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跟那個白皮娘們串通好了演戲?
希望阿爾法的內環就像個甜甜圈,八個區的分佈按照伏羲八卦布置,這也是中國方面提出的方案,不僅內環,中環和外環的八個duli艙體也都是如此布置。只是設計者對伏羲八卦的了解不透徹,卦位全都反了,成了正北是乾,正南是坤,正東是坎,正西是離。
這套方案因為中國sè彩太濃,還引發了一場紛爭,最終因為是由中國承擔主體結構建造,並且負責娛樂休閑系統的韓國在關鍵時刻表態支持中國,方案才得以通過。只是各個區的命名規則,由yin陽加卦位改成了數字,依照順時針-上下層的順序計數。
從希望阿爾法的第030章的民兵前來「護送」,這讓他對此行的信心又弱了幾分。
指揮艦橋聽起來很高端,實際就是個類似環繞立體影院的空間,一圈工作台繞著zhongyāng指揮台。
陳興被帶到指揮台上,孟震背著右手立在前方,雖然左臂袖管空蕩蕩的,挺拔的身姿卻讓人無法跟殘疾聯繫在一起。
聽到腳步聲,孟震轉身,示意民兵退下,等台上只有他和陳興時,低沉地說:「你應該會來找我,所以我就先找來你。」
沒等陳興說話,他又轉身,看著環繞屏幕上顯示的幕幕景象。最大一幅景象就是環心,機械臂爪固定著已經黯淡無光的共工。左右小一些的屏幕上,搬運工忙碌地將物資入庫,軍人押著一隊隊衣sè紛雜的平民,前往居住區,工程師和技工們在作業區檢查著如莽荒密林般的管道。
「你知道一百萬人一天要消耗多少物資嗎?只是維持基本的生存,就得2000噸淡水,500噸糧食,100噸肉,100噸蔬菜,20噸食用油。一條萬噸貨船不裝水只裝糧食,大概夠十天消耗。」
「現在我們手裡只有四條大貨船,就算不運維持希望阿爾法運轉的物資和原料,每天我們能運進希望阿爾法的量,只夠我們在太空里活一個月,我們還有幾天時間?」
孟震的聲音沙啞中帶著濃濃的疲憊:「就在這種情況下,王雅那些人,還以為我們能對留在東海的人負起責任。讓她接管糧庫、冷凍庫,她竟然跟佔住這些地方的人談判,開出了只拿一半的條件。我相信她談到tov大舉進攻的時候,也討不到她和她女兒吃一個月的糧食。」
陳興打斷了他:「既然你知道我會來,就明白我會跟你談什麼。」
孟震轉身盯住陳興,臉頰微微抽動:「我以為你明白我們現在的處境,你會支持我。」
陳興平靜地說:「當初我找人通知你時,也以為你明白我們的處境,你會支持我。」
孟震語氣很複雜:「我來了,我支持了你,我甚至挑起了這副擔子!在這種時候,百萬人的未來,竟然壓在了一個殘疾人身上!我曾經以為你願意來干這事,沒想到……」
「但不是這樣」,陳興搖頭:「不是現在這樣,走到另一個極端。」
孟震揚了揚下巴,這是下意識疏離對方的動作:「你還是那麼天真,你在希望號跟美國人工作過三年,你跟美國人一起落在船山群島,還很友好地分了手。陳興,你既不想向美國人磕頭,也沒有信心靠自己拼出一條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唐銘德、費興甲、顧天山、王雅……你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你想跟我說,沒有美國人,我們就保不住希望阿爾法,甚至可能招致他們的攻擊,就在外星人要滅絕人類的時候,哈哈……」
他很譏諷地搖頭笑著,透過屏障,陳興感覺到自己的心情直向下沉。
「美國佬不敢!他們想活下去!你們擔心的那種事,美國佬會朝我們丟核彈,寧可炸掉共工,也不讓我們飛上天,絕不會發生!那幫美國佬如果有這樣的決心,早就往美國本土開了!我們這邊,每多一個人像你這麼想,美國人的訛詐就多一分力量!你懂嗎?」
孟震逼視著他,近得鼻樑對鼻樑,恍惚間陳興想起了劉弘景,他忽然覺得,那時候的劉弘景,是真心認為自己在做正確的事。
孟震還保持著耐心,想要說服陳興:「我們到現在才聚了一萬兩千多人,民兵、武jing、巡jing、特jing、內衛,甚至交jing,全都算上才這麼多人。而且全是零零碎碎,連校級軍官都鳳毛麟角的烏合之眾!美國佬也有上萬人吧?建制齊全,指揮完整,真要讓他們都進希望阿爾法,等希望阿爾法上了天,到底誰是主人,誰是客人?」
陳興默然,孟震語氣開始變得激烈:「你有過跟美國佬鼻樑對鼻樑,刺刀都搭在對方胸口的時候嗎?你只有相信美國佬絕對不敢捅下去,你才站得穩,一旦你退了一步,就永遠沒辦法再前進了!」
孟震扯開衣領,就在肩胛下面,一道猙獰的疤痕如扭曲的長足蜈蚣,觸目驚心。
「十多年前,我和我的戰友在柬埔寨執行任務,為了一件東西,跟遊騎兵面對面杠上了。兩邊都有無人機盯著,我們和美國佬都用胸脯頂著對方的刺刀,看誰能頂到最後。就算刺刀插進了肉里,我也沒有退一步,結果,我們贏了!」
孟震大聲說:「這是戰爭!陳興,醒醒!」
陳興依舊沉默,孟震帶著絲期翼地再說:「如果你能認清這一點,就幫我一把,去跟美國人周旋,分化瓦解他們,爭取像康斯坦丁那樣的人以個人名義上船。我也知道,這種事對你這個英雄來說很難,但你想想,我們為了燃料,為了物資,連自己人都下得了手,對老外還需要留情?還需要保留什麼軍人的榮譽和尊嚴嗎?」
陳興猶豫了,這是不是個機會?假裝答應孟震,實則利用這個機會,跟美國人那邊達成某些協議?
孟震的擔憂並沒有錯,但陳興覺得,孟震還是低估了美國人的決心和勇氣,或者說是瘋狂。儘管生活方式、價值觀都有所不同,但同為人類,無論是中國人還是美國人,是有共xing的,不管是善還是惡。
他正想應承下來,指揮台下的通訊官報告說,專用線路上有美國人的通訊。
最大那塊屏幕上的景象一變,看上去是艘軍艦的作戰指揮中心,一個美國海軍少校臉sèyin沉地舉著話筒說:「希望阿爾法注意,這裡是美國海軍格雷夫利號驅逐艦,我是代理艦長溫斯頓。我奉命向你方發出最後通牒,限你方在燕京時間5月28ripm_9時整之前,關閉所有雷達設備和武器系統,開放船塢、直升機平台和所有通道,不得阻擾我方武裝人員進入希望阿爾法。也就是說,你們有一個小時的考慮時間。」
陳興將剛才的計劃丟在腦後,低聲說:「孟部長,不要繼續往前走了……」
孟震深深看了眼陳興,臉上浮起不屑的冷笑,轉頭問那個溫斯頓少校:「如果我說不呢?」
溫斯頓少校也笑了,不屑的表情幾乎跟孟震如出一轍:「我們的戰斧導彈已經裝好了核彈頭,只有五萬噸當量,應該毀滅不了參孫,毀滅希望阿爾法卻沒有問題。」
他斂了笑容,冷冷地說:「我們不希望走到這一步,但我們的所有善意,都被你們拒絕了,這是你們自找的!」
畫面轉到少校身後的武器控制台,發shè按鈕上的紅sè蓋帽已經掀開,導彈顯然已經處於通電狀態,可以隨時發shè。
美國人是要來真的!指揮艦橋上幾十號人都驚呆了,陳興急切地道:「孟震!」
孟震的右手在微微顫抖,他咬著牙,頭卻依舊高高抬著,冷冷吐出兩個字:「做夢!」
溫斯頓少校楞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對部下說:「看,我就知道,一定是這樣!用他們自己的話說,就是不撞長城不回頭,胡德將軍不必頭疼那些懦夫的牢sāo了!」
少校又看向孟震:「這是你們自找的!現在,你們的一個小時,沒有了!」
除了陳興和孟震,所有在指揮艦橋上的人,看著溫斯頓走向武器控制台,都驚駭得叫了起來。
就在溫斯頓離控制台還有幾步的時候,屏幕里忽然有了變化,一個穿著飛行服的身影出現,對著溫斯頓,抬手就是一槍。
溫斯頓一聲也沒吭地撲倒在地,腦袋上噴出的血水染紅了控制台,像是給發shè鈕合上了蓋帽。
那人轉身,露出一張比吸~毒者還憔悴的面孔,粟sè短髮亂得像雞窩,碧綠眼瞳潰散得幾乎快失去了焦距,臉上密布的汗珠清晰可見,是維妮雷。
在船山群島那場生死糾纏后,陳興就一直沒跟她聯絡過,沒想到才短短十來天,她就像是剛經歷了一場百人大戰,整個人都被榨乾了似的。
「陳興,你在嗎?我知道你在,我感覺得到!我阻止不了下一次,快做點什麼?我一分一秒都不想繼續呆在這個可怕的世界!作點什麼,帶我走!讓希望阿爾法飛起來,帶我走……」
她大聲嚷嚷著,然後被周圍的人壓住,屏幕接著黑了。
指揮台下的軍官和工程師們把身體丟回座椅,發出了虛弱而慶幸的嘆息。
指揮台上,兩人沉默了許久,孟震忽然盯著陳興,目光和語氣十分凌厲:「那個女飛行員,就是你在船山群島上遇到的人,陳興,真沒想到,你早就開始行動了。」
陳興愕然,這怎麼說?
「這也難怪,我看過你的病歷,你的想法的確讓人難以把握,比如說,在貨倉里向美國人開槍……」
孟震搖著頭,似乎在為自己看透了什麼真相而遺憾。
當陳興明白了孟震的想法時,孟震憤怒地大吼出聲:「剛才那一場鬧劇,你敢拍著胸脯說,不是你跟那個白皮娘們串通好了演的戲!?」
真是荒唐的猜測,不過看到孟震那張扭曲的面孔,陳興覺得,那不是孟震的真實意志,那是壓力,孟震自認為所背負的責任帶來的壓力,正在扭曲他的判斷,他的理智。
陳興正要否認,孟震又說:「對了,忘了你是個神經病,說什麼我都不能信。」
他招手喊來jing衛,再對陳興說:「為了你的健康著想,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卧床休息,我會安排最好的房間,給你最好的看護」,他刻意加重了語氣:「我不知道你的腦子到底有什麼問題,我只知道,只要事情不如你的意,你就會動手,至於會有什麼後果,你根本就不在意。很抱歉,我不是劉弘景第二。」
十多個jing衛如臨大敵地圍了上來,陳興的情緒雖然被壓在屏障之下,但理智也一時不確定該作什麼選擇,只淡淡說了一句:「你一定會後悔的」,隨著jing衛走了。
陳興離開后,孟震在指揮台上踱著步子,忽然嘩啦一把推掉了桌子上所有東西。環繞屏幕上忽然彈出一張張面孔,有唐銘德、顧天山、胡威這樣的熟悉面孔,也有許多張陌生面孔,都滿臉驚恐地問孟震剛才的情況。
孟震憤怒地掃視了一圈指揮台下的人,肯定是他們走漏了消息,接著再暴躁地喊道:「「不要理會美國人!就算有導彈shè過來,我也能把它攔下!」
這樣的回答顯然不能讓人放心,就在大家七嘴八舌地發問時,jing報聲忽然響了。
「tov!是tov的無人機!從天頂降下來,至少有上百架!」
發來的報告讓眾人一陣沉默,他們是不知道該緊張還是該輕鬆,孟震抱著頭坐回椅子,長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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