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廢棄星球上的少年

?烈日當空，荒蕪的大地上儘是褐黃色的石塊和龜裂的沙土，只有瘡痍的城市廢墟訴說著曾經的繁榮和輝煌。

作為人類聯邦重要的資源星球——奧蘭星，最終逃不過被廢棄的命運。

夜幕降臨，酷熱的空氣緩緩降溫，當天空中還剩下一縷霞光時,某座倒塌了大半的廢棄房屋內突然閃出一道人影。

人影在城市的街道上飛奔，遇到擋路的巨大石塊時，只見他猛地跳起，腳邊泛起一圈灰塵的同時身體輕鬆躍上高達數米的岩石，然後借力一蹬便再次向前竄出數十米。

「警報！警報！發現720，發現720！」

一陣尖銳的聲音在人影耳邊響起，遠方傳來隱約的轟鳴聲，漸漸陷入黑暗的城市廢墟中，不知從何處射出幾束刺眼的光束將他的身影牢牢鎖定。

這是一名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滿頭黑髮蓬亂不堪，全身上下僅用一塊破布拴在腰上遮住**。他不慌不忙地往掛在耳邊的微型信號收發器上摁了一下，不斷重複著的、難聽的警報聲嘎然而止。

「真是聒噪！」少年平靜的面龐上沒有一絲波動，快速衝進一棟低矮的建築物內，在黑暗中極為熟悉地七彎八拐跑到目的地，捏碎收發器后將指甲大小的電池嵌入地板內。

只見地面上亮起幾道微弱的光線，構成一幅簡單的圖案，與此同時，少年耳邊響起了「唰唰」的水流聲。他嘴角微微彎起，待水聲停止之後又擰起眉頭，向左走了幾步抱住一個半米來高的鐵桶自言自語道：「半桶水，省著點能挨過沙暴了。」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按照原路退了回去，幾束光線依舊在建築物的出口處來回搜尋，半空的轟鳴聲越來越清晰。少年眼眸中露出一絲戲謔，低聲自語：「這幫廢物鐵疙瘩效率提升了不少，難不成又有自主意識產生了？算了，還是趕緊先回去，下次再陪你們玩吧！」

四處掃射著的光柱在少年出現的剎那間便聚攏到他身前，後者向前走了幾步，放下水桶后蹲下身子，雙手伸向地面的凹槽處用力一提，伴隨著金屬尖銳的**聲，直徑近一米、與地面連為一體的地下井蓋便被他輕鬆拆了下來。

順手將已經扭曲的井蓋扔到一旁，把水桶丟進井內，六秒之後才傳來沉悶的落地聲。少年側過身體，向朝著自己急速飛近的物體揮揮手，毫不猶豫地縱身跳進井內，與此同時，空中傳來一聲疾呼：「720，請等等！」

「我不叫720，我叫凌晨。」在身體沒入井內的瞬間，少年單手扳住地下井的邊緣，像地鼠般探出腦袋，略有興趣地抬頭打量著天空中那巨大的戰爭機器又道：「你就是鐵傻新的首領？」

這是一個近十米高的機器人，背部一對三角摺疊機翼兩側噴出淡藍色火焰，包裹著全身的青色金屬雖然不是銹跡斑斑，但也已經黯淡無光。

它猛地止住向前飛撲的身體，凌空浮在半空，頭顱上紅色的雙眼微微閃動，有些機械地用疑惑的口吻問道：「凌晨？那是你的新名字？」

「廢話，我是凌晨時候醒過來的，不叫凌晨難道叫清晨？話說回來，你這鐵疙瘩叫住我想幹啥？也想殺了我？」凌晨毫不理會陸續到達，將自己包圍的機器人，只是極有興趣地盯著機器首領上下打量，道：「拜託，想聊天就讓這些鐵傻滾遠些，幾十個黑洞洞的槍口對著我，心裡虛的慌。」

機器人首領眼裡紅芒閃動，其餘比它矮了數米的機器人齊刷刷地放下武器四散飛走，照射著井口的數道光柱亮度也略微暗了些許。

「抱歉，我是1024號作戰機器人，前天下午才產生自主意識，程序里記錄了你的信息，防禦系統恰好發現你的蹤跡，所以趕了過來！」

機器人首領說得很慢，字詞的語調也是極為混亂，凌晨好不容易弄懂了它的話，笑道：「不錯不錯，比起1023好很多了，那傢伙根本不會聊天，見面就打，我差點被它給殺了。1024隻是代號，太難聽了……我就叫你黃昏吧，鐵傻可不是什麼好名字。說吧，叫住我幹什麼？」

機器人首領眼中紅芒急閃，片刻之後似乎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繼續用怪異的語調說道：「謝謝你，我很喜歡這個新名字。第一個問題，為什麼你是720號？為什麼星球智腦有一道加密程序，命令我一旦發現你的蹤跡，不計代價立即抹殺？」它一邊說著一邊降落到地面上，並且盤腿坐下，手掌扶著膝蓋，不倫不類的看上去有些滑稽。

「這是兩個問題好吧，既然連你都不知道我當然就更不知道了。」因黃昏落地而引起的漫天塵土撲面而來，凌晨不得不用手捂住鼻子。在這個星球上，他最痛恨的便是這該死的空氣質量。

夕陽的餘暉散盡，整個城市陷入濃重如墨般的黑暗，黃昏再次點頭道歉，解釋道：「按照『奧蘭星公約』，我有義務保護奧蘭星上的每一個人類，所以我已經切斷與中央智腦的聯繫，遵守公約保護你的人身安全。」

凌晨斜眼打量著眼前隱沒在黑夜中的巨大金屬機器，沉默片刻後點頭道：「選邊站隊是一門大學問，你做了一個十分明智的決定，那啥星球智腦也就是個進化出智能的超級電腦罷了，我只不過從它那拿了些資料就滿星球追殺我，真是小氣！」

黃昏紅色的眼芒略微跳動了幾下，繼續道：「很抱歉，我現在還不太能夠理解你的意思。第二個問題，奧蘭星在三百七十二年之前就已經被人類廢棄，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凌晨聳聳肩道：「想要知道我為什麼在這，估計得離開這個星球才行。奧蘭星的原住民大多撤離到了700光年外的菲爾剋星，等我到了那裡也許會找到答案。」

「你有辦法離開？」黃昏似乎有些意外，話語聲中透露出一絲驚訝。

「剛產生智能就有了人類的情緒，看來你的內核很高端啊……」一陣輕風打著轉，捲起滿地的灰塵，凌晨猛地站起身子，雙眼微閉又瞬間睜開，神色凝重地向已經站立起來的黃昏道：「沙暴來得比預計的還要猛烈許多，你外殼的合金估計抵擋不住，快回去吧，沙暴過去后我會再聯繫你。」

凌晨說罷迅速跳入井內，只剩下帶著迴音的話語聲飄了出來：「最後一個問題，下次見面再回答你，再見！」

黃昏巨大的身體靜立在塵土飛揚的街道上，似乎在思考著某些事情，片刻后它猛地衝天而起，能夠夜視的紅色雙目向遮天蔽日滾滾而來的沙暴望了一眼，身後的三角機翼引擎提升至最大功率，化作一道藍色絲線向著與沙暴相反的方向飛掠而去。

城市的地底下，凌晨一腳踢開虛掩著的金屬大門，庇護所頂部的光源掙扎著閃了幾下，繼而照亮了寬大的房間。待大門關緊之後，沉悶的隆隆聲緊跟著響起，庇護所也有些輕微的晃動。

各式各樣的金屬殘片四處散落著，遭到嚴重破壞的逃生艙倒放在牆角。凌晨將略微變形的水桶放下后，順手抓起地上的自製投影儀，凝神看著投射在半空中的立體構造圖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估計沙暴停止的時候，逃生艙也修復好了。」

五年前，當凌晨從沉睡中蘇醒時，並沒有任何關於自己過往的記憶，只知道自己的大腦內儲存著數量極為龐大的資料和數據。

藉助著不知從何得來的知識，凌晨找到了奧蘭星某研究所里生物電腦的所在地並重新激活了它，沒想到生物電腦在極短的時間內就進化出了自主意識，繼而控制了整個星球的機器人追殺凌晨。

奧蘭星沒有能夠在宇宙中航行的飛船，四處躲避的凌晨無意中發現了損壞的逃生艙后，利用大腦內存儲著的構造圖進行了精簡和優化，再用了三年多的時間，幾乎將星球陸地上的大城市都跑了一遍，才收集齊所需材料，只差最後一個重要部件——反物質推進器。

不出意外的話，逃離奧蘭星已經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