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修訂版)

第二十一章 (修訂版)

打鬥聲突然停了下來,前面的「百里天雄」緩步走近,拿劍捅了捅江清流,見確實沒反應了,這才道:「谷主,可以了嗎?」

薄野景行這才從江清流身上爬起來:「這江家小兒也真是能扛,這麼久才暈過去。累死老夫也!」

百里天雄開始在臉上左撕右扯,不一會兒,竟然撕下一張人皮面具!而面具后的那張臉,儼然是穿花蝶!他還在擦臉,那邊辛月歌已然走過來,居高臨下地打量了江清流一陣:「如何?」

穿花蝶一副慘不忍睹的模樣:「谷主,我們是讓您說些情話,情話,您看您在他昏倒時說了些啥!!」

薄野景行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老夫說得還不夠深情?!」她上前幾步,撫摸著穿花蝶的下巴,氣勢如虹:「嘿,娃娃別灰心,老夫自會護你周全!」

……

辛月歌把江清流從地上扯起來,挾在腋下,彷彿挾了個紙片人兒:「他不會起疑罷?」

薄野景行搖頭:「第一次他定然會懷疑,第二次絕對深信不疑。」

一群人說說笑笑地扛著江清流離開,如同打獵的獵戶扛著獵物,洋溢著一種豐收的喜悅。黑暗裡一個人潛伏在密林里,直到所有人都走遠才緩緩現身——方才對方假扮他之時,有一點他看得非常真切。

刀絲。江清流居然跟薄野景行這個大魔頭混在一起?百里天雄滿眼凶光。

走南闖北的江盟主肯定想不到,任你奸似鬼,也喝了老賊的洗腳水。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在沉碧山莊了,身邊守著單晚嬋。見他睜開眼睛,單晚嬋忙讓丫鬟熱了葯過來。江清流只覺胸口悶痛,勉強喝了葯,他終於問了一聲:「薄……小景如何了?」

單晚嬋搖頭:「聽說傷得挺嚴重的,穿花蝶和水鬼蕉都沒讓進去。」

江清流勉強坐起來,又咳了一陣:「扶我過去。」

薄野景行的卧房,苦蓮子正在給她包紮背上的傷口,辛月歌站在旁邊。兩個老傢伙正起爭執:「你這麼包,江清流肯定一眼就看出有假了!」

苦蓮子大怒:「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

辛月歌又豈是個肯服軟的:「你這個什麼狗屁大夫,哪有這麼包的!」

兩個人足足吵了一個時辰,總結下來無非就是:youcanyouup,nocannobb.吵架幾度升級,眼看都快打起來了,終於二人達成一致——傷口包紮得像假的,是因為傷本來就是假的啊!辛月歌抽出劍:「薄野你忍著點啊,為了看起來更逼真也沒辦法。我下手很有分寸的,就捅兩個窟窿就好……」

薄野景行差點扭斷這兩個貨的脖子!

江清流進來的時候,就見紗帳低垂,薄野景行趴在榻上,背上只蓋了件衣服,顯然是怕碰到傷口。隔著紗帳,江清流問了一句:「你怎麼樣?」

薄野景行剛要冷哼,突然想起闌珊客的話:「男神,男人都喜歡溫柔的女人,你想著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就用什麼儀態跟他說話就對了。」

於是薄野景行捏著嗓子,細聲細氣地說:「老夫死不了……」想想太硬,又加了個語氣詞,「的啦……」

……

江清流沒在薄野景行房裡呆多久,見她暫時不會死,也就放了心。他開始派人密切注意七宿劍派百里天雄的反應。然後他在離恨天的好友隱約透露了一點消息,發現江湖上幾個殺手組織都接到了取他頭顱的賞金任務。

百里天雄果然很奸詐,殺手組織一般連自己都不知道委託人是誰,實在是查不到他身上。但江清流卻要被無窮無盡的賞金殺手騷擾,指不定什麼時候就丟了性命。

江清流既然敢動百里辭楚,對後果當然也有考量。江家也算是家大業大,請些武師、保鏢還是沒有問題的。而且江家子弟個個都是身負絕學,要自保並不難。他和江隱天忙著重新布署江家的暗哨、武師,一方面也在聯絡消息靈通的人士,看看能不能查出背後僱主的信息。但大家對此都不報太大希望,百里天雄那個傢伙也是老奸巨滑的,他要買兇,定然不會留下什麼線索。

江清流很忙,但每天仍然會跟薄野景行練功一個時辰,他內力的恢復畢竟也是第一要事。薄野景行見他的時間,倒是比單晚嬋都多。這期間薄野景行情緒不佳,有些哀聲嘆氣。

江清流不知道她又搞什麼鬼,但出於上次的救命之恩,他還是問了一下:「你到底為什麼想跟生個孩子?還是跟我。」

薄野景行神色黯然:「老夫一把年紀,冷暖都看得極透了,世事無常,哪天若真駕鶴西去……」

江清流不耐煩:「說人話。」

「老夫想生個兒子養老!」薄野景行答得又快又乾脆。

江清流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我拜託你消停點好不好?只要你不再弄些妖蛾子,以後你就住沉碧山莊,我給你養老行不行?!」

嗯……這句話為什麼總覺得哪裡不對……

七月初,江清流又要外出,這次是一宗無頭案。飛鷹寨寨主賀飛虎被發現橫屍卧房,徒眾尋遍了各處,也沒找著頭顱。與頭顱一齊不見的還有賀夫人林小詩。

賀飛虎有三個親傳弟子,還有兩個兒子,如今死因不明,五個師兄弟為爭奪寨主之位鬧得不可開交。無奈之下,這才請江清流主持公道。

江清流畢竟是武林盟主么,這也是份內之事。

他要走,還是尋思著把薄野景行給帶上。上次商心為他診過脈,再有兩個月,他的經脈創傷就能恢復。他不能放棄治療。

薄野景行當然是願意出去走走的,只是她要出門就比較複雜。如今她體質不行,化胭脂丸的酒不夠醇,她生病。多喂一顆胭脂丸,生病。多曬了會兒太陽,生病。出汗了用冷水洗把臉,她生病。

江清流本想讓苦蓮子跟著一路照顧,苦蓮子以要提煉胭脂丸為由拒絕,水鬼蕉要留下來幫忙,當然也不能同行。穿花蝶跟闌珊客倒是無事,但他們在江湖上的名聲,一旦被人認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江清流無法,也只能帶著薄野景行出行了。

他輕裝簡行慣了的,身邊也就帶了個叫齊大的心腹和那個叫催雪的侍劍童子。

雖然是盛夏,但按江清流的習慣肯定是騎馬趕路、晝夜不歇的。按他的腳程,飛鷹寨離這裡,估摸也就四五天能到。但帶著薄野景行,明顯不行了。薄野景行睡覺淺眠,即使是馬車裡她也無法入睡。

天色漸漸晚了,薄野景行已經連打了好幾個哈欠,明明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偏偏就是睡不著。江清流本著尊老愛幼的精神,讓車夫齊大找了個客棧。

他雖然排場簡單,但是畢竟是世家子弟,又有著這層江湖地位,太差的客棧說什麼也是不能住的。齊大也是個曉事的,自然找了附近最好的客棧。

五湖客棧,大堂里已經沒有什麼客人了,江清流特地選這時候住店,也是不希望太多人注意到薄野景行。小二給安排了房間,江清流仍然跟薄野景行同住一間房。催雪跟齊大住一間。

飯菜沒那麼快送上來,小二先打了熱水上來。薄野景行毫不客氣,自顧自就脫了衣服進到澡盆了。那一身皮膚白花花的,江清流被晃得眼暈,隨手扯了個屏風遮住,這才眼不見為凈。

薄野景行一身酒香,被熱氣一蒸騰,全部逸了出來。江清流聽著屏風后的水聲,竟然有點耳熱心跳——他竟然想不起上次跟單晚嬋同房是什麼時候了。

他起身打開窗,讓風吹進來,也順便斂斂心裡奇怪的想法。那邊薄野景行已經洗完了,她穿了件江清流的長袍就走了出來,還一邊走一邊系衣帶。江清流額頭又突突直跳:「就不能穿好衣服再出來?!你注意點形象好不好!」

「嘖!」薄野景行滿臉不耐煩,冷不丁走到他面前,雙手分握住衣袍兩襟,猛然左右一扯,哇地一聲露出衣下風光。江清流往後一仰,差點栽到窗外去。他只看見那衣袍下白花花的一片,瞬間就把臉轉到一側,氣得手腳都不聽使喚:「老賊你變態啊!」

薄野景行桀桀怪笑,江清流這才覺得不能在這老賊面前露了怯。他正氣凜然地轉頭正視她,然後發現她袍子下面穿了件玉白的中衣。薄野景行一臉嚴肅:「這件中衣老夫穿著還合身罷?」

……

所以跟一個瘋子在一起,最痛苦的並不是要忍受瘋子發瘋,而是你永遠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也跟著瘋了。江盟主現在就糾結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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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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