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牢中的吻

「我原本以為你不會用絕食這麼幼稚的辦法。」陸照奚坐在床邊的扶手椅上,看著躺在床上看書的祁玖。「別把我和那些大腦空空的蠢蛋相提並論,我為什麼要絕食？」祁玖食指放在厚厚的一本編程書上,輕輕翻動到下一頁。陸照奚看了一眼桌上幾乎未動的餐盤，說：「賈興水的印尼樹蛙大概也吃得比你多。」「……你知道？」祁玖看了他一眼。「他家那條走私鏈？如果不是我放水，他以為會這麼順利？」陸照奚聲音里透著一絲冷意。祁玖從鼻子里回應了他一聲。陸照奚端起水杯坐到床邊：「如果你不想吃飯,就喝一點水吧，我在裡面放了蜂蜜。」祁玖不耐煩地皺起眉，目光還是沒從書本上移開：「放那。」「我要看著你喝下去。」陸照奚說。祁玖啪地一下關上了書,冷笑著看著陸照奚：「我說放在那,你是聽力有障礙嗎？」陸照奚看了她半天後才開口：「就算是為了從這裡逃脫，你也吃點東西吧,你不是想離開這裡嗎？」「用不著你提醒我也會這麼做的。」祁玖每一句話都針鋒相對,陸照奚卻像沒有察覺一樣,聽到她這麼說,他立即換端起餐盤：「那……」「你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呆著？」祁玖打翻餐盤,一臉狂怒：「我不想看見你——！為什麼你不明白？！」餐盤裡的湯水大部分都灑在了陸照奚身上，他還是沒有生氣,但是努力維持的表情僵硬又令人心酸：「……我知道了，你把蜂蜜水喝了我就出去。」「現在就出去。」祁玖毫不退讓地看著他,眼神疏遠厭惡。「……你不是說不恨我嗎？」「這不影響我覺得你噁心。」陸照奚無聲地和祁玖對視著，許久后，他垂著眼低聲笑了起來。「我知道了。」祁玖以為他會這麼出去，沒想到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大口喝了一口，然後突然俯身壓住祁玖，以口渡了過來。「你——唔——」祁玖劇烈掙紮起來，但這只是杯水車薪，陸照奚將她禁錮得動彈不得。祁玖被迫喝下大半的水，蜂蜜的淡淡甜味擴散在口腔中，剩下的來不及咽下的水從唇邊溢出，沾濕耳後的亂髮。一口水渡完，陸照奚卻沒有結束，他帶著狂虐的氣息掠奪著祁玖的唇瓣，吮吸，翻弄，最後擠進祁玖口中，暴風一樣捲住了祁玖的舌。陸照奚壓在祁玖身上，像是用上全身力氣似的，惡狠狠地進行著這一個讓人窒息的吻。祁玖抬腿踢向身上的人，卻被簡單地壓住了，陸照奚的吻狂暴而絕望，從舌尖吻到舌根，沒有溫情，只有麻木的痛意。祁玖的最後一招——狠狠合上上下雙牙，陸照奚頓了一下，反而更用力地吻向了祁玖口中深處。一股腥鹹的血腥味衝散了淡淡甜味，隨後越來越明顯。「……」忽然，一滴，兩滴，溫熱的水滴滴落在祁玖的眼瞼上，祁玖睜開眼，看見的是陸照奚緊閉的眼，和從眼中源源不斷掉落的淚。陸照奚的舌從祁玖口中退了出來，臉卻還停留在咫尺之間，他把額頭貼在祁玖的額頭上，許久不動。祁玖被抓住的雙手像要斷掉一樣生疼，但她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因為她震驚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陸照奚的眼淚從緊閉的雙眼下不能遏制地向外洶湧，並且從胸腔里發出一陣低沉地，把她的心撕得粉碎的嗚咽。那天以後，兩人進入了更加沉默死寂的關係，陸照奚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照舊每日給祁玖送飯，但是完全沒有了交談，祁玖因為身體原因吃不下去，但她還是強迫自己吃下至少一半的量，就算之後大多還是會在衛生間里吐出來。祁玖用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下去，原本就蒼白的皮膚更是白中帶青，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陸照奚一切都看在眼裡，但他以為那只是祁玖的心情原因，為了讓她高興一點，他時常留下一些信件，裡面寫著祁玖認識的那些人們的近況——雅升遷了，阿一的行為舉止已經基本和常人無異，謝老頭的唯力研究取得重大突破，獲得了終身成就獎、達子也進入了軍部，好像一直在找她，飛虎機械廠憑藉祁玖留下的技術躋身國際一流軍工廠行列……到最後，他甚至同意了雅的會面請求，讓雅來和她說話。祁玖打開房門看見是雅的時候立刻就關上了房門，並上了鎖。不論是陸照奚還是雅都沒有想到她的反應，陸照奚的本意大概是想讓她高興一些才擅自做了這個決定，但祁玖只是在門后冷冷地要求雅立刻回到她的崗位上去。「我只是想看看你——你還好嗎，為什麼你搬到這裡來了？真的是你自願的嗎？你可以告訴我，你知道我——」雅在門外大聲地說道，祁玖能夠想象她警惕狐疑地瞪著陸照奚的神情。「何胤雅，你該獨自生活了，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沒那麼多時間花在你身上。」祁玖用冷淡的聲音說。「別再來煩我了。」祁玖知道自己的話有多傷人，但是她必須強迫自己冷酷無情——她已經沒有讓雅拋棄一切拯救她的價值了。她趕走了雅，許久以後，她才聽到離去的聲音。死神就籠罩在她頭頂，或許是明天，或許是後天，她已經連讓雅拋棄一切的價值都沒有了。她拒絕了雅，卻沒有放棄逃離的希望，近日以來，戰況突然變得激烈，就連呆在全軍營安全措施最好的房間里的祁玖也能感受到大地的晃動和窗外的轟鳴，混亂是祁玖逃離的最大契機，她一直等待著，能讓她離開這裡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