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追一逃
噗、噗、噗,一陣歪把子機槍的聲音傳了過來。正在奔跑的保安團戰士們都被嚇了一跳。不過他們很快就鬆了一口氣,因為這是對面那道山樑上傳來的,是自己人在打掩護。
山樑上的鬼子也被嚇了一跳,慌忙趴到地上。可惜使機槍的是個新手,一個鬼子都沒能打死。不過,此舉也不是沒有意義,至少為鄭衛國他們再次爭取到了一點時間,他們很快就能衝到後面這道山樑了。到時候順著山腳下的官道繞到山樑後面,就不怕鬼子在背後打黑槍了。
呯,一聲輕響,山樑上的機槍手悶哼了一聲,身子軟軟地趴在了機槍上。他的眉心處多了一個血洞,顯然是前面山樑上的鬼子動手了。一百多米的距離,對鬼子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鄭衛國突然轉身用那大沽船廠製造的大號快慢機朝山樑上打了一梭子。子彈帶起不少塵土,不過還是取得了一個戰果,一名正在拉槍栓的鬼子應聲倒下。
吳全福也反身朝山上打了一梭子,讓鬼子們一時無法偷襲。不過鬼子很快也弄上來一挺歪把子輕機槍。由於鬼子藏在反斜面,山樑上的戰士們連續打了好幾槍都沒有效果,只是稍稍把鬼子壓制了一會兒。但隨著鬼子的機槍開始掃shè,他們很快就被鬼子反壓制了。
鄭衛國忙用一個短點shè打死了一名機槍shè手。由於設計的缺陷,使用大正十一年式輕機槍(俗稱歪把子)時,機槍手上半身要探出很大一部分來,對於鄭衛國來說,這是極好的目標。鬼子們也是悍不畏死,前面的鬼子剛倒下,又有鬼子撲了上去,而且他們的後援也快要趕到了。真要讓鬼子的機槍沖鄭衛國他們掃shè起來,那倒下可就不只一兩個了。
嗒、嗒,鄭衛國已經儘力了,他連續打死了兩名鬼子的機槍手,可鬼子的機槍還是響了起來。最後兩名戰士瞬間就被打倒,後背上都綻開出兩道血花,因為子彈穿透力大,每粒子彈都是連穿兩人。
吳全福大罵道:「我cao!」他轉身就是一梭子掃了過去,子彈打在山樑激起幾股塵土,但並沒有命中歪把子機槍。駁殼槍雖然在一百五十米以外還有殺害力,但是作為手槍過五十米就很難命中目標了。
雖然沒有命中目標,鬼子的輕機槍卻打了個打盹兒。吳全福有些疑惑地往後看了一眼,鄭衛國眼疾手快,忙拉了他一把。幾乎就在同時,鬼子的機槍又響了,一粒子彈擦著吳全福的臉頰飛了過去。灼熱的子彈在他的臉上烙一條紅疤。
吳全福嚇得連跑了好幾步,一個側滾躲到一塊大石頭後面。見暫時安全了,他怒罵道:「狗rì的小鬼子,居然還用詐!」
其實他真的冤枉鬼子了,歪把子機槍就怕塵土濺入供彈斗,哪怕只有一點點也會讓機槍暫停一下。再說鬼子剛才已經瞄準了他,直接掃了過去就行了,又何必使詐呢?
戰士們終於逃過死神的追殺,一個個滿頭大汗,躺在地上喘息不已。和子彈賽跑的滋味可不好受,大家臉sè都有些白,渾身酸軟,好像剛才那一路奔跑已經耗盡了身上的力氣。
鄭衛國見士氣有些低落,打趣道:「知道小鬼子的厲害了吧!昨天我們不過是佔了偷襲的便宜,今天才是跟鬼子真刀真槍的干。我說你們幾個,垂頭喪氣的,別是被鬼子給嚇慫了吧!」
柱子最受不得激將,怒道:「俺才沒慫哩!就算要死也得跟鬼子拼個同歸於盡,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鄭衛國笑道:「沒慫就好,鬼子馬上就要來了,大家趕快撤。全福你拎著機槍,帶一班撤到後面那道山樑,然後不要走官道,徑直上山。」
吳全福忙道:「我留在這裡打小鬼子一個伏擊再走吧!」
鄭衛國搖搖頭,說:「你當鬼子傻啊!等下肯定會先用擲彈筒轟擊的。你們快撤,然後好掩護我們。」
吳全福忙帶著一班撤了下去,向第三道山樑跑去。
鄭衛國又道:「二班長,你帶著二班向陳家溝方向撤退,讓沒走的鄉親們儘快撤離。」
二班長說:「團座,要是鄉親們不願撤可咋辦?」
鄭衛國愣了一下,說:「你們儘力了就行!我們沒辦法救所有的人!」
二班走了以後,鄭衛國又道:「其餘的弟兄們跟我上山,快點!跟上!」他們沿著山脊迅爬了上去。
鄭衛國他們沒撤多久,鬼子的榴彈就噼里啪啦地落在山樑上。隨著一陣急促的爆炸聲傳來,原本就有些荒涼的山坡很快就變得一片狼籍,連野草、枯藤也給炸沒了。
柱子罵道:「鬼子真它娘的狠毒!大哥,俺們也放兩炮吧!」他們也有一門擲彈筒,是在陳家溝繳獲的。一些戰士給這種5o毫米的89式擲彈筒取了一個渾名,呼之為「小鋼炮」。
這個時候大名鼎鼎的6o炮還沒有正式投產,這種重擲彈筒倒也當得起小鋼炮的稱呼。因為同時期很多迫擊炮的口徑還不到5o毫米呢!像紅軍以前就造過35毫米的微型迫擊炮,川軍中常用的是45毫米口徑的小炮。
唯一有些遺憾的是,這裡會使擲彈筒只有鄭衛國一個。別看他是穿越來的,但他用過類似的輕迫擊炮。事實上,直到他穿越前夕,解放軍還有部分部隊裝備有擲彈筒。
鄭衛國斥責道:「快跑,哪那麼多廢話!」他們不得不跑,因為鬼子的大部隊已經順著官道繞過了第二道山樑,眼見又可以追著鄭衛國他們的屁股打了。
這次鬼子的運氣要差一些,剛一露頭就遭到了吳全福部的火力突襲。他們不得不縮了回去,又從山樑的反斜面爬了上來。這一來二去就耽誤了不少功夫,鄭衛國他們趁機逃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鬼子分出一個分隊佔據了山樑,主力還是沿著官道向前推進。鄭衛國瞅了鬼子一眼,見山樑上的鬼子相對密集,二話不說,一枚榴彈噗得一聲就飛了過去。剛才打了半天,鬼子也沒見著擲彈筒或者其小型火炮,都下意識以為鄭衛國他們沒有類似武器,所以鬼子們大多鬆懈下來,沒防備這個事兒。
趁鬼子被炸得一片混亂,鄭衛國又趁亂開槍,連續打中了好幾個鬼子。戰士們都紛紛叫好,只要柱子埋怨道:「大哥,暴頭啊!哎呀,又沒打准!」
鄭衛國笑道:「你懂個屁!打傷一個鬼子,就得兩個鬼子去抬,等於一下子讓敵人減員三個。」
柱子聽了心裡服氣,嘴上卻不服,說:「誰知道你是不是沒打中,故意這麼說的?」
鄭衛國沒好氣地說:「滾一邊去,我還有打不中的時候?」
他們正在上面開心地聊著呢,鬼子又派了兩個班過來增援了。這個時候大約一個排的二鬼子也在鬼子軍官的催促下趕了過來。
鄭衛國見敵人勢大,連放了三枚榴彈,趁著煙霧又往山裡撤了一段路。剛走不遠,鬼子的榴彈也噗、噗、噗砸了過來,把他們藏身的小樹林炸得土石亂飛。
一個鬼子軍曹(一般擔任分隊長,相當於**的班長)拔出軍刀,指著鄭衛國他們逃走的方向,嚎叫道:「殺給給!」
鄭衛國放下擲彈筒,準備一槍撂倒這個鬼子,豈料竟然還有人跟他搶生意。待在他的旁邊一名戰士聞言大怒,說:「殺你媽!」一槍打過去,竟然正中軍曹的額頭。這絕對是常揮了,接近兩百米的距離,保安團沒幾個人能打得准。
柱子奇道:「李富貴,你行啊你!」原來開槍的正是前任稅丁李富貴,現任三班班長。平rì里較量槍法,他比柱子還要差點兒。沒想到這次竟然得了個頭彩,讓柱子好不羨慕。
鄭衛國見鬼子又在比比劃划,知道他們準備打榴彈了,忙扯起二人繼續向山上跑去。鬼子死了指揮官,對他們恨之入骨,榴彈一枚接一枚,追著他們的屁股炸個不停。
柱子埋怨道:「富貴,你看你,捅了鬼子的腚眼了吧!給咱們招來這麼多榴彈。」
李富貴還沉浸在槍斃鬼子軍曹的快感中,只知道呵呵傻笑。
鬼子炸了一會兒,又派了一隊人馬沿路追了過來。不過,這次他們也學jīng了,讓一隊二鬼子打頭陣,當炮灰。二鬼子都是貪生怕死之輩,一個個磨磨噌噌哪裡肯全力追趕?鬼子的督戰官一怒之下,連劈了兩人,他們才戰戰兢兢地追了上來。
鄭衛國作了一個簡易的拌雷等著二鬼子,他們只注意看前方和兩側,根本沒留意腳下,結果碰了個雙響,四五個二鬼子和一個鬼子督戰官一起報銷了。
鬼子們又恨又怕,架起機槍沖著附近的草垛子、灌木叢一陣猛掃。鄭衛國有心再給他們一下狠的,不過鬼子的好幾具擲彈筒正等著他呢!只要鄭衛國這邊一暴露目標,就會迎來了一陣狂轟亂炸。
二鬼子不敢全力搜索,鄭衛國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鬼子則不希望給鄭衛國他們以可趁之機。三股人馬一時相持起來,誰動誰死!當然,如果雙方都往後撤自然沒有問題,可偏偏鬼子和鄭衛國又都不甘心。二鬼子倒是想撤,可他們的乾爹不讓啊!
山下面的鬼子在追擊吳全福部未果之後,也不願意繼續前進了。因為他們一路上已經折損了不少人馬,又受到保安團各部的牽扯,能用來攻打縣城的兵力已經不多。但就這樣收場,鬼子軍官又覺得很沒面子,於是他惡狠狠地帶著部下撲向了離他們最近的村子。
柱子驚恐地指著山下,說:「大哥,你看!」
山下一處村莊已經冒起黑煙,村民的慘叫聲不時傳了過來。鬼子像野獸一樣嚎叫,時而還出可怖的獰笑聲。這個原本寧靜詳和的小山村很快就變成了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