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理攻勢

李向陽思前想後，最終決定攻心為上，攻力為下。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他要首先對白玉郎展開心理攻勢，然後再組織軍事進攻。

所謂心理攻勢，現代軍事理論稱之為心理戰，用現在比較流行的話說就是忽悠人。

關於這個忽悠人的用途，趙本山老師已經給我們講過生動的一課，那就是要把黑的忽悠成白的；死的忽悠成活的；好好的一條腿，把它忽悠成瘸的。

現在一說心理戰，那就是電視、廣播、網路，最差也要搞個氣球空漂，發射個宣傳炮彈之類的。可是在這個星宿大陸上，連找個高音喇叭都找不到，如何對敵人展開心理戰呢？

李向陽不著急，因為他相信有人比他還著急。白玉郎稀里糊塗地被打了個稀里嘩啦，他肯定更急著想了解青龍國現在到底有多少軍隊，由何處而來，又有誰來統帥？士氣如何，團結如何，保障如何，訓練如何，執法如何，等等等等。

李向陽就來個姜太公釣魚，等著願者上鉤了。

李向陽首先向全軍宣布：兄弟們，經過幾天的激戰，我們自己死傷慘重，現在已經無力進攻了。

我已經向青龍國王求援，請國王再派十萬大軍來支援我們。在援軍來到之前，我們的兵力不足，所以我們現在不去攻打定山城了。等援軍來到，兵多將廣之後，再去進攻定山城。

既然不打算攻城了，那部隊也不能閑著。我們不攻定山城了，還得防著定山城的人來打我們，現在我們先都來加固打虎關的城防吧。。

護城河給填死了，現在還要再挖開。人家填的時候只花了一天，可是要想挖開，可絕不是一天能完成的。正所謂破壞一個舊世界很容易，想要建設一個新世界，那難度可大多了。

城牆經過幾天的火燒、箭射、石砸，也變得千瘡百孔，就象是叫花子的衣服，也需要該抹泥的抹泥，該上磚的上磚。於是青龍國的軍隊除了挖河的，就是壘牆的，從一支戰鬥隊伍，變成了一支建築施工隊了。

白虎國前來刺探情報的兄弟們，你們看到我們的施工隊伍了吧，你們安心在定山城睡覺吧，我們不打算去打你們了。

光擺個架勢給白玉郎看，李向陽感覺還不夠，還必須要重視宣傳工作，從輿論上造勢。

李向陽又下了幾道命令，第一道命令就是下給龍海波的，讓他從手下的孤兒中選出五十個精明強幹的，再化裝成要飯的小叫花子，在城中四處散布謠言。謠言的內容主要是以下幾點：

一、經過幾天的激戰，青龍國的軍隊已經死傷慘重，無力再戰了。你要不相信啊，你到城裡城外看看。城外的亂墳堆有幾萬個，裡面埋的都是青龍國士兵的屍體（實際上是白虎國的士兵）。再看看城裡面，除了巡邏的、幹活的，見不到一個當兵的出來（都被李向陽給關起來，不允許外出），這哪象是打了勝仗的樣子啊。

二、青龍國的幾支軍隊相互之間不團結，現在打了一個勝仗之後，為了如何瓜分繳獲的戰鬥物資，吵得不可開交。彼此之間爭功奪名，吵得不可開交，就差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因為害怕分屬不同的部隊的士兵在大街上打起來，所以現在不允許士兵上街了。

三、青龍國的元帥，也就是國師李向陽已經向國王求援了，請國王再派十萬大軍過來，否則這個仗就打不下去了。在援軍到達之前，城中都在做防守的準備，以提防白虎國的大軍攻進來。

這些小叫花子，原來就是青龍城中正式在編的乞丐，裝個病、撒個謊，騙眼淚、造聲勢都是他們的拿手好戲。經過他們在城中到處一宣傳，假的說成了真的，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也說得有鼻子有眼，就當是自己親自經歷的。搞得打虎關內的國民們人人自危，既擔心城內的部隊自己火拚，搞個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更擔心青龍國的軍隊防守不力，白虎國的軍隊再打進來。

聲勢已經造好了，當然要讓白玉郎知道，於是李向陽下了第二道命令：開放城禁。

打虎關只有兩個城門，一個東門，一個西門。自青龍國敗退到打虎關后，龍霸一直將受到威脅的西門緊閉，只開放東門從青龍國運輸人員和物資。

由於打虎關的南北兩側都被群山環繞，連山頭上都修建了長城，成為一道嚴密的封鎖線，所以城中的百姓同打虎關以西的廣大地區都已經中斷了聯繫。而在這片廣大的區域中，除了白虎國的軍隊，更多的是青龍國自己的百姓。他們分佈在定山城與打虎關之間的農村中，和打虎關中的市民們都有著或遠或近的親戚關係。在這戰亂之中，肯定彼此都在擔心對方是否存活了下來。

現在既然白玉郎已經躲進了定山城，對打虎關不再構成威脅，李向陽也就下令開放西門，允許老百姓自由出入。當然是相對的自由，而不是絕對的自由，門口的衛兵檢查一下出入的人員和物資，還是必要的，可這並不妨礙少數情報人員的出入。

為了加強管理，李向陽又規定，每天辰時開門，午時關門，只開放兩個時辰，其餘的時間一律城門緊閉。

為了進一步讓白玉郎相信他不會攻打定山城，李向陽又想出了第三招。他借口護城河的整修工作進展緩慢，讓孫忠把俘虜們也押到了護城河邊參與施工。當然，孫忠特意安排了一些多嘴的士兵，一邊監督他們的工作，一邊向著他們大發牢騷。

李向陽又裝模作樣來視察了一下，對他們的工作極為不滿，罰他們晚上不能休息，繼續工作。於是在天黑工作之時，有兩個藝高人膽大的俘虜主動站了出來（事先安排好的），借著休息之際打翻了幾個看守，鼓動幾百名俘虜一起逃了出來。

負責看守的軍隊非常迅速地追了上來，那兩個領頭的當然是非常不幸地被捕了，大部分人都被亂箭射死，可還是有十幾個俘虜成了漏網之魚，躲過了追捕。

當他們千辛萬苦、九死一生地跑到定山城后，立刻向白玉郎同志彙報了在施工的過程中，監工們所發的牢騷：

青龍國的軍隊對各支部隊厚此薄彼。在這次戰鬥中，王族的軍隊勇往直前，損失慘重，發雙薪（真的）；趙氏、錢氏兩族的騎兵作戰不夠積極，損失也小，發單薪（假的），孫氏和李氏的步兵因為沒有參加刧營，乾脆沒薪水，讓他們自己去繳獲敵人的物資（也是假的）。

所以現在青龍國的軍隊在打虎關內互相指責，爭名搶功，據說還發生過幾次小規模的武裝衝突。搞得青龍國的統帥不敢讓士兵出營了，連挖護城河的事情都改交給俘虜來干。

聽到這些消息，白玉郎還有些將信將疑。王族和其他四大士族的矛盾早有耳聞，這倒可以理解，可是他們的矛盾真的有這麼嚴重嗎？

白玉郎又接連派人到打虎關內打聽情況，派去的姦細回來說：打虎關內流言四起，說的都是王族軍隊同士族軍隊之間的矛盾。現在城中的百姓人人自然自危，害怕他們自己會打起來。

城中的大街上除了李向陽的親兵在巡邏，再也看不到一個兵，據說都已經被關起來進行團結教育。在軍營外聽到裡面每天都在學唱歌，唱的都是「一根筷子輕輕被折斷」之類的。

有一個姦細精通樂律，愛好音樂，聽了一遍就已經學會了，回來后給白玉郎高歌一曲《眾人開漿划大船》：一支竹篙呀，難渡汪洋海；眾人划槳喲，開動大帆船。一棵小樹呀，弱不禁風雨；百里森林喲，並肩耐歲寒，耐歲寒。一加十，十加百，百加千千萬。你加我，我加你，大家心相連。同舟嘛共濟海讓路，號子嘛一喊浪靠邊。百舸嘛爭流千帆進，波濤在後岸在前。

一根筷子呀，輕輕被折斷；十雙筷子牢牢抱成團。一個巴掌呀，拍也拍不響。眾人鼓掌喲，聲呀聲震天，聲震天……。」

白玉郎被這名手下聲情並茂的表演給逗樂了，作為一名將軍，他也曾經歷過豐富的政治鬥爭，他知道輿論在宣傳什麼，就代表現在最缺失什麼。

李向陽把所有的人都關在軍營里教這些團結一致的歌，說明青龍**隊中的團結問題已經確實是非常突出了，他算是徹底放心了。

白玉郎甚至在想：要不要趁著青龍**隊內部鬧分裂，再殺回打虎關，說不定可以一舉攻克。可想了想又怕弄巧成拙，本來一盤散沙的青龍軍隊，在外敵入侵的壓力下再次團結起來。

想來想去，白玉郎打算靜觀其變，再等良機。

可惜的是，李向陽不打算給他這樣的機會，也根本不存在這樣的機會。如果說機會，那就是李向陽在等待攻打定山城的機會。

韋小寶曾經說過：講瞎話不能十句話全是瞎話，要在十句話里放八句真話，一兩句瞎話，那樣說出來才有人信。

李向陽就是按照這個原則來做的。王族和四大士族的矛盾早就存在，現在以此做為主題來欺騙白玉郎，實在是舊瓶裝舊酒，沒什麼新意。可偏偏因為是舊瓶舊酒，所以才讓白玉郎相信「就是這個味」，就應該是這樣才正常。他不相信這個由來已久的矛盾能夠被李向陽解決。

白玉郎在關注打虎關的同時，李向陽每天也都在關注著定山城。每天晚上李向陽都會命令龍海波去觀察定山城的防守。當龍海波告訴他城防日漸疏鬆時，他還不放心，又自己連續去了兩個晚上，仔細研究了敵人防守的情況。

三月三十日，天氣陰，這是白玉郎敗退到定山城后的第十天，李向陽就把行動的時間定在今天晚上。

白天還是一切照舊，該挖溝的挖溝，該抹牆的抹牆，該砌磚的砌磚，該接受教育的繼續進行「團結就是力量」的教育。

從早上開始，李向陽就把各路將領都請到元帥府中聽戲。站在街上就可以聽到裡面鑼鼓喧天，人聲鼎沸，叫好之聲不絕於耳，完全可以去告他噪音擾民了。

可是卻沒有人知道看戲的都是龍海波手下的那些親兵，將領們則在後花園中緊張地召開著作戰會議。

這些天以來，該宣傳的宣傳了，該欺騙的欺騙了（連自己人也騙），該玩的詭計也玩了。該偷偷訓練的訓練了，該調查的調查了，該研究的研究了，現在是發言的時候了。

一貫慈眉善目的李向陽換了一副嘴臉，滿臉殺氣地下達了命令：「天黑后所有的騎兵出發，務必於子時前到達定山城下，子時開始攻城。

此次攻城，由我親自督戰，志在必取。一鼓令下，附城；二鼓令下，登城；三鼓令下未登城殺兵；四鼓令下未登城殺將。大家回去準備吧。」

打虎關的大門還是照常辰時開門，午時關門，會議結束時正是午時。即使有人發現了打虎關內的異常，想要報信也來不及了，今天的城防會連一隻蚊子也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