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信號
這座宅院很小,夜裡還好些,白天吵雜得很,外頭小販叫賣聲,小孩哭鬧聲,甚至鄰里炒菜做飯的聲音都能傳過來。
這一切讓蘇宜晴又想起以前在雲州的生活,那時候過得就是簡簡單單普通百姓的日子,雖然那時候就知道,那樣平靜安寧的日子不會過得長久,可是偶爾午夜夢回,卻也奢望過能永遠那樣,最好還能有個人相依相伴……
不過夢畢竟是夢,她知道不可能,因為她不願意付出代價,也不願意屈就,在現代,她不過是一個芸芸眾生中最平庸的一個,將來嫁人不會有太好的選擇,可能是個小公務員,小白領之類的,論人才不一定會比如今定王府隨便一個小廝強,當然,她前世的樣子連府內最平庸的丫鬟都比不上。
若當初她甘心找個平庸點的男人,找一個相對平靜遠離戰場的村鎮過日子,要說夫妻恩愛白頭不一定,但相互扶持,生兒育女享受天倫之樂未必就不可能。
穿越一場,成了大家閨秀有了個相對好的模樣,眼界也高了起來,又嫁給過連御風這樣容貌才智皆是萬里挑一的男子,她怎麼甘心嫁給一個平庸的男子度過一生,所以她也註定得不到普通人容易得到的那種平淡的幸福。
這世上就沒有那麼便宜的好事,她從來就不想要付出代價或者說不想要冒風險,兜兜轉轉,她還是過這樣一開始就厭惡的勾心鬥角生活,想來也不能怪天怪地,說起來都是自己的選擇。
是她選擇了連御風,選擇了這種生活,這次無論如何都應該要堅持下去。
應該兩字浮現在心頭的時候,蘇宜晴怵然一驚,她怎麼會這樣想?難道她只是因為應該如此而在堅持么?
危險的環境,心思深沉的夫婿,骨肉分離,如履薄冰的生活,她還在堅持,甚至不敢直接追問連御風,因為承受不了可能殘酷的真相,寧願選擇自欺欺人,就如天下大多數婦人一般,明明所託非人,卻還是騙自己,他能改好,會有苦盡甘來的一天?又或者已經沒有別的退路了,不信也得信?
但是無論是第一次嫁他還是第二次嫁,她從來知道他並非君子,甚至可能不是好人,既然一開始就接受了,現在才糾結是不是太遲了?
有時候一個人自己都不了解自己,蘇宜晴真不明白她為何會如此?明明在連御風有危險的時候她就想著不管他是什麼人,她只願他平安,可為何卻又時時浮起一些她自己都莫名其妙的念頭。
憂愁之下,蘇宜晴整夜整夜睡不著,便起來登高遠眺,大概是為了觀察方便,這間小小的院落有一座二層的小樓,比周圍的建築略高了一些,站在樓上遠眺視野倒也開闊,古代的夜晚大多數都是漆黑一片,蠟燭油燈都是費錢的,平民百姓之家不能浪費,唯有高門大戶或者客棧之類的會在長夜一直點燈……
這天晚上,天很黑,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天地彷彿一片黑暗,這個時候,遠處幾點微弱的亮光就很顯眼了,蘇宜晴凝視了許久才分辨出,那是紅燈籠的亮光,高門大戶很多人都喜歡在門口掛紅燈籠,特別是有家人徹夜未歸的時候更要掛紅燈籠,為家人指路,不奇怪。
蘇宜晴當時也只是無聊多看了兩眼,並沒有放在心上,然而第二天傍晚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她又站在樓上往那個放心看的時候,她突然發現,那個方向別說什麼有什麼大房子,草屋都沒有,那裡是一片小山坡,山坡上孤零零的一棵三層樓高的大樹尤為起眼。
沒有人家,只有一棵樹,誰那麼無聊會在夜晚在樹上掛紅燈籠,要居民區還可以說小孩淘氣或者有附庸風雅的在玩什麼啞謎,但半夜三更要去到沒有人煙的山坡上再爬上那麼高的樹上掛紅燈籠,怎麼想都有些詭異,難道是什麼人在發信號。
想到信號,她塵封的記憶有些被喚起,心裡一咯噔,再想到幾天前遇到的人,不可能有那麼巧的事吧?但願只是巧合。
天慢慢黑下來,蘇宜晴覺得她上輩子或者說這輩子積的福不夠,越是祈禱就越不可能實現,總是事與願違。
天剛黑,那紅色的燈籠就亮了起來,跟昨晚一樣,並且只有三盞,東西北三面都有,就南邊沒有,要說巧合,真的不可能了,那麼明顯的信號。
「夫人,晚上風大,您還是回屋吧。」
身後蘿草柔和的聲音響起。
蘇宜晴不敢再往那個方向看,生怕被蘿草也看出什麼跡象,就點點頭就那麼跟著蘿草下去了。
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覺得屋內悶熱得很,打開窗戶一抬眼卻看到遠處那紅燈籠依舊固執的亮著。
不能再去管了,前途渺茫,自身難保,她不能再去管別人的閑事,無是什麼事,她自問她的過去不欠任何人的,這個世界上好人多數不長命,尤其是多管閑事的好人,她本不該來到這裡,又或者說,她不使用一些不該有的能力,也許命運也不會如此,她改變了蘇宜晴的命數,也改變了別人的。
若她甘心只做蘇宜晴做一個普普通通的貴族小姐,按照家人替她安排的道路一直走下去,也許就不那麼辛苦了?有時候嫁給笨一些壞一些的男人危險性還小些,有宗族禮法壓著,除非真壞到極點,不然一般男人也不會閑著沒事刻意虐待妻兒,能壞到一定程度的就不是沒腦子的,就是后宅妻妾之爭,妾也很少能壓正妻一頭,真遇上極品她也不是任人欺壓的小白菜。
既然決定要做蒙小福,就真當自己是蒙小福,不能再去想其他的,不然只會害人害己,就算她現在手裡的是一根稻草,她也不能往輕易就扔了。
蘇宜晴就一直就那麼自我催眠,不要去管,不要去管,過幾天那燈籠自然會熄滅,很多時候不去管不去問,事情也能過去。
然而那紅燈籠還是那麼固執的每天晚上準時亮起,那片山坡地勢本就高,加上燈籠掛樹上,導致她足不出戶一開窗戶抬頭也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