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難捨難分
章節名:215難捨難分
這日安言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閑,在屋中睡午覺。
「咕咕……咕咕……」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耳邊傳來像是糯米一般軟軟的聲音,像是一隻稚嫩的鳥兒在耳邊啼叫。安言睜開眼睛,就看到一隻放大的包子臉在自己的眼前晃蕩。
「小青哥。」稍微迷糊了一會,安言就反應了過來,這不是二表哥白安的兒子小青哥。
「姑姑……去……快去……走了……要走了……」
小青哥先學會走路,後學會說話的。因此如今一個人已經能夠很順暢的走了,但是說話還有些不連貫。
安言無奈的眨巴了幾下眼睛,就憑藉小青哥這樣的隻言片語,她哪裡能夠猜測得出什麼意思。無奈的笑了笑,安言將小青哥抱在了懷裡,安慰道:「小青哥不著急,慢慢說啊。」
「急……很急……」可惜,小人卻是一點也不冷靜,抓著安言的衣角,一雙明亮的大眼中都有了淚光了。
安言看到小青哥這麼著急的樣子,心頭倒是跟著緊張起來,就起身,將小青哥抱在懷裡,柔聲問道:「怎麼了?小青哥要姑姑去哪裡?」
「爹爹……走了……不要……嗚嗚……」小青哥說著說著,眼中就含了淚水,小嘴巴癟了癟,一副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安言看到小青哥肉呼呼的包子臉都皺在一塊了,立刻很是心疼的抱著在原地走了走,輕聲哄到:「小青哥是不是要去爹爹那裡啊?」
「恩恩。」小青哥連忙用力點頭。
安言抱著小青哥一路出去,路過花園的時候就看到好幾個下人在那裡著急的找什麼。想了想,頓時莞爾一笑,看著懷裡的小包子,笑罵道:「你這個小壞蛋,竟然自己跑開了,你看讓大家擔心了吧。」
「不是……不是……壞道。」小青哥卻是不依,挺著小胸脯,委屈的癟著小嘴,不滿的反駁著。
原本在尋找小青哥的兩個丫環和婆子聽到這邊的動靜,紛紛轉頭朝著這邊看過來。待看到安言抱著小青哥,紛紛舒了一口氣。幾人快步走過來,恭敬的給安言請了一個安。
安言笑著說道:「不用多禮,都起來吧。」
下人們站起身來,安靜的立在一邊。
而此時小青哥在安言的懷抱中正瞪著一雙大眼睛,很好奇的看著那四個人。
安言低頭看去,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的在小人光潔的額頭上彈了彈。
小青哥立刻伸出雙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額頭,痛呼到:「嗚嗚……痛痛……痛……」
「呵呵……」看到小青哥這般可愛的模樣,安言倒是樂得不行。小傢伙實在是太可愛了,稚嫩稚嫩的,讓人恨不得在其臉上咬一口。
「姑姑呼呼,就不痛了。」安言笑著低下頭,在小傢伙的額頭上親了親,更是恨輕的吹了吹。
「哈哈……」小青哥立刻很歡快的在安言懷裡撒起歡來,扭動著肥嘟嘟的小身板。
安言卻是在這個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腦袋,「乖一點。」
小傢伙立刻老實了幾分,但還是鼓著腮幫子,瞪著大眼睛,一副我受了大委屈的模樣。
「小青哥怎麼跑出來了?」
小青哥雖然會走路了,但是年紀還小,秀娘一般都只讓小青哥在院子的周圍玩的。看這樣子,小青哥是自己跑出院子,然後更是跨過花園,一路來到她房間找她。頓時,安言都忍不住驚嘆的看了小青哥幾眼。小傢伙,還挺厲害的,竟然能夠找到她。
「因為白二爺過幾日就要去秦都趕考了,不小心被小青少爺知道了,所以這兩日就鬧了起來。我們一直都緊緊的看著,誰知道一沒注意,小青少爺就給溜走了。幸好被三夫人你給找到了,不然我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四個下人相互看了一眼,皆是有些心有餘悸。
安言聽了,對著四人說道:「你們辛苦了,等會我會和二嫂說的。」
安言回頭瞪了瞪懷中的小傢伙,而小傢伙卻是傻呵呵的對著自己笑。安言頓時哭笑不得,抱著小傢伙繼續上路,不過一會就來到了白家人居住的院子。
進了院子,就看到秀娘正皺著眉頭,在那裡清點著什麼,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二嫂。」安言抱著小青哥來到秀娘身邊,親切的打著招呼。
秀娘回過身來,看到安言頗為意外,在看到安言懷中的小青哥,頓時原本有些不安分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下來。
「小青哥怎麼在你這裡?」秀娘疑惑的問著,看安言這個樣子,分明是抱著小青哥從院子外面走進來。
安言頓時笑了出來,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小傢伙,然後道:「我原本正在屋中睡覺呢,誰知道這個小傢伙厲害得緊,竟然跑到我床上,把我給叫醒了,一副有大事要幫忙的樣子。」
聽到這話,秀娘立刻驚愕的瞪大了眼睛,「這個小傢伙,真是挺不讓人省心的。難怪剛才一段時間我一直覺得心裡不安寧,卻原來是這個小傢伙亂跑出去了。」
秀娘頓時是又好氣又好笑,不知道該拿小青哥怎麼辦才好,只能瞪了他一眼。
可惜小傢伙卻是絲毫不懼,埋在安言懷裡,自個咿咿呀呀的玩鬧著,渾然不知外面的事情。
「二表哥什麼時候啟程?」安言看著秀娘那邊整理得差不多的行禮,知道白安就快要去參加春闈了。
「三天後。」秀娘的面上也有幾分不舍,她和白安感情甚篤,但自成親后卻是聚少離多。因為白安的學業,先前白安要在縣裡的書院讀書。而後面發生了那些事情,白安更是頹廢了一段時間。這幾個月來,是白安和秀娘難得的甜蜜時光,如今,白安卻是要再次上路,繼續他的仕途之路了。
這些安言早就知道了,也幫著籌劃了一番,更是讓蘇三幫著在蘇府當中找了兩個有武功底子的隨從跟隨白安一起去秦都。一切早就在前幾天打點好了,只是具體的時間還是要等舅母白安等拿主意。所以,安言才會有如此一問。
「這個小傢伙是才知道嗎?」安言看了看懷裡抱著的小青哥,再看了看秀娘。
「可不是,昨天不小心讓他知道了,然後就開始鬧騰了,不吃飯不睡覺的。今天才安分一點,乖乖的睡午覺。誰知道,卻是竟然還趁著我們鬆懈的時候,悄悄的給跑了。」想起來,秀娘都不禁覺得好笑。這孩子也不知道像誰,古靈精怪的,讓人防不勝防。
「這孩子的性子很是活潑,一點都不像你和二表哥呢。」安言也是好笑的說著。
想著二表哥那般一個充滿書卷氣息又堅毅的人,而秀娘又是聰慧內斂的人,怎麼就出了這麼一個包子呢?
看到安言用著一副探究的眼神看著自己,小青哥立刻歡喜的喊道:「咕咕……咕咕……」
怎麼像是鳥叫一般……
「這個小傢伙這麼小就會鬧事了,真是該讓他爹好好管管。」秀娘伸手從安言手裡接過小青哥,伸手在小傢伙的屁股上打了打。
小青哥立刻癟嘴,一雙大眼霧蒙蒙的看著安言,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安言看了,差點被萌化了,笑眯眯的評價道:「淚包。」
小青哥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但是看著安言笑眯眯的模樣,以為是在誇他,也跟著軟軟的重複道:「淚……包……淚包。」
秀娘在一邊看著萬分的哭笑不得,無奈的瞪了瞪,怎麼就出了這麼一個軟萌軟萌的肉包子呢,而且還有幾分蠢蠢的樣子。
安言正要再逗弄幾下小淚包,就看到自己院子的一個丫環快速過來。
「怎麼了?」
「三爺回來了,正找夫人呢。」安言頓時翻了翻白眼,這個蘇三一天不整點事情就不舒服。
「蘇三回來了,錦繡你快些回去吧,不然你家蘇三該火急火燎了。」如今不論是白家人還是蘇家人,大家都知道蘇三對安言緊張得狠。那簡直就是離開一會都不行,每時每刻都要粘著安言才歡快。
安言臉色緋紅,很是尷尬,心中暗暗的數落著蘇三。蘇三這樣,實在是讓自己在娘家很不自在。
於是,在秀娘似笑非笑的眸光之中,安言快步的出了院子,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一進到房間,就看到蘇三正站在房間中央,手裡拿著一把大刀,目光複雜的看著。
安言難得看到蘇三這般模樣,遂走到他身邊,疑惑道:「這把刀好漂亮,哪裡來的?」
「這是我出山的時候,恩師送的,隨我幾經生死。」蘇三的話語之中滿是懷念。
安言瞬間想到蘇三的以前,他是戰神一般的存在,從屍山血海中走過。曾經是冷酷無情的將軍,一身煞氣驚人。而如今,再看眼前的男子,只覺得心頭安定和滿足。蘇三為她,真的改變了太多太多。這份情深意重,讓她心甘情願的一生陪伴,不論悲苦,不論生死。
「恩師昨日兩日前過世了,我想要趕去秦都送他一程。」蘇三看著那把刀的眼神越發專註了,話語之中滿是遺憾和蒼涼。
安言心頭一驚,沒想到會聽到這樣悲傷的一個消息。
「當年我還是個愣頭小子,因為心中有想法,就那麼一腔熱血的上了戰場。上了戰場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殺人和想象中的是不一樣的。那個時候的我彷徨迷茫,是恩師發現了我。他很是看重我,一路開解指導我。花費了五年的時間,一路扶持我成才。更是將他最愛的一把寶刀送給了我,師父對我的恩情,猶如父親一般。」
蘇三說著,神色越發悲傷起來。
安言握著蘇三的手,勸慰道:「我相信你定然是你師父的驕傲。」
聽到這話,蘇三眸光一亮,看向安言,「師父離開戰場的時候就曾經對我說過這句話,他說有我在,秦國定然能夠再富強百年。」
安言眸光閃爍,要是蘇三一直在站場的話,秦國再富強百年的確是不在話下。別說是再富足百年,就算是一統天下,也是有可能的吧。可惜,當年天子多疑,因為秦都小人的詆毀以及對蘇三師父的猜忌,就將蘇三給革職了。而如今,在邊關鎮守的則是秦都的世家大將。那大將鎮守邊關的一年多來,邊關一直風平浪靜,因此無端滋長了他的自信,更是讓秦都的世家大族以及當今天子以為天下已平,秦都因此越發的紙醉金迷。可是安言卻覺得,這樣的太平之下,隱藏的卻是巨大的風暴。
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大概就是如此吧。
當今天子,大概早就忘記了先祖立國時候的艱辛了吧。
想到這些,安言就很是擔心,「如今你的恩師一走,你這一進京,怕是秦國之中會有人針對你。」
蘇三的眼眸微抬,眸光之中滿是鋒銳,「針對,這些東西對於我來說從來就沒有少過。恩師身體一直很是硬朗,卻是這般猝然離世,我很不安。」
安言一時間也是默然,只能越發的握緊蘇三的手。
「我不知道次去會如何?」蘇三猛然轉頭,目光專註的看向安言。
安言渾身一震,眼眸之中瞬間有驚濤駭浪涌過。蘇三的意思她明白,是說如果到了秦都,真的查到什麼的話,他絕對不可能當做不知道的。安言的牙齒緊緊的咬著下唇,心跳得很快。她想要勸阻蘇三,讓她不要參與進那些陰謀爭鬥之中。甚至,她想要讓蘇三不要離去。但是,那些話語在心中琢磨了無數遍,卻最終梗在喉嚨口,如何也說不出來。
因為,她想到了自己的舅舅,想到了白家。當年舅舅出事,她一樣那麼義無反顧。而今為了白家,即使是皇商的銀家,即使銀家在宮中有著一個婕妤撐腰,她依然義無反顧的要為白家討一個公道。既然如此,她又有何理由去勸阻蘇三呢。終究,有些事情是必須去做的,無關生死,無關很多東西。
安言只是一再握緊蘇三的手,卻是什麼勸阻的話都說不出來。她知道,若是她今天阻止了,蘇三會因為愛她而留下來。但是那又如何呢,蘇三這一輩子都會不開心的。愛上這個男人只會,她就知道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眼中是容不得半點沙子的。若是,今天自己阻擋了他,那就是陷他與不仁不義的境地之中了。
「小女人……」
蘇三此刻也是相當的不舍,離開小女人一天都受不了,何況這次去秦都,少說都要半個月。想到這些,蘇三猛然將安言抱緊。
「你去吧,我會好好的呆在家裡,等你回來。」安言極為溫柔的說著,安靜的埋在蘇三懷中。
蘇三眼眸之中滿是複雜的神色,抱著安言的手緊緊的,嘆了一口氣說道:「等到一切事了,我們就找個沒人的地方隱居吧。到時候你織布,我耕田,而我們的孩子則是在院中跑來跑去。」
安言眼眸之中立刻閃爍著亮光,很難得像是蘇三這般粗枝大葉的人,心中竟然也會有這般細膩柔和的期待。那種簡單樸實的生活,一直都是她所嚮往的。只願意,和最親的人一起,靜看庭前花開花落。
「好,我等你兌現諾言的那一天。」安言嘴角綻放,彷彿一朵溫軟的花。
接下來,兩人再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相擁在一起,感受著這樣溫暖而安靜的時光,細數著彼此的心跳。
傍晚的時候,蘇三和安言一起去了蘇老太太院子,將蘇三要去秦都的事情說了一遍。對於蘇三的決定,蘇老太太素來是支持的,從來都是秉承著放他自由飛翔,等到他倦了的時候,再回來就好。
次日,天光蒙蒙亮,蘇三就起床準備出發了。他回頭望望躺在床上,睡得寧靜的安言,只覺得一顆心都化成了水,纏纏綿綿的。
卻是在蘇三專註的凝視著安言的時候,床上的小女人猛然睜開了眼睛,眸中一片清明,還藏著縷縷笑意。
蘇三無奈,「怎麼不多睡一會。」
「我要去給你送行。」安言卻是一下子坐起身來,堅定的說著。
蘇三無奈,坐到了床邊,伸手揉了揉安言披散著的頭髮,「不用了,你在家裡好好獃著就行。」
「這可不行,我要送你出城門。」安言卻是將腦袋一偏,想要躲開蘇三的大手。
可惜,蘇三這次卻是沒有依她,無論她腦袋怎麼偏,總能不受影響的將那柔順的髮絲掌控於掌下。感受著那柔順的觸感,蘇三心中越發不舍起來。如果可以,他真想要永遠的陪伴在她身邊,陪她做任何事情。離開一天,他都覺得整個人很不妥。而如今,要離開這麼多天,還沒有上路,心中已經萬般不舍了。
這實在是太不像他了,原先的他做事素來就是乾淨利落,說走就走的。哪裡會像現在每每都要百般糾結,他真的是敗在這個小女人手上了,只想要放在心口,小心安放才好。
安言見自己實在是躲不過蘇三的魔抓,只好任他磨蹭了。安言揚起頭來,眸光之中柔光彷彿水流一般流淌,看著看著,她的眉頭就輕輕皺了皺,然後突然撲到他的懷抱之中,悶悶的說道:「怎麼辦,我好捨不得你離開。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吧。」
聽到這話,蘇三倒是樂了,「跟我去秦都,那你和好戲茶館的賭約呢?還有,你不是還要在南郡開酒樓?你這麼一走,將那麼大的一個攤子丟給白平和沈沉,他們肯定要恨得牙痒痒了。再有,明天本家那邊的人也該過來討說法了。你不是說要幫人家改造酒樓,讓白家的事業更進一步嗎?」
聽著蘇三一個一個的問題,安言沉默的埋在蘇三懷中,暗中卻是伸手使勁的掐了掐蘇三的腰。
「疼。」蘇三輕輕的喊著,面上卻是沒有半分疼的神色
「我也疼。」我也疼,所以想要讓你和我一樣疼。安言在蘇三懷裡,悶悶的委屈著。
安言的話語落下,蘇三一驚,忙緊張的問道:「怎麼了,小女人你哪裡疼?」
在這裡,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女人了。擔心她過得不好,擔心她太累了。還擔心……她被別人拐走了……
安言從蘇三的懷中抬起腦袋來,柔柔的輕輕的說道:「我心疼。」
蘇三凝眸看去,安言一身白色裡衣,滿頭烏黑髮絲垂落,烏黑晶瑩。而此時,她正微微仰頭,露出潔白修長的脖頸,那般弧度令蘇三的心沒來由的顫了顫。他細細看去,就看到她一張精緻清秀的小臉在烏黑髮絲的襯托下,難得的露出幾分柔弱的美麗來。那雙素雅的眼眸,此刻含著淡淡的霧氣,朦朦朧朧的,更是多了幾分楚楚風情來。
蘇三看到,傾身就吻了上去,彷彿蹁躚的蝴蝶,在安言的眼角眉梢輕輕飛過。蘇三微微離開一些,用額頭抵住安言的額頭,兩人目光相對,眼中皆是難捨難分的綿綿情意。
安言此刻眼中蒙蒙的霧氣緩緩散去,卻是露出了幾分歡喜來。蘇三的吻太溫柔,拂去了她心中的幾許煩躁。那種感覺,彷彿什麼痕迹都沒有,卻有好像是那份溫柔已經被珍藏在心頭了。安言一時歡喜,瞬間眉眼生輝的在蘇三的嘴角上親了一下。然後就逃脫了蘇三的懷抱,動作迅速的下了床。
「趕緊吧,我要送你去城門。」
小女人變化得太快,蘇三一時間還有些接受不了,只是獃獃的坐在床上,目光始終跟著那個身影挪動。
而安言在蘇三看不到的角落,眉眼之間滿是不舍。但是轉過來看向蘇三的時候,卻又滿滿的都是溫柔。
清晨時分,安言陪著蘇三來到了南郡城外的一條河邊。小河彎彎,岸上楊柳紛飛,柳絮綿綿,憑空多了幾分離別的思念來。
蘇三身邊站著一頭駿馬,馬上放了三個大包袱。而蘇三本人依然是一身黑衣,背負寶刀,眉目清凌凌的。即使只是安靜的在那裡站著,都能夠讓人感覺大一股強大的氣勢撲面而來。
安言忍不住有些出神,這就是睥睨眾生的蘇三嗎。曾經,他也是這般一人一馬,黑衣凜冽的趕去邊關,上陣殺敵嗎?
透過那身黑衣,安言似乎看到了遙遠的蘇三,那般目光漠然,身姿凌厲。
安言走了一步,離蘇三更近了一些,她伸手幫蘇三整了整衣服,然後柔聲叮囑道:「記得按時吃飯,冷了記得添加衣服。不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在家中等著你。」
第一次,蘇三面對這樣的離別,尤其是在聽著在家裡等他的那句話,他才恍然發現原來他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他只有一個人,來去自如,馬革裹屍,只求一份隨心所欲。而如今,他再不是曾經的那個蘇三了。他會不舍,會牽挂,會難過,會害怕。皆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小女人,他有了七情六慾,懂得了人間疾苦。果然,人生就是這般其妙,一直以為會清心寡欲的過一輩子,卻原來是還沒有遇見生命之中的那個人。
安言頓了頓,卻是拉著蘇三轉了個身子,看向駿馬上放著的三個大包袱,繼續說道:「這三個大包袱都是我幫你準備的,一個裡面放著乾糧,一個裡面放著衣服,還有一個裡面則是放著一些雜七雜八的小東西。」
蘇三頓時哭笑不得,眼前他出門的時候就只帶兩身衣服,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孑然一身的出發。而如今,有了娘子果然是不一樣了,竟然能整出三個大包袱來。他無奈的看了看那匹駿馬,而駿馬此時也是無奈的回視了他一眼,默默的表達著他為什麼要馱這麼多雜物。
安言鬆了拉著蘇三的手,上前去將第一個包袱打開,頓時裡面露出好多乾糧來,。
有橙黃橙黃,香氣撲鼻的博餅,看著有二十幾張,整齊的疊在一起。安言笑著從其中的一張中捏出一些來,然後回頭塞進蘇三的嘴中。
蘇三猝不及防,只覺得口中香脆,極為好吃。
「好吃吧,這可是我昨天煎的,又薄又軟,我特意煎的很乾,應該可以放幾天的。這樣你要是沒遇到打尖的旅店的話,就吃這些。還有,這是肉乾,有豬肉乾,牛肉乾,羊肉乾,全是我以前做的。你可以配著餅吃,也可以在餅吃完之後當乾糧吃。還有這幾罐裝的都是一些醬料,我擔心你吃不習慣外面的食物,到時候就將這些醬料放在米飯或是菜上。到時候就和我在家裡給你做得菜一般了,總之你在外面一定要好好吃飯。還有,這裡還有一些糕點之類的,你可以當點心吃。」
蘇三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小女人,一顆心卻是被熨得火熱火熱的。
安言將這個裝著吃食的大包袱重新包好,然後又打開了另一個,「這裡面都是衣服,有裡衣有外衣。黑色的是你平時喜歡的顏色,白色的是讓你去恩師家的時候穿的,還有裡衣也都給你準備好了。還有……,總之你要記得穿暖和了。」
安言最後手指劃過其中的一件棉襖,卻是說不出任何話來。她擔心蘇三要過好久才回來,到時候天氣都冷了,怕他凍著。但是,這話卻是梗在喉嚨口,她再難吐出來。
蘇三看著那件棉襖,眸色深了深,一顆心跳得越發厲害,在胸膛之中聲雷滾滾。
安言將裝著衣服的包袱裝好,接著將最後一個大包袱打開了,裡面裝著一些藥材,還有許多瓶瓶罐罐的。
「這些藥材都是一些名貴珍稀的,你帶著以備不時之需。然後這些小瓷瓶里裝著的則是各種丸藥,有解毒的,有清熱的,有去火的,有消食的等等。我都有在小瓷瓶上貼著名字和用法用途等,你照著看就可以了。」
安言安靜的將第三個包袱包好,然後抬頭看著蘇三,卻是看到蘇三一雙眼眸璀璨如星的看著自己。
「小女人你這麼賢惠,我真想將你放在口袋裡帶走。」蘇三伸手將安言揉入懷中,滿是感慨的說著。
安言卻是莞爾,伸手將蘇三給推開了,特霸氣的伸手戳了戳蘇三的胸膛,很不客氣的警告道:「聽說秦都的美女如雲,我和你說啊,你可是不許在外面拈花惹草。不對,那些美女,你不能亂看人家。」
安言瞬間從賢妻轉變到了醋罈子,一樁樁一件件的數著。
蘇三好笑,促狹說道:「要是那些美人主動的要往我懷抱里鑽怎麼辦?」
安言頓時一眼瞪過去,「丟出去,生死由命。」
「好霸氣,我的小女人就該這麼霸氣的管著我。」蘇三瞬間覺得安言可愛至極,就連這種話都能說得這般霸氣又可愛。蘇三伸出手去,想要抱安言,卻是被安言伸手阻止了。
「等等,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安言咕噥著抱怨,沒奈何,蘇三隻好哭笑不得的乖乖站著,等著娘子大人的訓誡了。
「在外面你恢復你的本性就好,一旦有美女對你表示好感,你立刻就要釋放你的殺氣。」
蘇三頓時無語,心中默默想著,我的殺氣要是釋放出來,還不得把那些個沒用的女人嚇個半死?
「嗯,我說完了。總之你要給我早點回來,否則,後果自負。」
「好了,你說完了,現在該我說了。」蘇三看到安言終於是將話說完了,連忙說道。
安言瞬間瞪大眼眸看著蘇三,納悶不已:「你也有話說?」
「當然了。」蘇三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瞬間氣場全開,非常霸氣。
安言想著自己剛才絮絮叨叨的說那麼多,蘇三也沒有嫌棄自己煩,那麼現在確實也該輪到蘇三說了。
「嗯,你有什麼心愿說吧。」
為什麼像是交代遺言一般,蘇三瞬間瞪了安言一眼。
「首先不要多看其它的男子。其次不要多和其它女子說話。最後不要搭理其它男子。最後總結一下,反正是公的,你都離遠一點,他們都很危險。沒有我在你身邊,我擔心他們欺負你。」
安言嘴角抽了抽,要不要在蘇三去秦都的這段時間,她乾脆搬去女兒國算了,這樣蘇三就真的沒有後顧之憂了。
「嗯。」雖然心中腹誹,但是安言還是老老實實的點頭。
看到安言這麼聽話,蘇三瞬間心情很好,覺得應該趁機多提一點要求。
於是……
「小女人,聽說你新買的酒樓的對面就是那小白臉的酒樓。」
這還用聽說……
安言沒說話,目光安靜的看著蘇三,準備看看這貨得瑟著還能說出什麼話來。
「那小白臉當年在青城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他居心不良了。如今更是不得了,竟然在你開的酒樓對面開酒樓,其心可誅啊。」
蘇三振振有詞的說著,渾然沒有看到安言微微眯著的眼睛。
「所以,以後小女人你千萬不要用正眼去看那個小白臉,他肯定沒安好心。還有……哎呦……」
蘇三話還沒說完,耳朵就感覺到一陣疼痛,側頭看去,就看到安言正笑眯眯的掐著自己的耳朵。
「娘子……」蘇三連忙示弱
可惜……
「繼續說,我等著呢。」安言面容依然溫和,話語溫柔。
可是蘇三卻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無奈的說道:「沒有了,我就是開玩笑。」
「一點也不好笑。」安言鬆開了手,瞬間覺得剛才冷冽霸氣什麼的,都是浮雲啊。這個男人總是有一種本事,讓事情偏離正常的基準線而發展。
「本來就不好笑,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關係到我一生的幸福。」蘇三立刻很正緊的介面道。
安言嘴角抽搐,心中默默的說著,忍他忍他忍他……
「要是那個李玉竹敢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娘子你不用怕,等我回來和他秋後算賬。」
忍他忍他要是再忍他,她就不是安言!
「你到底還要不要走了?」
安言眼睛眯起來,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
好吧,蘇三果然老實了,雖然心中還想提前給李玉竹上點眼藥。他覺得這個是讓他最不放心的了,其它的倒是很安心。
「要的,要的,我只是捨不得你。」蘇三立刻服軟,一雙黑眸委屈的望著安言。
安言瞬間心軟,上前抱著蘇三的腰,低低的說道:「我在家裡等你,一如初衷。」
蘇三嘴角咧了咧,很是歡喜,「嗯,我會儘早回來的。」
安言靜靜的站在一邊,蘇三立於馬邊,猛然上馬。轉過頭來,看到那女子立於柳樹下,柳條飛舞之中,她青色的身影越發清雅卓然。
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突然,他心頭就生出了這般驚艷的感覺來。
他輕輕張口,無聲念道:我很快回來,因為你在這裡。
安言看到蘇三張口,猛然提起裙角就向前跑去,她沒有聽清他的話語,她擔心他對她說的很重要的話語,而她卻沒有聽清。
看到她朝著自己,不顧一切的跑來,蘇三心頭劇烈跳動,縱身一躍,黑色的身影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下一刻已經將那跑動的青色身影摟入懷中。而安言也是順勢的抱著蘇三的脖子,一雙美麗的眼睛清凌凌的看著蘇三。
「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
安言輕輕的問著,突然覺得這樣的自己有些矯情起來。明明該是一場有些悲傷的送別,結果卻給兩人搞得這般纏纏綿綿的,如此的難捨難分。
「我說我會想你的,尤其是孤獨的夜晚。」聽到這話,蘇三頓時樂了,貼在安言耳邊,隨著熱熱的呼吸而來的是如此曖昧燒身的話語。
安言耳根一紅,並且那種胭脂般艷麗的色澤還在不斷的蔓延,景色著實迷人。
蘇三眯了眯眼睛,趕緊的安言放下,不說話,轉身就上馬,頭也不敢回的就策馬狂奔起來。
安言莫名其妙,凌亂在風中。這是個什麼狀況,好好的怎麼就跑了。安言凝眸看去,只見道路上一片塵土飛揚,而那黑色的身影卻是早就無影無蹤了。
安言咬了咬牙,恨恨的瞪了那些塵土一眼,然後就轉身,有些失落有些無聊的往回走去。
清晨的南郡街道已經人流如織了,她頗有些百無聊賴的在街道上閑逛著。看著兩邊街道的小商販,那些胭脂水粉,小首飾什麼的,她新鮮的走過去,到了近前卻又覺得沒了興緻。
頓時,安言心中鬱悶了。那人才走不到半個時辰呢,她怎麼就有些失魂落魄了。
「蘇三夫人?」
寧楓每日都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吃完早飯都會趕去好戲茶館陪寧老喝茶下棋。而今日也是不例外,一身藍色衣裳,袖擺處用銀線綉著幾縷白雲。襯著那張精緻如玉的面容,越發顯得飄逸出塵,卻又多了幾分洒脫隨性的氣質。寧楓走在街道上,就好像是一朵清新的白雲飄過一般,雅緻無邊,讓大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婦面色緋紅不已。
而此刻,寧楓卻是駐足停在一個小攤子前,輕聲的對著安言喊道。
而安言卻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看著讓自己沒有半分興緻的小攤,轉身從寧楓的身邊擦肩而過。走的時候,一眼都沒落在寧楓身上。
寧楓無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這還是第一次被無視得這麼徹底。他無奈的笑了笑,對安言的印象越發深了幾分。這真是一個太過獨特的女子,與人爭執的時候,舌燦蓮花,自信從容,讓男子都要折服在那口才之下。不與人爭執的時候,面容溫和,眼眸明澈,彷彿一朵清新雅緻的蓮花。而此時的她,面容上似乎帶著淡淡的失落與惆悵,無端的多了幾分令人憐惜的柔弱來。
寧楓覺得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只是見過兩次面,卻是將這女子記得這般清晰。她的一個眼神,她的一個笑容,他都會不由自主的去揣摩。這真的太不像他了,他這是怎麼了,是因為最近的日子太乏味了?看來,等賭約的事情結束之後,他該出去走一走,感受一下山川河流的壯麗了。
「寧楓,竟然是南郡才子寧楓。」
「剛剛離開的女子是誰?竟然敢無視寧楓?」
「她當然敢了,她可是蘇家三爺蘇白的妻子,你說敢不敢?」
「天哪,竟然是蘇白的妻子,難怪背影都那麼有氣質。」
……
對於這些議論,寧楓早已習以為常了,平日里他每每走在街道上,旁邊總是會有各種議論的。無非是他的才貌,他的家世,面對這些他向來淡然。不厭惡,不歡喜,幾乎是用著一種旁觀者的態度去看。
寧楓看著那抹青色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他輕輕笑了笑,然後轉身也是離開了。
安言無聊的在街道上走,不一會就來到了白平和沈沉買下的那家酒樓。
安言先是站在街道中央,看了看對面銀家的酒樓,果然是人來人往的。看著看著,安言的眸中流過一縷縷的鋒銳來。
銀家,我們的戰爭就從這裡開始吧!
安言轉身,走進了白家的酒樓,裡面正在如火如荼的裝修著,而白平和沈沉兩人則是拿著她畫的圖紙一邊研究,一邊指點那些工匠們。
安言沒有說話,只是站在一個安靜的角落,靜靜的看著。
「那邊要搞牢固一些。」白平指著一個木匠說道。
那個木匠點頭,埋頭苦幹起來。
「其它的構造倒不是什麼問題,重要的是那個彩色燈光有些不好弄。」白平皺著眉頭,和一邊的沈沉說道。
「當時表妹說的是用不同顏色的絲綢來遮擋,希望以此來到達效果。」沈沉想了想,如此回到。
「我也知道,只是上次試的時候,雖然確實能夠造成彩色的光,但是光線卻是頗為暗淡,那些絲綢的透光程度實在是太低了。」
沈沉一時間也沉默,這家酒樓,他們花了很多心血,自然是希望每一件事情都能辦得盡善盡美了。
「這個我倒是想到了另一個辦法。」看到兩人皺著眉頭,很是煩惱的樣子,安言笑著走出。
白平和沈沉轉過頭來,看到安言,眼中閃過驚喜的神色。
「表妹,你這是搞視察嗎?」白平一看到安言,面上的煩惱之色一掃而空。似乎有安言在的地方,任何煩惱都不會是煩惱一般。
「是啊,我看看你們兩個有沒有偷懶啊?」
「偷懶,我和沈沉現在可是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哪裡有功夫偷懶?」白平立刻很委屈的抱怨道。
而一邊的沈沉卻是低低的笑著。
周圍忙活的工匠們看到這幅景象,全都很驚奇。
那女子是誰,竟然和兩個老闆這般說話?
「好吧,你們的努力我看到了。等回去,我親自下廚,做一頓大餐,好好犒勞犒勞你們兩個。」安言笑眯眯的伸手拍了拍白平的肩膀,一副領導我很滿意的樣子。
原本還在裝委屈的白平聽到這話,頓時綳不住了,面上露出了期待的神色來。
「表妹你要下廚啊,太好了,我實在是期待太久了。這次要做什麼吃的?」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安言沒好氣的白了白平一眼,這個吃貨,還在工作時間,就想著中午吃什麼了。
「好吧,我立刻幹活,這下幹什麼都有勁了。」白平立刻轉身,不再和安言耍嘴皮子,而是再次認真的投入工作當中了。
「這家酒樓,我打算在我和好戲茶館的賭約結束的第三天開業。」安言走到沈沉身邊,想了想這樣說道。
「你有什麼想法?」沈沉轉頭問道,他知道安言不會無緣無故的挑這個日子的。
「賭約那日在好戲茶館上演的白蛇傳定然會引來一場轟動,而那白蛇傳卻不是簡單的一幕戲就結束的,後面還有很多幕戲,而且會越來越精彩的。那麼只是演出了第一幕戲,南郡的人如何能夠放得下呢?這樣在場上一宣布說是接下來的戲曲將會在這家新開的酒樓進行,豈不是平白的做了一個很好的宣傳?」安言笑眯眯的說著,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所以,當時她才會和那寧老立下這個賭約。
沈沉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難怪那天你的行為有些不符合你平日淡然的性子,卻原來是另有打算。」
「你那天應該就看出來了,卻是沒想到你到今天才問。」安言可不認為沈沉這般心思細膩的人會一點動靜看不出來,目光落在沈沉面上,滿是揶揄的味道。
「雖然看出幾分端倪來,但卻是猜測不出你的心思的。哪裡能夠想到小小的一個衝突,表妹你就已經直接想到要為新酒樓做宣傳了。」沈沉搖了搖頭,對安言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以前只覺得安言醫術不凡,如今看到安言心思和手段,卻又覺得安言在商業上又必然會有一番錦繡前途。
接下來,安言就呆在酒樓裡面,和白平沈沉一起看著工匠們幹活,偶爾出聲提點。而至於彩色光的問題,一時間倒是沒再提了。安言想了想,覺得那個如今看來倒是不太重要。倒是生出了其它的心思來,想要多琢磨琢磨走馬燈。那個更加夢幻,也許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且那個也比較好製作,想好圖案,很快就能有成品的。
這邊酒樓的裝修火熱進行,半個多月後就已經有模有樣了,而那邊春華戲班的進行也很是順利。
這天,已經是賭約的前一日了。
蘇三沒在的日子,安言很多時間都會去蘇老太太的院子里陪伴蘇老太太。
剛吃完晚飯,安言扶著蘇老太太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你那個酒樓搞得不錯,肯定能夠將對面那間小酒館給打下去的。」
聽到蘇老太太這般霸氣的話語,安言嘴角抽了幾下。
銀家那個也能算是小酒館?如果算的話,那整個南郡就沒有酒樓了。白家酒樓對面的那家銀家酒樓,可是銀家花費無數銀錢打造的,可是被南郡許多人稱為南郡第一酒樓呢。無論是規模,還是生意,各種都是南郡當之無愧的第一。沒想到,這樣的第一,在蘇老太太眼裡,竟然成了小酒館。
安言不得不感嘆,果然是母子,每每都是語出驚人。
「婆婆說得對,那銀家的酒樓我遲早要讓它倒閉關門回家吃自己。」
蘇老太太瞬間驚詫的看向安言,這個素來淡然的兒媳,難得會有這般霸氣的時候。
「明天就是白蛇傳上演的日子了,很是期待啊,放心,我明天一定過去給你撐場面。」蘇老太太挺胸抬頭,極為自信。
「那是,有婆婆在一邊站著,其它的人都要靠邊站。到時候,不戰而勝。」安言看著老太太自得的樣子,就笑著誇讚了幾句。
蘇老太太聽到這誇讚,果然眉開眼笑起來。
「你明天先過去,我要準備準備。」蘇老太太伸手拍了拍安言的手背,一副有大計劃的模樣。
這幅樣子落在安言眼中,卻是沒來由的帶來幾分恐慌。
婆婆,你這是要準備什麼……
不過這話安言也就只能在心中說說了,可是不敢問出口,看老太太那一副神秘的樣子,就知道是不會和自己說了。
「那演白素貞的女子是叫小嬋吧?」
「是啊,怎麼了?」
「那個女子演得很不錯,老太太我覺得她真的是演出幾分精髓來。錦繡,你的眼光是越來越好了,竟然能夠找出這樣的戲班來。一開始的時候我還不太看好,但是經過這一段時間他們的努力,我對他們也是刮目相看了。」
聽到老太太的誇讚,安言眉目生輝,笑著說道:「春娘她們確實非常努力,而小嬋的話,我也沒想過,她這般有天分。台下一張稚嫩的容顏,站在那裡,我都以為是鄰家的小妹妹呢。結果一上台,進入狀態之後,真的有幾分白素貞活過來的感覺呢。」安言也是感慨,沒想到那個羞澀的少女,竟然有著這樣的天分。
「明日,讓整個南郡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戲曲,原來他們看的那些簡直就是垃圾。尤其是那個寧老,以前仗著自己會寫幾個戲本子,鼻孔都快翹到天上去了。這下好了,讓非得讓他看看好的,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的錯。」蘇老太太頗有些憤憤不平,噼里啪啦的就將寧老給罵了。
安言有些哭笑不得,問道:「婆婆,那個寧老和你有仇嗎?」
「有仇,而且是大仇。」蘇老太太立刻堅定的說著,一雙眼眸幾乎噴出火來。
安言瞬間滿是好奇,寧老和婆婆能有什麼仇,看著兩個人年紀差不多,難道和感情有關。好吧,不怪安言如此想,實在是老太太這幅恨不得拿把刀將寧老給砍了的樣子,就像是感情破裂后的生死大仇般。
「算了,那種人不值得。」安言勸著。
「那種糟老頭子,死頑固,簡直和茅坑裡的石頭一般,又湊又硬,上次竟然還敢不給老太太我面子,這會非得找回場子不可。」蘇老太太頓時眉毛一揚,惡狠狠的說著。
啥?這難道還是一對歡喜冤家不成?
「寧老什麼事情得罪了老太太啊?」安言越發好奇了。
「就上次那寧老頭不是寫了一個什麼戲本子,據說是什麼了不得的傳世之作。好吧,那老頭子得瑟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老太太我和他也算是多年的交情了,就想著借他的戲本子過來看看。結果你知道嗎,那死老頭子說什麼還需要修改,尚不完善,不好外傳。」
「就因為這事?」安言瞪大了眼睛,她還以為是什麼恩怨情仇的大事呢。
「對啊。」老太太點頭,一副這還不算是大事的樣子。
「嗯,的確是大事。不怕,到時候他要是敢來像我借戲本子,我也不借給他,一定給婆婆報仇雪恨。」安言好笑的說著。
「果然是我的好兒媳婦啊。」蘇老太太立刻歡喜的撫掌,一雙眼眸之中綻放得意的光亮來。
「小三子走來說來也不算是壞事,你看沒了他,我們婆媳兩個處得多歡樂啊。」得瑟完的蘇老太太頓時歡喜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聽到這句話,安言面上也是露出幾分揶揄的笑容來,心中想著要是讓蘇三聽到他老娘的這句話,會有什麼反應呢?
賭約之期,終於是如願而來。
安言早早起來,梳洗完畢後站在窗前,她猛然將窗戶推開,看著外面的澄澈藍天,只覺得心中空曠。
低調結束,白家和銀家的戰爭正緩緩的拉開序幕。
不僅要贏,更要贏得漂亮。
安言和白平沈沉三人先行出發,而蘇老太太還有王氏白氏等人則是後面再去。
三人先是到了春華戲班,三人到達的時候,春華戲班的人也已經是起來多時了。
「準備得如何?」安言笑著問春娘。
「不會讓錦繡你失望的。」春娘目光堅定,話語執著。
在春娘回答完這句話之後,春華戲班的人一個個也是目光堅定的看著自己,無聲的訴說著絕對不會辜負她的期望一般。
看到大家這樣,安言心中很是安慰,她果然沒有選錯人,當初就是看重了春華戲班的重情重義和認真執著。
此時大家還是穿著便服,而那些戲服道具什麼的被裝在好幾個大箱子里,正被安置在一旁。安言看了看大家,目光溫和讚許。
「今日就麻煩大家了。」
看到安言這樣,春華戲班的人一個個皆是很不自在,有的更是漲紅了臉。因為他們覺得原本他們還在為吃不飽而發愁,是因為安言的出現,徹底的改變了他們的命運,更是讓他們有機會去演繹那樣驚艷不已的戲本子。在他們看來,安言簡直就是他們的大恩人,他們回報都來不及呢。如何還能夠接受安言這樣的話語,一個個皆是面色漲紅,想要反駁。
安言看著這班人,只覺得心情都跟著豁達起來。這些人皆是一些真性情之人,和他們打交道是一件極為幸福的事情。
「我們出發吧。」
安言的話語一出,春華戲班的人瞬間變得很是緊張。他們也是知道了安言和好戲茶館的賭約,知道今天的這齣戲曲對於安言來說很重要,因此此刻很是緊張。就連久經風霜的春娘,此刻也是緊張不已。
「大家不要緊張,自然發揮就好了。這沒什麼的,無關賭約無關名利,大家只要好好的演就可以了。」安言溫和的目光掃過眾人,讓眾人有些不安躁動的心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安言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小嬋,伸手將她招了過來。少女依然青澀,甚至額頭都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不要緊張。」安言伸手拍了拍小嬋的手背,想要平穩她的心境。
春娘忙走過來說道:「錦繡不用擔心,小嬋就是這樣,台下的時候膽子小得很,也不愛說話什麼的。但是一旦到了台上,她立刻就會入戲,全心全意的投入進去。而且小嬋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演什麼像什麼,活靈活現的。」
春娘說完,沒見到安言說話,就再次補充道:「小嬋這麼優秀,之所以還沒什麼名氣,都是因為小嬋的性子。人家看到她這般害羞的樣子,哪裡會相信她其實是個好苗子。」
安言仔細的看了看小嬋,再想想小嬋在台上的表現,果然是天差地別。
「幸虧小嬋這般。」
「啊?」春娘和小嬋抬頭,驚詫的看向安言。
「不然的話,小嬋早成為紅角了,如何還輪到我來揀這個大便宜。」安言眉梢輕挑,頗為自得的說著。
聽到安言的話,春娘和小嬋都輕輕笑了,原本緊張的氣氛散去了很多。
一行人很快出發,半刻鐘后就來到了好戲茶館。
好吧,安言完全沒有想到,好戲茶館門前會是這樣的景象。說是人山人海都不為過,有這麼誇張嗎?
「大家這都是興奮的吧,都期待著即將到來的好戲呢。」白平看到這麼轟動的景象,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很樂觀的說著。
安言翻了翻白眼。心中無語想到,人家的確是來看好戲的。不過不是看她的白蛇傳,而是來看她等下賭輸掉的好戲。
安言轉頭對著白平和沈沉小聲說道:「你們兩個帶著春娘他們從後門進去準備吧,寧老他應該認得你的。」
「好。」白平和沈沉兩人看了看眼前的景象,也知道這麼多人圍著,肯定是擠不進去的。
待白平等人離去后,安言動了動腳,想要往前面擠去。
「別擠啊,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吧,你這麼晚來,自然要在後面了。」
安言才擠了幾步,壓根沒前進多少,就被前面的人討伐了。
安言無語,嘴角抽了抽,早知道就和白平他們一起從後門走了。這不是,她想要看看現場情況,結果竟然被人這般嫌棄討伐,實在是有些丟面子。
「你要死了,她你都敢攔,你是不想活了吧。」那個嫌棄安言的大嬸原本還要說話呢,卻是被身邊的一個大媽使勁的拉了拉。
「是誰啊?」大嬸卻不是很在意,想著要是真的是大人物的話,還用在這裡擠。
「蘇白的妻子,今天的主角之一。」
「蘇白是誰……算……」大嬸原本還想說算老幾的,老娘才不怕他的云云,結果話說到一半,猛然反應過來,連忙噤聲。
隨著這裡的噤聲,周圍的人也是注意到這裡的情況。很快的眼尖的都認出了安言,然後安言的前面就這般出現了一條道路來。安言無奈的撇了撇嘴,就通過這條通道走進了好戲茶館。
而此時茶館內卻是沒有幾人,只有寧老還有兩男兩女。
其中一個男子,一身藍衣,瀟洒飄逸,安言看著有些眼熟,一時間卻是沒有認出來。
「你來了就好,還擔心你不來呢。」寧老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到安言進來,輕輕的抬了抬眼皮,沒什麼情緒的說著。
「寧老的脾氣就是那樣,蘇三夫人不用在意。」寧老的話語落下,那個穿著藍色衣裳的男子連忙出來打圓場。
「沒事的。」安言自然也不可能和人家計較這個。
「我是寧楓,我們上次見過的,你忘記了嗎?」藍色衣裳的男子輕聲介紹著自己,聲音清澈,極為動聽。
聽到這話,安言抬眼,仔細的端詳起來。精緻絕倫的容顏,要是她見過的話不該忘記才對啊。不過很快的,當看到那雙清澈如水,不染凡間雜質的眼眸后,安言倒是想起來了。這男子原來是那天的戲子,寧楓。
「看來是想起來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銀斌,這位是寧凝,這位是寧雅。」寧楓伸手給一位一位的給安言介紹。
那被稱為銀斌的男子一身銀色錦繡,頭微微抬著,一副很是倨傲的模樣。
那個被稱為寧凝的女子,安言一時間倒是看不出年齡來,只覺得女子身上有一股獨特的氣韻,有種很憂鬱的氣質。在安言看她的是,那女子也在看她,而且眸光很複雜。
最後,那個被稱為寧雅的女子,的確是人如其名,氣質極為優雅,自然也是一個美麗佳人。
在觀察幾人的時候,安言注意到那銀斌每每落在寧雅身上的眸光都帶著熾熱,看來是喜歡那寧雅了。
「哼,蘇家的人我都知道,一個個都頗為厲害。卻是沒想到,竟然會出了你這麼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銀斌和那銀紫芙的哥哥,對安言也是有幾分熟悉了。如今看到安言,所謂新仇舊恨一起上,自然是看得極為不順眼了。
「銀家的人素來不要臉,而你也很好的繼承了這一點,倒是沒讓人意外。」安言直接反唇相譏,對於銀家,她本來就仇恨不已,如今自然是一點都不客氣了。
「什麼,你說我們銀家不要臉?」銀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銀家在南郡的地位非同小可,今日竟然被一女子如此辱罵,簡直是不可饒恕。
「當然。你看,你自己不也這麼說?」安言似笑非笑的看著那銀斌。
銀斌頓時好怒氣上涌,幾步就跨到了安言面前,抬起拳頭就要往安言臉上砸,絲毫不顧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