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從事張耆
王邵愣了愣神,他還真拿王雍這招沒辦法,王旦雖然寬厚和藹,一般事情從不動怒,但執行家法是非常嚴厲的,他不是沒有領教過,想想就有些后怕,萬一。。。。不、是肯定,王雍肯定會如實向王旦稟告,他一旦回來一頓嚴厲的家法將等待著他。
「我也累了,我去玩一會。。。。。。。。」年僅十二歲的王素也讀累了,畢竟他的年齡還小,玩耍的天性是很濃的。
王邵正在沒奈何之際,小王素算是給他解了圍,接著這個由頭壞壞地笑道:「三弟這麼小的年紀,也不能太累了,咱們還是歇息片刻,待會再讀書就是。」
王雍本來堅持自己的主張,堅決不讓王邵出門,以免和那群浮誇子弟混在一起平白招惹人家閑話,這會王素又喊著看書看累了。想想也是,都快一個時辰了,不僅王素年紀小堅持不住,就是連王邵這樣不喜四書的人能做這麼久也是個異說,或許讓他們休息一下也無所謂。
正在沒奈何的時候,卻見一名家人匆匆而來,在亭子外停住了腳步,道:「大公子,老爺傳公子去客廳會客。」
王邵一怔,他沒有想到老爹要他出去會客,是誰來了?當下愕然道:「這就過去。。。。。。。」
由於院子並不大,王雍聽的清清楚楚,他亦是愕然不已,暗道自己兄長何能,父親竟然讓他出門會客,真是怪哉、怪哉!
「你二人好生在此讀書——」王邵說著話跟著家人邊走邊想今天會是誰來了,父親怎麼專門傳他出去會客,不會是哪位名宿大儒吧!
當王邵來到了前院的客廳,在客廳門前碰到了管家,問道:「彭叔,是哪家的大人來了?」
管家見王邵來了,他只是稍稍躬了躬身子,道:「大哥,是官家潛邸舊時的指揮,剛剛放任的天雄軍駐泊兵馬鈐轄張耆張大人,慕名而來求見大哥!」
王邵兄弟對管家一向很尊敬,這可是當年陪伴老爹一起讀書的書童,幾十年的交情,名為主僕實為兄弟,做王家後輩的主子見了面也要禮讓三分,要不然管家也不會張口稱呼王邵大哥,這是家中長輩對子侄的稱呼。
王邵有些糊塗了,他和張耆素未曾謀面,怎麼能說是慕名而來,這不是扯淡嘛!再說張耆一個武官、又是士人所瞧不起的潛邸廝仆出身,在他老爹的眼中壓根就不算個鳥,就算是官家潛邸從龍舊臣如今掌握大權,但在士大夫眼中這幫新寵武官還算不上能和他們說上話的人,一個普通將校的身份連州橋夜市上的歌姬還不如,張耆也就是沾了點龍氣,跟著皇帝沾了光,幾年間從一個普通的藩王護衛將校躍升為鎮守一方的禁軍都校。但就是這樣的出身,老爹跟他說幾句話算是給面子了,怎麼今天就把他迎入了正廳待客,太陽今個真從西邊出來了嗎?
糊塗歸糊塗,該進去的還是要進去的,他整了整衣衫后闊步進了客廳,剛剛進門閃入眼瞼的就是正座上一臉木訥、巍巍而坐的父親王旦,客座上就是身穿亮藍長衫,長著一張胖胖圓臉,三縷及胸須髯的張耆。他不及多想趨上幾步先給王旦行了個大禮,朗聲道:「孩兒請父大人安。」
「這位是天雄軍駐泊兵馬鈐轄張元弼張大人,還不給長者見禮。」王旦的臉色沒有絲毫笑容,口氣卻是有些生硬。
「哦——」王邵摸不透老爹的作態,再要偷看王旦眼神的時候卻發覺王旦正看著他,一道目光中透出無限精光,他這才回過神來,急忙趨上兩步到了張耆面前躬身深深作揖道:「小侄見過張世叔。」
「賢契請起,無須多禮——」能得到當朝名儒王旦的禮遇,張耆本就已經受寵若驚,怎麼敢在王旦面前對其長子託大,反倒是他激動的幾乎要起身相扶。
王邵不等張耆有所表示就直起身來后,不言不語地退到一旁,臉色怡然地站在張耆對面。
「晉卿,此番張鈐轄前來是為你而來,前些日子你是否對前唐名臣有過評論?」王旦的眼瞼低垂,慢慢捻著須髯慢悠悠地道。
王邵微微一愕,想起了上個月他在和幾個狐朋狗友飲酒作樂的時候那番驚人言論,那是他借用後世史學家對前唐初期名臣點評得意的賣弄,本來就是標榜自己的才能,在朋友和美貌酒女面前賣弄本事。想想那次也真的風光了一會,眾人對他的精闢策論辨的啞口無言,引的一位酒樓上當紅的頭牌美貌酒女頻頻對他放電,結果是盡歡而散、一夜春風幾度,在鶯轉嬌呼中大逞本事,極盡舒暢快慰,當時得意的時候斷章取義的盜用歐陽修詩詞一句話來形容道:「雨橫風狂三月暮。」
他卻不想被竟然被父親得知,好在風流事沒有泄露,但還是禁不住大為慚愧,連聲道:「那是孩兒即興胡言評論,還望父大人恕罪!」
王旦臉色不動,目光中卻閃出一抹欣喜的光芒,但口氣卻非常嚴厲地道:「豎子不學無術,竟然也敢評論前朝名臣聖賢,真不知天高地厚。」
王邵討了個老大沒趣,暗自不服、心中認為要論策論的話,就是老爹也不一定強過自己,畢竟自己是『過來人』,儘管他心中不以為然,口上卻不敢頂撞王旦,只得諾諾應承。
張耆卻笑吟吟地道:「大人何須責怪公子,下官看公子風姿偉峨,談吐不凡,日後必是朝廷大賢,何況劉娘娘對貴公子點評頗為讚賞,每與陛下說起都是交口讚譽。」
王旦聽著慢慢頷首,卻沒有任何錶示,王邵卻心中一動,心底升起了一抹怪異的臆想,一個熟悉卻又非常陌生、平平常常卻又如雷貫耳的名字在他心中閃過,他忽然發覺自己既然出生在這個時代,卻對這個時代正在冉冉升起的貴人漠不關心,真是不應該、不應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