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帕蒂斯

地下城沒有黑夜，所以叫地下不夜城，之所以叫地下城，是因為它也沒有白天。陳然走在大街上，手中拿著一杯百年醇香的葡萄酒，明成的酒鋪，二十四小時營業，陳然知道這是早晨，因為他剛剛在瞳界睡下不久。陳然黑色的夾克衫在霓虹燈的照耀下反射出亮麗光澤。地下城的街，總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拉客的街女依舊對陳然拋著讓人作惡的媚眼，盛裝濃抹下一顆顆死寂的靈魂。

葡萄酒的感覺很美妙，慢慢燃燒著陳然的味蕾，在心窩裡緩緩炸開，同他的鬥氣產生一絲共鳴，牽引著渾身的血液加速流過全身，他的臉頰微微發紅，身體變得異常暖和。陳然微微一笑，酒，真他媽是個好東西。

來到明成的「地下不夜城」娛樂場所，掏出金卡，換掉穿著比基尼，有著火辣身材的女郎，不一會兒，帕蒂斯出現在陳然面前。他的編號1364，陳然沒有記錯。帕蒂斯金色的捲髮打理得金光燦爛，淡藍色的眼眸閃著興奮的光芒，這讓陳然想到了柯里那雙激蕩著幽藍電弧的雙眸。

帕蒂斯恭敬的迎了過來，微笑道：「先生，今天要去哪裡尋找刺激？」

陳然呵呵一笑，他喜歡帕蒂斯說話的味道，陳然說道：「我們先到地下二層去，練練虛擬機甲。然後呢，就去地下三層看看，希望不要讓我失望。」

「不會的，先生，即使這娛樂城其他所有的地方都讓你失望，那裡絕對不會讓你失望。」帕蒂斯自信的說道，顯然對於地下三層，在帕蒂斯心裡有著無比高的地位。

不用帕蒂斯帶路，陳然憑著超強的記憶，穿過喧鬧的前廳酒吧，向著那幽長的過道走去，過道的盡頭，便是電梯。帕蒂斯跟在陳然身後，神采奕奕，雙手顫抖得不知該放在何處。他的神態，如同一個愛財的少女傍上了大款。

帕蒂斯，現年十八歲，叛逆的走過了從懂事開始的少年時光。帕蒂斯家境平平，父母對他的期盼只是好好的上學，有朝一日，考上聯邦哪怕最普通的一所高等學府，有一份安穩工作，娶妻生子，平安一生。帕蒂斯十歲那年，開始接觸槍械類遊戲，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深深的陷入了虛擬的網路世界，成天出入在大大小小遊戲場所，為了自己心中堅信的夢想——成為神眼流的一員。年少不知天高地厚，帕蒂斯的射擊水平在當時他自己的圈子裡絕對算得上一流，為此，帕蒂斯曾建立自己的戰隊，夢想著有一天自己這完美的天賦可以被神眼流的高人鄙見，招入進去。但，現實總是殘酷的，隨著時光流逝，父母的逼壓，周圍的同伴一個個「改邪歸正」投身社會，帕蒂斯終於認識到自己的理想是多麼的可笑。那時他想好好學習，卻已身不由己，不得不忍著淚流將自己的夢想放在腦後，在玩伴的介紹下，來到明成的「地下不夜城」，雖然這裡龍蛇混雜，工資卻是比及其他地方高了不止一倍。在這裡工作近一年，帕蒂斯終於開始理解父母當初對他的期盼是多麼的正確，安穩的日子是他目前所嚮往的，所以，帕蒂斯把自己以往的自己藏了起來，在地下城，他為人處事，謹慎小心，他明白，在這裡混，一個不留意，也許就永遠被埋在這裡。

帕蒂斯的興奮，只有他自己知道，陳然的身影倒映在他的眼中，他是誰？或許是一個鉅賈的公子，或者是一個官宦子弟，如果是四大名流的一員，那麼，說不定會有機會。帕蒂斯胡亂猜測著陳然的身份，他深深隱藏在身後的夢想開始爬上他的大腦，呈現在他面前。

電梯平靜安穩的下降，來到地下二層，陳然一路沒有說話，直接叫主管開了兩台虛擬機，同帕蒂斯交戰，帕蒂斯沒有如同上次一般小心謹慎，怕惹怒了陳然，那他的日子將不會好過。這一次，帕蒂斯全身心投入，目的就是想讓陳然見識他的能力，帕蒂斯將自己以前在網路射擊遊戲上學到的東西傾囊而出。整整一個上午，陳然暗暗吃驚，暗暗叫苦，同帕蒂斯對戰不下十餘回，卻僅僅險勝兩回，陳然苦笑，用落花流水來形容他在戰場中的表現再合適不過。陳然的機甲操作水平提升得相當迅猛，但是面對全力以赴的帕蒂斯，他也只能認栽，感情上一回那小子是過家家啊。

對練一個上午，陳然有些垂頭喪氣的從虛擬機里走出來，現在他終於明白，自己原來在機甲界是這樣的菜，一個只是當年精通射擊類遊戲的帕蒂斯就把自己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先天條件再好，也需要後天刻苦的訓練才行呀。這是陳然今天得到的結論。

陳然拍著帕蒂斯的肩膀好好的讚許了他一番，對自己今後這段時間也有了更深的打算，但，帕蒂斯卻並沒有因為陳然的認可感到高興，只見他一臉愁雲。

陳然眉頭微皺，將手中的金卡揣回皮夾克的口袋，問道：「怎麼了，帕蒂斯，難道今天你的表現還不夠好，你非得要全勝我，你才高興啊？」

帕蒂斯神色一陣慌張，看著陳然，連忙擺手道：「不不不，先生，不是這樣的，只是我不能陪你去地下三層了，感到有些遺憾。」帕蒂斯望向陳然的眼神閃爍不定，寫滿了失望和苦楚。

陳然疑惑的哦了一聲，追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帕蒂斯有些膽怯的朝四周看了看，湊到陳然耳邊，小聲的說道：「在這裡，像我這樣普通的服務員提都不允許提到地下三層，更不用說去那裡，上次我也是見先生您興緻極高，便給你說了。而現在……」帕蒂斯頓了頓，向旁邊走了一邊，耷拉著腦袋，有些垂頭喪氣：「我必須得回到自己的崗位，地下三層，我沒有資格進去。」

陳然看著帕蒂斯氣餒的樣子，心裡感覺怪怪的，特別不舒服，就像看到了當年自己趴在別人的櫥窗外，盯著裡面幸福的一家人，那種可望而不可及的遙遠感，陳然記憶得清清楚楚。他不忍心看著帕蒂斯就這樣離去，在這裡，他沒有朋友，雖然帕蒂斯同他只接觸了兩次，但是在陳然的心裡漸漸的將他當做了朋友對待。

陳然將虛擬室的主管叫了過來，主管對這位手持著大老闆金卡的年輕人尤為尊重，主管欠了欠身，微笑道：「請問尊貴的先生，您還有什麼事嗎？」

「用你的通信器聯繫明成大叔，我有事同他說。」陳然很直接，反正這樣的事，到頭來還得去請示明成，倒不如自己一次性搞定。

主管略微疑惑，便將自己隨身攜帶的通信器給了陳然，通信器便是通信器，目的就是為了通信而設計，它操作簡單明了，陳然跟著明言學了大半年機甲知識，這個小玩意兒還不能將他攔住。很快，陳然找到了明成的聯繫方式。

陳然看著出現在空氣中明成有些晃動的頭像，愣了一下，這樣的高科技，他還真沒有見過，明成見是陳然，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問道：「陳然，有什麼事么？在明成大叔那裡還玩得開心吧？」很顯然，陳然主動來找到自己，肯定是遇上了什麼不順心的事，要幫忙解決。

陳然聳聳肩，很自然的說道：「也沒什麼，我就想帶旁邊這個叫帕蒂斯的服務員陪同我一起去地下三層瞧瞧，還希望明成大叔同意。」

明成眉頭一皺，立馬將目光看向站在陳然身邊的帕蒂斯，地下三層，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主管更是渾身一顫，怯生生的看向明成，慌亂不知所措。帕蒂斯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僅僅一瞬間，他感到明成火辣辣的目光，趕緊低下頭，瑟瑟發抖，這可怎麼是好，如果明成不給帕蒂斯機會，帕蒂斯很有可能捲鋪蓋回家，也許根本連家都別想回，想要走出地下城沒那麼簡單。他也期待著，他實在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青年居然同大老闆有如此深厚的關係。

明成猶豫了一會兒，對著帕蒂斯問道：「你叫什麼來著？」

「帕……蒂斯。」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埋著頭不時的瞟一眼明成。

陳然正要開口說話，明成呵呵一笑，說道：「好吧，帕蒂斯，現在升你為高級服務員，給你進入地下三層的許可權。」帕蒂斯渾身顫抖得更加厲害，這不是害怕，而是興奮。陳然也露出了微笑，帕蒂斯能夠同他一起去地下三層，陳然的心裡有種莫名的激動。

「謝謝你，明成大叔。」有了帕蒂斯這個夥伴，陳然高興了許多。

明成卻是很嚴肅的看著陳然，囑咐道：「這是我自己的手下，我當然有權管理。但是你要記住，這娛樂城裡，有許多人物是大叔都惹不起的，特別是地下三層，凡事要謹慎，萬不得已，你可以用武力。」陳然點點頭，他明白，這裡說的武力便是他真正的力量。明成不再啰嗦：「你去吧，我和你師父還有事做。」說完，明成的影像消失在空氣中。

主管有些不悅的看了看帕蒂斯，從陳然手中接過通信器放好，對帕蒂斯不客氣的說道：「1364號，跟我來，現在你的身份變了，得給你填幾樣東西。」繼而有對陳然諂笑道：「先生，請您在這裡等一等，馬上就好。」

陳然懶得理這種陽奉陰違的主管，甩過頭去，懷抱雙手，踮著腳尖一搖一晃，意圖很明顯，不要讓大爺我等久了，否則有你丫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