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新發現
裴戎又是一夜未歸,小七早上起來給裴戎發了個簡訊,說自己要跟著吳老去鹽水塘的青柳村住兩天,讓他不要擔心,按時吃飯,好好工作。
吃早飯的時候,小七把何茂也拽了起來。裴戎忙的不著家,他一走家裡就剩下老頭一個人了,還不會做飯。這裡距離市區還遠著呢,叫外賣不方便,何茂又該一天三頓的拿速食麵哄弄自己的肚子了。
「趕緊吃飯,」小七給他師父盛了一碗粥,「吃完飯咱們就出發。吳老爺子說那邊的環境可好了,空氣也新鮮。」
「咱這小院環境也不錯啊。就你們年輕人愛瞎跑,其實哪兒都沒有自己家裡舒服。」何茂一坐到桌邊就打了個大哈欠,眼睛都有點兒睜不開。他平時愛睡懶覺,這些天工棚那邊又沒有什麼事兒,天天晚上看電視看到半夜,早飯都挪到中午一起吃了。
「偶爾換換環境嘛。」小七安慰他,他師父這兩年脾氣越發像個小孩兒了,常常得讓人哄著才行,「吳老說那邊還能釣魚,摸藕,爬山。好玩著呢。」
何茂不以為然,「我以前住在南方鄉下,這些釣魚什麼的早都玩膩了!」
小七隻能換個角度遊說他,「吳老可是和家菜館的主廚,星級大廚啊,他平時做菜得排隊才能吃到,現在頓頓能吃到他做的飯菜……你去還是不去?我聽和哥說吳老的拿手菜就是冰糖肘子。」
何茂眨巴眨巴眼睛,一拍大腿,「哎呀,窮山僻壤的,你水性也不好,自己去我也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小七暗暗撇嘴。這老傢伙越老越嘴硬,這都已經十月份了,水都涼了,他還能下水摸魚嗎?水性不好有什麼關係?真是的,給自己找個下台階的借口都找的這麼爛。
「快吃,快吃,」何茂開始催他了,「對了,你不在家,你院子里那兩個小傢伙怎麼辦?」
聽到這句話,正趴在廚房窗台上舔毛的魚頭頓住了動作,抬起頭看著小七喵的一聲叫了起來,「你要出門?」
這事兒小七早就想好了,他又不是忙什麼正兒八經的事情,吳老都說了這趟出門就跟旅遊一個性質,帶著寵物出門好像也沒什麼不可以的。鹽水塘這個名字雖然容易讓人誤會,但它實際上是濱海這一帶最大的淡水湖,魚頭要是去了肯定特別高興,那可比院子里的小池塘大多了,裡面得養著多少鮮魚啊。
「是要出門,」小七說:「去山那邊的一個村子住兩天。你們倆跟我去不?那地方叫鹽水塘,有山有水,有湖有魚。」
魚頭喵喵喵地叫了起來。
何茂一臉怪異地看著小七,他這徒弟是在跟貓說話?!以前怎麼沒發現他有這毛病?
小七沒注意到何茂的表情,指了指院子外面對魚頭說:「去把蜘蛛俠找出來,等下上路你們倆都進籠子里呆著,要不然山路不穩,車子顛來顛去的,你們倆容易摔著。」
魚頭喵的叫了一聲,跳下窗檯去找蜘蛛俠。
何茂的下巴掉了下來,結結巴巴地問他,「貓……貓聽懂了?!」
小七心裡咯噔一下,隨即又笑了起來,「嗯,聽懂了。它們說話我也能聽懂。」
何茂的表情僵住,「真的假的?」
小七笑著點頭,「真的。」
何茂自己琢磨了一會兒,搖搖頭笑了起來,「臭小子,又耍我。」
小七抿著嘴笑,也不打算再解釋了。這種事情本來聽起來就很玄妙,一般人都不會相信的,何茂當他是在開玩笑也正常。再說他師父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何必逼著他接受違背自己常識的事情呢。
吃完飯,收拾了洗漱用品和幾件換洗衣服,小七就帶著一家老小去接吳老了。吳老住在東區,離他們的住處不算遠。一路上兩個老傢伙正好可以說話解悶,也不會覺得悶了。
裴戎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自己趴在辦公桌上,半邊胳膊都壓麻了。窗戶開著,但辦公室里的煙味兒還是很重。電腦屏幕上反覆播放著一段監控錄像:身材高挑的女孩子低著頭從人行道上經過,一個穿著深色襯衫的男人跟著她身後,一隻手放在身前,手指神經質地撥弄著什麼。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從屏幕前方走了過去,畫面停滯了一下,又開始從頭播放。身材高挑的女孩子出現在了人行道拐彎的地方,低著頭朝前走。
裴戎伸手按下暫停鍵,站起身長長地伸了個懶腰。睡了兩個小時,天色已經大亮了。裴戎從辦公桌下面的柜子里拿出自己的洗漱包,打算去洗手間洗把臉。
拉開門才發現熬夜的同事們差不多都醒了,他們的情況跟裴戎差不多,都是忙到後半夜隨便找了個地方迷糊一覺。看見他出來,孟軻沖著他比劃了一下手裡的飯盒,「裴哥,快點兒,今天有瘦肉粥。」
裴戎抻著脖子看了看桌子上的一堆飯盒塑料袋,有粥有豆漿,還有包子油條,種類倒是挺豐富的,但是一想到這些東西都是他們食堂大廚的手藝,裴戎就打心眼裡沒胃口。他們大廚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挖回來的,做飯的手藝還不如他家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雁老闆呢。
洗完臉回來,裴戎才發現手機上小七發過來的簡訊,說是要出去玩兩天。裴戎想象了一下自己帶著小七出去度假的畫面,鬱悶地回過去一條簡訊:好好玩吧,注意安全。記得每天給我打個電話。
孟軻挺糾結地看著他臉上傻兮兮的表情,壓低了聲音說:「這是給慕容老師發簡訊呢?」他一直管小七叫慕容老師,告訴他兩回了也改不過來,裴戎也就懶得理他了,反正叫什麼都是他家的寶貝七。
裴戎斜了他一眼,「你有意見?」
孟軻抖了一下,「沒意見。就是看你笑得太傻了。」
裴戎抬腳給了他一下子。
孟軻笑著躲了,又感慨一句,「好好一個慕容老師居然插在了……」他瞥了一眼裴戎的表情,呵呵一笑,縮著肩膀躲到一邊兒去了。
一屋子人正嘻嘻哈哈地吃早飯,隊長高鳴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都加快速度。有新活兒。」
幾個人趕緊吃東西,能吃的都咽進肚子里之後才問高鳴,「什麼活兒?」
「去法醫室開個會。」高鳴說:「二號,也就是實際上的第一個受害人的人頭找到了,裴戎,你等下帶孟軻和小顧去現場附近找找,看看有沒有目擊者。」
裴戎連忙答應。
高鳴又問:「監控錄像有什麼線索?」
裴戎搖搖頭,「技術科處理過了也還是不夠清楚,看不清嫌疑人的長相特徵。他手裡一直拿著什麼東西……這應該是一個習慣性的動作,就像有的人一緊張就愛吃東西。不過他手裡到底是什麼東西,目前還看不清楚。比手機小,有可能是汽車鑰匙或者打火機一類的東西。」
監控錄像高鳴也看過,除了他說的這些,暫時沒有發現什麼新的線索。幾個人匆匆忙忙開了個碰頭會,帶著各自的東西直奔法醫室。
「發現人頭的地方在蓮花山的一個山坳里,二號的人頭就埋在一株合歡樹的樹下。」高鳴站在盛放人頭的那個不鏽鋼托盤旁邊,皺著眉頭打量死者臉上被撕開的傷口,「不知被什麼動物給刨開了。當時人頭是放在一個紙盒裡的,紙盒也被撕爛了。幾個上山考察蟲害情況的園林所技術人員撞了個正著,其中一個差點兒一腳踩了上去,當時就嚇吐了。」
「是近期埋下去的,」戴著細邊眼鏡的年輕法醫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不超過兩天。之前應該一直處於冰凍狀態。」
人頭的腐爛程度並不高,依稀看得出五官。詭異的是,這個人頭不但被人細心地梳理了頭髮,還很仔細地化了妝,眉毛、眼線、腮紅、唇彩……一樣都沒落下,甚至還給她戴上了一對桃心狀的金耳釘。
「受害人本來是沒有耳孔的。」法醫小心地撥開粘在死者耳朵上的髮絲,示意他們看耳垂上被耳釘扎出來的傷口,「是死後戴上去的。」
「死因能確定嗎?」高鳴問他,「掐死的?」
「頸部受壓導致大腦皮層缺氧。」法醫簡潔地總結,「是掐死的。死後分屍。」
站在法醫室里的幾個人不約而同的露出了深思的表情。二號的死法和其他幾個受害者完全不一樣,而且之前發現的屍體也顯得比其他的幾個受害人都完整,沒有遭受過度的凌虐。至於給一具屍體梳頭、化妝、戴首飾,這樣的行為則帶有十分強烈的感□□彩,簡直可以說是溫情脈脈的了。會做這樣的事,兇手很有可能是二號的熟人,或者是追求者。二號生前有校花之稱,性格也頗為開朗,據說身後常年排著一大溜兒的愛慕者。
這一點高鳴顯然也想到了,他摸著下巴喃喃說道:「看樣子得重新排查二號的社會關係。這要說兇手是隨機殺人,那還真是不可思議。」
裴戎站直了身體,沖著高鳴點了點頭,「我們先去現場看看。雖說不一定能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那裡離山道不遠,上後山的人一般都走這條路。要是能有目擊者就更好了。」高鳴打了個哈欠,臉上露出疲色,他也快兩天兩夜沒合眼了。
裴戎答應一聲,帶著兩個同事驅車去了案發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