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6.第1586章 重返下界（十）
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重返下界（十）
「好！」李慕然點了點頭，說道：「當年本仙有難，大長老率夜魘族上下傾力相助。如今既然遇到大長老的轉世靈童，本仙自然願意略加提攜。這樣吧，本仙就在夜魘族中多待幾日，順便指點一下此子的修行。」
「甚好！」夜閻王大喜，急忙命少年謝過李慕然。
少年恭敬拜謝后，李慕然隨夜閻王等一起進入夜魘族聚集地暗夜天中。
鎮守在整個暗夜天上方的，仍然是那隻巨大的山海龜身軀。
李慕然蘊含的仙氣磅礴，路過山海龜時，此龜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竟悠悠醒轉，伸出頭部，並睜開了雙目。
李慕然飄在山海龜附近，笑道：「你這個大傢伙常年鎮守夜魘族，雖說是為了夜魘族人釀造的美酒，但也頗有功勞。本仙就賜你一杯仙釀，替夜魘族人答謝你這麼多年來的照料！」
說著，李慕然從袖中取出一隻酒葫蘆，並取出朝天樽，倒滿之後，輕輕一揮，將仙釀化為一道細線，送入山海龜口中。
山海龜張口吸入這道仙釀，然後興緻勃勃的看著李慕然，期待還有更多的賞賜。
李慕然搖頭笑道：「這可是酒仙親自釀造的仙釀，來之不易！即便是那些金仙修士，等閑也很難品嘗到一口！以你如今的修為，喝下一杯已經是天大的緣分，一杯就足以讓你沉睡萬年，可不要再貪杯！」
山海龜還想討酒，但此時酒勁已經發作，它漸漸的閉上雙目，縮回了殼內，繼續沉睡。
李慕然說道：「這隻山海龜已經快要渡劫成仙，成仙那一日，它必須飛升仙界，遲早都要離開夜魘族。」
「夜魘族失去山海龜的庇佑，無疑是少了一個重要的支柱；而沒有山海龜如此巨大身軀的支撐，這深藏地下的暗夜天，在遇到極強的天災時，恐怕也會面臨崩塌的風險。」
「這樣吧，讓本仙略施神通，為暗夜天添上一層仙家結界。」
夜閻王自然連聲贊同，李慕然隨即施法。他雙掌一分，一片黑光從其掌心中飛出，然後極快的擴散開來，眨眼之間，就將整個暗夜天籠罩。
「好了！」李慕然收起功法。
「這就好了？」夜閻王愕然，看起來李慕然只是隨手施展了一個法術，並沒有費多大的氣力。他不知道的是，以李慕然如今的修為實力，只要隨手施展出一個神通，別說是下界修士，就是仙界地位極高的金仙存在，也難以抵擋。
李慕然說道：「這層暗夜結界，只有修鍊夜魘族功法的修士才能不受排斥的自由進出。其他功法的修士，則會受到排斥——除非有高階夜魘族修士為其護法、助其進入。只要遇到危險，躲入這暗夜天中，外敵便無法攻入。有此結界在，夜魘族十萬年內當不會有滅族之禍。」
夜閻王問道：「若是當年魔修大軍攻打夜魘族的情景再現，這暗夜結界可守護多久？」
李慕然微微一笑，說道：「夜閻王不必擔心，這層暗夜結界，與天地之間的暗屬性道法隱隱相通。以下界魔修之力，縱然是合力攻打萬年，也不能傷此結界分毫！」
夜閻王又驚又喜：「原來李道友的神通已經強至如斯境界！夜某坐井觀天，恐怕難以想象李道友的神通修為。」
李慕然說道：「夜閻王不必過謙，只要你飛升仙界，自然有機會接觸到更多的仙法。」
「飛升仙界，談何容易！」夜閻王嘆道：「就以李道友的故人嘯風道友以及黑炎龍王而言，自從李道友飛升后，這二位道友都是魔界中數一數二的頂階魔修，也都修鍊到了大乘後期大圓滿的境界，然而他們在數千年前結伴飛仙，卻生死不明！」
李慕然點了點頭，嘆道：「本仙的確沒有在仙界遇到他們，而且是到了魔界之後，才知道這二位道友已經渡劫飛仙的消息。本仙這次來，其實也打算修建一座飛仙陣，讓下界的修士能多一些機會飛仙，而且飛仙之後，能出現在較為安全的區域，而不是飛升到兇險的蠻荒仙域。」
「有了這座飛仙陣，夜閻王等道友的飛升機會能提高一些。只可惜，本仙來晚了一些，沒能趕上嘯風和黑炎兩位道友的飛升之舉。不過，本仙已經在魔界中取得了他二人留下的器物，返回仙界之後，就能輕易的找到他們。」
這二人如果在仙界一切安好，那便最好；萬一出了意外，對已經初步領悟了生死之道的李慕然而言，同樣有機會將他們復活重逢。
夜閻王大喜：「李道友竟有此打算？那可真是我等下界修士之福！只不過這種跨界的大陣，恐怕修建不易吧。」
李慕然微微一笑，說道：「對一般的仙人而言，的確不易；但對本仙而言，並不困難。實不相瞞，其實以本仙如今的神通，就是直接將你等送入仙界，也不會太麻煩；只不過，這樣一來你等就失去渡劫飛升的一段經歷，不能在飛升天劫中洗去凡塵，將來渡三劫、成仙身時就會加倍的困難，反而不利於你等的成仙之路。而且對於仙家修士而言，外者的提攜只是其次，關鍵是自己的悟道。若不能悟道，即便有再強的助力，修為也只會止步不前。」
「夜魔明白！」夜閻王連連點頭：「夜某替下界修士多謝李道友一番苦心！」
「夜閻王何必客氣！」李慕然笑道：「當年夜閻王可是指點了本仙不少，今日本仙也要抽出一些時間，與夜閻王探討暗夜之道！」
李慕然在暗夜天中小住。仙人造訪，本該大肆宣揚，不過李慕然不願張揚，除了夜魘族一些資歷較深的修士外，他沒有見其他夜魘族人，並吩咐夜閻王等不要將他的身份道破。
此前李慕然已經造訪了魔界的其他故人，但他最為熟悉的魔魂等人已經飛升，魔界也沒有其他地方必須重回，所以他有不少時間留在夜魘族中。至於小雷，早已經按照李慕然的吩咐，去下界辦事，並沒有隨著李慕然一起來到魔界。
李慕然除了傳授夜閻王高階的暗屬性道法外，也抽出一些時間親自指點那轉世靈童的少年夜承志。少年得其指點，加上原本就天資不凡，自然受益匪淺。不過李慕然並不急於提升此子的修為，而是為其量身打造的傳下了一部暗夜功法，為其打下堅實的基礎。
這一日，李慕然正在指點夜承志修行，夜閻王則在一旁觀看。忽然侍女進來通報，說是有幾名族人求見夜承志。
「承志修鍊要緊，讓他們回去吧！」夜閻王眉頭微皺的說道。
李慕然原本也贊同夜閻王的意思，畢竟他這位仙人可不是隨時都在夜魘族中，能得到他的指點，可比見見族人重要的多。但是李慕然卻發覺少年的神色微有變化，欲言又止，似乎很想見見來人。
「是什麼人來見你？」李慕然向少年問道。
少年恭敬答道：「啟稟前輩，他們是晚輩的父母等人，今日是三月初三，一年之中，也只有這一日可以相見。」
「既然如此，就喚他們進來吧。」李慕然點了點頭。
夜閻王不願逆李慕然的意思，便吩咐侍女請那些夜魘族人入內。
不一會兒，三名夜魘族人進入此處，兩個中年人的容貌與夜承志頗有幾分神似，顯然就是他的父母，另外一人則是一名少女，少女見到夜閻王后恭敬參拜，口稱「叔祖」。
夜閻王正要向這幾人引薦李慕然，卻發現李慕然的身形已經憑空消失，他知道李慕然不願多見外人，也就沒有提及此事。
夜閻王說道：「承志正在練功，你等若沒有要緊的話，儘快退下吧！」說著，夜閻王便退出此殿，留下少年與其家人獨處。
「是，大長老！」中年夫婦恭敬答應。夫婦二人拉著少年的手，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本該有許多話要問，到了口中，卻都是一些平常之極的問安與否。不過這一年才有一次的見面機會，他們顯然都十分在乎，所以情緒上都有幾分激動。
李慕然雖然身形消失，但其實並未離開，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
少女也前來見過夜承志，這二人年齡相仿，互相間看了幾眼，也沒有說幾句話，不過二人的眼神一個交流，李慕然便看出，這二人多半是一對小情侶。
不過，李慕然看的出來，夜承志似乎是有意無意的要避開這位少女的目光，並且還吩咐她，下次不必來看他。少女聞言一愣，眼神中頗有幾分落寞之意。
李慕然不禁莞爾，這少年男女之間的情意纏綿，在他這個已經成仙多年的世外高人看來，不過是平湖中盪起的一絲漣漪，不足為道。
一炷香后，夜閻王返回殿中，這三名夜魘族人知趣的紛紛告退離去。
三人離去之後，李慕然卻發現夜承志心緒難寧，不適合繼續修行。
李慕然吩咐道：「承志，你暫且休息，子時來本仙殿中，本仙單獨與你相談！」
「是！」夜承志告退，夜閻王與李慕然閑談幾句后，也告辭離開。
子時，少年準備來拜見，李慕然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你心境不寧，可是因為那位少女？」
少年一愣，他似乎不願承認，但知道自己絕對無法在仙人面前隱瞞什麼，便點了點頭。
李慕然微微一笑，說道：「都說大道無情！許多修行之人為了求大道，斬斷情絲。其實在本仙看來，大可不必！而且，據本仙所知，夜閻王也不是無情之人，他不會阻止你與那少女的親事，你何須如此煩惱，甚至影響心境？」
少年嘆道：「前輩有所不知，若是其他的女子，大長老當然不會反對，但是偏偏是馨兒姑娘，大長老絕對不會答應！」
「為什麼？」李慕然好奇的問道。
「因為馨兒姑娘，是前大長老的嫡系曾孫女。」少年悠悠說道。
「原來如此！」李慕然立刻恍然，眼前的少年，就是前大長老的轉世靈童，在夜閻王看來，與前大長老等同無異，而那少女，就是前大長老留下的血脈後輩，二人如果成親，的確有違倫理。雖然在修仙者眼中，世俗的許多倫常教化都是不值一提的笑話，但是這血脈天倫，依然不可逾越。
「其實嚴格來說，你二人之間，倒也沒有什麼血脈聯繫。所謂轉世靈童，便是輪迴轉世之人，血脈已經變化。」李慕然說道。
少年連聲附和，他說道：「晚輩也正是這麼想的！晚輩有自己的父母，有自己的生活。在被確認為前大長老的轉世靈童之前，晚輩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夜魘族少年。晚輩與馨兒姑娘自幼相識，青梅竹馬，若不是發生轉世靈童的事情，只怕早已經成親。」
「然而事到如今，晚輩因為所謂前世的身份，卻不得不捨棄這份情緣，眼睜睜看著馨兒姑娘嫁給他人！晚輩聽說，大長老已經將她許配給另一名族人，而她今日來見晚輩，就是希望晚輩能說服大長老，讓她推掉這門婚事。可是晚輩，卻什麼都不能做！」
說道此處，少年神色十分痛苦，他幽幽說道：「許多時候，晚輩寧可自己不知道前世的身份，便不會有這麼多痛苦。晚輩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活在前世的陰影之中，難道轉世之後，就不能重新為人，就不能重新擁有屬於自己的生活？」
「轉世之後，晚輩的血脈、肉身、身份，都已經完全變化，唯一能留下的，就是一絲絲來自前世的記憶。難道就是為了那些虛無縹緲的記憶，就要否定晚輩此生的存在，否定晚輩此生經歷的一切？那前世的前世呢，再前世呢？如果眾生都只能活在前世之中，那麼今生，還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