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他們都要付出代價
凝歌閉上眼睛,拳頭在錦被中死死的攥緊,渾身的關節都在鑽心的疼,只是那樣的疼卻絲毫不能消減她心中的凄惶。
大半個月過去,天氣似乎愈發的冷了。諾大的屋子裡重新添了幾條帷幕,把原本空當的房間遮掩的密不透風,隱約能看見外間燃起了金絲碳,照的屋子裡分外的暖和。
外面有北風嘩啦啦的刮過,凝歌一覺醒來,覺得不過是躺了一日的功夫,天居然就黑了。
「秋少……什麼時辰了?」凝歌撐著身子坐起來,習慣性的喚著秋少的名字。
喚月臉上一驚,但是見凝歌確實是撐著身子準備做起來了,心中一陣欣喜,連忙笑著走過來,小心幫凝歌掖了被子攙扶著凝歌坐好:「娘娘,您躺了大半個月了。今日精神似乎好些了,正是正午,皇上一會兒說要過來用膳,您大病未愈,喝些粥吧。」
凝歌搖頭,仔仔細細瞧著面前的丫鬟,許久才苦笑道:「是喚月啊。」
喚月一愣,脫口道:「娘娘若是懷念秋少姑娘,就把奴婢該成秋少便是。」
凝歌又搖頭,仰頭看著帳頂那芬蕪複雜的花紋無奈道:「不必了,你就是你。秋少只是秋少。只是她命苦,活不該跟著我這樣的喪氣之人受罪,小小年紀就沒了性命。」
她接連從鬼門關闖回來三次,可不就是喪氣之人么?
「娘娘,秋少姑娘已經去了,您節哀順變,也好叫秋少姑娘安息吧。」
凝歌點頭。絞著手指閉上眼睛又要睡去。
大半個月的功夫,凝歌身上瘦的不成人形,眼眶深深的凹陷了下去,顴骨高了出來,襯得那原本秋水一般的鳳目恍然無神,經由那長長的睫毛的一遮掩,好似一個毫無生氣的布娃娃一樣惹人心疼。
喚月嘆息一聲,卻如何都喚不醒凝歌。她轉身忙著出去關門,好叫凝歌睡的安穩一些。卻不料剛到門口就見鳳于飛站在門口,她慌得連忙向著鳳于飛行禮,只是剛起勢就被鳳于飛一揮手退了下去,他舉步進來,若有所思的看著床上佝僂著脖頸的凝歌,心中細細密密的心疼瞬間又涌了上來。
躺在那裡昏睡尚且不覺得有多消瘦,這一坐起來就覺得凝歌整個人竟然如枯柴一般,孤孤單單的插在哪裡,只要一陣風就能輕易把她吹倒了。
「凝歌?」鳳于飛低喚,復又小心翼翼的把凝歌放好在床上。
凝歌被這樣的動作驚醒,暗自嘲笑自己竟然虛弱的連這一點警覺性都沒有了。
鳳于飛半摟著凝歌,見凝歌清醒了,正睜著一雙漆黑的眉眼盯著他看,心中劇痛,只感覺面前的人隨時會化作一陣長風,揚長而去。
「凝歌……」他下意識的就抱緊了懷裡瘦弱的人兒,盈盈一抱,凝歌已經瘦弱的連鳳于飛的手臂都環不過半圈了。
凝歌苦笑:「皇上……今日是秋少三七。是不是?」
鳳于飛渾身一震:「是……」
「是孩子的三七……是不是……」
「是……」
「皇上允臣妾穿一身孝服,去佛前給他們上柱長香可好?」凝歌聲音輕緩,說著說著就好像沒了力氣,原本生龍活虎,手腳利落的殺手之王不曾想會淪落到坐著都成問題的時候。
鳳于飛鬆了懷抱,打橫抱起懷裡的凝歌,又隨意拿了鋪蓋在錦被上的白狐大氅一裹就帶著凝歌去了偏殿。
偏殿內剛好供著一尊佛像,從前的凝歌性喜安靜,整日吃齋念佛,但是自從換了如今靈魂之後,凝歌早就忘記了這佛經上謄抄的是什麼樣的內容。
第一次,作為一個無神論者的凝歌向命運低頭,長跪在菩薩面前虔誠的三個叩首。佛祖之下供奉的是秋少和孩子的靈位,鳳于飛追封了那尚未成型的孩子為延年皇子,是鳳于飛的第七個孩子,胎盤以皇子之禮下葬,不顧群臣反對入皇陵。
凝歌瞧著菩薩拈花而笑,只是跪在下面卻久久說不出話來。
「若是他能普度眾生,你孩子尚未經歷人事,最為純真,是不是就不會叫他流落荒郊野外?還有秋少,她雖死的願望,但是這陽間有我,是不是也能超度投胎去?」凝歌喃喃道。
鳳于飛卻是在一邊聽得真切,許久才側首道:「凝歌……秋少……」
凝歌搖頭:「我的秋少,還有我的孩子……他們都要付出代價……」
鳳于飛心中咯噔一下,蹙眉道:「他們?你知道兇手是誰?」
凝歌似乎是藏著一些鳳于飛不知道的事情,這樣的摸不到事情本體的感覺叫習慣了運籌帷幄的鳳于飛有些不適,但是一瞧見凝歌那張倔強蒼白的小臉,鳳于飛又死死的壓抑下來,扣著凝歌的手腕道:「你瞞著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