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你怎麼來了?
季鶴天倏地站起身,「啪」地一拍八仙桌面,瞪著還未回過神的庶女喝道:「理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姑娘家,身上帶著這麼多銀兩,究竟做何之用?!」
「這……」
季寧嵐囁嚅了下,還想找借口搪塞,卻聽季鶴天繼續怒斥:「我說服你母親給你機會,想聽聽你解釋,你倒好!顧左右而言他!甚至還……」
一想到纖碧昨兒夜裡跪在他們夫妻倆跟前邊哭邊細數的那些事,季鶴天就氣得心火再起:「你!你個孽畜!要不是歌兒到現在仍下落不明,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你!竟敢覬覦自家姊妹的夫婿!」
「爹——」
這下,季寧嵐真的著慌了!接連兩世,她何曾受過季鶴天如此黑臉瞪目的斥罵?
不過,慌歸慌,她也聽出了父親口裡的關鍵點:纖碧背叛她沒錯,卻也只是交待了她對闕聿宸的情愫、以及她女扮男裝出府的事,如此看來,是不是意味著她還是安全的?
當即,季寧嵐前額磕地,涕淚滿面地哭訴:「請父親大人息怒!女兒錯了……女兒不該對闕將軍起別樣的心思……不能因為他救了女兒,就心存好感,誤將感激當愛慕……可是,可是,女兒真的沒有對四妹妹……」
「老爺!夫人!闕大將軍來了!」
就在這時,吳總管匆匆奔進來通報,身後跟著的赫然是一襲將袍的闕聿宸。
夫妻倆迅速起身相迎。
「將軍可有歌兒的消息?」
此刻的秦氏也顧不得什麼禮儀規矩了,一等闕聿宸跨進門檻,就直截了當地問。
闕聿宸掃了眼跪在地上的兩人。直言道:「據我屬下打探,曾有人與幾位身份不明的男子交頭接耳過。同時,據官府推測。那幾個身份不明的人士,極有可能是盤亘青崖山的山賊……」
季寧嵐聽到這裡,擱在膝蓋上的手不自禁地握成了拳,指甲尖刺入手心的痛感,也無法壓制湧上心頭的駭意。害怕間,又隱隱希冀:不會有人查到與山賊交頭接耳過的人正是她,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而在那之前,本將軍恰曾見過那個人,與他們的描述一般無二——正是貴府的三小姐!」
「不!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季寧嵐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瞪向眼前這個男人。那是她前世的夫君啊,今生卻將她親手打入深淵……
然而,闕聿宸卻連眼角都沒施捨她一個,將查得**不離十的真相知會季氏夫婦后,就轉身往外走:「既是貴府的私務事,本將軍也不便插手。但是,」他足下微微一頓,背對著諸人沉聲警告:「若要查得寧歌因此而遭罪不淺,季大人應該知曉怎麼做吧?」
聞言。不止季寧嵐,季鶴天和秦氏夫妻倆也不禁打了個冷顫。
「來人!」似是在響應闕聿宸,未等他踏出季府大門,季鶴天便喚來下人。厲聲吩咐道:「把三小姐押入祠堂!罰跪列祖列宗跟前,沒我的允許,不許出來!也不許任何人探望!」
接著。他一臉慍怒地瞪向早已癱軟在地的季寧嵐:「除了悔過,你要做的。就是祈禱歌兒平安無恙地回來!否則,誰來求情都不會輕饒你!孽畜!」
季鶴天罵完。一甩袖袍跨出了廳堂。
秦氏這時也反應過來,怨怒地跨前一步,對著軟倒在地的季寧嵐「啪啪」就是兩耳光:「賤蹄子!真真是瞎了眼了!竟會以為你和你娘不一樣!老爺給你留了餘地,我卻不!哪怕歌兒安然無恙地回來,我也絕不饒你!蝶翠!」
「奴婢在!」
「你給我盯緊了她!別讓她尋短見!想死也由不得她!等我找回歌兒,再來處置!」
「是!」
季寧嵐刷白的臉色,此刻早被秦氏那兩下毫不留情的耳光扇得浮腫通紅,整個人徹底地癱軟在地,兩眼無神地瞪著闕聿宸消失的方向,任由一干小廝連拉帶扯地將她拖入了季氏祠堂……
「夫……夫人……」纖碧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不輕,可事既至此,沒有她回頭的餘地。於是,見秦氏抬腿要走,她趕忙匍跪著出聲提醒。
秦氏這才記起還有這麼個人,收住腳步后,沉嘆了聲,喚過蝶清:「你且帶她下去辦理脫籍。」繼而,臉色一沉,盯著纖碧警告道:「從今往後,你與季府再無瓜葛,望你好自為之!別讓我聽到分毫不該說的!否則,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必不饒你!」
「奴婢省得!奴婢一定守口如瓶!」
就這樣,纖碧拿自家主子的秘密,換得了提前贖身離府的機會。
……
與此同時,我們的衛大姑娘還在和雜棘叢生、毫無山路可尋的陡坡奮鬥著。
「呼哧——」
「呼哧——」
「艾瑪呀——繼續這麼爬下去,真會累死人的啊!」
回頭看看身後,再高仰脖子望望前方,才爬了不到五分之一,可天光卻早已大亮了。
照這個速度,就算不被四處逮她的山賊發現、平安無虞地摸到香積寺,估計也要天黑了。
「唉!就說本姑娘平生最恨爬山了嘛!卻偏要我爬!爬爬爬——老腰都快撐不住了……還有我可憐的小包子……還在娘肚子里就要爬山……要是被老娘知道哪個混蛋在背後陰我,絕壁饒不了他!……」
「小嫦,差不多了,進來歇會兒吧!」
負責照顧她的紅綃和紫綾,聽衛嫦邊爬邊抱怨,知她又快體力不支了,忙喚她進魔珠休息。
衛嫦一想:也是!又不趕著回香積寺吃素齋,幹嘛這麼拼力趕!沒得讓小包子受累……倒不如學烏龜慢慢爬,身體安好最要緊……
「得!休息休息……就當野營踏青啦!至少渴了有清泉喝、餓了有鮮果吃,還有鬆軟的綠草坪可供老娘躺……再愜意沒有了……」
吃飽喝足又睡了個好覺,醒來一看外面,要命!日頭都上中天了!
「你倆怎麼也不叫我一聲!」她捧著紫綾送上的荷葉,咕嚕咕嚕地補充完水分,才抹著嘴角咕噥道。
「女王大人中途來過,見小嫦睡得正熟,就囑我倆好生看顧著你,說是總能回家的,不急於一時,身體要緊……」
衛嫦聽得直抽嘴角。
廢話!與他們這群過了萬年都還沒能回家的人來說,這點時間、路程當然不算什麼了。
不過,再怎麼說她們也是好意。衛嫦咕噥歸咕噥,倒也不是真的埋怨她倆。
於是,和紅綃、紫綾嘮了幾句磕后,借著荷葉里剩下的泉水,抹了把臉,然後把長發一擼,隨手束了條馬尾,又繞著發頂盤了幾圈,拿簪子一插,將一頭長及腰臀的秀髮固定在了頭頂,免得被枝條勾、或是被風吹得東滑西落,還沒嫁做人婦呢,倒先成潑婦瘋婦了……
梳洗整裝完畢,她舒展了一番四肢,朝倆精靈振臂一呼:「繼續前進!加油加油加油!」便在紅綃和紫綾目瞪口呆中,出了魔珠,將兩臂的衣袖往上一卷,準備繼續攀爬。
「什麼人!」
驀地,一道喝問從頭頂上方傳來。
衛嫦一驚,正想躲入魔珠,卻被突然俯衝下來的力道震得一個踉蹌,差點就從坡上滾了下去。
「啊——」
她下意識地閉眼驚呼,一時忘了伸手去旋左耳墜。等意識這個問題時,整個人已被某樣溫熱的物體裹住了。
「咦?」當她困惑地睜開眼,對上一張僅隔著巴掌遠的清冷俊顏時,還道自己幻覺了,慢慢地伸手撫上對方的臉,先是試探性地碰了碰,見他不為所動,便輕輕一扭一轉,正想感嘆「幻覺也這麼真」時,卻見對方身形一動,抱著她原地轉了個身,提氣一躍,縱身往香積寺的方向極速掠去。
衛嫦這才反應過來,「呀!你……你你你!你居然是真的!」
只是,他怎麼來了?
闕聿宸一個岔氣,差點從半空中摔下去。忙穩了穩心神,收緊懷裡的人兒,低喝了聲:「別動!」這才繼續往山上疾馳。
衛嫦當然也怕自己從他懷裡摔下來,既然他是真實的存在,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管他是怎麼得知自己失蹤的消息的,至少,在她萬分需要幫助的時候,他趕到了。不僅安了她的心,也讓她原本還存留的一點排斥,也逐漸消於無形……
輕功的威力果然非同小可。
原本以為,趕著夕陽落山前怕是難能趕到的路程,竟然在她兩三下走神間就到頭了。
闕聿宸在她暗抒感慨的同時,在一棵枝如巨傘的古松下穩穩地落下,將她放到松下那塊平坦的大石上后,才避嫌地後退一步,說:「稍作歇息,等下就送你回府。」
「回府?」衛嫦聽他這麼說,不解地眨眨眼:「我爹娘沒派人在香積寺找我嗎?」
「有。不止派人,令尊、令堂此刻人也在寺內。」
「那幹嘛還勞您送我回府呀?何況,他們肯定都急死了吧?我找他們去就好!」
闕聿宸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視線從她頭上掠到腳背:「你這個樣子,確定能去寺里見他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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