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誤會澄清
章節名:第一百一十四章誤會澄清
不是孫琦看錯,而是裴之沛不修邊幅,人又憔悴得厲害,襯衣還皺巴巴的,跟他一貫衣冠楚楚的形象嚴重不符。
鐘意情臉上也難掩錯愕,心頭沒由來一顫,但還是快速整理了下思緒。
她疑竇叢生,咬了咬唇,他怎麼……怎麼來了?
之前,他電話里明明十分的憤怒,憤怒到她以為短時間內他是連多看她一眼都不屑。
隨著裴之沛的漸行漸近,孫琦這下十分肯定了這人是他毋庸置疑。
只是,他身後卻沒看到熟悉的人,子夜並沒有尾隨。
沒人傳遞信息,孫琦也有些琢磨不透。
畢竟,先前意情可是跟她透露過了,裴之沛剛大發雷霆,正在氣頭上。
這把火,是不是滅得太容易了?
孫琦的目光逐漸變得犀利了起來,意味深長地望向了裴之沛。
裴之沛定定地注視著鐘意情,視線灼熱而銳利,如一張巨大到無孔不入的網,瞬間將她給捆得密密麻麻。
終於,兩個人的距離,只剩一步之遙,他的腳步停了下來,微彎的唇角輕輕扯了扯,「我能坐這嗎?」
孫琦不明白裴之沛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冷哼一聲,「我能拒絕嗎?」
對這男人,她的偏見早已執拗,本能地想要給他添堵。
即使在獲悉鍾伯伯沒死,是他幫的忙,她還是無法一時更改。
「可以。」
鐘意情的話剛落下,裴之沛墨色的瞳仁中,迅速燃起兩簇火苗,目光愈發灼熱了起來。
孫琦不由翻了兩個白眼,這……媽蛋,不帶這般跟自己唱反調的,意情真的是自己的好閨蜜嗎?
算了算了,看在她著急鍾伯伯的份上,就暫時不跟她計較了。
孫琦決定視自己為空氣,沒想到某人連當空氣的機會都不給她,果然,自己看他不順眼是有正當理由的。
「孫小姐,你能暫時消失下嗎?」
有些話,當著孫琦的面,他實在說不出。
雖然知道自己這一開口,必定會得罪孫琦無疑,但他別無他法,反正讓他低聲下氣跟孫琦說話,他也做不出來。
「你……」
孫琦真的是氣得不輕,這不帶這麼羞辱人的,裴渣,真…。真的是太過分了。
給他三分顏色,他就自己開起染坊來了。
當意情那懇求的眼神投過來,孫琦就知道自己再不識相離開,等下等待自己的會是更難堪的下場。
她氣得瞪了意情一眼,然後負氣離去。
這就叫典型的過河拆橋?
有木有?
鐘意情這會已經沒去照顧孫琦的心情了,而是將一顆心都落在了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上。
他肯來,就證明自己先前的懇求,有著落,極有可能他會答應。
一想到能夠見到爸爸,她這心情就激動不已。
她怎麼也冷靜不下來,不停地吐納,不停地呼吸。
「你飯吃過了沒?」
他半天冒出這麼一句,鐘意情匪夷所思的同時,只覺得有一桶水頓時澆到頭上,狂亂的這顆心,緩緩冷卻了下來。
難道他來的意圖,並非是她所想的這般?
她愣愣地盯著他,眸中的失望之色,一覽無遺。
裴之沛眸色漸漸轉深,怒意又翻騰了起來。
難道,在她心裡,除了鍾振濤,其他人都不是人了嗎?
「還沒,我正準備吃,你吃過了沒?」
鐘意情回過神來,強顏歡笑道。
她不能給裴之沛臉色看,相反,她還要討好他,畢竟只有他心情好了,他才會大發慈悲讓自己跟父親見上一面。
既然七年前是他的手筆,那麼爸爸的下落八成只有他一個人知曉,估計連厲老爺子跟莫輕煙都被瞞在鼓裡。
「你吃過了沒?」這寥寥數字,又讓裴之沛陰沉的心情無端轉好。
他不由鄙視了下自己,被她的一言一行牽著鼻子走,嚴重影響了情緒,實在稱不上是什麼好事。
該死的。
還近水樓台先得月呢,裴之沛預感真跟她相處,不是他藉由手裡有底牌拿捏她,而是會被她給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下。
真是悲哀。
明明是她先愛上的自己,為何到頭來卻變成了這般身心全部不由己的場面呢?
他不明白,也明白不了。
「還沒吃。」
本來他是沒胃口,加上忙得分身乏術,吃飯也顧不上。
好不容易找到她,又得知孩子還在,他卻顧著生別的氣了。
從得知她失蹤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顆粒未進,連口水都沒喝過,當然,煙酒不算。
鐘意情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將原本放在孫琦面前的碗筷整齊地擺放到他的面前,「孫琦還沒碰過,你將就著用,要是你覺得介意,那就讓服務員重新上一下。」
裴之沛努了努嘴,「那倒是沒必要,你把你的那一份給我就行了。」
鐘意情聞言,額頭頓時落下好幾根黑線,她滿臉尷尬地解釋道,「我的這份,我用過。」
剛才,她的筷子冷盤還是碰了兩下的。
「沒事。」
他眼疾手快,將兩人面前的碗筷重新對調了下,並且擺得端正整齊,比專業的服務員還要一絲不苟。
鐘意情這下是不知道說啥是好了,嘴角抽了抽。
「吃吧,我記得你愛吃這個。」
他夾了一隻紅燒雞翅給她,放到了她的碗里。
鐘意情苦笑,只能笑納。
她心裡五味雜陳,七年前,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她為他夾菜的,當然是他所喜歡的菜,平素經常觀察,好不容易得出來的結論。
他情緒極少外露,辨別他的喜好,真的不太容易。
她那陣子都是心不在焉吃著嘴裡的,眼角的餘光卻一直跟著他的筷子走。
一頓飯下來,他通常筷子的次數在每盤都分佈到恰到好處,不偏不倚,少有的幾次多一兩筷子,多出的那一次兩次便是他真正喜歡吃的菜。
那個時候,她愛他真的是愛慘了,一切都以他為中心,好得如膠似漆,一天不見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她心不在焉地啃著碗里的雞翅,心思卻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然後,她聽到他說,「等吃完,我就安排你去見你父親。」
鐘意情不敢置信地猛抬頭,一時間,連筷子舉起來都忘記放下,多年良好的餐桌禮儀首次出現了明顯的破綻。
可她,卻並不在意,她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方才的那句話上。
她有些局促不安地問,「是真的嗎?」
感覺,這好像是在做夢一樣,不,是坐雲霄飛車一樣,太大起大落了。
記得之前,他口吻是那般的惡劣,沒想到……
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她眼眶紅紅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停地滑落,她吸了下酸楚難耐的鼻子,哽咽道,「我爸爸……他還好嗎?」
「挺好的。」
能活下來,沒有性命之憂,又能寄情山水,哪裡不好了?
比起他死去的父母,鍾振濤真的是算極其幸運的人了。
「那我什麼時候能見到他?」
她真的是很想見下爸爸,儘管從他口中已經獲悉了爸爸安好,但還是不能徹底安心,似乎只有自己親眼目睹了才能放心。
「吃飽了再說。」
裴之沛真想敲暈她。
「之沛,謝謝你。」
鐘意情低頭默默扒飯,隔了一會兒,她真誠地道出心聲。
或許之前是恨他恨得要死,但在得知父親還在人世,對他的恨意,便快速地消失了。
之前他對自己所作所為,似乎都可以原諒,並非窮兇惡極。
有什麼比爸爸活著還能更讓人開心的?
「謝謝你救了我爸爸。」
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她心裡明白,他能出手就爸爸必定是克服了重重萬難,深思熟慮過的,還要考慮到後果。
尤其是心理上的折磨,他當初接近自己就是為了報復爸爸的,到頭來卻救了她爸爸。
到了這一刻,鐘意情若是還不承認這個男人對她的心意,那她真的是個冷血無情的人了。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在她出獄的那時,他如果告訴她,她也不會對他存在這麼深的敵意跟恨意。
還有,她也不會費盡心機離開他。
「你爸爸不想讓你知道。」
裴之沛墨色的瞳仁中一閃而逝的是一抹痛楚,最終到底是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疾不徐地道。
「你說是我爸爸不想讓我知道他還活著?為什麼?」
鐘意情不信,怎麼可能?
她一直以為是他刻意不讓她知道的,捏著一張底牌。
「這我就不知道了。」
裴之沛哪會真的不知道,是鍾振濤自覺無顏見女兒,逃避了應盡的責任,成了法網恢恢之下的漏網之魚,而呵護備至的女兒卻飽受了七年的牢獄之災,他內心估計也不好受。
真正見面了,估計他也愧對女兒。
何況,在女兒心中,他的形象是高大正面的,事實卻是醜陋的。
與其被女兒嫌棄,還不如讓女兒當自己死了更好。
鍾振濤心裡的算盤,裴之沛是心知肚明,可他卻不能勉強鍾振濤做他所不情願的事情。
這次若非是真的氣到不行,他也不會失口泄露鍾振濤還沒死的消息。
鐘意情見他不願吐露,也不為難他。
七年前他能夠拋開一切,毅然讓父親活了下來,便超出他的心理承受範圍之內了吧。
如果厲老爺子知道了,一定會罵死他。
吃完后,裴之沛喊了服務員結賬,然後兩人並肩離開了這家餐廳。
上車后,他一直沒說話,車廂里靜謐得可怕。
鐘意情打破了沉寂,問出了心聲,「之沛,你為什麼要救我爸爸?」
「我不想你恨我一輩子。」
他沒有隱瞞。
而她卻恍惚了起來,我不想你恨我一輩子,可如若他一直閉口不提,她必定會恨他一輩子。
「如果,如果七年前我沒有在你的車上動手腳,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跟我訂婚?」
她用力地抿了抿唇,目光直視前方,並沒有看向他,內心不免含了幾分緊張。
裴之沛熟練地操縱著方向盤,淡淡地道,「我承認我當初是刻意接近的你,但我從來沒有後悔過要跟你訂婚跟結婚的決定。」
連他也遺忘了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被她所吸引的,只覺得習慣了她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慢慢地,就離不開了,只想,這樣永遠生活在一起。
只能是她,而不能被旁的女人所替代。
莫輕煙也好,其她女人也罷,都不可以。
除了她,他誰也不想要。
不是沒試過,但是卻不行。
「那你七年前跟莫輕煙,在我們訂婚宴前一天在床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之前,他試圖解釋,但她卻不想聽。
這一刻,她心結解開了,所以不想逃避了,想要知道真相。
七年前訂婚宴前一天發生的事情,是裴之沛這輩子最不情願回想的一天。
他知道由她開口,這是最好的,這證明她想面對,想正視。
他眉頭微鎖,眼神瞬間變得異常深邃起來,接下來的話,卻是對著鐘意情說的,「那天,我本來是要陪你去試婚紗的,但輕煙打電話來一定要見我,要把她所搜集的關於你爸爸的罪證交給我。我怕拒絕她,一時激怒她,她會另闢蹊徑,到時候弄到難以收拾的地步,這並不是我所樂見其成的。」
「其實,在我決定跟你訂婚的那一刻起,我就停止了原計劃,不想再針對你爸爸了,但輕煙很顯然不肯,」裴之沛苦笑,「當年她一意孤行接近你爸爸,設計你爸爸娶她,就是為了掌握你爸爸的犯罪證據,將他繩之以法,我臨時反悔,她哪肯輕易罷休,何況她對我有存了那樣不該有的心思,更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我在一起。」
「我想先穩住她,所以就答應了她。後來你出去沒多久,她就過來了。她果真帶了不少證據過來,而且還再三催促我讓我快點對你爸爸展開行動。我讓她再等等,她情緒便激動了起來,後面的……她脫了衣服引誘我,我一時不慎就被她撲倒了,可能那一幕讓你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