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6.第1276章 又決3
對於後方發生的這些雜音,我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任何舊有勢力想要被迫退出歷史舞台,都有一段垂死掙扎的表現和反撲的,指望他們能夠紛紛的接受現實而不作任何努力和圖謀,或者說不經過足夠的流血和代價鋪墊,就能夠新接受新時代所帶來的新秩序和新事物,那只是小布爾喬威亞和果粉、傻白甜們的一廂情願。
而且,無論是在河北和平盧道,坦蕩無疑的平原地形固然給了這些負隅頑抗的舊勢力餘孽,以四齣流竄的可乘之機和地利之便,但是也給了負責鎮壓和追繳、平叛的淮軍馬步軍,以及後方輸送的相應的廣為通達之便,幾乎是等於在小半個主場和內線作戰。
因此,只要各地的守官和屯長們能夠穩住自己的地盤,將屯戶移民和編管地制度繼續推行下去,再加上工程軍對於沿線道路的修繕和拓寬,糧料所和糧台院,以及充作驛站和信號塔的據點逐步推進和擴散開來之後,這些也不過是被收緊絞索和拉網的出林之鳥或是釜底游魚而已。
這一點,卻是與後世鬼子所倡導過的《華北治安戰》的概念,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而這些地方冒出的反抗勢力雖說看起來很有些聲勢,不要說和**領導眾志成城的敵後根據地相提並論,就算是那些形形色色敵後的游擊隊、對方武裝都無法相比,甚至都是連疥蘚之患都很勉強的一盤散沙,既缺乏足夠的協調和聯繫,更沒有明確的主張和長遠目標,也就是通過看起來無休止的偷襲和破壞,來想要達成某種阻撓改變的模糊目的而已。
而人心同樣是善變而思定,等到他們在地方上能夠取得補充和幫助,逐漸減少和枯竭之後,他們所賴以為活躍的土壤也就自然絕跡了,畢竟,繼續忍飢挨餓玩造反的活計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堅持下來的;等到一頭走到黑而不顧現實需要的死硬分子都死得多了,剩下來的人也就有了冷靜客觀接受現實的基本理性了。
正如一句明言,武力不能解決問題,卻可以消滅問題!
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在相對空心化的河北後方各種小打小鬧的搗亂和噁心人,外兼多少拖上一些後腿而已。當然了,真要被他們拖的時間長了,說不定還是會生出一些變化和事端了;比如那些本已經投降並被監管和軟禁起來的舊勢力首腦,也許就會在身邊人的鼓動、推動下生出什麼別樣想法和心思來。
因此,我真正需要重視的還是眼前大軍壓境的西軍所在。因為,之前阻隔了好幾個道的國朝駐軍緣故,對於長期遊離與蕭關之外,而時不時參與到中原亂戰當中的西軍勢力,相應的了解和情治工作,除了一些輾轉數手的模糊傳聞之外就幾乎是一片空白。
但是有了正面戰場接觸之後,對於西軍的情形和了解,也像是撥雲開霧一般到逐漸清晰和明朗起來了。
比如,如今的西寧朝廷雖然在名份上依舊尊奉李唐,而以一個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來的所謂宗室李失活為天子,但是實權卻是掌握在西北諸多藩鎮聯盟的實權派手上,其中又以出身河西北部的趙氏為尊,以招討天下兵馬大元帥府身份總覽西軍大部和內外諸事。
因此在其麾下按照實際的實力和親疏遠近,分作數個大興達宇集團和十幾個派系源流;其中以與趙氏關係密切的河西藩鎮集團最為強盛,其次是鄰接頗有淵源的隴右集團,和雄踞高原而懷抱西海的青唐都護府;再者就是為利益和理念所吸引,部分來自故安西都護府的內西域地區和北庭都護府南部草原的軍鎮,及其境內的附庸藩部。
而這些,也構成西寧政權麾下軍事力量的第一、第二梯隊的基本盤,也是裝備最好、實力最強的中堅武力所在,其中常年征戰出來的老牌軍序和威名赫赫的精銳番號,至少有十幾個只是分屬於不同的下轄。
然後,才是長期與北朝鄰接而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朔方、北塞、雲中、關內等等幾個傳統的內陸強鎮和大道;只是因為其中大多數勢力在北朝方面,牽扯過深和參與的過多,又成為國朝北伐當中分化瓦解的重點工作對象,沒少因為各種內訌或是在南下蜀中、西援洛都而損兵折將死傷累累,以至於如此長期演變下來已經是實力嚴重受損,而後方地盤大為空虛;
最終在饑饉、內亂的形勢所迫之下,不得不讓出原本西軍藩鎮聯合的主導權,從屬於後來乘勢崛起的趙氏為首所倡導起來的新西軍聯合;如今正屬於凝聚力比較鬆散且實力浮動較大的第三梯隊和外圍附庸。
最後,西寧朝廷名下還有一隻數量不定的附屬武裝,主要是因為宿元景率部對塞外各大都督府所進行的掃蕩和摧毀之下,紛紛越過瀚海以北西逃到北庭方向的塞外各藩的殘餘力量;因為因為流離失所而寄人籬下,只能仰仗當地藩鎮鼻息苟存;因此在新軍大舉東進之後,這些沒有基礎的遊離力量和武裝,也專門被西寧政權編作了四個軍序。
然後,最近又加上了張德坤為首盤踞在河東境內的北朝殘餘勢力;因此,雖然從軍隊成色看起來頗為參差良莠不齊,但是最後規模很可能會達到三、四十萬之眾;不過,可能有這麼多兵力是一回事,能夠又多少能派上用場又是另一回事了。
除了在河東道自行就食而只在名義上聽宣的張德坤部以外,無論是殘破不堪幾為白地的關內道,還是相對地理貧瘠頗多荒漠草原而產出不豐的雲中、北原道,或又是一片凋敝的朔方、都是沒法長期供養和維持這麼多軍隊,更別說就近提供他們持續作戰的地方補給用度。
所以以舊北朝軍隊為參照模板的最低維持限度,如今聚集在關內的西軍大部能夠有十萬就算了不起了,再多的話只怕要把地皮都啃光而讓大家去吃土了;
再加上河東自帶乾糧南下來撿便宜的張德坤所部,滿打滿算我們在河東、河南沿河一線所要面對的敵人,能夠展開來的能夠四五萬規模就算是很了不起了。
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比預期更早搶先一步入駐柏崖城,並且在優勢之敵狂攻下成功守住當地,而堅持後援抵達的大鵬鳥,可謂是首居其功的。不然,讓這些為數眾多的西軍得以衝破河內群山的阻隔,而殺到河北平原上來,那就真的沒有那麼好收拾了。
所以,我們現在只要扼守幾處要衝以較少的點面來應敵,完全可以在正好以暇的狀態和後續準備當中,發揮火器部隊和重型裝備,無論是在野戰工事構築還是據壘應敵都是「善守第一」的最大特長和優勢了。
既然在正面戰場上打也沒打出上風來,另行分兵進取或者說偷襲也沒能偷襲成功,那就自然會回到相對各懷心思和富含立場的外交領域上來,以另一個層面為舞台進行新一輪的角力和較量了。
因此,在柏崖城攻防結束的第六天,大陽橋之戰第三天,一個十數人組成卻規格不低的小型使團,就打著所謂西寧天子授予的旌旗,從大河上游的風陵渡乘船而下而最終抵達
只是對方先行呈現上來的交涉文書,卻是讓正在和隨軍栗姬做一些恥度頗大,而美妙不可言說之事的我,不禁當場失聲而笑起來。
對方居然在前置的官方文書里提出某個建議,希望我能夠向西寧朝廷名義上稱臣,就此冊封我為僅次於總掌軍國事趙氏一族的北地第一大藩王——北平王?然後就此避免兵戈與而分享北地大好河山;由此我坐擁(太行)山(以)東的中原腹內之地,而西唐朝廷則廣為據領塞外而自此相安長久。
乃至兩方達成攜手與默契,就此一致全力發兵南下解東南、西南萬民黎庶於水火云云。
好吧,這個方案看起來的似乎有那麼些誘惑力。尤其是兩方罷兵而攜手呼應南下,西軍取山南諸道而入蜀直趨荊湖,而淮軍進取江東江西而全取東南諸道的條件,簡直就是正中國朝大梁的
不過在背後所蘊含的東西,就要不言而喻的複雜的多了;
比如由此喪失了,淮鎮一貫所營造出來的,諸如弔民伐罪、興師定難的基本義理和潛在人心之類,難以言述的東西和隱性的大義名分加成;畢竟,一下子從反抗不公與迫害而不得不自立的宣傳形象,變成不惜勾連外敵而謀取私利的嚴重畫風大變。
又比如,地方軍民百姓思想上的混亂與動搖,畢竟從軍隊到地方,都有許多人都與南邊有著這樣那樣的淵源和干係;卻不是那麼好彌合和糊弄過去的。
這些暗藏在期間的問題和隱憂,就連我身邊充作臨時輔助情報官角色,而有事沒事幹一干咬一咬的栗姬,都能比較容易的看出來。
不過對我而言,現今所擁有的一切,更多是無數將士用鮮血和汗水拼殺出來的結果,而不是靠對某各勢力玩弄心機和權謀所炮製出來的結果。
再則了,以我現在所掌握的實力和積聚的大勢,所欠缺的也不過是恢復和穩固的時間,已經完全不需要假借任何名義,而虛以委蛇的繼續做一些需要低調行事或是埋頭髮展的方略。
難道,這就是某種信息上的不對稱和過於自信的人生三大錯覺之一么。最後,我見都沒見就以「談無可談」為由將他們如數打發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