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番外

西門吹雪一年不曾下山,但是在萬梅山莊的日子過得卻並不枯燥。

和葉孤城在紫禁之巔一戰,天降異象,落雷讓葉孤城詭異地消失了。江湖流言四起，有的說是葉孤城用了巧妙的手法逃跑了,有的說葉孤城是被雷劈得灰也沒剩下……

而其中傳得神乎其神的卻是一個長得跟葉孤城一樣的男人,施展妖術把葉孤城變不見了。而且，這個傳言還說得有理有據。為什麼那個叫沈修遠的臉跟誰一樣不行？偏偏是跟葉孤城，說明他早就瞄準了葉孤城；沈修遠當時拿出來會發光的小版塊，是大家從未見過的，顯然是異界之物；而且當時天色變異的時候，正是那沈修遠從懷裡掏出那個詭異的東西的時候；當時，那個奇詭的東西裡面,眾武林人士確實聽到了從裡面傳出的說話聲……

種種原因論證，沈修遠就是一個妖怪！

沈修遠是不是妖怪，西門吹雪自然很清楚，但是他不能對這種流言之下隱藏的某種可能性坐視不理。那個據說叫做「手機」，被沈修遠取名叫「小三」的東西，也許確實是一種能夠讓沈修遠離開這個世界的中介物品，所以自從紫禁之巔，在沈修遠手中奪下那手機之後，西門吹雪便沒有再還給他。

對那手機，沈修遠無疑是重視的，西門吹雪不能因為在意那手機把沈修遠從他身邊帶走，就毀掉那東西。他本想找個沈修遠找不到的地方藏起來，可是沈修遠嚴肅地跟他什麼那東西每天要充電，所以最終手機君變成了西門吹雪不離身地帶著了。

但是，就算是西門吹雪帶著身上，沈修遠依舊每天不死心地想從西門吹雪身上把他家「小三」偷回來，手段層出不窮，花樣百出，每天都是不斷刷新無恥的下限。可是，就算是號稱偷王之王的司空摘星也沒法輕易從西門吹雪身上得手，沈修遠自然是屢戰屢敗。

除了每天要應對沈修遠偷手機行動，西門吹雪還要應付萬梅山莊源源不斷的拜訪者。

自西門吹雪紫禁之巔贏下劍神稱呼，就不斷有自命不凡的挑戰者上門。還有因為葉孤城消失之事，皇宮大內高手也前前後後來拜訪過好幾次，此外沈修遠是妖怪的傳聞，引得很多人來圍觀，還有號稱是來斬妖除魔的熱血人士……好吧，最後一類其實跟神經病差不多，西門吹雪從來不予理會。不過，即便如此，萬梅山莊在這一年內還是比往年的任何時候都要熱鬧。

「沈少，這是花滿樓花公子送來的請柬？」福伯一邊把手中的燙金請柬遞給案后的沈修遠，一邊說道。自一年前，萬梅山莊內便正式確立了沈修遠另一個主人的地位，福伯對他的稱呼也就跟著改了。之後萬梅山莊名下產業的事物也有一部分交到了沈修遠手中，但隨後發現對於經商，沈修遠卻意外地有天賦，所以至今萬梅山莊的經商產業已經幾乎完全交給了沈修遠。除了每天試圖從西門吹雪身上偷手機，他每天還要忙著處理各種事物。

「請柬？」沈修遠接過燙金的請柬，打開一看，「是壽宴的請柬，畫滿的生日不是還沒到么？唔，岳霞的？岳霞的壽宴怎麼在毓秀山莊辦？」

毓秀山莊是花家的本家，只有花家人辦壽宴才會在毓秀山莊開宴席。

「花滿樓那傢伙終於打算對那呆丫頭下手了吧。嘖嘖！我記得那丫頭今年才十七歲吧？花滿樓也好意思下手？」沈修遠的頭頂上傳來煞有其事的評說。

沈修遠仰起頭，就看到一個白面書生樣的男子坐在房梁之上，晃悠著雙腿，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是陌生的，但沈修遠還是在一愣之後，看出那人其實是司空摘星。

「……十七歲應該是可以嫁人了吧？」沈修遠表情糾結地點出事實之後，又道，「司空摘星，你別在上面晃，灰塵都被你晃下來了！」

「喂！你這是對好心來幫你從西門吹雪身上偷手機的朋友的態度么？」司空摘星說著，身影輕飄飄地落下來，站在沈修遠面前道。

「你又沒得手，那麼高調真的好么？」沈修遠對著司空摘星翻了一個白眼。

司空摘星瞪眼：「你怎麼知道？」

沈修遠手一抬，指向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的西門吹雪：「你看臉上的表情多鎮定，這說明了你一定失手了。」

司空摘星扭頭看西門吹雪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鎮定的表情從哪裡可以看出來啊？這張臉明明什麼表情都沒有好不好？

「所以說，你到底來做什麼的？」沈修遠繼續嫌棄地問道。

司空摘星：「你們是不是要去花滿樓為岳霞辦的壽宴？」

沈修遠看了一眼走進屋內的西門吹雪，道：「是啊！」

司空摘星：「我也要去毓秀山莊，所以順路帶我一程吧。」

「我們騎馬去。」西門吹雪冷冷地看著司空摘星，開口道。

司空摘星：「那借我一匹馬吧。」

西門吹雪：「只有一匹馬，沒有多餘的可以借你。」

司空摘星：「……」

介於西門吹雪的「小心眼」，司空摘星最終還是沒從萬梅山莊蹭到順路的交通工具，只能另擇他法。

沈修遠以為西門吹雪說的「一匹馬」是隨口說說的，卻不想去毓秀山莊他們確實只用了一匹馬，兩人共騎。沈修遠是會騎馬的，很久以前跟他大哥在馬術俱樂部學過，但從來沒有騎著馬長途跋涉過。於是，等到了毓秀山莊，沈修遠是被西門吹雪扶著一瘸一拐地走進大門的。

「我以後再也不騎馬了……」沈修遠憤憤道。

西門吹雪：「……」其實中途他察覺到沈修遠的不適后，就想換馬車的，但沈修遠堅持自己沒有那麼脆弱，於是自作自受了。

雖然一路被馬顛得快散架了，但沈修遠也並沒有那麼脆弱，出來剛下馬的時候，雙腿麻了，活動了一會後，身體就沒有感覺多難受了。

毓秀山莊的丫頭看了請柬，便帶著西門吹雪和沈修遠去了擺宴的地方。

壽宴開在毓秀山莊的花園裡，毓秀山莊的花園可不是普通的花園，在九月的時季下，依舊能看到百花盛開的畫面。花朵在風中搖曳的時候，會讓人感覺就像深處花的海洋一般。

沈修遠剛和西門吹雪，就被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岳霞拽住了，然後一言不發地拉著他就要走。

「哎哎哎，做什麼？」沈修遠連忙拉住西門吹雪的手，以防自己莫名其妙地被岳霞拖走。

「教我……做菜。」岳霞說道。

沈修遠：「這個你找廚娘啊！」

岳霞拿出一本沈修遠極為眼熟的小本子，用毫無起伏的強調念道：「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

沈修遠：「……」這不是很久以前他教岳霞追男人的方法之一么？她的意思不是方法是他教的，所以做菜也必須他來教吧？

沈修遠跟岳霞對視了一會，最終敗下陣來，轉頭對西門吹雪道：「我先去教她做菜，一會回來找你。」

西門吹雪看著沈修遠一邊和岳霞吹噓著自己做菜有多好，一邊遠去的背影，突然有種深深的不安。就這樣放沈修遠去廚房……真的沒有問題么？

「西門吹雪，你也來了？」6小鳳遠遠地看到站在壽宴入口的西門吹雪，便走過來招呼道，「這可真難得，你居然還知道要出門。沈修遠呢？他應該也來了吧？」

西門吹雪沒有搭理他地往裡面走，6小鳳沒有看到沈修遠，但他很快就知道沈修遠確實來了，在開席后他們那桌的菜上。一種殘殺人味覺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的時候，6小鳳掃了一眼跟他們一桌上拚命吐菜的客人們，面滿菜色地扭頭看坐在自己身邊，對面前的菜一動不動的西門吹雪。

6小鳳：「現在你可以說了……沈修遠去哪裡了？」

西門吹雪：「廚房。」

6小鳳：「他應聘了花家的大廚么？」

西門吹雪：「教岳霞做菜。」

6小鳳：「這樣的絕世廚藝有一個就夠了！他為什麼還有再去教會一個？！」

味道殘酷的菜肴引起了一片混亂，但幸好不正常的菜只有6小鳳他們這一桌，很快就給換了正常的上來，在廚房的禍害二人組也被花滿樓親自接了出來。帶著沈修遠和岳霞回壽宴的時候，花滿樓委婉地對沈修遠表示了他的為了媳婦不需要殺人廚藝這項技能，

沈修遠繞過一叢花卉，正要去找西門吹雪，卻被一個花家下人打扮的男人拉住了。

「你等等。」那男子一邊說，一邊拉著他到了一處假山後。

「司空摘星，怎麼又是你？」沈修遠甩開司空摘星的手，不滿道。

「就是我，怎麼了？」

「哪裡都有你！」

「我不跟你廢話，你就說你還想不想從西門吹雪手上把那手機偷回來。」司空摘星抱著胳膊道。

沈修遠：「你有辦法？」

司空摘星：「當然。」

席上，酒過三巡，一群舞娘入場。

沈修遠縮著脖子，盡量不讓自己過於高挑的身高顯得太明顯。

司空摘星是要沈修遠扮成舞娘，盡量在上場的時候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或者引起混亂，之後司空摘星就會進全力幫沈修遠從西門吹雪身上把手機弄回來。

伴樂響起，沈修遠跟著眾舞娘翩然起舞。舞蹈他在這群舞娘練習時偷看了幾遍，他的學習能力本身就強，幾遍足夠他學會。

沈修遠跳著跳著，突然發現西門吹雪在看他，他先是一愣，隨即火了。他現在的臉可是一張女人的臉，而且極為美艷，西門吹雪居然還盯著他！居然對其他的「女人」那麼來勁。沈修遠一惱，把和司空摘星的交易扔到了腦後，動作節奏忽變，成了另一隻舞蹈，是他曾在京城看過的花魁的舞姿。

合著樂聲，邁著舞步慢慢接近西門吹雪，模仿著花魁舞出一種魅惑的姿態，繞著西門吹雪轉，隨後慢慢地朝著他懷裡而去。

他要捉姦當場！！！

只是還沒等沈修遠親自揭開了面上的易容，他的手腕就被西門吹雪一把抓住，被迫停下舞步，然後臉上的易容就被西門吹雪撕了。

沈修遠：「呃……」

西門吹雪黑著臉道：「好玩么？」

沈修遠咽了咽口水道：「還好……你知道是我？」

西門吹雪：「你以為呢？」

沈修遠：「……」這樣都能知道……

沈修遠還在神遊，身體卻被西門吹雪打橫抱了起來，沈修遠慌慌張張攬住西門吹雪的脖子，「做什麼？」

西門吹雪：「回去了。」

沈修遠：「……宴會還沒結束。」

西門吹雪：「你這樣還想繼續留在這裡？」

沈修遠：「……」好吧，女裝被拆穿，再繼續留在這裡確實很丟人。

沈修遠是被西門吹雪一路抱著走出毓秀山莊，然後被抱進西門吹雪事前讓人準備好的馬車裡。

「咳！其實不是我要穿女裝的，是司空摘星說會幫我偷回手機，所以……」沈修遠越解釋聲音越小，因為隨著他的解釋，坐在對面的西門吹雪的眼神明顯冷了下來。

不是因為他搗亂，也不是因為他穿了女裝，而是因為他的解釋。

「你就那麼想要回那東西？」西門吹雪捏著沈修遠的下顎，寒聲問道。

「呃……那東西你拿著也不知道怎麼用啊……」

西門吹雪：「你拿著有什麼用？用這東西回你原來的世界？」

沈修遠：「什麼？」他只是想拿回來算賬用啊！手機的計算機功能可好用了不知道么？

「我是不會讓你回去的，你死心吧。」西門吹雪說完鬆開沈修遠，轉開目光不再看他。

距手機被西門吹雪強行保管一年之後，沈修遠終於明白其中的因由所在。西門吹雪是一個強大的人，他以為沒有什麼能夠讓他不安的，而事實自紫禁之巔那場決鬥之後，西門吹雪卻一直因為他隨時可能像葉孤城那樣不見而感到不安。

他一直沒有注意到。

他竟然一直沒有注意到。

「我不會回去的。」

西門吹雪抬眸看向沈修遠，眸光微微閃動了一下。

「或許以前我想著能回去就好了，但是紫禁之巔那一戰之後，我就從未想過要回去。」沈修遠緩緩道，「那邊有我的親人，雖然是一個艱難的選擇，但是我還是想要你……」

西門吹雪眸光溫和了下來。

沈修遠坐到西門吹雪身邊，側頭看著他，笑道：「不過回去本來就是一件虛無縹緲的事，我沒什麼好糾結的。而且你那麼好看，我一點也不想離開把你讓給別人。」

西門吹雪抬手撫上沈修遠的臉，在他滿是笑意的目光中，將吻落在他的唇上，然後慢慢加深。沈修遠眯起雙眼，努力回應西門吹雪的吻。

他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放棄了歸途。

他為自己做出了選擇，決定了讓他安心的歸宿。

然後，就那麼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