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楚夏公主
明欣聽太后談及她的婚事,臉上紅了紅撒嬌兒的笑道:「太后莫不是嫌棄明欣了,想早些把明欣嫁人了?」
太后笑道:「哀家巴不得你能守著哀家,哀家可捨不得將你嫁的遠了,到時你一樣可以時常入宮,就像如意一樣,即使如意明年嫁到清平侯府也還在京城,哀家若想宣召她也不算太難,這會子你也不用在哀家的面前害躁,哀家正想和你父王母后商量商量此事呢,只不是你心意如何?」
明欣默默低頭,思忖片刻笑道:「明欣還小,可不想這麼快就定了親事。」
太后笑道:「既如此,哀家少不得要多留你兩年了。」
明欣依偎在太後身邊道:「明欣恨不能一輩子服侍在太後身邊。」
太后笑對著如意道:「如意,你聽聽,今日你可給哀家作個見證,倘若他日明欣反悔哀家倒要看看她怎麼圓了今日這番說詞。」
如意抿嘴一笑道:「如意很是願意做這見證人。」
明欣臉又是一紅,三人說說笑笑,倒也和樂萬分,又將近半個時辰有餘,明欣和如意才離了壽康宮,二人正出了壽康宮的殿門口,卻見一人遙遙而來,如意抬眸望去,卻見最後一絲落日餘輝下,莫離憂一身淡青長衫,玉樹風姿,俊逸非凡的臉上溢著暖暖笑容,烏黑的發用紫金冠紫紫束起。
風拂起,青色衣衫微微飄動,如意和明欣笑著迎了上去,如意和莫離憂相視一笑,二人還未來得及說話,明欣嘴快,尤還帶著氣般的嘟著嘴兒道:「離憂哥哥,你將最好千里馬送給那個帕英莎,分明就是心裡沒有了明欣這個妹妹。」說著,她又拉了如意的手道,「離憂哥哥心裡沒了明欣這個妹妹,難不成連我如意姐姐你也要疏遠了?」
莫離憂無奈的笑了笑,即使無奈也是那樣風輕雲淡,他淡淡道:「我那兒還有一匹千里馬,你若想要我自然可以送與你。」他頓了頓又對著如意道,「你回來就好了。」
如意抬眸笑道:「離憂哥哥,這些日子你可要頭疼了吧?我正好回來給你醫頭疼的。」
莫離憂眼角溢著溶溶春水般的笑意,只道:「我正是這樣想的,前些日子被她兩個人聒噪的當真是頭疼,如今你一回來,我也可無後顧之憂了。」
明欣叉了小柳腰薄嗔道:「如意姐姐後日也要參加騎馬賽,你可送什麼樣的千里馬給她?」
莫離憂微微沉吟道:「烈風。」
「嗬!」明欣跺了跺腳,只調侃道,「離憂哥哥你也太偏心了,素日里我想跟你借烈風騎,你總是不願意,這下你大方了,如意姐姐還未開口,你倒主動奉上了。」說完,她故作唉氣嘆氣道,「真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如意伸手輕戳了戳明欣的額頭笑道:「就你會說話兒,皇上不是已經答應贈咱們千里馬了,這會子你還故意的說這些話來嘔離憂哥哥。」
「我偏要嘔他,他疼如意姐姐我不惱,偏是他疼那個帕英莎我就惱了。」明欣又道。
「難怪太后說小孩兒口沒遮攔,剛你倒忘了太后的交待了?」如意淡笑道。
明欣掩了口只低低道:「如意姐姐,虧的你提醒,我剛一出了壽康宮的殿門就忘了太后的交待了。」她略了略,只喃喃說了兩遍,「言多必失,言多心失。」
如意正要說話,卻又聽到一個女子放肆的銀鈴般的笑以及清脆的環佩叮噹之聲,如意眺目看去,卻見攬月橋邊,一群宮娥簇擁著一個女子姍然走來,那女子走在最前端,一身簇新水紅盤金繡花窄袖短裙,腰間緊緊束著一條蝴蝶結子長穗五色宮絛,身上還披著一領斗篷,金翠輝煌,好似鳳凰之羽,一頭秀髮洋洋洒洒的披散在肩,頭髮一周圍壓著珍珠帘子般的白玉色瓔珞,耳朵上墜著同色耳墜,益發顯得鶴勢螂形,明艷不可方物。
她走近莫離憂,眉毛挑了挑,一雙狹長而嫵媚的鳳眸在如意和明欣臉上掃了掃,嘴角露出一個輕滅的笑意,只冷哼一聲,轉頭便對著莫離憂道:「表哥,你回來怎麼不跟英莎說一聲,姑姑還說你是來拜見太后的,不曾想是被這些個沒眼色的人絆住了……」
明欣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似的,未等她說完,便直接打斷道:「你說誰沒眼色,你才是個沒眼色的,好端端的跑了來,誰允許你插話的,還說是楚夏公主呢,一點禮貌規矩也不懂。」
帕英莎咬了咬微厚的唇,冷笑一聲,很是不服氣道:「我們楚夏國的女子可不像你們中原女子這般矯情扭捏,專作美人姿態蚊子哼哼的作小服低的樣子,叫人瞧著就不順眼。」說完,又仔細打量了一眼如意便伸手拉著莫離憂道,「表哥,這就是什麼福瑞郡主,英莎瞧著也不怎麼樣嘛?哪裡有半點福星的樣子,瞧著倒像個狐……」
「帕英莎,你胡說什麼?」莫離憂臉上浮起一層痛怒之色,連語氣也變得冷硬如霜,沉著臉道,「你不趕緊回去。」
「表哥,你凶我?」帕英莎鳳眸里淚意即閃,連睫毛之上也沾染了氤氳之氣,她恨恨的咬著牙道,「素日你從來不曾凶我,就算我跟明欣這個破郡主吵架你都沒有凶過我,如今為了這個外四路的福瑞郡主凶我?我可受不了你這氣,我堂堂楚夏公主可不是跑到你這裡來受氣的。」
「那你還死乞白賴的跑來做什麼,這裡是天縱,可不是你楚夏。」明欣怒目以對,連臉色也氣的紅如煮熟的蝦一般,平日可愛的彎月牙微微向上弔死,又朝著帕英莎啐了一口道,「你要撒野跑你們楚夏撒去。」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姑姑也是楚夏公主,你這夾槍帶棒的一頓辱罵莫不是連我姑姑也要一起罵上。」帕英莎反唇相譏,她鄙夷的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又道,「表哥,難道你竟不管管,有人都騎到姑姑頭上罵人了,你還把人家當作妹妹,哼!連一點咱們楚夏男兒的氣性也沒有。」
如意皺了眉頭,怪道明欣這樣看不慣帕英莎,這位楚夏公主竟是個囂張跋扈,惡語傷人的,她唇角微向上揚了揚,似笑非笑緩緩道:「這話可是你說的,我倒未聽見明欣嘴裡罵了玉貴妃娘娘。」說完,又對著莫離憂淡淡道,「七皇子殿下,如意不打攪了,這就告辭。」
如意說著就要拉明欣一道離開,在大庭廣眾之下與這個帕英莎有口舌之爭也不大好,況且她也不想讓莫離憂為難,是以為明欣開脫了一句就要離開避了這是非,誰知帕英莎不依不饒道:「誰允許你走了,今兒不把話說清你不準走。」
「帕英莎,你若再胡鬧,我立時將你送回楚夏。」莫離憂冷喝一聲道。
「表哥,你沒有權利這樣跟我說話,我是堂堂楚夏公主,帶著可是兩國邦交的使命,你敢對我說這樣的話,就不怕我父皇跟蒼涼結盟滅……」帕英莎怒急攻心如鞭炮似的大聲說著。
莫離憂聽她話說的不對,立時打斷道:「你若還知道兩國邦交,就不該說出這些話,我也不必急著拜見太后了,這會子就送你回去,楚夏王要生多大的氣,我自去領受。」
「表哥,你……」帕英莎見莫離憂動了真怒,吊著的鳳眸往下垂了垂,鼻翼微翕,語氣軟了兩分道,「英莎不過是見不得小人得志的樣子,即使表哥不幫著英莎,英莎也不怪表哥,都是那起小人調唆的表哥,英莎只是想滅一滅小人的威風罷了,表哥何必這樣生氣。」
明欣正要回嘴,如意只拉了拉她的裙子道:「明欣,咱們走吧。」
明欣恨恨的瞪了一眼帕英莎,帕英莎不甘示弱的回瞪著她,又抬起下巴仰著臉道:「我大人不計小人過,後日騎馬賽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個破郡主有何能耐,哼!」
「哼!」明欣又冷哼了一聲道,「比就比,誰怕誰,到時你若輸了就收拾你的得意勁兒滾回你的楚夏去。」
「你敢這樣跟我說話!你不過是個郡主罷主,你不配跟我這樣……」帕英莎倒豎起兩道若刀裁般的劍眉,還欲再罵,卻望著莫離憂那雙陰冷的眸子,她渾身一震,只不忿的又從鼻子里哼了兩聲,便不再言語了。
明欣忿然的跟著如意一道離開了,莫離憂回眸看了一眼如意的背影,心裡升起深深哀傷,他轉過頭,在心裡嘆了一聲,他與她終究是不能了,可是他明明還是不甘心的,原本他們只算是不相干的兩個人,但不知是命運還是緣分叫他們遇見,可若是有緣為何成空。
曾幾何時,這般嬌小清冷的身影便在他心裡打下了烙印,好似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喜歡上她了,他自嘲的笑了笑,卻是苦澀萬分。
她的身邊早已有了人,那個有天人之姿的男子才是最幸福的人,他忘不掉她對著他笑的樣子,可是她最美好的笑怕是只會留給玄洛公子吧!而他,他只能暗暗的守在她身邊,不可說,不能說,天知道他與她分別的日子,他是如何思念她的,他自問不是個善於動情的男子,可為何一見了她,她便成了他的魔障,永生都逃不掉的魔障。
一時間,他心內抽痛起來,他微蹙了眉心,那痛蔓延到四肢百骸,只痛到麻木,他的痛,她不知道,她也感受不到,因為在她的心裡,只有一個人,那個人只擠滿了她的心,她的心怕是再也容不下別的男子,而他就是那別的男子,這種欲得而不能的感覺著實叫他傷透了心腸,無奈而又酸楚的。
他搖了搖頭,只抬眸看了看天空,天空漸暗,他的臉半明半寐,而帕英莎見他落寞模樣,又問道:「表哥,你怎麼了?難道剛剛我與那個破……」她不喜歡看他不開心的樣子,她喜歡看到他臉上充滿陽光之氣,她又轉了口道,「難道我與那兩個郡主爭執惹你不快了?」
他低低嘆息一聲道:「帕英莎,你何時才能長大?」
「不——」她凌厲的面孔忽然蒙上一層哀絕的顏色,那哀絕里卻帶著森然的黑暗和凄愴,「表哥,我永遠都不要長大,我喜歡你是因為你總是充滿陽光,能照亮的我前方的路,可若你將陽光都給了別的女人,我如何看到前方的路。」
「你總能遇到你的陽光,而我不是。」他沉沉道。
「沒有陽光,從我長大那一天起我便失了陽光,唯有你,你是才我的陽光。」帕英莎一雙鳳眸里隱有淚光涌動。
莫離憂蹙了眉頭道:「你先回去吧,我拜見完太后就回去。」
她執意道:「那我就坐在這兒等你,我怕你這唯一的陽光跑了。」
他看了看她,清涼的秋風吹在他的臉上,卻冷冽如冬天西北最凌厲的風,執念?帕英莎有執念,他何嘗沒有執念,他只靜默的往前走著,卻連頭也未回,堅定的往前走去,他似乎嗅到那一縷清然的幽香,那是凋零了的木芙蓉的味道,那一天,木芙蓉樹下,他與她相對而坐,他想著若時間能永久的停留在那一刻就好了,倘若等他的是如意,他該有多歡喜。
……
御花園內,秋色正濃,流景朱翠,天暗了,彷彿剛剛所有一切的爭執都隨著這最後的亮光變得虛無了,這宮內巍峨處處,繁華似錦,卻總是陰影的,破雲詭譎,如意和明欣正靜靜的走著,明欣只問道:「如意姐姐,你為何要讓著那個楚夏公主?明欣最瞧不慣她那趾高氣昂的樣子,都是拿鼻孔來瞧人的。」
如意嘆道:「我只是不想讓離憂哥哥為難罷了,再者,她是楚夏公主,是楚夏王手心裡的寶貝,若咱們與之爭鋒,牽扯的怕不是你我二人,而是兩國。」
「如意姐姐,真有你說的這般嚴重不成,難道我天縱還比不過他楚夏?」
「聽聞楚夏十四公主帕英莎是楚夏王最至愛的寶貝,楚夏王曾為她斬殺後宮三妃,皆因那三妃與帕英莎鬥了幾嘴,可想而知楚夏王又多鍾愛這個女兒,就算為了她掀起戰亂也是說不定的事。」
明欣點頭「哦」了一聲道:「怕是楚夏王寵溺她太過,才養成了她這般盜跖囂張的脾性,把自己尊若菩薩神靈,窺他人卻如草芥,前兒個她還打死了一個宮女兒,虧得那宮女兒是她從楚夏帶來的,不然連玉貴妃娘娘也不好跟皇帝伯伯交待,玉貴妃娘娘這幾日常犯頭風病,怕就是給她氣的,偏生她除了離憂哥哥的話,誰的話都不聽。」
「或許這就是一物降一物了。」如意又道。
「不說她了,說她我就有氣,咱們只當她是個亂吠的小狗罷了,不與她計較了,咱們且樂咱們的,這會子回了忘憂閣,咱們可以無拘無束的熱鬧熱鬧了。」明欣拋棄不快,臉上立時又湧出愉悅之色。
「你果真是小孩子兒心性,一時風一時雨的,來的快去的也快。」如意戲笑道,「偏是你這樣沒心沒肺的卻叫人疼。」
明欣和如意邊說邊走,轉眼間便走到蓮花池,但凡滿塘殘荷,哪似當日蓮花滿池的樣子,明欣只道:「這滿塘破荷怎的也沒有拔去。」
如意笑道:「李商隱有詩『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如今我望著這殘荷,再想著這詩卻是極有意境的,只待下了雨,咱們就到這蓮花亭來聽雨聲豈不應了這詩中情景,你這會子何故又叫著要拔殘荷,怕是你有氣無處撒,拿這殘荷來撒氣了吧?」
明欣吐了吐舌頭,沖著如意嘻嘻笑道:「如意姐姐你怎麼什麼都知道,連明欣的這一點子小心思也看得出,怕是日後明欣再無事能隱瞞於你了。」
「難道你還有事瞞著我不成?」
「我……」明欣剛要說話,卻聽見桐門外傳來一陣嗚嗚咽咽的唱曲之聲,那聲音隔著御花園的一道宮牆,悠悠揚怕,極是婉轉動聽,如意眉心一皺,在她離宮的這些日子,鄂答應憑著一曲《鳳落明月》又復寵,不僅恢復了位分,皇上對她更是寵愛有佳,她深吸了一口氣,眸色凌厲了幾分,她忽地想到錦梨棠牆壁上掛的那一柄幹將劍,如今那莫邪劍卻在哪裡?可還在慕容劍手中。
她兀自想著,明欣臉上浮起濃重的暗影,詫異道:「這是什麼曲,我竟從未聽過這樣的曲調。」
如意半眯著眸子,微側了側頭,只平靜道:「鄂貴人是苗疆女子,她唱的卻是苗疆小調《雲煙花》,聽著倒也有些韻味。」
明欣撇了撇嘴,不以為然道:「我聽著倒也不覺著什麼,倒是皇帝伯伯聽了連魂也要勾走了。怪道玉貴妃娘娘要生病了,原是給她還有那個破公主氣的。」
如意笑指了指明欣道:「終究你還是嘴太快了。」
明欣蹙起了眉頭嘆道:「如意姐姐,有時候覺著人活著好累,明明是大實話卻不能直說,說多了還要招致禍患,明欣就不明白了,難道這宮裡人人都喜歡聽謊話不成?」
「非是人喜歡聽謊話,而是人心難測,其實現在想想,帕英莎那樣的人倒也不算可怕,真正可怕的那些明面上對著你笑,暗地裡卻無時無刻不想害死你的人,這樣的人才叫人防不勝防,方才太后勸導你那些話,你也該聽進著去才行。」如意勸道。
「唉!」明欣長嘆一聲道,「我這會子倒著實羨慕如芝姐姐了,與自己心愛的人浪跡天涯,再也不需過得這般辛苦,連說個話還要斟酌再三的。」
「二姐姐能有個好的歸宿我也跟著高興,不過這一切都是她堅持不懈得來了,若非她頂著世俗的眼光與壓力,她與寂憑闌怕也不能成。」如意唏噓一聲,又道,「倘若你遇到這樣一個人,你肯捨棄一切跟著他么?」
明欣眼裡有深重的迷惑流轉,自打慕容逸死後,她的心便冷了下來,何況她也沒遇著這樣的人,如果真遇到了,她倒不知自己是否真能像如芝姐姐那麼勇敢,她迷茫的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如意拍一拍明欣的手,她知道明欣與二姐姐是不同的人,二姐姐是外冷內熱之人,而且極有主見,只要決定的事便會努力去做,而明欣不過是個單純的孩子罷了,雖瞧著沒心沒肺,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其實內心卻是柔軟而缺少主見的,像她這樣的孩子若所遇非人怕是無法獨自面對,她就像是溫室里的花朵,雖瞧著明媚鮮艷,卻是未經過風雨的,可她能一輩子都待在溫室不受任何傷害么?怕是也難了。
耳邊尤響著錦梨棠那婉轉的歌聲,眸中閃過一道細碎的光,她側目望去,鬢上珠釵輕搖,發出細微的聲響,天空升起一彎冷月光,映在她的臉上益發的冷了,這一次回來,怕是又有人不能安枕於眠了吧?皇后,鄂貴人,甚至那個楚夏公主都對她帶著深深的敵意,其實楚夏公主她是第一次見到,可她能從她身上感覺到濃烈的敵意,她不明白,這楚夏公主與她是毫無相干的兩個人,有什麼理由要讓楚夏公主對她充滿敵意的,興許是因為莫離憂,有時候愛能叫人蒙蔽了一切。
回到了忘憂閣,裡面正是熱鬧非凡,木蓮和冬娘蓮青正坐在榻上剪紙,明欣意興盎然的跑了過去,蓮青早跑了出去又端了兩個蓮花瓷碗進來,如意只坐下品嘗著蓮青做的蓮子羹,明欣拿起桌上的一個小像笑道:「如意姐姐,你手巧,你身邊丫頭手也巧,瞧瞧,這剪的像誰?」
如意抬眸望了望道:「木蓮的手果然是巧,這小像倒像是從我臉上拓下來的一般。你這手藝是跟誰學的?」
木蓮笑道:「郡主謬讚了,奴婢嘴笨手笨,也只會弄些剪紙哄著郡主高興,奴婢也沒跟誰學過,只是小時候便喜歡剪紙,沒事的時候就剪著玩,剪著剪著倒剪出一些門道出來。」
冬娘又笑道:「剛奴婢還跟她提過咱們府里有個蕊草,這宮裡就有個木蓮,這次蕊草也沒能跟咱們進宮裡來,下次若有機會倒叫她兩個站在一起,這天下竟有這樣像的人,外貌長得像也就罷了,最難得的是這雙巧手也像。」
明欣驚奇道:「姑姑的意思,莫不是那個蕊草也能剪紙剪的這般好兒?」
如意點頭道:「這會子你倒猜對了,我素日里倒不知蕊草也會剪紙,這次回府還是楠兒和瑞哥兒一起玩紙影戲的時候我才得知的,這次她和沁夏都留在了府里幫著三嬸嬸打理家事,我倒沒能將她帶了來。」
蓮青笑眯眯道:「小姐這會子還說呢,奴婢跟蕊草說了木蓮的事,她好奇的什麼似的,只說不相信,後來還是小姐跟她提了,她方才相信,只可惜府里事多,三夫人一人照管不來,不然倒可以讓她入宮裡看看。」
冬娘心中瞭然,二小姐和寂憑闌走了,他二人如插上翅膀的飛鳥也不知飛哪兒去了,二小姐身邊竟未帶一個丫頭,沁夏和蕊草都留在了府里,這二人都是機警的,小姐留他們在府里不過是讓她們盯著府里的事,如今府里雖然清凈了許多,但也需留幾個可信的人盯著,不然偌大的一個侯府落於人手也不行,最重要的是二老爺不在府里,大老爺的心思更不在府里,小姐還需護著這份家產等二老爺回來,如今小姐貴為福瑞郡主,蕊草和沁夏在府里很是說的上話,這二人倒是確是勤謹的,也不借著小姐拿大,如今府里也算是一派平和之象。
只是對於木蓮和蕊草的事,不僅小姐,就連冬娘也時有疑惑,這次回去倒發現蕊草胸口處正紋著白鷳鳥圖案,只是不知木蓮身上有沒有,倘若有,這二人必是雙胞姐妹無疑了,但木蓮是宮裡的人,何況也不知道她底細,小姐也不敢十分信她,她倒不好直接問,只笑了笑道:「蕊草和沁夏這些日子又要忙著府里的事,又要忙著綉香囊荷包等著明年給小姐做嫁妝,前幾日蕊草還拿著花樣子來跟我商討,我跟她倒定了幾個花樣子,有魚戲蓮葉的,有鴛鴦戲水的,有富貴榮華的,還有花鳥紋樣的,她還綉了一隻白色的鳥兒,跟奴婢說那鳥兒是吉祥的象徵,奴婢倒忘了那鳥叫什麼來著了。」
蓮青又笑道:「姑姑怎麼都忘了,我可記得那鳥兒叫個白鷳鳥。」
如意眼裡融著笑意,不經意間卻暗中瞥了瞥木蓮,只見木蓮指尖一抖,差點連手裡的剪刀都掉落下來,只頃刻便恢復如常,木蓮只笑道:「聽你們這麼說,我倒真想見見那個蕊草的,難不成我爹娘還瞞著我另有個姐姐妹妹的不成?」
「我瞧著你們真有可能是姐妹。」明欣呵呵一笑道,「不然這世間哪有長得這樣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