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15

天才的大腦構造與常人不同，性格古怪的天才不在少數，在上輩子，范倫丁從幼時起就表現出了與一般孩子不同的天賦，同樣的，性格糟糕到沒朋友，到長大一些，才學會了偽裝。

范倫丁是那種，能為了一個目標隱忍一年兩年乃至多年的人，簡單粗暴的報復從來不符合他的暴力美學。

他習慣的是織一張綿密的網，讓他的獵物永遠沒有逃脫的可能。

而如今，他瞄準的目標就是利奧·維布倫。

其實，在奧斯維德高級學校並不是沒有先例的，曾經就有過不止一位平民學生因為被教授們扣掉了太多學分，直接被勸退。

這些事，哪怕學生的父母向教育署提出過申訴，卻也只是不了了之罷了。

因為沒有確鑿的證據來顯示教授的刻意為難，奧斯維德是要求十分嚴格的學校，本來就准許教授們在課堂上扣學生0.1到0.3的學分，當然，只允許這麼多，原本是限定在一個數量上的，因為要至少被扣除15個學分，才會走勸退程序。

可是，有句話叫日積月累，只需要一個學期，最多一個學年，一位教授就可以不著痕迹地弄走他特別討厭的學生。

當然，一般而言教授不會這麼做，因為這樣幾乎等於斷了一位年輕人的前途，太陰毒而且結下的仇恐怕這輩子都沒法消除。

所以，曾經有這種經歷的，都是毫無背景的平民甚至貧困的學生，在這個廣闊的銀河系裡，他們有再大的怨言，也難以撼動強大的奧斯維德。

而偏偏，不論是薇薇安還是蓋爾、范倫丁，都符合這種——毫無背景、平民、從小地方來的土包子，一看就知道可以欺負的屬性。

因此維布倫才敢這樣為難范倫丁。

可惜，這次他是真的踢到了鐵板。

范倫丁坐下之後，修長的手指滑過面前的屏幕，微微一笑，「還真是有點意思。」

利奧·維布倫這個人，真是滿身都是破綻和缺點呢，從哪裡開始好？

那邊，蓋爾已經按照范倫丁的話，朝著實踐課的地方趕過去。他很明白，發給他的電子課程表恐怕被人做了手腳，不僅僅是調課的問題，還有時間的問題，因為跑過去的時候他掃了一眼教學樓的大堂，上面清楚地寫著--

「機甲系，9號教學樓C座，課時：9點05分至11點05分。」

他的課表上，這節課的開始時間是9點10分。

這個為難他的傢伙，還真是煞費苦心，如果自己不是有上課提前十分鐘到一刻鐘到的習慣，恐怕很容易因為遲到而被扣掉學分。

要知道，奧斯維德的規矩，一向很嚴格。

但是因為要趕到新的地點，他仍然差一點遲到，只是差一點。

在他踏進教室的剎那，鈴聲響起。

蓋爾鬆了口氣。

然後他就瞥見了不遠處的蘭馥，她並沒有躲避他的目光，反而有點詫異蓋爾怎麼會這麼晚到。

因為她也知道，蓋爾一向上課都很積極。

於是，蓋爾一瞬間就想明白了，蘭馥雖然有避開他們的意思，但是針對他們的這些事，這個帥氣洒脫的女孩子並沒有參與。

她與自己三人本來就非親非故，雖然蓋爾與她不算熟悉，但是蘭馥外表再中性，思想卻很有幾分女性的細膩，根本不可能上來就站到他們這邊，她不會做這麼魯莽的事。而且她為人圓滑，恰當得保持距離算不上特別過分的舉動，也許，她甚至聽說了一些關於他們三人不好的傳聞。

別說是她了，就是蓋爾自己都碰巧聽到一些讓他感到啼笑皆非的傳聞。

當然都不是什麼好話。

「好了，現在開始上課！」

這一節的機甲實踐課是由一位唇角有著很深法令紋的女士教授，她原本在銀星軍團第三軍服役，退役之後才到奧斯維德任職，學生們對她都很有幾分敬畏，甚至有些學生叫她老巫婆溫妮莎，因為她對課業的要求十分嚴格。

雖然這是一堂大課，但是例如蘭馥他們這樣機甲護理專業的學生，雖然也可以摸到機甲，卻沒有親自上機的機會的，能上機的，只有蓋爾他們這個專業的學生。

溫妮莎並沒有對蓋爾的遲來有什麼意見，只要不遲到，她是不會管的，但是對於課堂上的紀律和表現情況，她嚴格到近乎苛求。

「今天你們是第一次上機，我不要求你們做得多好，但是給我記住，誰只要惹禍，我從來不吝於每節課給你們扣0.3個學分，必要的時候，我會將你請出我的機甲實踐課！」她冷冷地說。

蓋爾有些不自在地握了握拳，感覺掌心出了點汗。

他知道，站在這裡的很多學生，其實都摸過機甲，哪怕是在尤拉諾斯星，也有專門的機甲體驗館，但是那昂貴的門票讓他們都覺得不必浪費這筆錢。

但是一般的家庭，也是負擔得起去那麼幾次體驗館的。

除了在星網上，蓋爾卻從未觸摸過這些龐大冰冷的機器，而且范倫丁和他說過，真正操作機甲，和在星網上是完全不同的。

例如黑虎號，如果說在星網上所需要的力量是C級，在現實中想要操作黑虎號，就至少需要A級的體能，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融合度也是一樣，星網上和現實中，根本不是一個概念。

「今天給你們的機甲是統一的制式U-44號，近戰機甲，武器可自配，不管是冷兵器還是熱兵器都可選，之前你們已經上了機甲武器基礎這堂課，這一次，不僅會給你們上機的機會，還將選出兩個人來進行自選武器模擬對戰，我來給你們進行講解，我希望你們都不要放棄這次實踐的機會，想要參加的同學可以按下你們面前的參與鍵，我將會隨機抽取兩位同學的學號。」溫妮莎說。

蓋爾聽到這話，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因為他已經發現他身邊的同學開始「眉目傳情」，這裡面一定會有人搗鬼。

不過，這位溫妮莎老師看著倒是不偏不倚的模樣。

「學號：320號，蓋爾，學號：735號，喬知崇。」溫妮莎皺起眉來，「怎麼回事，想參加的人這麼少？你們這屆學生真是我所見過的最沒有進取心的了，所有不想參加這次實踐的，集體扣0.1個學分！」

「教授！」不少人都叫出聲來。

有一些人甚至開始暗暗後悔，本來，放棄這次機會，事後拿點好處也算不上很虧，因為以後的機甲實踐課模擬對戰的機會不會很少的，但是……被扣掉學分，那就虧了呀！

他們沒有想到，溫妮莎這樣不近人情。

但溫妮莎是不會收回她的決定的，在她話音剛落的時候，所有學生查看自己的隨身筆記本，就哀傷地發現0.1個學分已經被扣掉。

蓋爾關注的並不是這個，他已經從人群中看到了喬知崇，他皺著眉，顯然對這個結果也很不滿意。

看來，這位並不是那些人的同夥，而從身邊人眼神的角度，他就知道，這群人並不能控制所有的人都放棄這次機會，至少有七八個人選擇了願意參加，喬知崇就是其中之一，卻並不是那個想要刻意為難自己的。

唉，這隻有不到百分之二十的概率，自己還真是夠「走運」的。

既來之則安之，不是那些人的安排，那就更好。

蓋爾看向面前巨大的鐵疙瘩，沒有辦法掩飾心中的激動，在星網上玩了一年多的機甲，他再不是那個對機甲一竅不通的「古代人」了，反而對機甲也有相當程度上的喜愛。

U-44是U系列的機甲，外表上相當不錯，當然不會像是UE-21那樣騷包，但是，流暢的機身和銀白色為主色調的金屬外殼，都有幾分同屬U系列的華麗影子。

但是U-44的造價，只有UE-21的百分之十左右，因為它是U系列中唯一的簡化機甲。

簡單來說，就是根本不能真正投入使用，只有個機甲的模式外殼的機甲，用來給他們這些新手使用最合適。

蓋爾踏上了自動伸縮梯，慢慢靠近了駕駛艙。

一般的機甲，都在10米到20米之間，U-44的身高屬於正常值，大概在十四米左右，但也相當於好幾層樓的高度了。

進入了駕駛艙，溫妮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注意，選擇好了武器之後，再進行神經連接，第一次駕駛機甲可能不會很舒服，如果有身體嚴重不舒服的異常情況，不用逞強，立刻彙報，會有專門的校醫為你檢查。」

蓋爾頓時更加緊張了。

到了選擇武器的時候，蓋爾幾乎沒有猶豫，立刻選擇了能量棍，然後胡亂挑了點火力炮，反正，這些玩意兒對他的影響根本不大。

溫妮莎看著卻緊緊皺起了眉。

因為等會兒要進行模擬對戰的講解，她對於蓋爾和喬知崇就格外注意，喬知崇一看就經過系統的機甲教育，對武器的選擇和搭配相當有自己的思想，而且，長短處都顧及到了，幾乎可以作為武器選擇配備的模範教程。

至於蓋爾……他選擇70C光炮配殞離子射線？這不是開玩笑么！還有藍極輕型能源炮和鐳管迫擊炮……

溫妮莎覺得這個學生有點讓他頭痛了。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選擇？

「你確定要選擇這些武器配備？」

「確定。」

幾乎所有的學生都選擇確定之後，才到溫妮莎的講解時間，而講解自然要配合著第一場的模擬對戰。

模擬對戰和星網上的機甲對戰是完全不同的，它是導入機甲的數據，在完全真實的操作間里進行對戰訓練，這種情況下，不管是衝擊力還是對戰時候受到的傷害都是全真實的，只是防護系統比真正的機甲內部要高上兩個檔次，使得在對戰中受傷的可能性大大降低而已。

當然，並不是不會受傷的。

所以機甲實踐課，從來都會配備一到兩名校醫在場。

喬知崇已經準備完畢，然後，看著不遠處漸漸出現的對手，他頓時有點兒詫異。

不怪他詫異，就是溫妮莎都忍不住要扶額。

能將U-44弄成這副古怪模樣，她也是真服了這位叫蓋爾的學生。

喬知崇忍住笑，於是，立刻就在心裡百分百確認，這是一位機甲新手，恐怕以前從來沒有摸過機甲吧？甚至對於機甲的知識也十分匱乏。

他猜得還真沒錯，蓋爾對於機甲的了解並不深，能靠近機甲系，還要靠范倫丁給他的突擊式複習資料，填進了他的腦子裡是沒錯，但是要讓他實踐起來自己合理化配備，那絕對是一種奢望。

而且，對於他來說，那些沒用的東西，用什麼不都是一樣？

「模擬對戰模式：雙人，強度：C，倒計時開始：5、4、3……」

喬知崇深深吸了口氣，他絕對這位對手並不難對付，對於這樣一架武器配備亂七八糟的機甲，他幾乎有十來種方案可以用來打敗他。

只是想想，他就有點興奮起來。

倒計時結束了，喬知崇看到對方裝備的遠程迫擊炮發出奪目的亮光，忍不住嘀咕：「機甲可不是這麼玩的啊新丁！」

視線雖然被遮擋，喬知崇卻沒有半點兒猶豫，相當穩健地往旁側躲避，這點兒手段，在他的面前當然不夠看。

溫妮莎正淡淡地開口，「這種迫擊炮其實並不適合在這種情況下使用，除了擾亂對方的視線，幾乎沒有——」「作用」兩個字硬生生被她憋了進去，她愕然看向放大的立體屏幕，一下子好似被剪掉了舌頭。

喬知崇的感覺更直觀，他輕鬆地閃避了這一次炮擊，並立刻準備好了做出回擊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了一截棍子。

所以說不知道從哪裡，是因為他確實不知道，這截能量棍就這麼莫名其妙地伸了出來。

然後……

沒有然後了……

所有的同學都看到以優異成績考進奧斯維德，家中有兩位中級軍官，十一歲開始就摸過機甲的喬知崇喬同學，像是被棒打的獒犬，被那根不知道神奇在哪裡的「棍子」打得四處亂竄，身上冒出一串串的炮火全像是遊戲一樣。

蓋爾好遺憾，他與這架機甲的融合度只有5%，別說龍戰於野了或者其他強力技能了，連棒打雙獒都沒出來，只有一個撥狗朝天激活了。

不過，也足夠了。

裝備完美幾乎可以作為教學典範的喬知崇，溫妮莎正準備作為反面教材教育大家的蓋爾。

偏偏是喬知崇的機甲——

一直就這麼……

被一陣亂棍……

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