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永寧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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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期間,太師安書界病故於京都城,到底沒能看見自己的五子登基成皇的那一天。
宣宗復元三年初冬,白承英身邊大將武仁安叛君,私開雲霄關南門,衛*得以兵不血刃地攻下雲霄關。
宣宗白承英由親信將領護衛,逃出雲霄關北門,於雲霄關外的忠烈祠,被安元志的先鋒將軍雲洛帶兵圍困。
雙方兵馬血戰五日。
第六日清晨,天降大雪,宣宗白承英自盡於忠烈祠的正殿里,臣子,侍衛,近侍一共一百三十二人,悉數殉主。
雲洛是最先看見白承英屍體的人,馬上就命人回關通稟安元志。
安元志在一個時辰之後,才姍姍來遲。
「主子,」雲洛替安元志牽了馬韁繩。
安元志下馬,小聲問道:「全都死了?」
雲洛說:「是,末將帶人找過了,沒有活人。」
安元志點一下頭,讓雲洛帶兵守在外面,他只帶著上官平安走進了忠烈祠里。
忠烈祠里的屍體還是原樣放著,大雪將這些屍體掩埋了大半,安元志和上官平安盡量小心,不踩著這些躺滿了忠烈祠前院的屍體。
等到了忠烈祠前,突然一陣風起,風雪迷了安元志的眼。
「舅舅?」上官平安忙扶住了揉眼睛的安元志。
安元志搖頭一笑,道:「看來這些亡魂不願意我進去啊。」
上官平安抬頭看看飛雪的天空,說:「舅舅,現在誰還能攔您的路?」
安元志推開了虛掩著的門,邁步走進了忠烈祠的正殿。
白承英坐在正殿里唯一的一張椅子上,身著戰甲,周身不見血跡,神情平靜,若不是事先知道這位未代皇帝已死,安元志還真以為這位只是睡著了。
地上的屍體擋住了安元志和上官平安往白承英跟前去的路,地上還汪著血水。
「結束了,」安元志看著白承英,跟自己的外甥道。
上官平安道:「舅舅,南疆六國的兵馬逃走了,這事您就這麼算了嗎?」
安元志扭頭看了上官平安一眼,說:「開疆闢土之事,急不得。」
上官平安臉上綻出欣喜的笑容,道:「舅舅是要稱帝了嗎?」
安元志又望向了坐在自己對面的白承英,跟上官平安小聲道:「我其實不想殺他。」
上官平安不解道:「什麼?」
「他人不壞,」安元志說道:「只可惜他是白承英。」
「那他不自盡,舅舅你是不是要榮養他?」上官平安問道。
「我是有這個打算,」安元志道:「可他不給我這個機會。」
「舅舅若是敗了,會給他榮養你的機會嗎?」上官平安又問。
安元志想了想,彎起食指在外甥的腦門上敲了一下,笑罵了一句:「臭小子。」
上官平安指一指白承英,「要厚葬嗎?」
安元志踩著攔路的屍體,走到了白承英的跟前,伸手試一下白承英的頸脈。
上官平安沒有跟上前去,站在原地等著。
確定白承英是真的死了后,安元志低聲跟白承英道:「爭江山,成王敗寇,你不要怪我。」
白承英這些年過得沒有安元志這麼意氣風發,衰老的厲害。
面前的人閉著雙眼,安元志還是抬手又在白承英的雙眼上抹了一下,然後轉身走開,跟上官平安道:「厚葬他,命喬林來辦這事兒。」
上官平安應了一聲是,跟著安元志往外走,小聲問道:「要把他葬在哪裡?」
安元志說:「白氏皇陵。」
上官平安又說:「那這些殉死的人?」
安元志停下腳步看了看一地的屍體。道:「隨葬。」
隨著安元志這隨葬二字,祈順王朝的命運塵埃落定。
同年的隆冬,安元志於京都城舉行了登基大典,新的王朝就這樣,在歷時七年血戰之後,取代了舊朝。
這日的京都城漫天飛雪,銀裝素裹。
安元志身著龍袍,一步步走上了金鑾大殿前的台階,他昔時的兄弟,朋友,部下,此時都跪在了他的腳下,從此以後,安元志是君,而他們是臣了。
安元志最後站在了金鑾大殿的高台之上,上萬的工匠用了七年的時間,為他重新修建了一座帝宮,將祈順王朝的痕迹徹底抹去,換上了新顏。
格子手拿著詔書,高聲宣讀安元志為帝后的第一道聖諭。
「定國號為永寧。」
格子讀到這一句的時候,天空放晴,連降了三日的大雪突然間就停歇下來。
安元志看著金鑾大殿下的金水橋,陽光此時穿過了雲層,將橋上的白雪染成了金色。
「那你喜歡什麼名字?」
「我常聽喬先生說,這個世道要是有個明君,讓我們這些人能過上好日子,永遠太平安寧就好了,我喜歡永寧這個名字。」
「這世上哪有永遠的事?」
「怎麼就沒有永遠的事?永寧這個名字好,我喜歡。」
眼前的金水橋恍然間變成了那座小小的木橋,安元志微微蹙一下自己的眉頭,那個穿著粗藍布衣衫,扎著藍布頭巾的女孩,見牙不見眼的,笑著沖自己跑來,陽光還是像記憶中那樣,追在這女孩的身後,輕快地傾泄了一地的金黃。
安元志往前邁了一步,似是想迎這女孩入懷,只是一陣風過,地上的雪花被這陣風捲起,天地間似乎又是飛雪婆娑了,安元志想擁入懷中的人,身影隨風而散,無影無蹤。安元志愣怔地看著眼前的橋,驀地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京都城的帝宮,而不是萬里之外,那個叫棲烏村的小漁村。
「永寧王朝,」格子還是在高聲宣讀著詔書。
紅橋,安元志望著雪后的天空,心中低喃道:「你說你喜歡永寧這個名字,所以我創下的江山名叫永寧,我安霜天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件事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臣山呼萬歲,這聲音響徹天地。
安元志笑容平淡,轉身走進了金鑾大殿里,坐在了自己的龍椅上,說了一聲:「眾卿平身。」
此時的中宮殿中,雲妍一身鳳袍,由兩個宮人扶著跪在地上,宣旨的太監大聲宣讀著立她為後的詔書。
久病之下,雲妍病骨支離,就是上了極濃的妝容,也難掩病容。
「娘娘,」宮人小聲提醒雲妍道:「您快領旨謝恩吧。」
雲妍說不出話,可神智還是清醒的,這道詔書,按她的心愿,應該是狠狠地砸在安元志的臉上,再唾上一口,把這個人所有的偽善都撕掉,讓天下人看清楚,他們的新帝是個什麼樣的卑劣小人。雲妍神情扭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搖了搖頭。
扶著雲妍的宮人直接上手,看著是扶,實則硬按地,逼迫著雲妍磕了三個頭,領旨謝恩。
安元志的女人們跪在一旁,冷眼旁觀著這場封后。舊朝的公主,新朝的皇后,這個叫白雲妍的女人看著身份尊貴,高高在上,只是一個不得皇帝寵愛的女人,說到底不過是個可憐蟲罷了。
雲妍的眼中最終還是流下了淚水,將臉上的妝容弄得不堪入目。
有這些日子頗得安元志寵愛的美人,看見皇后的狼狽模樣后,掩嘴笑了一下。她這一下,如同傳染一般,五六個美人一起笑了起來。
宮人將雲妍從地上扶起,扶坐到了坐榻上。
一個嬤嬤在雲妍的跟前彎腰站了一會兒,像是在聽雲妍說話,隨後就直起了腰身,手指點著方才掩嘴而笑的美人們,高聲道:「對皇後娘娘不敬,把她們拿下,送去慎刑司。」
太監們上前,不由分說,把這些個美人制住,嘴巴一封,拖拽著往中宮殿外走去。
中宮殿外,朝廷的命婦們跪了一地,看見這突然的變故,眾人都是受驚,但大半的命婦隨後就反應過來,皇帝這是在為皇后立威。
美人們喊不得,哭也沒人看,都是大族千金,名門閨秀,就這麼因為一笑,如同屍體一樣被人拖走,皇帝連一個分辨的機會都沒有給她們。
安元志聽到太監來報中宮殿的事後,無動於衷地一揮手。雲妍他不在乎,那些個被各自家族如同獻供一般送到他跟前的女人們,安元志一樣也不在乎。如今他的帝國剛剛建立,百廢待興,他需要舊朝的臣子為他效力,就算不效力,安元志也不希望他們再生事端。雲妍就是安元志留給舊朝臣子們的一個念想,皇后,安元志一笑,只要有用,雲妍可以當他一輩子的皇后。
登基大典,從這天的清晨一直持續到第二日的凌晨。
京都城在入夜之後,帝宮燃起了煙火,千萬朵鮮花於夜空綻放,如同一個繁華盛世的預演,舉城歡慶。
袁煥穿著侯爵的官服,手裡拿著一個小酒杯,走到了安元志的跟前,在叔父和聖上之間,小孩還是選擇了聖上這個稱謂,給安元志行禮道:「臣叩見聖上。」
安元志見小孩要跪,一把把小孩拉到了自己的跟前,笑道:「你這小東西,不認朕這個叔父了?」
袁煥嘿嘿一笑,說:「叔父當皇帝了。」
「那煥兒高興嗎?」安元志問。
小孩忙就點頭。
被封為衛王的上官平安看著安元志半抱著袁煥說話,眼中閃邊一絲森冷,但隨後就又是笑容溫和,讓人如沫春風了。
安元志會開創永寧王朝的盛世江山,而權利這東西,總能引發洶湧的暗流,如同陽光之外的陰影,如影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