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窮追不捨

趟著積雪,董庫一行人終於趕到了黑風口。

到達谷口,順子和牤子放下山子狗蛋,抽出他們的厚背的尖刀,直奔旁邊的樹叢而去。

虎子把倆人放下的槍歸攏到一起,也跟了過去,不一刻,抱回一抱光溜的樹條子扔在坐在那裡的山子和狗蛋身前,反身又向順子倆人的方向奔去。

董庫看到這也沒鬧明白,剛才順子停下來問在這裡休息下可以嗎,他也沒太在意,反正已經到了黑風口,休息下也成,所以隨口就答應了,現在看來,他們貌似是有意停下的。

從消失在灌木叢里的虎子背影收回目光,董庫才看到狗蛋和山子已經摘掉了棉手套,在那裡編起了東西。

才看了一會,那個橢圓形,跟筐底的東西讓董庫忽然明白了,他們這是在編製雪鞋,用來在雪地行走,增加著力面積,避免踩塌積雪的一種一尺來寬,兩尺來長的條子鞋。再看那些樹條子,董庫想起了小時東北市場賣的一種叫土籃子的筐,不正是這種叫掃帚條子的灌木和槐花條子編製的嗎?

想到了小時候穿過的雪鞋,董庫這才想起劉忠當時路上說的一件事情,黑風口風大,飄(四聲)的雪有四五米深,那編這個是要過雪窩子了?

正琢磨呢,順子三人一家抱了了一抱掃帚條子和槐花條子,從樹林里趟著雪回來了。

「董大哥,俺們一會就能好,一會編完了,俺們先送山子和狗蛋過黑風口,再回來咱們一起等忠哥他們。」

順子邊熟練的扭動著條子使其變軟,不至於折斷,邊跟董庫說著、

「黑風口裡是雪窩子?」

董庫沒有接茬,而是直接問道。

「雪窩子?」

順子詫異了下,琢磨了琢磨說:「雪窩子俺不知道,這裡面俺們叫雪帽,不知道是不是跟董大哥說的是一回事。」

「雪帽?」

董庫眼睛一亮。在完達山山脈區域,雪帽跟雪窩子還有雪殼子是一個意思,就是雪被風飄的很厚,上面有一層殼,人能夠在上面行走。

明白了裡面是什麼所在,董庫忙把包上的三八大蓋摘了下來,遞給也在編製雪鞋的虎子說道:「虎子,你多留意點後面,我進去看看。」

說著,不等虎子和順子他們說話,董庫快步的跑進了寬度要有兩千餘米的山口。

黑風口,是兩座山峰山腳相連的位置,山口的位置正沖著北方,地勢偏高,所以並不是分水嶺,沒有河道。黑風口裡,風刮著雪粒在裸露的岩石地面滾動著,一直吹向裡面。

進入黑風口,董庫快步的走在雪粒滾動的地面上,兩三分鐘后,他看到了積雪。

積雪,順著風口內七八百米開始,一路逐漸增高,一直到看不見;逐漸增高的雪稜子上平坦如湖面,沒有樹木,也沒有灌木,只有不斷滾動的雪粒,在已經能夠撐住人的雪殼子上滾動,一路向上。目測,如果下面平坦的話,積雪的厚度要超過五米,甚至十米也正常。

「就這了!」

看完周圍的環境,這一馬平川的山谷讓董庫剛才的想法坐實,他扭頭就向回跑去……

劉忠四人此時非常的狼狽。連續四個小時的雪地狂奔,讓幾人已經沒有之前快速奔跑的力氣了;四個人一家只背了一桿槍,手裡拿著一桿,其他的全部扔掉了,就連手榴彈也扔進了雪裡,以減輕負重。就這,他們也沒能拉開後面小鬼子多遠,依舊依稀可以看到追趕的身影。

「快追!支那豬體力就要耗盡啦!」

山口橫二發了狠,噴著一尺多長的哈氣,拚命的催促士兵跟上。

一路上,他看到前面奔逃的山民丟棄的槍支和手榴彈,他知道這幾個支那山民體力不支了。誓要抓住這幾個山民的山口橫二下令士兵們吃緊急行軍時才吃的元氣食3號和糧精來保持體力,累,也要把這幾個支那人累垮。

「忠哥……俺跑不動了……」

孫濤的腳步有點踉蹌,說話也是上氣不接下氣。

「濤子……加把勁,翻過這道山樑就可以進……黑風口了……」

猛子一手拽著孫濤向前跑,一邊鼓著勁。

「再加把勁……小鬼子也沒力氣了……」

劉忠喘著,回頭瞟了眼遠處的身影,打著氣。

幾人也知道不能停,一停,肯定是死翹翹了,所以,無不是憑著意志在邁動僵硬的腿,拽著灌木,把著樹榦向山樑上爬。

體力不支的他們怎麼也沒有小鬼子的速度快,不到半個小時,他們還距離山頂要有一千多米的時候,身後的小鬼子已經透過樹林的遮擋,看到了他們的背影。

「開槍!!」

山口橫二看到前方的身影,立時下令開槍。

吧勾……

清脆的槍聲震的樹上積雪簌簌掉落,在北風中飄起了雪霧。

「快!小鬼子追上了!」

槍聲一響,劉忠幾人一驚之下,跟受驚的野兔一般,爆發出了最大的潛能,連頭都顧不上回,拼盡全力的發起了最後的衝刺。

六七百米的距離,加上樹木的遮擋,就算槍法很準的關東軍也不可能打著劉忠他們;但這槍聲卻讓劉忠他們有了強烈的危機感,被追了這麼久,再次被追趕的小鬼子開槍射擊,這說明他們就在身後不遠了。

「八嘎!快追上去!!」

看到槍聲一響,本來一步步攀爬的身影突然加速,山口橫二大聲咒罵了句,下令加速追擊。

山坡上,一追一逃,兩幫人都拼了命,都知道一旦翻過山樑,下坡衝刺會拉開或者拉近兩邊的距離。尤其是日.軍,他們只要上了山樑,四五百米遠,視野開闊的話,就有把握亂槍放倒前面的目標。

槍聲同樣讓留在谷口的董庫和順子倆人分外的緊張。

順子一攥手中的槍,就要衝向槍響的方向,董庫伸手一拽,搖搖頭,看了眼周圍的地形,輕聲說道:「順子你留在這,看好東西,我去接你忠哥他們。」說著端著m4a1就沖向槍響的方向。

劉忠四人拼了命,壓榨著最後的體力,手腳並用的爬上了山樑。

一上山樑,大家就看到了黑風口。劉忠急喘著,摘掉了後背的三八大蓋,脫下軍大衣,把腰間小鬼子襯衣包著的子彈緊了緊,背上兩把三八大蓋,把大衣往地上一鋪,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猛子三人也是同樣的動作,脫掉大衣墊在屁股下,用手拽著大衣的領子,兩腿叉開伸向前面,順著一處樹木稀少,灌木也不多的山坡就滑了下去。

四個人一路衝起漫天的雪浪,趟倒了沿途的灌木和樹條子,在山坡上開出一條雪道,只不足兩分鐘就衝下了五百多米的陡坡、

顧不上抹一把臉上被樹條子劃破,和著融化的雪粒流淌的血水,四人在下沖之勢稍緩的當口,借力站起,連大衣上的雪都沒抖一抖,邊跑,邊把大衣披在身上,一路向山下狂奔。

董庫快速的向前奔跑,樹條子嘩啦啦的響聲讓他判斷出了劉忠他們準確的位置,他稍微變了下方向,奔跑出三十多米后,快速的爬上了一棵柞樹,探出槍,順著大概的方向就搜尋起來。

很快,他就看到了林間雪地狂奔的四人,見四人無事,他鬆了口氣的同時,槍口一掉,順著那條清晰的痕迹向山上看去。

瞄準鏡左右移動了下,沒發現小鬼子的身影,董庫徹底放下心來,快速的自樹上下來,斜著就迎向了四人。

劉忠四人爆發出最大的速度,把身體里僅有的一點力氣壓榨的乾乾淨淨,憑著意志,趟著積雪,借著下坡的慣性狂奔著。

突然,打頭的劉忠一下子抱住了一棵樹,身體噗通就帖在了樹榦上,他顧不上撞得胸悶,向後一抖肩膀,大衣滑落的一刻,手一順,一把三八大蓋就握在了手裡,剛要舉槍,百十米外的董庫就喊了句:「這邊!」

「董庫兄弟!」

「董大哥!」

「董大哥他們沒事!」

看清揮手的董庫那一刻,劉忠和因急停摔倒剛剛爬起來的幾人都驚喜的喊出了聲。

「快,這邊!」

董庫又喊了句,就把槍舉了起來,瞄向劉忠他們身後。

「快快!」

劉忠把槍一輪,再次背上,拽著掉在雪地上的大衣邊跑邊連聲催促著。

「快走,順子他們沒事!」

猛子喊了句,回手拽著孫濤就向董庫的方向跑去。

其他倆人動作也都不慢,顧不上抹一把臉上的雪水,頭不回的跟在劉忠的身後……

「快走!順子在黑風口等著呢!」

讓過劉忠四人,董庫依舊舉槍盯著山頂,直到劉忠他們跑出去百十米了,他才收起槍,翻身急追四人。

劉忠四個見到董庫的一刻,已經知道他們沒事,放心之餘,逃生有望的興奮讓四人暫時忘記了腿酸無力,奮力的順著董庫走出的腳印狂奔,連問下情況都顧不上。

就在董庫他們身影消失在樹林里的時候,山口橫二也跟士兵們登上了山樑。

「八嘎!」

沒有看到被追趕的人影,山口橫二氣喘著,大罵了一句,指著劉忠他們滑下去的位置喊道:「滑下去!滑下去!」

命令中,也很疲勞的日.軍顧不上喘口氣,跟下餃子一樣,翻滾著,順著劉忠他們滑出的通道就下了山樑。

小鬼子下山樑的一刻,董庫追上了劉忠他們,邊跑邊說著:「牤子他們都沒事,你們再堅持一會,馬上我們就吃掉這些小鬼子!」

「吃……掉?」

劉忠氣喘著,沒明白董庫什麼意思。

「嗯。吃掉。」董庫肯定的說道:「他們既然敢武力踏入中國的土地,那就留在這給樹木當肥料吧!」

「肥料……」

劉忠幾人雖覺董庫說的話有點滿了,但之前強悍的殺人的畫面,那打不盡子彈的怪槍,讓幾人都不懷疑董庫有這能力。咀嚼著這句話,他們腳下更加的賣力了,奔跑著,期待親眼看到,親手收拾掉這些吃人的豺狼……

ps:元氣食3號(巧克力+砂糖+綠茶粉製作而成)糧精(脫脂奶粉+糖)。這是當時日..本關東軍時的軍糧,是在行軍途中含食保持體力的,行軍途中是不開火造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