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七月初,正是農忙時分,日頭正烈,事兒最多,一年四季在地里勞作的農家漢才能頂住這煎熬般的天氣。
季安逸無比的慶幸自己手裡有空間,有一潭無比神奇的靈泉水,否則,這農忙時候他還真怕挺不住。
經過近兩個月的細養,他這身子已經恢復了八九成,餘下的,得日常生活中多注意,平時適度的鍛煉鍛煉,里裡外外都健康起來。
也幸好十一歲的孩子,身體年輕修復能力強,營養吸收的快,康復也快。
王家兩畝水田,山坳里的荒地只有一畝半,比起村裡旁的人家,這活兒還真不算多,甚至有些寒磣了。
他卻是挺滿意的,家裡就兩個人,地太多,忙不過來也白搭,夠吃就成了。
盛夏的天,總是亮的特別早。
地里的活兒很緊,家裡也有事兒要忙。
季安逸和王小二早上天剛亮,卯時初,約五點的樣子,就拿著鐮刀到了地里。
兩畝水田能產一千多斤穀子,他們兩人一年大約是吃一畝田的穀子就夠了,剩下的一畝交了稅,還可以賣點兒小錢。
這兩畝水田很重要。
農忙收割時,莊稼漢最擔心的就是老天給不給面子,夏天來去匆匆的雨,揪著人心頭慌慌的疼。
就怕在收割或曬穀子的時候,一場傾盆大雨嘩啦啦的就落下了。
上半年的辛苦勞作可就全白費了,讓人哭都沒地方哭去。
季安逸也擔心這事。趁著現在天好,得趕緊把兩畝穀子收割了,曬好了囤進了穀倉里,才能鬆口氣。
說起在地里幹活這事,他還挺意外的,做起事來很有模有樣,利落的緊,到了這會兒,他才明白過來,他不僅繼續了本尊的記憶,連做事動手能力也一併繼承了,難怪,他平日里幹活的時候,特別麻溜,應該不止是他自個會做,還有一半原因是本尊。
卯時初到地里幹活,出門時,他點了小灶,將蒸籠擺上,把饅頭和頭天晚上的湯給熱著,再把衣服用水浸泡,然後,和小二一併匆匆的去了地里。
待忙到辰時初,太陽都出來了,他才拉著小二回家。
這會兒,早飯已經熱好了,他出門時把火勢控制的很好,他們回來吃著早飯,溫度正正好不燙嘴也不會太涼。
吃過早飯,小二繼續到地里幹活,他把廚房收拾好,衣服洗好晾著,再把雞鴨餵了,又看了一眼菜地灑了些水,屋前清掃一番,已經是辰時過半了,將小灶點起,燉點綠豆湯,用的是小火慢燉,做好這些事,他便到地里繼續幹活。
日上中頭快午時,小跑著回到家,用清涼的井水洗個臉,再把飯給煮上,小灶上的綠豆湯已經燉爛了,湯水都泛著綠色,放些糖在裡頭,攪拌攪拌,蓋好碗蓋擱一旁,進空間摘了菜,撈了條魚,出來著手做午飯。
午飯快好時,王小二王寶兒季阿強一併朝著家裡走。
季家的兩畝水田跟王家的兩畝水田相鄰,王寶兒和季阿強搶收這邊的水田,季大伯和季阿麽搶收自家的四畝水田。
季安逸怕小二不知道時辰回家,他做好午飯還得往地里再跑一回喊人,會累慘他的,便讓王小二看著時辰帶著他一併回來。
因著這原因,當然還有一些也是心疼王寶兒,他對小二這麼好,全心全意不摻半點假,他看在眼裡,自然得回報點什麼。
現在,獃子跟他是一個小家,王寶兒也嫁了人,某種意義上說,到底還是隔了層關係在裡頭,王寶兒還能這麼看重獃子,他不能理所當然的以為這是應該的,若真這樣,時日長了,雜七雜八的俗事太多,慢慢的再重的情分也得淡了。
人心這事兒,最易變了,一個不經意就淡了遠了,他可不想失去這麼好的一個親人,他對王寶兒好,王寶兒是個通透的,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頭,這情分才會越發的深厚。
家裡燉了綠豆湯,便會讓他們在這邊歇口氣喝上一碗再回家,這麼熱的天,又這麼忙,不注意點出了點差池可怎麼辦。
另外王家屋後有個水井,打的挺深,炎夏的天,提上來的水還是清涼的,用來洗臉是最最舒服不過了。
「快進來,先洗個臉,再喝杯水,我去盛湯來。」瞧著三人快進屋了,季安逸擱了手裡的活,趕緊打了一桶水,把臉盆和布巾拿了出來。
等著三人都洗了臉,他倒了三杯水擱廚房的桌子上,這水裡他稀釋了一滴靈泉水,再多他卻是不敢的,只是想著,季家地多,又是這煎熬般的天氣,王寶兒可別累壞了。
「媳婦。」王小二眉開眼笑的看著季安逸,黑黑的眼珠子亮晶晶的,裡頭滿滿的全是歡喜。
隨著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他越發的喜歡粘著季安逸,季安逸就先離開了半個時辰,他幹活時遠沒了季安逸在時的利落麻溜,總會時不時的看看頭頂的日頭,又往家的方向瞧瞧,再看看隔壁的哥哥和哥夫。
哎,媳婦,沒在,沒勁。
他現在都學全嘆氣了,若旁人知道了原由,指不定笑成什麼樣。
「喝湯,一會就能吃飯了。」季安逸將盛好的四碗湯,端到了飯桌上,伸手揉了揉王小二的頭髮。「喝湯,消消熱。」又沖著王寶兒季阿強笑了笑。「王哥兒阿強哥,喝碗湯,歇歇氣。這農忙才剛剛開始呢。」
王寶兒端著湯喝了一口,笑著對季安逸說。「你這綠豆湯燉的入味,純濃純濃的,滿口留香啊。」
「味道確實好。」季阿強也說了句。
季安逸笑了笑。「就是下地的時候,擱小灶上慢燉著,回來再放點糖,這麼熱的天,又得天擦亮就起來忙活,不注意點可真有點受不住。」
喝完湯,王寶兒和季阿強就準備走。
臨走時季安逸提了條魚。「路過河邊,手痒痒沒忍住,運氣蠻不錯的逮了兩條,正好一家一條。」
「嗯。我們先回家了。」王寶兒也沒多說什麼,接過了手裡的魚。
農忙時最費力氣了,做的多了吃的也多,家裡有個又摳又省的阿麽在,就算是農忙時,他也捨不得弄點腥出來,這時候,地里每天的活兒都忙不完,哪有勁頭去河裡逮魚。
走在路上,王寶兒看了一眼旁邊的季阿強,想了想,說道。「這一個多月,隔七八天就帶著他倆進鎮賣菜,得了些錢兒,五月里,季哥兒暈倒了。」頓了頓,他又看了看季阿強,過了會,才小聲的說。「那原由……你也知道些的。」
季阿強沒有出聲,眼睛有些深。
「我就這麼一個弟弟,還是這般模樣。」說著,王寶兒都有些哽咽,紅了眼眶。「能娶一回親已是萬難了,我就怕,季哥兒這身子,這身子沒養好,萬一長大了生不出孩子怎麼辦?」
王寶兒用手抹了一把臉,吸了吸鼻子。「幸好,病了一回,季哥兒總算開竅了,知道掙點家用,我瞧著,他倆日子還長,年歲又小,他那身子又……」頓了會,緩了下情緒,才繼續說。「每回進鎮我就讓他倆多賣點肉啊骨頭啊,好好的養著,把身子裡外都養好了,這日子才能繼續往下過,我也能完完全全的放心了。」
「你知的。」王寶兒停下腳步,握住了季阿強的手,紅通通的眼睛,泛著水霧看著他。「我最最不放心的,就是我那弟弟,也不是我偏心,王家就這麼一條根,我小小年紀又當阿麽又當爹的,好不容易把他養大,那情分自然會不同一些,只要他好了,我,我也能踏實了。」
「季哥兒暈倒在家,小二餓的在地里縮成一團,知道消息的那會兒,我這心吶,真是刀割般的疼著,原本是放下心了,那會兒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那幾夜都睡不踏實,就怕出個什麼意外。」王寶兒眼睛直直的看著季阿強。「阿強,你明白的,咱阿麽的性子,萬一季哥兒真有個好歹,我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小二一個人,把他接家裡來住著吧,時日長了……」
王寶兒又開始落淚,這會,他沒有抹臉,而是把臉擱到了季阿強的胸膛。
「別哭。」季阿強垂著眼,攬住了王寶兒的肩膀。「別多想,季哥兒現在挺好的,日子會慢慢變好,真有個什麼萬一,我們搭把手就是了,小二也是我的弟弟,寶兒,我知道你的難,知道你的苦。」
聽了這話,王寶兒算是真正的把心落下了。
季哥兒都十歲了,死了阿麽和阿爹后,日子過的凄慘無比,王寶兒當年才六歲,還領著一個一歲的弟弟,卻愣是把日子咬著牙扛過去了。
性子決定命運,這話一點也不錯。
王寶兒知道,他能在季家挺平順的過著,季阿麽沒敢有太過份的動作,完完全全是季阿強在牽制著季阿麽,若有一天,季阿強對他有半點異樣,被季伯麽發覺了,他肯定會不費餘力的把這半點異樣,越弄越大越弄越大,最好是讓季阿強不再那麼在意自己,到時候,他在季家的日子可就是第二個季哥兒了。
這事他絕對不允許發生,他不能跟季阿強起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