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十五章 四眼熊貓與大老虎

第二天，永芳早早出去擺攤了。打開架子，拉出木板，鋪好泡沫箱蓋，抱出水果箱，將一樣樣水果疊放上去，她做得有條不紊，卻有些心緒不寧。

「永芳，心思思的樣子，想你老師了？」隔壁攤的大腳剛好踏著載滿水果的三輪車過來。大腳四十多歲，虎背熊腰，一身力氣，之前是糖廠的工人，十五年前糖廠倒閉了，他賣過鞋子、青菜、麵包、煮玉米、涼果、糖炒栗子，也去手套小作坊界過皮縫過手套，做過搭客仔，後來也來水果街賣水果了，在這條街這一行的資歷僅次於丁姨。丁姨的攤位在第一攤，佔盡地利，大腳老婆一天到晚盯著她們的攤位，眼紅得很，說話也夾槍夾棍的。大腳倒還算好，見了面說說笑笑，就是丁姨一時走開，叫他幫忙看一下攤位有客來就賣他也老老實實答應的。

永芳羞紅了臉：「大腳，你老婆不在你就胡說八道了，快開檔吧，日頭半天高了！前段日子都不知道你們兩夫妻去哪裡享福了？不是去夫妻雙雙去旅遊了吧？」

「我有沒有胡說八道你有沒有胡思亂想你自己最清楚，哈哈！享福旅遊？我前世不修還沒有那份福氣！老家有親戚蓋房子，回家幫了十幾天的忙，就喝了一天的酒，虧大了，哈哈。」大腳笑著，卸下水果箱。

「什麼胡思亂想？」高飛也踩著三輪車過來了。

「沒有什麼，你也別湊熱鬧跟著插一腳，今天12月25日聖誕節，多人逛街買水果呢，快快擺好檔是真。」永芳催促。

「你就知道今天是聖誕節，你不記得今天是星期幾了吧？星期四呢，別說聖誕節，就是仙誕節也沒有幾個人出來買東西。」大腳道。

永芳自然記得，今天是周四，買**彩是在周二與周四，一到這兩天，顧客特別少。這年頭，人都窮瘋了，恨不得一夜暴富，做不了超女，也來個超級大富翁，買**彩的人通街都是，越禁越烈，賣什麼香港白小姐李小姐獨門信息小報的到處蹲著，有時候傳單還會發到她們攤位。那傳單比一般的廣告紙差太多，又薄又軟裝不了骨頭，丁姨也嫌它，一般揉了揉就扔地上。

可是，今天是聖誕節，大商場里早兩個月就開始張燈結綵豎起聖誕樹了，就算老人中年人買**彩去，年輕人沒有那麼瘋狂，應該出來逛街買水果吧。

「永芳，早！大腳，早！高飛，早——」四眼大聲喊道。

「四眼，這麼風騷，昨晚撿到金還是銀了？還是撿了個美女？」大腳笑道。他一向喜歡開玩笑，日子如何艱難，也是笑著比哭著要容易過。

「大腳，好一段日子沒有來了，還以為你給富婆包養了呢。」四眼以牙還牙。

永芳背對著四眼在整理水果，也不敢回過頭去。「好一段日子沒有來了，還以為你給富婆包養了呢。」這句話四眼經常用來取笑大老虎的，現在再一聽，火辣辣的，好像別有用意。難道，他真的猜到自己就是小蝶？

「真有富婆包養我，我歡喜還來不及呢，但是滿大街富婆沒有一個是瞎眼的啊！倒是你，斯斯文文，一副眼鏡，說不定有富婆突然看上你哦，到時發達了別忘了大哥我，請我去福海酒家好好吃一頓！」大腳響亮地說。

「一定一定，天天去也行，不過像你說的，滿大街的富婆，瞎眼的沒有一個，她又不是要找晾衣桿，找我幹嗎？」四眼回敬。

永芳不由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晾衣桿？難道你是四眼熊貓？」旁邊有人笑道，很熟悉的聲音。

永芳汗毛倒豎，今天是什麼日子？網上的朋友一個個都出現了，四眼，接下來這個是——

「你是？」四眼疑惑地說。

「哈哈，我是誰你都猜不出來，你經常對誰說剛才這句話？」

「我的天，你不會就是小蝶吧？昨天我才說你不是人妖，你還真的變成了人妖！這個……也太悲慘了吧。難怪你不肯給我看相片，你——」四眼胡亂叫著。

「你胡說什麼呢，我是大老虎！」

永芳終於明白為什麼她的汗毛會倒豎了——他是大老虎，大老虎是他！今天她不應該早早來擺攤的，要是沒有來就不會聽到四眼與他的對話，就不會知道他是大老虎，往後還怎麼來往？——不管網上還是現實中。雖然大老虎是她遊戲里的師父，一向很疼愛她，對她也沒有說過半句重話或者葷話，但是——大老虎在遊戲里有個老婆，凌波仙紫，兩個人恩恩愛愛的，比她與四眼還要好。她曾經有段時間吃過凌波仙紫的醋，大老虎取笑她小孩子脾性，說多了個師娘就多一個人疼愛她，果然，凌波仙紫特別疼她，經常暗地裡給金幣她用。她雖然從來沒有收下過，也感激她的好意。

「天啊，經常見，我可從來沒有想過你是大老虎，你不一天到晚在說自己是中年人嗎？我怎麼想得到你就是大老虎！你要不說，打死我都不信！」四眼說得熱烈，嘩啦嘩啦與大老虎說著話。

永芳不能回頭，她的手都僵住了。真是七國一樣亂了，這下怎麼是好？

「永芳，沒有想到四眼居然是我玩遊戲認得的朋友，今天剛好撞上了，哈哈，聖誕禮物，上帝送的！我今天沒有課，本來想找你出去飲茶或者去教堂聽讚歌的，這回先跟四眼去玩玩！永芳你不生氣吧？下午來接你玩。難得撞上了，哈哈。四眼，要是小蝶與蜘蛛也在，那就好玩了！四個一起，出去happy！」

大老虎就是陳陽！

他也很高興，與四眼說了好一陣，又過來跟永芳交代了一聲，居然與四眼開車跑了。

小蝶其實就在他們面前，只是他們不知道而已。

最好，他們永遠也不要知道吧。蜘蛛，蜘蛛又是哪一位呢？說不定，來來往往的人裡面，就有他。

不用對著陳陽與四眼，永芳鬆了一口氣。

她實在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們，這個世界太虛假了，突然虛擬人物就變成現實人物掉了下來。這種運氣，她可以去買彩票了。

希望蜘蛛出現的時候，不會嚇自己一跳。

永芳當時沒有想到的是，後來蜘蛛出現時，四眼、陳陽與她都嚇了大大一跳，男的蜘蛛突然變成了一個美女，特別美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