的決定，跟她有什麼關係，這樣的話以後莫要再說了，以後要跟煜王妃好好相處，知道嗎？你再這樣下去遲早會招致殺身之禍的。」即墨煜晏可不是好惹的人，所有的人都可以看出他對暮夕寒是極其寵愛的，得罪了暮夕寒，還能有好下場嗎？如果謙王妃繼續這樣無腦下去，惹惱了暮夕寒，難免不會連累謙兒。

謙王妃委屈地看著皇后，隱在袖中的手掌不斷握緊。

暮夕寒剛走出皇后的宮中就看到了即墨煜晏，即墨煜晏看到暮夕寒忙迎上去，「沒事吧？」皇后一定沒有給桑兒好臉色。

暮夕寒搖搖頭，皇后的態度是有些奇怪，難道跟皇上有關，聽說皇上已經好幾日都沒有見過皇后了，這對皇後來說應該是個打擊吧，這應該是皇上第一次對她這般冷落。

兩日之後，皇上就帶著即墨煜晏伴隨著浩浩蕩蕩地往皇陵出發了，當然暮夕寒跟陌羽也是同行了，這是件大事，等於是昭告天下即墨煜晏就是下一任赤乾國的皇帝了，而其他王爺則不用跟隨，所以即墨謙遠跟即墨軒弘都沒有同行，而帶著陌羽算是例外了，因為只有被確定是皇位繼承人的人才能進入這個皇陵，因為這個皇陵里安葬的全都是赤乾國的歷任皇帝，王爺的陵墓則是在另一處。

暮夕寒看著這浩浩蕩蕩的隊伍，心中卻是有些沉重，以後赤乾國的江山就壓在即墨煜晏的身上了，那他們兩個以後的命運會是什麼樣呢？他也會像其他皇帝一樣擁有三宮六院嗎？本來她不想想這些的，但是真到了這時候，她心裡還是不免冒出這樣的念頭。

陌羽似乎也明白了些什麼，安靜地坐在暮夕寒的身邊，暮夕寒笑著摸摸陌羽的頭，以後陌兒的命運又會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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