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異象

「風姑娘，我們苦灘村村中簡陋，也沒有太好的東西招待，還請兩位不要介意。」

村裡的里長送來的籃子里，鋪著幾塊厚厚的麥餅。以小風過去的生活來說，這確實是粗陋的過分的待遇了，但對這個村子來說這已經是能夠款待客人最好的物品。連年的天災，村裡面長久莊稼欠收，能夠喝上稀飯也是奢侈，香噴噴的麥餅絕對是村中長者也難以享用的。

即使芳國不嚴令山客，尋常而言百姓對那些奇人異士也不會歡迎，更不會如此款待。不過，無論在哪個世界，妙手回春的醫師總是讓人敬仰的。

遭到酸與的襲擊，村頭獵戶家的漢子被撕走了一大塊皮肉，妖魔的尖牙不但鋒利還有毒，原以為就算不死這輩子也下不了床了，不曾想這自稱略懂歧黃之術的女孩施救之後，短短兩天他就下了地，能跑能跳，傷竟是已經大好。

這等醫術別說見過，鄉野之民們就是聽都不曾聽過，傳言中也就是雲上的仙人才有這本事。村人是淳樸的，遇著真有大本事的人，哪怕只是十歲的小娃也會恭敬以待。村裡面沒有醫師，村民原本生了病也只能熬著，在這妖魔肆虐的時代能壽終正寢的人總是很少。而自從女孩來了之後，這兩天里有好幾個患有陳年舊疾的村民都被治癒了，所以縱使是山客，女孩的出現還是得到了大家的歡迎。

小風不挑食，晉陞先天後對食物就沒有太多的要求，若是平時幾塊麥餅拿了也就拿了，偶爾嘗嘗粗糧也是不錯。但在這裡她是知道這些麥餅的價值的，別看只有幾塊，做成稀飯恐怕就是一戶人家幾天的口糧了。

「王伯，這麥餅我不要，你拿回去。」

二十五戶為一里，這是芳國最小的行政單位，被村裡推舉出的里長也就是最小的官員。事實上他們並不能稱為官員，十二國的官員都是升仙，得到官位的同時也就成了不老不死的仙人。王伯是這裡的里長，卻並非仙人。

里上是族，族上是黨，黨上是縣，也只有縣正一級才是真正的官員，對平頭百姓來說已經太過於遙遠，也只有每年交租納糧時才有機會遠遠一見。

「姑娘若是不收下就是嫌棄了。村裡貧寒，也沒什麼更好的東西……」

「我不是這個意思……好，那就多謝王伯了。」

這樣的熱情是無法拒絕了，道了聲謝后小風將特意跑一趟來送麥餅的老人送出門。小風和火麒麟這兩天住的是一間空屋，屋子的主人幾年前死在了前任峰王的治下，原因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小風過去所見所聞中，無論是哪個國家的律法對死刑都是慎而慎之的，她實在無法想象，一個國家的法律竟然能夠廢除徒刑，廢除罰金，甚至廢除所有的治安類處罰，觸犯任何一條無論輕重的法律法規，結果都只有死刑，這麼荒唐的事竟真實的發生在這個國家！即便是歷史上著名的暴君，遵從法家學說治國的秦始皇也不至於如此。

這樣的一個國君，被人起義誅殺實在太正常了，卻苦了這些百姓。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規則，這個世界的規則格外嚴格，王駕崩，國家就會連年天災、妖魔橫行。

「這些糧食，對那些村民來說應該是很珍貴的？」裡屋傳來了火麒麟的聲音，雖然它從始至終都躺在裡屋的床上，但作為已經化形的神獸，一絲一毫的動靜當然都逃不過它的耳朵。小風和火麒麟，在外人面前兩人裝成了一對姐弟，以他們的年紀當然也不會有人懷疑。

這幾塊麥餅何止珍貴，小風甚至猜測這大概是好幾戶人家才湊出的，村裡本就缺糧，不然前兩天也不會冒著被妖魔襲擊的危險去鄰村，很多人已經連稀粥都喝不上。

「既然如此你還收？」火麒麟奇怪的問道，它是知道自己主人的性格的，這種時候不該拒絕嗎？

小風搖了搖頭「正是因為珍貴，所以才不能推辭呢。因為無論它多珍貴，其上寄託的情誼都會更沉重的多。」

「什麼呀，人類可真麻煩。」

火麒麟雖然活了幾千年，但它畢竟是獸而非人，難以理解人類的感情。等確認王伯已經離開，火麒麟才從裡屋走了出來。

「怎麼，還不習慣陌生人的氣味？」小風好笑道，她所知道的過去的火麒麟可不是這樣，每當水淹凌雲窟的時候它都會出來鬧騰一陣子，長久以來附近的村落深受其害，那時的它哪有這麼『羞澀』。

火麒麟鬱悶的撓了幾下頭髮，「來到這個世界后總覺得不太對勁。」

小風收起了笑，讓火麒麟感覺到不對勁的，難道是法則？這個世界的法則本就奇怪，莫非對麒麟這樣的神獸有特殊的約束？不過幸好，這樣的約束看來也不是太嚴重，一個乖巧的火麒麟看來也不錯。

這麼想著小風站起身，推開了屋門。

「主人，你去哪裡？」

「既然收了主人家的禮物，對這份情誼總該有所回報，至少保證這片村落的周圍不要有妖獸。你打算和我一起去嗎？」

去打架？火麒麟有些躍躍欲試，但它隨即又泄氣的搖了搖頭，「算了，我討厭血腥味。」

那個脾氣暴躁總愛打架的火麒麟討厭血腥味？這算開玩笑嗎？看來這個世界的規則對火麒麟的約束比自己想象的更嚴重的多呀。這麼想著，小風也並沒有太多放在心上，畢竟這個世界她並沒有打算久留，就算不能立刻去找佐天，至少先回主神空間見一見水銀燈。

小風卻沒想到，這個世界的規則帶給她的麻煩遠不止如此，只是此時的她僅僅是獨自一人出了門，向村落外走去。

火麒麟沒有多說什麼平安的話，因為它深知自家主人的強悍，即使之前的神力被那張什麼『無牌』給吸走了，以她先天後期幾乎大圓滿的境界，這個世界論武力大概還真沒有什麼能夠威脅到她。

天空中漫漫烏雲，黑壓壓的一片。烏雲的速度很快，仔細看那竟是一大群活物！

那是騎獸！

所謂的騎獸是指被人馴養的妖獸，作為坐騎而使用，更多的是用作戰場。此時天空中的騎獸數以千計，能夠駕馭如此大群騎獸的毫無疑問只有軍隊。面對這樣一支赳赳雄師，就算是最強的妖魔也只能退避三舍。

這是一支州師，芳國共有十二個州，因為之前的戰亂，如今倖存的州師僅剩八支，另外四支當年助紂為虐勤王的州師被起義軍完全打散，重建州師需要王令，也就是說至少在新王登基之前是無法再建了。

這是惠州侯月溪所率領的惠州師，久經沙場的軍士帶著騰騰殺氣。

「惠侯，前軍來報，前方陸地上發現一些異常的跡象。」

「哦？領我去看看。」月溪離開鷹隼宮回自己封地的目的是為了查實之前鄉報的證言，雖然常有下屬官員為了討上司歡心而假借祥瑞，但相信沒有人敢以褻瀆蓬山公的名義妄吐虛言。

州師降落，整個地上捲起沙塵，月溪很快就發現了前軍所言的異常。那是一頭妖魔，更準確的說它曾經是妖魔，如今已經成了失去生命的屍體。

「咦，這是『馬腹』！」

馬腹是很強的妖魔，人面虎身身材巨大無比，是幾乎能夠與饕餮相提並論的惡獸，此刻卻橫死於此。更讓人奇怪的是馬腹的屍身竟還完整！要知道，對妖魔來說同類的屍體也是極好的食物，更別說馬腹這樣的大妖魔，尋常來說早就該被分食一空。

「惠候，您看！」

放眼望去，方圓幾公里之中竟然躺著數以百計的妖魔屍體。

「看來那些被血腥味吸引來的妖魔也都被屠戮殆盡了……」

簡單一句話卻讓人吸了涼氣，數以百計的妖魔，就算是他們一支完整的州師遭遇了也要損兵折將，究竟是誰竟能將之盡數斬落？

這些妖魔的致命傷都只有一處，那是劍的切痕。不深不淺，招招致命又不願多用一分力，巧妙地可怕。這真是恐怖的劍法，更恐怖的是每一劍都是如出一轍，數以百計的妖獸，彷彿是同一時間被同一劍所誅滅。

「這附近有什麼村莊嗎？」月溪想了想，回頭向自己的副官詢問道。

「稟惠候，這邊方圓百裡間有三座村莊，最近的是前面不遠處的苦灘村。」

「苦灘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