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又入深秋
原先他們三口跟謝婆子住一起,後來又另買了個寬敞些的宅子,三個人搬了過去,家裡的僕人也是越添越多,燒火的,洗衣的,干雜事的。宏桂芹的小日子,倒也越顯滋潤了。可這些都是表面現象,都說有錢的男人,十有八九都得耍弄幺蛾子。更別說是謝文遠了,沒錢的時候都能耍,更何況現在有錢了。包養個女人,對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為了這事,他們夫妻二人可沒少吵架。
至於宏寶,那日子過的怎麼一個慘字了得。整日被關在胡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是他不想邁,那麼些人看著,他哪裡邁的出出去,加之胡柳兒有了身孕,他們也算是奉子成婚。胡家老頭子,對胡柳兒的身孕精貴的不得了。嚴重聲明,若是宏寶敢惹胡柳兒生氣,一定是家法伺候,至於家法是個什麼東東,不用猜也能想像得到,肯定不好受。
宏寶在胡家屬於孤立無援,家裡的僕人一個都不給帶來,他身邊的人,都是胡家的,試問,誰會幫他?鬼才肯呢!
宏有成對這個兒子也是失望透頂,沒用又窩囊,還屢教不改。所以在宏寶成親的一個月後,他果斷娶了府里的婢女,就是那個叫春桃的,為此宏寶娘不知哭了多少個日日夜夜,上吊都鬧了好幾回。說實話,她是最苦的,兒子白送給了人,老頭子又要另娶小妾,對她的打擊,怎可謂不大。
可是再鬧又能怎樣,聘禮都下了,宏有成是先斬後奏,先把風聲放出去,讓宏寶娘就是想反對也沒法子。娶了小妾,宏有成整天樂的屁顛屁顛,走哪都把小妾事著,春桃長的也算水靈,做婢女的時候倒是沒瞧出來她有哄人的本事,當了人家的小妾,這哄人的本事自學成才,把宏有成哄的昏天黑地。娶了新人,便將宏寶娘拋到腦後,再沒去她的房裡睡過覺。
客棧的生意穩步增長,李武自打那次抓賊事件之後,不敢再貿然對他們採取啥形動,再者說,跟同福客棧有過節的又不是他,他犯不著給宏有成當槍使,他家還一大堆事呢!小妾生了個男娃,可謝紅秀的肚子卻遲遲不見有動靜,她在那個家也就更沒法立足,她不好過,自然也不能讓李武的小妾好過,鬧的是天翻地覆。
小二聽這幾個女人的言行,直呼以後不敢娶媳婦了,娶回來那還不是遭罪嗎?
到了秋季,花娘的花圃也閑了下來,秋天草木枯竭,她自製的暖房也只能養少量珍貴的花草,畢竟燒木炭取火的代價可是很大的。秦語堂倒是不閑,整日的忙著賣葯熬藥,花娘有時也去幫他的忙,兩人的關係不說有多近,可也不似從前,秦語堂一見她就躲的地步,也算是進步了吧!
消停的日子總是過不了多久,就得出些事,鬧騰一番,或是忙忙碌碌的,趕完這頭趕那頭。
看著客棧的生意穩定,而且麥芽還兼顧賣變好的皮蛋,以及家裡果園結出的梨子,有了客棧做為基地,她連聯繫下家都不用,直接將成熟的梨子拿給他們嘗嘗。
因為品種好,加上合理的園林管理,果園裡結出的梨子,個頭大,水分充足,皮薄肉嫩,跟鄉下普通的土品種的梨子區別大了去了。
那些商人見著梨子口感好,都紛紛跟麥芽預定,他們送貨回程,這一路走下來,梨子就能賣個七七八八,回到村子里,或是沿途經過縣城,剩下的三三兩兩也就賣光了。
有了這條廣闊的銷路,麥芽一點都不擔心梨子賣不出去,甚至連其他三家的梨子也一併拉來賣了。
要說賣梨子的那幾日,實在是難得見到的熱鬧景像,整車整車的梨子往同福客棧門前匯聚,回頭搬上另一輛馬車,又整車整車的給拉走了。林德壽跟黃年都樂的合不攏嘴,光是數錢,就把他們手都數軟了。
山上的秋板栗也到了要收穫的時候,得等到初冬時節,才好上山采板栗。板栗的銷路不用愁,黃大全早鋪好了,可今年要的貨遠比去年多的多,連同福客棧的住客聽說了板栗一事,也紛紛要下訂。
但這事李元青跟麥芽都不敢攬下來,收穫梨子的時候,他們幾家就請了不少村民去幫忙,不然根本忙不過來。收梨子還好些,只要摘下來,一筐一筐的往山下運就成。可板栗不同,板栗外面有層刺兒殼,得雇專人去收拾。
孔老闆給他們出了個主意,收穫板栗的時候,他們可以自己去弄,李元青他們只要負責把板栗從山上運下來,接下來的活,他們可以帶著工人去干,至於收板栗的價格還是按著剝好的算。他們能收多少板栗,全憑著他們帶著的人,能幹多少,這樣最公平了,不會存在搶生意的現象。
李元青聽他說的很果斷,便詢問了原由,若是沒有吃過板栗,誰也不敢說這樣的大話。孔老闆倒不隱瞞,直說他去年在四方貨棧吃過一次糖炒板栗,吃過之後,是念念不忘,可惜這附近除了四方貨棧,再沒有別的店賣板栗,他也聽說,只有榆樹村才有板栗樹。
李元青跟麥芽一商量,覺得這辦法不錯,一旦到了收穫的時候,村裡的人手肯定是不夠的。那片板栗林,他們去年都沒摘遍。隨著板栗樹越來越多,今年肯定能收穫更多的板栗。
到了深秋,李元青帶著麥芽跟牛牛,又回了遍老家,林虎考完了秋試,能在店裡幫忙打個下手,李元青按著夥計的工錢,給他開工資,反正他要是回老家也是成天閑玩,還不如在客棧幫忙,順便也能掙些銀子。
有他們幾個在,李元青跟麥芽也能輕鬆些,這一趟回老家,就得把板栗的事辦完,梨子已經收完了,回頭還得把梨樹枝修剪一番,好讓它們能平安過冬。
牛牛雖然還不到一周歲,可是已經能走路了,就是經常會摔跤,好在秋天穿的厚了,也不會摔傷。
小溪溝的水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澈,涓涓不息的流淌著。
自打牛牛出生后,他們就在縣城跟村裡來回跑,牛牛待在縣城的時間比在鄉下還要多,可他對家還是能記得,這不,還沒到門口,遠遠的就嚷嚷開了。
李氏在家裡聽見動靜,歡歡喜喜的跑出來看,瞧見是他們回來了,歡喜的不行,「哎喲喲,是我的小孫子回來啦,快叫奶奶看看,嗯,長高了,也長大了,瞧這小模樣,你娘可真會帶,瞧把你喂的,多結實。」
跟在李氏後面出來的,還有兩個小娃,正是大頭跟小豹,大頭不似以前見著麥芽他們,總是一副桀驁不馴,滿不以為意的表情。他拉著弟弟躲在院門后,偷偷朝我面瞄。
當看見麥芽抱著牛牛下車時,大頭拉著弟弟,朝他們走了過來,「二叔二嬸,我還得回去做飯,先走了。」他一說完,便要拉著弟弟繞過馬車,往家去。
「為啥急著走啊,」李元青叫住他們,「中午還回去做飯了,回頭讓你爹也一起過來吃飯就是,你二嬸給你倆做新衣裳了,就在這兒試穿,看看合不合適。」
麥芽看他倆一副忐忑又無措的模樣,也怪心疼。聽說,何秀自打那天走了之後,就再沒回來過。李元木氣的也不去找她,雖然他心裡也挺想念媳婦的,可只要一看見大頭腿上的傷疤,他就滿心痛心。如果他先低頭把何秀接回來,往後她肯定是變本加厲,根本不會為了他們爺三改變。
大頭跟小豹本性都不壞,要怪只怪何秀教育方法不得當。都說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父母怎麼做,孩子就怎樣跟著學,這話一點都不假。
李氏也心疼兩個大孫子,「既然二嬸給你倆做新衣裳了,這會就別回去了,等下讓你二叔去家裡叫你爹過來,你倆帶著弟弟進屋玩去吧!」
麥芽上前摸摸小豹的頭,又眼色柔和的看了看大頭,對他倆笑著道:「不光有新衣服,還有好些吃的,你看二嬸這剛回來,很多東西都要收拾,我一忙牛牛就沒人帶了,你倆是哥哥,哪有哥哥不帶弟弟的道理,是不是?」
大頭看了眼牛牛,像牛牛這般大小的娃,都喜歡跟大孩子玩耍,牛牛看見大頭跟小豹興奮壞了,兩隻手臂張著,就要掙脫李氏的懷抱,他想跟哥哥玩。
大頭跟小豹原本也不是真心想回家,就是覺著在這兒這不好,可聽見嬸子既然這麼說了,也就覺著責任重大。大頭認真道:「那我帶著牛牛就在院子里玩,二叔,等會你把院里的井蓋上,不然牛牛在院里玩,會不安全的。」
李氏看他說的頭頭是道,懂事的很,頓時很是欣慰,「瞧瞧咱家大頭現在多懂事,小豹也是,你們倆都懂事。」
麥芽笑道:「好了,那牛牛就交給你們了,等會嬸子把馬帶來的東西拿出來給你們吃,好些零嘴呢!」
李氏把牛牛放在地上,讓大頭拉著,看見牛牛都會走路了,李氏更是喜愛壞了,「成,你倆帶吧,奶奶中午殺只雞去,好好讓你倆過過饞癮。」
小豹聽說要殺雞,高興的又蹦又跳,牛牛看他歡喜的模樣,他也跟著抖腿,可是抖的很搞怪,看的周圍人,全都哄然大笑。
李元青把馬車上的東西一包一包往家裡扛。麥芽乘著還沒燒飯的功夫,去了哥哥那裡,想看看小外甥田園。今兒的天有點陰,有點陰冷。田園剛滿月不久,成天的除了吃就是睡,吃飽了睡,睡醒了吃,倒也省心。麥芽進院的時候,鄭玉正帶著小田園坐在炕上,田園在睡覺,她就在邊上縫補衣裳。
鄭玉一早就聽見馬車軲轆滾動的聲音,就是沒想到會是他們回來,這會見著麥芽進來了,趕忙推開窗子,招呼她進屋裡坐。
另一邊,廚房裡有個人走了出來,先前鄭玉娘去縣城服侍她做月子的時候,麥芽見過她很多次。記得頭一次見她,還是幫著鄭玉退掉親事的那次,當時鄭玉娘給她的感覺,是挺善良的,也疼愛女兒,一直護著她,不讓她嫁給馬寬。
俗話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一段日子相處下來,鄭玉娘的秉性就暴露無餘。先是,她十分摳門,不管吃的用的穿的,是不是冬天掏錢買的,或是陳二順,或是麥芽他們買的,到了她手裡的,只要扣半分。吃的扣半分,用的也扣半分,穿的就全收起來,你連個影子都別想看到。
家裡有時擺些糕點啥的,以為是家裡人吃的,所以才一點點變少,卻不然。有一回叫麥芽瞧見了,鄭玉娘正拿布袋子偷偷裝著,肯定是要帶回去給小兒子吃的。
除了摳門,鄭玉娘還很愛做主,即使是女兒做月子,她也是什麼都要自己拿主意,包括孩子怎麼穿誘餵奶,鄭玉怎麼進補,全都得聽她的。好在那會田氏也要生了,顧不上跟她爭執,否則這兩人肯定得鬧矛盾。
鄭玉之所以急著回老家,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鄭玉娘看著麥芽進家來了,倒也十分熱情的招呼她,「喲,是麥芽來啦,你們是剛到,還是一早就回來了,快進屋去坐坐,嬸子給你倒杯茶。」
麥芽不動聲色的婉拒道:「嬸子你別忙了,我們雖然剛到,但也不渴,我去看看田園,等下還要回隔壁去呢!」鄭玉娘一張嘴講出話,就叫人聽著不痛快。客棧里就屬早上最忙,那麼多的客人要退房,還要收拾客人退掉的廂房,衛生被褥都要拆洗,她不幫著干能行嗎?她走的這幾天,找了兩個年輕力壯的婦人,按著天算工錢。林翠只管指揮她們干就好,不用她自己動手。請兩個幫傭也不貴。開店做生意,哪能面面俱到,凡事都親力親為。
鄭玉娘呵呵笑著,還果真不去倒茶,「田園好著呢,會吃會長,這不我殺了雞正要給鄭玉熬些雞湯補補身子,你是做過娘的人,知道這女人哪,餵奶的時候進補是最重要的。」
麥芽在走上台階時,轉眼看了看廚房。原先她在家裡時,廚房收拾的井井有條,東西也歸置的,一是一,二是二,院里堂里,那也是每天必掃,就連鍋灶邊上堆柴禾稻草的鍋門口,也是掃了又掃,從不讓廚房看著跟狗窩似的。可現在,她只稍稍瞟一眼,便已知道廚房已經成狗窩了。遺落的稻草,順著廚房門口,蔓延了一路。
再瞧瞧院子,也是布滿落葉。菜園就更是一片荒涼,除了雜草,菜秧子也沒幾棵。
鄭玉娘大概是瞧出麥芽眼裡的不快,似笑非笑的道:「你嫂子忙著看顧孩子,我也閑不下來,這院子……就亂了些,沒有你婆家那邊收拾的乾淨,回頭我一定叮囑鄭玉,叫她收拾起來,總不能叫你這當小姑子的,幫著幹活吧!」
她這話叫麥芽聽著怪怪的,知道她的意思,麥芽也不客氣的道,「嬸子,這些日子勞累你了,在女兒家幫忙,把自己家的活也給耽誤了,好在我們回來了,鄭玉嫂子也出了月子,哪能老麻煩您呢!改日您若是要走的話,我讓哥哥駕馬車送。」
鄭玉娘臉色不好看了,沉下臉道:「喲,要說忙,你不是比我們更忙嗎?那麼大的客棧,請了那麼些人手幹活,本錢也一定大了去了,要我說,你為啥不請家裡人去幫忙呢?家裡人再怎麼說也外人來的親近吧?」
鄭玉已經從房裡出來了,她生娃的時候氣虛虧的有點狠,所以即使出了月子也不像其他生過娃的女子恢復快。她拉過麥芽,對她老娘道:「娘,你盡說這些個幹啥,生意上的事,你咋能懂,等會那雞湯燉好了,裝上一半,給麥芽帶著,他們剛回來,中午也沒個菜。」
一聽說要端雞湯給麥芽,鄭玉娘直說她要去小溪溝邊上洗床單,等回來再說,又講那老雞老的很,只怕要燉到下午才好。一番遮遮掩掩,麥芽又怎能聽不明白,鄭玉更是了解她娘,自知說再多也沒用,也只能隨她去,回頭自己去盛也就是了。
她拉著麥芽進了裡屋,一進門,便有暖意撲面而來。可現在還不到寒冬,屋子裡實在沒必要弄的太暖,暖的連秋衣都穿不住。麥芽還看見她窗戶也關著,若是連門也一併關了,屋裡的空間就等於密閉的了,豈不是要悶死人?
小田園就睡在搖籃里,因為李元青後來忙著客棧的事,也沒空做傢具,所以麥芽便去縣城的木匠那裡訂做了兩個一模一樣的搖籃,體積都不大,下面的腿可以去掉,放在炕上,也只得一米長,半米寬,裡面鋪上一床厚被子,小娃睡在裡面,便不會冷。炕太大,睡著竄風。
麥芽坐到炕沿上,摸著溫熱的炕,直皺眉,「你這屋弄的太暖了,還沒到最冷的時候就把炕燒這樣熱,小娃皮嫩,哪受得了。」
鄭玉也脫了鞋坐上來,「是我娘說的,她說小娃剛生下來,身子弱,禁不得冷,所以自打我們回來,田園就沒出過這間屋子,連我都不能出去,你瞧這院子亂的,你哥忙著果園跟地里的事,每天回來時,天都黑了。」
麥芽對鄭玉娘的觀點,深不以為然,誰說坐月子的女人就得捂著,誰說小娃生下來就得捂著。要是捂過了,把小娃體質捂差了,吃一百隻老母雞也補不回來,「既是你娘說的,我也不好說啥,反正我得把該講的話跟你講明白,田園雖然還小,但適時也該給他透透氣,要是外面在陽光,中午的時候天也暖,最好抱他到院里晒晒太陽,你這屋子窗不開,門也不開,空氣不流通,味兒也不好聞,小娃長時間在密封的環境里生活,就是沒病也得給你捂出病來,這就好比那溫室里的花朵,哪有外在經著風吹雨淋的花兒長的好,都是一樣的道理。」
鄭玉沒養過娃,又是頭一胎,自然不知道該怎麼養,所以一直以來都扣她娘的,這會聽麥芽一講,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趕忙道:「那我這就把窗子開開,你說的還真對,這屋子裡的氣味,連我都受不了。」
她作勢就要去開窗子,卻被麥芽拉住了,「你急個啥,這事得慢慢來,田園在屋裡憋久了,也不能貿貿然開窗通風,你先開一個小縫,明日天氣要是好,把縫開大些,還有這門,回頭把家裡的布簾掛上,即可以擋風,那布簾的縫也可以透氣,比關著風強多了。」
鄭玉聽她說的頭頭是道,便一下記下了。正說著話,田園醒了。這娃長的像冬生,簡直跟他爹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像極了。
麥芽笑呵呵的逗他,「小田園,我是姑姑,記得不?」
鄭玉好笑的道:「瞧你說的,他咋會記得,等明年這個時候你再問,還差不多。」
麥芽感嘆道:「去年這個時候,牛牛還在我肚子里,你跟我哥也才剛成親,可時過境遷,一眨眼的功夫,牛牛都會走路了,小田園也出生了,哦,差點把咱家狗娃給忘了,那小子也機靈著呢,就是瘦了些,老爹整日的就在尋思拿啥好東西給娘補身子,有一回聽說千年人蔘大補,非得去買,結果拿老母雞湯一燉,娘才吃一碗就流鼻血,問了秦大哥才知道,那人蔘只能給體虛的人進補,娘身子早恢復過來了,哪還能再補。」
鄭玉掩著嘴直笑,「老爹疼娘,疼的有點過了。」
「就是過了,娘都快受不了他了,」麥芽也笑。
在田家沒坐多大會,冬生便扛著鋤頭回來了,秋種已經過了,他是去田裡鋤草的。麥芽是想叫上哥哥過去吃飯的,可一想如果叫了哥哥,不叫鄭玉娘,總覺得不大好。只得隨便跟哥哥閑聊幾句,便回去做飯了。
回到家時,李氏已經把雞殺好了,是只大公雞,紅燒了,做成干鍋雞,最好吃的了。這隻公雞著實大,剁成塊,整整裝了一小盆。
李氏見著她回來,問道:「這雞是你燒,還是我燒啊?」
麥芽看牛牛跟大頭他們玩的很好,便卷了袖子,道:「我來吧,您去歇歇,我們背回來的包袱里,有個藍色的,那裡面裝了些酥糖,您去拿些給大頭他們吃,別吃多了,不然待會可沒肚子吃飯呢!」
李氏也不跟她爭,把洗好剁好的雞塊,給她端進廚房了,又在井邊洗了手。大頭跟小豹都聽見麥芽說的酥糖,大頭小沒,小豹卻站起來,眼巴巴的盯著李氏,那小模樣看著可憐極了。
「別急別急,奶奶這就給你們拿酥糖去,」李氏笑呵呵的往屋裡去了。小豹抬步子就想追上去,可被哥哥拉住了,大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後便繼續帶著牛牛玩。
李氏很快用只盤子捧著酥糖出來,給牛牛拿一塊,讓他抓著吃,剩下的便給大頭跟小豹分了。這倒不是她偏心,牛牛還小,吃那麼多糖不好,再說那屋裡還給他留著好些呢!
小豹抓著糖便往嘴裡塞,大頭卻只咬了一塊,剩下的找了張油紙,把糖包了,揣進懷裡。
麥芽在廚房裡一直看著,看見大頭把糖裝著了,她很想知道大頭會把這糖怎麼處理。以前他喜歡偷雞摸狗,如今也不知這惡習改了沒有。
灶洞的火升起來,架上柴。剁好的雞塊,她先用開水焯過,再在鍋里下菜籽,不過此時卻不急著把雞塊下鍋,而是要等鍋里的油燒滾,之前也說過了,菜籽油跟色拉油可不同,若是不燒滾,那炒出來的菜,會有股子菜腥氣。
土灶炒菜,好吃是好吃,可那油煙也大的很,若是廚房沒有良好的通風,人站在鍋台邊,非得被煙嗆死不可。
雞塊下了油鍋,那油煙也就上來了,麥芽趕緊把廚房的窗子開開,原先這廚房是一個窗子,但李元青看她每日炒菜被煙嗆的不行,便在對面又開了一扇窗子,管他什麼風水不風水的,只要不把他的親親娘子嗆著,也就是了。
干鍋雞,得一直爆炒,只在要糊鍋的時候加一點點水,便不用擔心結底。調料肯定不能少,特別是醬油,非得多放,才能使得雞肉的顏色看起來更誘人。
看著火太大,麥芽又下鍋灶後面去了幾根大柴。乘著鍋里的雞塊不用翻炒時,她快速找了些洋蔥出來,剝掉外面的一層殼,回頭等雞熟的差不多了,才把洋蔥擱上。加上大蒜頭,跟青椒,燒到湯汁收盡,現在還不到吃火鍋的時候,也不用燒炭爐子,吃的時候從鍋洞底下夾些還帶著熱度的木炭,溫著砂鍋。
麥芽想著家裡雞蛋還有不少,便拿了二十個雞蛋打在碗里,加了鹽攪拌均勻,其實的什麼都不用加。以往做雞蛋羹時,都要往裡面加水,可她要做的雞蛋糕卻不用,就是干蒸,等雞蛋蒸熟,揭開鍋蓋,那雞蛋蒸的便十分板扎,顏色鮮黃,看上去跟蛋糕是有些相似。乘著熱乎勁,擱在鮮湯里汆一下,撒些蔥花就能出鍋。
本來麥芽是準備用干蝦米熬個湯汁的,冬生卻給她端了半隻老母雞,連著湯一塊端來,用小瓦盆裝著。這下也不用再另準備湯了,用雞湯就再好不過。
李氏跟李元青都留他在家裡吃飯,但冬生婉拒了,說家裡的飯菜都燒好了。其實即使他不說,麥芽也能猜到,這雞湯指定不是鄭玉娘盛的。此時丈母娘在家裡,哥哥肯定不能留下吃飯的。麥芽便盛了碗燒好的雞蛋糕,也是給鄭玉換換口味。她娘燒菜捨不得擱鹽,油就更捨不得了,那沒鹽沒油的菜,吃久了,哪還吃得下。
菜燒好時,李元青去了趟村裡,去林德壽家看看,順道也叫李元木過來吃飯。他到李元木家時,他已經從地里幹活回來了,正準備舀些玉米面出來,燒個玉米糊糊。他不會蒸饃饃,白米飯也不能天天吃,那得費多少錢?所以最方便的,某過於烀個南瓜,或是打個玉米糊糊。
見著兄弟回來,李元木忙把他迎進院里,李元青看見他手裡的面盆,又進到廚房,看見灶台上擺著的一盤鹹菜,一個吃剩一半的鹹鴨蛋。他只覺得自己鼻子發酸,心也酸酸的。
如今,他跟麥芽也算是小有所成,每日不說吃的有多好,但頓頓也少不了葷菜,可再看看大哥,不管以前有多少矛盾,退一萬步說,他也是自己的親哥哥,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看他日子過的這樣清苦,他怎能不動容。
李元木倚在在廚房門口,見弟弟盯著灶台上的鹹菜碗看,他眼圈也紅了,沒有媳婦在身邊的日子,又能好過到哪兒去。落到如今這步田地,他誰也不怪,要怪只怪自己當初選錯了人,一步走錯了,後面的日子就得在苦水裡泡著。
李元青從廚房出來時,啥也沒說,只拍拍大哥的肩膀,請他過去吃飯,他們哥倆正好喝兩盅,好好聊聊。
今兒中午飯虧得飯煮的多,要不然還不夠吃呢,雖然吃飯的人不多,可一個個都是大胃王。
那雞蛋糕用雞湯下過之後,不光湯汁鮮美,就連雞蛋也跟著鮮了。小豹吃的最香,李氏怕他吃雞骨頭時卡著,便用手把雞肉都給他撕下來,大頭吃的要斯文些,但也是一碗接一碗的盛飯,悶著頭吃飯,一句話也不說。畢竟都還是孩子,娘又不在身邊,跟著老爹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能吃到肉的次數肯定也屈指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