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紛雜戰局
寇準也是驚得一身冷汗,暗道:蕭綽,果然好厲害,難道我寇準真不不是你的對手?在片刻的驚秫之後,他眼看趙恆沮喪萬分,深恐趙恆又萌生退一,不覺心思一動,強壓心中波瀾,笑道:「陛下不必多慮,契丹目下外強中乾,雖然以詐術誘騙我軍,但卻終不可勝。契丹雖眾,亦不過二十萬人而已,我軍在北城亦有十餘萬眾,契丹人又豈能圍城。但有陛下在城中坐鎮。我軍鬥志必然不衰,契丹久攻不克,其志必餒,那時鹿死誰手終數難料,陛下大可不必憂慮。」
馮拯饒有興緻地看了寇準一眼,意味深長地一笑,輕輕閉上眼睛再不說話,既然馮拯不言不語,陳堯叟亦是無言以對,大家都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候趙恆的玉音。
趙恆沉默了半響,當他的目光遊離到王邵身上后,才緩緩轉目盯著寇準,生澀地道:「既然事已至此,你就守在這裡吧!傳旨,回南城行宮。」
天子來了不到一天就回南城,這和寇準當初設想大不相同,他是要堅持趙恆留在北城鼓舞士氣的。但這個時候當然明白不行了,能夠穩住趙恆抗擊契丹軍就已經不錯了,留不留在北城鼓舞士氣已經是不能再提的事情了,何況趙恆的一句叫他『守在這裡』的意思,他也非常明白。既然如今害得天子險些籠中之龍,那就看自己如何去守城了,萬一守不住北城,那城破之日,他就得第一個去死。想想心下好生凄涼,道:「臣定然不負陛下重託,竭盡全力守御北城。」
趙恆走的很匆忙、甚至連看也不看寇準一眼,這倒並不是他怨恨深毒,而是如今形勢危機之下他要趕緊離開這塊是非之地,回到相對安全的南城,那裡有大河作為屏障、還有幾萬名戰鬥力強大的殿前司禁軍保證他的安全。
王邵在跟出去后,幾步走到趙恆身旁,低聲道:「陛下,臣留在北城為陛下耳目。。。。。。。」
趙恆沒有停下腳步,不過卻放慢了許多,他斜眼看了看王邵,道:「此處非愛卿能呆之處,還是隨朕快快渡河。」
「臣在此可留意軍前形勢,又能夠探明契丹人意圖,還望陛下恩准!」王邵鍥而不捨,決心不顧趙恆寵信執意留下。
趙恆在肩輿旁停下腳步,轉身用怪怪的目光凝視著王邵,嘆了口氣后道:「也好,萬事小心,萬萬不可強出頭,寇準非易處之人。」
「謝陛下,臣謹記陛下玉音。」既然能夠留下,王邵自然大喜過望,至於怎樣去做他心中有數。他笑眯眯地恭送趙恆起駕,並在馮拯、陳堯叟各具旬異的目光中坦然相對。
當目送車駕一行在禁軍的護衛下匆匆由通道到了浮橋過河后,寇準才長長鬆了口氣,他饒有意味地看著王邵,捻須道:「晉卿何須強留危城之中,萬一有事,怎好向子明兄交代?」
王邵神色怡靜,風淡雲輕地道:「有相公在怎說危城!再說能看相公指點江山,亦是晚輩的造化非淺。」
寇準臉頰上閃過一抹得意的笑容,王邵的奉承使他悠然自得,剛才他由於王邵在趙恆面前直言引起的不快消散大半,畢竟他也是個尋常的人,在某種特定場合還是能夠消受奉承話的。
「非常時期,相公當詔高太尉和諸位都校商議軍機大事才是。」王邵在寇準得意的時候,猛然提醒了寇準一下,雖然是普通的伎倆,用在恰當的時候效果卻是不一般。
重磅炸彈、絕對是重磅炸彈!寇準的心情頓時如壓了一塊鉛似的沉了下來,他目光沉澀地看了看王邵,重重嘆了口氣,並沒有說什麼話。
就在和王邵短暫的談話后,寇準當真坐卧不安了好一陣子,然後將左正言楊億、太尉高瓊都找來,又知會王邵一起商決對策。
在高瓊和王邵的堅持之下,寇準最終決定一面把外圍兵力儘可能地收縮在附近,並重點打通各寨之間的聯絡,石保的部隊就地駐泊,並調集外圍兵力打通他們之間的糧道,讓石保吉步步為營、不斷向北城靠攏,力圖形成對契丹軍的兩面夾擊。一面出奇兵不斷擾敵,擾亂契丹軍的軍事部署,儘可能拖延契丹軍的圍困,大家都明白拖延的時間越長對於契丹軍越是不利。
當時,王邵就在高瓊異樣的目光中慷慨陳詞,他對目前契丹軍面臨的事態以自己的知識和見聞發表一番見論,尖銳的指出這次契丹軍南下採取的是經過幾年試探后,採用的是主力單路進軍、長驅直入的戰略,這種打法根本就不是意圖滅國或是掠奪財富那麼簡單。對於滅國而言,主力單路突擊的做法早就被契丹先主用之不行,根本就不能形成對一個實力強大敵國有效地打擊,反而會被宋軍進行分段截擊,造成全軍覆沒的危險,對於掠奪財富而言,二十餘萬大軍似乎有些太多了些,也沒有必要遼國三巨頭傾巢而出,更沒有必要深入大宋腹地。如今,契丹軍仍然缺乏攻陷河朔大郡堅城的能力,除了宋軍主動放棄的德清之外,保州、定州、瀛州、冀州一個也沒有拿下來,至於北京大名天雄軍,面對數萬嚴陣以待的宋軍,契丹軍連嘗試一下攻城也沒有嘗試,他斷言契丹軍之所以把眾多有宋軍堅守的重要據點甩在身後,不是為了快速進軍而主動捨棄攻城,而實在是因為無法攻克才不得不被動放棄。
當然,王邵並沒有提到自己政治性的判斷,他相信以寇準和楊億以及朝廷中有頭腦的大臣,他們都會多多少少看出契丹人悍然南下背後的隱情,大家都能品味出契丹軍自發動主攻之後就三番五次嘗試和談的意味,尤其是啟用天子乾邸舊臣王繼忠更令人耐以尋味,只不過這群老狐狸誰也沒有在形勢明朗之前說出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