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11：間隙

所有人都非常清楚自己的命運。

如果沒有意外，自己等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戰略巡航艦的主炮mdd下，成為散碎的灰燼，然後滋潤蒂法星球。稍小一點的可能，是戰略巡航艦出了問題，自顧不暇或者其他的原因，自己掛掉后成為這些蟲子們的糞便，滋潤不知道是在哪裡的菌毯。最後一種可能就是被這些蟲子看上，然後帶回去，用於各種洗腦、調教、基因植入。

在如今這個信息交流極度頻繁的時代，不要想隱瞞太多的秘密，從軍方內部流傳出來的各種版本流言中，或多或少都有涉及聯邦對蟲族知道的一些情報，有些是無心之失，有些則是故意而為，讓民眾在知道自己的下場后抵抗蟲族的決心更加堅決。

所以，對於自己的結局，這裡的人幾乎是不抱有任何希望。

誰都明白，一個成員幾萬、本身作用還比人數重要的艦方，絕不可能就為了區區幾百人就在形式不明的情況中做出一些冒險的舉動。在不知道蟲族還有多少兵力的現狀下，調集更多的力量下來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抱有那種想法的人肯定是把自己當做了主角，以為自己一個人就比全艦隊的重要性還大。

同歸於盡，已經是這些人最好的結局，比后兩者更容易讓他們接受。

然而，在幾乎不抱有希望的情況下，本該衝進來大殺特殺的蟲子卻突然退去。

當望著這些蟲子們改變方向的時候，在場的人無疑是有種想要跳起來大叫的衝動。而當看到蠻獸和其它的蟲子互相殘殺的瞬間，所有人已經在嘴裡發出連連的驚叫聲。

不可置信、疑惑、狂喜......等等都有。

這裡沒有人不想活著回去，只不過他們很清楚，這只是一個奢望，但因為這個奢望在明知不可能的情況突然有種隱隱要實現的可能，他們也更加的激動。

他們情不自禁地想要感謝這種給予自己活下來希望機會的人，發自心底的感激。

「難道是之前進去的那些人？」

大部分人都猜測著會不會是這個可能，因為除開這個原因，他們也想不到其它的可能。能讓他們中埋伏，顯然戰略巡航艦上的那群人都是一幫白痴。會及時派兵力支援。那是根本想都不要去想，更別說時間還這麼短。

而在陳汐帶著人從蠻獸的背上出現時，他們立刻用情不自禁的歡呼聲宣告自己心底的激動。

活著的感覺真好！

……

「那下面真是太可怕了！」

驚魂未定的話語聲中，天空再次出現一架架大型的醫療運輸機。

它們一個接著一個的帶著尾巴噴涌的氣流。從地面升上雲霄。然後沖向太空。只不過原本接近滿載的狀況到現在能剩下的只有寥寥的幾十人、上百人，或者乾脆就是一個都沒有回來，只有留在運輸機內的機載人員存在。帶著空空如也的醫療運輸機回歸到位於外太空軌道的戰略巡航艦上。

而望著眼前只剩寥寥二十幾人的船艙，某位剛從蟲子圍殺的經歷中死裡逃生的士兵，在前一句話剛落的時候，后一句又接了上來：「任何人都不能再讓我執行這種該死的任務，絕不、一定！」

並不是他貪生怕死才跟著別人逃出來，只是他覺得，連這種該有的武器裝備都缺乏的戰鬥完全就是送死，如果有虎王式巨炮坦克，有劫掠者突擊戰車，有雷神重型突擊機甲，就算碰到蠻獸引領的這些蟲子，他們也敢於一戰，但是，什麼都沒有，除了他們這些穿著機械動力裝甲的普通士兵，就是一些使用幽能的眼鏡蛇部隊成員。

要他們待在蒂法星上戰鬥，為了戰略巡航艦那幫人的愚蠢送死，絕不可能。

正是抱有這個念頭，他才拋棄了那些同伴，跟著幾個實力強大的人一起衝破了蟲子的圍殺，他絕不能讓那幫白痴在犯了錯誤后還能沒事，他要讓這些人付出代價。

當然，這只是一種借口，為了讓自己心安理得的一個理由。不過很多人往往都需要這樣的一個理由，來撫平自己因為做了某些覺得不該做的事情后，心裡產生的後悔、不安，然後慢慢沉入進去，直到連自己都相信的程度，彷彿這個理由就是真的一樣。

凱南並沒有管這名普通士兵是怎麼想的，在經歷過這一場對他們來說也是比較危險的戰鬥后，他們已經隱約的察覺到一些問題。

「雖然看起來比較合理，因為水晶建築能夠屏蔽電子設備和探測的關係，艦隊無法探明星球上的危險，以至於讓近一萬人的士兵陷入險境，但是我總覺得，似乎這次的行動有點故意而為的感覺，好像是艦隊刻意讓我們損失進去。」

正因為這種顧慮，他已經放開了隊內的心靈連接，將所有逃回來的進化者都涵蓋進去，在互相介紹了一下，便就這些問題討論起來。

凱南認為，他們這些人必須聯合起來，否則，在這場形勢不明的任務中，很容易再次因為和這次行動差不多的原因，不明不白的就死了。不管是死在那些蟲子嘴裡，還是被主炮mdd轟死，都是一個非常糟糕的結果。

「我也有這種感覺，不派虎王式巨炮坦克和雷神突擊機甲還說的過去，但連劫掠者突擊戰車這種快速行動兼戰鬥防護的運兵車都不給，就太艹蛋了，明顯是在坑我們啊。」來自另一支進化者隊伍的韋禮安憤憤地在心裡說道。

就算是一個進化者，他也不得不承認，他已是被那些如潮水般湧出並悍不畏死的蟲子嚇住了，如果有可能。他絕不想再經歷第357章合到一處地方。在這裡，凱南五人看到了一個此刻最不願意看到的人，陳汐。

「他怎麼可能還活著，不是應該已經被我害死了嗎！」

一見之下，凱南震驚的差點就把心裡想的內容說出來，他萬萬沒有想到，陳汐居然還能回來，這比見到鬼還誇張。

見到陳汐的時候，他正混在最後一批進入的人那裡。總共一百多人浩浩蕩蕩的從通道內進來，全是之前凱南都見過的人，都是一個飛船的，當然有印象。可讓他覺得無比礙眼的是，這群人竟然全都以陳汐為中心，隱隱的圍著，而且望向他們這些站在對應飛船號集合地點的人時，臉上基本都帶著一種掩飾不住的冷笑，包含有輕蔑、不屑、還有淡淡的嘲弄情緒。

如果凱南等人看過國產抗日劇的話，那就一定會明白，這是快接近抗戰勝利時，敵後武工隊的好同志在看見日偽軍時的表情，妥妥的秋後算賬的節奏。

不過就算沒看過，凱南也大概猜到了陳汐在自己等人離開之後做了什麼.......救了其他人，也就是說，他們完了！

「怎麼呢？」韋禮安看著臉色大變的凱南，疑惑的發問道。雖然他也是同一艘醫療運輸機上的，不過提前逃開的他自然是不清楚隨後發生的事情，因此也就不理解凱南現在的表情變化。

此刻在凱南的心中，全都被悔恨佔據。

如果可能的話，他一定現在就幹掉這次回來的百多人。做到徹底地殺人滅口，讓那些關於自己等人陷害、拋棄同伴的醜陋行為不會曝光。因為這在如今的聯邦內部，幾乎跟人奸是一個同義詞，屬於人人喊打的類型。

「媽的，早知道我就一開始被那些幽靈領主抓走，成為蟲族多好。」凱南無比鬱悶的罵道，已經沒有興趣再搭理韋禮安了。事實上，他也沒有必要再搭理了，從看到這些人回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之前謀划的那些行動計劃已經跟他們徹底無關了。

因為這艘軍艦上不會再有相信他們的人存在。代而言之的將是陳汐，他會獲取所有人的信重，不管是實力、還是信義上，都會成為這些罪犯乃至士兵們敬服的對象。

「多謝你給的那件東西。真的很有用啊。一到那些蟲子的附近。馬上就會追過來。」陳哥走到凱南身前真誠地感謝道。對方腦部位置那劇烈的情緒變化在他看來可比什麼事情都精彩，估計是恨不得是殺了他們所有人，而他一向不介意火上澆油的行為。最好能刺激的讓凱南把這種念頭付諸行動，然後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幹掉對方。

「只要你覺得好用就行，能幫到其他人，我感到很高興。」凱南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雖然嘴角抽搐著，但他依然要說著違心的話語，因為他不會冒險給陳汐有殺他的機會，因為現在死了，一切都完了。

「還不止呢......」陳汐當著凱南和身後那些人的面得意的炫耀道，「幹掉那些蟲族后，趁著效果還在，我們用大量的蔓藤還有強化繩索把蠻獸困住了，然後叫來醫療運輸機運回來，這可是活著的蠻獸，按照托蒂的說法，聯邦一年都抓不了一兩頭來進行研究，這功勞很大，看起來我們的軍銜都會有一次大的提升了，不得不感謝你，因為這其中的有你很大一部分的貢獻。」

「這是我的榮幸。」凱南繼續當著縮頭烏龜，連後面非常不爽想要動手的葛摩，都被他攔住了。

陳汐頓時覺得興趣寥寥，暗道這傢伙可真夠能忍的，不由丟下句話，準備來日再戰：「很可惜啊，還要繼續看到你的身影存在。」

「彼此彼此。」

正在這時，艦隊的一名高級軍官帶著幾名中級軍官出現，先是宣布這次行動的損失情況，總共有8351人死亡，只有七分之一不到的人能回來，具體名單已經發布到各自的信息埠里。

隨即告知行動的結果最終還是成功了，不僅獲得之前那些科學家們已經整理好的設備資料，還抓捕到一隻活著的蠻獸，極具研究價值云云。

接下來自是一大段講訴其中意義的廢話。

不管在那個時代，官僚都是一樣的模式，用成績來粉墨失敗的地方，用功勞來掩蓋錯誤的問題。不過在場的不是白痴，從這次行動中的遭遇已經看出來問題。如果艦方的指揮水平僅是這樣，那麼他們下次依然還會面臨同樣的局面，愚蠢的人就算走運了一兩次，第三次還是會犯下白痴一樣的錯誤。

在這種擔憂下，隨後的發展跟凱南預料過的一樣，心有不甘和怨懟的那些人已經私下裡進行串聯，連一些僥倖活下來出自軍隊的軍官士兵都開始參與到這事，隱隱有聯合起來的意向。就算他們暫時還沒有想到推翻艦隊高層的控制，也存有了一些其它的念頭，比如想多了解一些信息，對一些不合理的命令堅決抵抗的決心等等。

過程中，進化者的促成作用在裡面佔據了很關鍵的位置。

在這種場合，心靈控制和精神暗示的技能有著非常不錯的效果，利用罪犯普遍都有的懷疑心理和強烈的個人意志，大部分人對艦隊方的敬畏開始削弱，如果不是軍艦內部還有這麼多的自動防衛武器，他們一定不會再遵守這裡的各項規定。

而讓凱南感覺異常糟糕的是，他最不想見到的那種局面也由於目前的情況，正以無可阻攔的態勢一一形成。

有同船回來的一百多人四處宣揚下，陳汐在太空監獄號的名聲得到極大程度的傳播，不過兩天時間，幾乎人人都知道他在蒂法星上做到的那些偉大事情。先是主動以誘餌的方式吸引住蠻獸的注意力，帶著它脫離戰場，幫助剩下的人有機會解決後面的蟲子，然後又冒著被跳虱自爆的巨大危險，帶著蠻獸沖往另一處戰場，救援那些正被蟲子圍攻正處於崩潰狀態的人員。

其中驚險危急的部分，不用這些人具體說明，看過聯邦各種宣傳蟲族影片的其他人就能夠自己明白，能辦到這種事情，簡直已經不能用勇敢來形容，而是拿自己的命在拼的神勇。更別說後續幫助另外一處戰場的隊友，這種不拋棄不放棄的情操，對於苦苦掙扎在蟲族戰爭中的聯邦人來說，幾乎等同於英雄一般。

事實上，很多人已經拿陳汐當做英雄來看待，以至於相同的身份——罪犯，更是讓他們升起一股驕傲的感覺：瞧瞧，別拿咱過去犯下的錯誤說事，正所謂仗義每多屠狗輩，只要爺敢捨命，也能這麼叼。

也不是沒合理黨、冷靜黨質疑這事情是不是太過於誇張和不靠譜了點。

先不說攀到蠻獸背上的過程有多危險，僅說趁著跳虱形成的大爆炸躲在蠻獸頭殼中的事情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利用層層爆炸的沖疊、消減，讓身處在中心位置的人僅受極其微小的傷害，這種事情怎麼聽，怎麼和神話一樣，再加上控制蠻獸和無差別吸引蟲子這兩點，就有別於他們之前的所見所聞。

但讓他們無話可說的是，艦方的功績欄上的影像和布告，卻無疑證明了這事情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之餘，他們只能強烈呼籲：我們需要知情權，聯邦軍方你們不能這麼掩蓋秘密。

不過他們確實是冤枉了艦隊高層，因為這些人也搞不清楚陳汐究竟是怎麼做到上述的內容，這兩天做曲速航行的間歇，就一直在通過參與行動的那些人調查此事。第三天，更是把凱南幾人叫過來，詢問女妖之惑的事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