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是幻覺嗎?
「宸兒?」
闕夫人見兒子微擰著眉頭,表情有些嚴肅,不解地問:「是不是皇上他……」
「不是。」闕聿宸頃刻回神,無奈地瞥了母親一眼,搖頭道:「兒子昨兒入宮,並未聽皇上提及此事。」
再者,深宮六院里的那些彎彎繞繞,縱使皇上有心情講,他也委實沒興趣聽。
秦氏見他一副疏離淡漠的態度,覺得繼續留在這兒也打探不出什麼了,於是跨前一步,欠身致謝道:「勞煩夫人和將軍了。如此,妾身也算是對母親有了個交代。」
闕夫人忙命丫鬟扶住她,佯裝不悅地道:「你我出閣后雖然少了來往,可畢竟姐妹一場,何須如此見外?別說這點小事,就算真需要我出人出力、鼎力相幫,也儘管來找我無妨……」
秦氏聽了,心下一陣羞愧。
她此番前來帶著利用目的,韻芝卻依舊待她如此豪爽大氣,絲毫沒有因為闕家比季家官高權重而瞧不起她。反觀自己,在闕家發達前,刻意疏遠;闕家發達后,羨慕嫉妒……
如此一想,秦氏覺得越發赧於見人,低著頭囁嚅地謝過後,就退下了。
目送秦氏離開,闕夫人感慨地道:「……曾經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如今竟也隔得這麼遠了……」
嘆完,抬頭見兒子似是在走神,再聯想到方才季夫人提及她女兒時兒子略顯異樣的神色,闕夫人似乎從中品出了些什麼,不禁帶著調侃的笑意,打趣起自個兒兒子:「怎麼?是不是見過季侍郎家的四姑娘了?如何?能擔當將軍夫人的頭銜嗎?」
闕聿宸倏然回神。
心頭閃過一個下意識的回答:何止見過啊,都拆吃入腹了。
「咳咳……」
不過,被母親這一打趣,饒是一向冷靜自持的闕聿宸,此刻的耳根,竟也染上了几絲紅暈。
「兒子只是想到了那……季四小姐的風評……」
不過僅眨眼功夫,臉上的尬意就被他如數斂下。眺了眼亭前開始彰顯綠意的荷塘,語調淡淡地道:「外界對季夫人疼寵有加的嫡女,評價可不怎麼好……」
闕夫人倒是不以為然:「都是人云亦云罷了……想當年,你娘我在嚴馥城的風評也不見得有多好,可你爹還不照樣上門來提親?好不好,旁人說的不算,得眼見為實。何況,眼睛有時候都不見得能看準確,唯有用心體會才成哪……」
闕聿宸聽在耳里,眼底流露不屑,心下冷嗤:在沒著了那丫頭的道之前,他興許還會認同母親的這番見解,不過現在嘛,別被他逮住那丫頭言而無信、信口開河就好……
……
衛嫦睜眼躺在床上,盯著頭頂上方的煙羅紗帳,想著從昨晚到現在的種種際遇,心下嘆息陣陣。
真的穿越了呢,還是穿到了自己寫的文里……就是不知,老天爺這是打算讓她永遠留在這裡回不去了呢,還是只是讓她來體會一番身為炮灰女配的可憐境遇、過不多久就會讓她回到現實……
可若是真的回不去了,她又該何去何從?
文里設定的季寧歌,因為選了條為世人所不恥的邪路,從此吃盡苦頭不說,也給季家丟盡了顏面。
如今,她既成了季寧歌,自然不會再選這條路。
可就算她從此去邪轉性,十六芳齡就擺在那裡。
以大同朝男十八、女十六的婚嫁習俗,正是最為當適的婚配年紀……
腫么破?
衛嫦越想越頭疼,躺在床上像烙餅似的,翻來覆去個不停。
忽的,紗帳頂上不知掉下個什麼玩意兒,正巧落在額上,嚇了她一跳。忙伸手去摸,卻發現頭上並沒什麼東西。
衛嫦覺得奇怪,不由從床上坐了起來,身上身下、被裡被外都檢查了一遍,甚至還解開了裡衣,可依舊沒找到什麼。
這可奇了怪了!她明明感覺到有東西掉自己額上了,憑觸覺應該是個香囊類的小物件,怎麼會找不到呢?
衛嫦仰頭,檢查了遍紗帳四角系著的香囊掛墜,沒發現有缺漏的跡象。
「歌兒醒了嗎?」
這時,外間傳來秦氏輕柔的詢問聲。
蝶翠應答:「奴婢剛進去看過,小姐還躺著呢。」
秦氏聽丫鬟這麼說,也就沒踏進房裡,只吩咐道:「你且收拾收拾,等歌兒一醒,咱們也該告辭回去了。」
「是。」蝶翠依言退下了。
衛嫦在裡頭聽到秦氏說要打道回府了,便不再裝睡。
披上外衣下了床,順便又在床的四周找了一圈,確實沒找見什麼玩意兒,還道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也就不去管它了。
來到外間,見秦氏獨坐在八仙桌旁,單手撐著額,不知在想什麼,遂問道:「娘,是要回家了么?」
秦氏聽到女兒的聲音,忙回過神,「乖女醒了?怎麼也不穿戴齊整了再出來?娘就說不帶個丫鬟出來伺候不行的吧?當時還和娘犯倔來著……瞧瞧現在……哪有半點姑娘家的樣子……這要是讓你爹瞧見,又該怪為娘太寵你了……」
秦氏嘴裡念著女兒的嬌懶惰怠,手上卻一絲不苟地替衛嫦拾掇整齊了罩紗羅裙。末了,輕輕捏了捏女兒的耳垂:「都十六歲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一般長不大……這要是嫁了人,如何讓為娘放心的下……」
「那女兒就不嫁人,一直陪在娘身邊……」衛嫦立馬打狗隨棍上,挽著秦氏的胳膊搖晃著撒起嬌。
秦氏好笑地白了她一眼:「有你這樣的說法嗎?行了,既然醒了就不磨蹭了,娘和闕夫人說過了,過會兒就拜別回家……蝶翠,伺候小姐洗漱……」
「哎!」蝶翠端著一銅盆溫水依言進來,絞了個濕帕子要替衛嫦擦臉,衛嫦忙接了過去,「我來我來。」
秦氏看著有趣,朝蝶翠擺擺手:「隨她去吧!」
同時,又笑盈盈地問衛嫦:「你這究竟是聽進了為娘方才的啰嗦呢,還是和為娘使上性子了?」
衛嫦心下哀嘆。
可怪得了誰呢?正是她自己把季寧歌這個人物塑造得如此嬌蠻懶惰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