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抉擇
見榮非仍在猶豫,榮玦狠下心下大了手裡持刀的力度,瞬間,溫熱鮮紅的血液便順著雲淺那纖細瓷白的脖子流了下來,今日的她穿的是一襲簡單的白衣,所以滴在衣領上的血液也分外明顯且猙獰。
「七弟還是不能做出抉擇嗎?看來七弟是想讓哥哥殺了她,既然這樣,那我們便同歸於盡好了。」
榮非狠狠的捏著拳頭怒視榮玦,「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你扯上她作甚。」
「哼,扯上她作甚?我榮玦落到如今這幅田地她可是功不可沒呢,這個女人在如今這個局勢中的分量可不比你我輕多少,既然已經到了絕處,她自然也要吃點苦頭,榮非,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若還不肯放我離去,我便讓她橫屍在你的面前,三哥做不做的出來你該清楚得很。」
榮非冷冷的凝視著看起來就要奄奄一息的人,心頭一滯,榮玦真的會殺了她的,縱使他對雲淺上了心,但是跟他的霸業相比,她卻又微不足道了,可他真的不想放棄這著實難得的機會……
許是失血過多的緣故,也許是又開始發熱了,雲淺只覺得身體一陣陣的虛軟,最後就連頭腦也是混沌起來,她真的是太累了,她很想再撐一下的,但是她真的無能為力了,要殺她是嗎,隨意吧,反正如今的她跟死人也沒什麼區別了,只是她心有不甘的是,她還未問清榮非,究竟是榮顯派他來救她的,還是……不待她再去想,她已經徹底軟了身子失去了意識……
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身上的痛楚似乎已經消退,回想著自己昏倒前是在榮玦和榮非博弈的最關鍵時期,後來怎麼了?她死在榮玦的劍下了嗎?如今的她是在哪呢?是東蒼大軍的營帳內,還是森冷寒慄的幽冥鬼府?她真的很想知道,但是卻一直無法睜開眼睛瞧瞧,直到一個婢女柔緩的聲音聲音響起,她終於從虛幻中回到了現實。
雲淺睜開眼,發現婢女正在端著湯碗給她喂葯,雲淺推開藥碗,警惕的坐起身。
「我現在在哪?你又是誰?」
婢女放下碗給雲淺行了個禮,「雲姑娘現下是在白渠城城主府內,奴婢是府內的侍女,是王爺吩咐奴婢來照顧你的。」
雲淺聞此鬆了口氣,看來她這是還活著,這時,榮非拎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見王爺進來婢女俯了個身離去。
榮非將食盒打開,裡面那清香甜膩的味道便飄了出來,雲淺嗅了嗅那味道,忽而笑了起來。
「是天香樓的水晶蝦餃。」
瞧著雲淺的精神還不錯,榮非的心情也不錯,「你這是狗鼻子嗎,這麼靈。」
雲淺接過蝦餃,享受的咬了一口,美食的滋味讓她不再計較榮非的毒舌。
「好吃么?」
雲淺點點頭,又塞了一枚,「若是能再配上一杯天香樓的桂花蜜那就更完美了。」
榮非果真又從食盒內端出一杯桂花蜜,「屬你會吃。」
吃飽喝足,雲淺滿足的閉上了眼睛,但嘴角上的笑意卻不減,她真是被餓壞了,也不知幾日沒有進食了。
「榮非……多謝了。」
「謝我什麼?是謝我的救命之恩還是那一盒子美食?」
雲淺微微勾起嘴角,不帶一絲掩飾,真誠的看著榮非笑起來。
「當然是美食。」
榮非挑了挑眉,隨即故作嗔怒的哼了哼,「見過沒良心的,但沒見過你這種死沒良心的女人。」
雲淺依舊笑著,並未再說什麼,只聽榮非一直在向她複述著郎中的話,因著強行驅動內力而遭反噬,短時間內她的身子都不可能那麼健康了,更別提用武功,想要儘快恢復身子便只能精心調養,如若不然,那便是找死。
在榮非絮絮叨叨了許久后,見雲淺仍是不怎麼開口,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他。
「你累了嗎?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晚些再來看你。」
就在榮非幫她掖好被角準備離開時,雲淺終於將猶豫了許久的話問出。
「你來救我是他安排的嗎?」
聞言,原本神色輕鬆的榮非身形驀地一滯,他轉過身看向雲淺,她的眼中寫滿了期待,還有那隱隱的不安和驚懼,她是害怕他說出個不字的,如若她知道榮顯的放任不管,那她該如何自處呢?
榮非沉默了稍許,還是點了點頭,「都是他的意思,所以你別再胡思亂想,好好養傷,戰爭已經結束,本王要去善後了,待你身子好些我們便回皇都。」
不待雲淺再問什麼,榮非已經闊步離開了房間,他向來不是個能為別人考慮的人,可這一次,他也不知怎麼了,就是不忍見到她落寞受傷的樣子,許是他也病了,榮非苦笑起來。
雲淺靠在床頭,心緒從先前的忐忑不安逐漸變的輕鬆,這一切都因為榮非的答案,但這種愉悅的心情全部都在張遼出現之前。
張遼敲了敲木門,「雲軍師,張遼可以進來嗎?」
雲淺雖病卧在床榻,但衣衫面容是整齊的,她不是迂腐守舊的古代女人,所以那些授受不親的虛禮她並不在意。
「將軍進來便是。」
張遼輕手輕腳的走近,但是卻跟雲淺保持著距離,「聽郎中說你今日便能醒來,所以剛剛我便守在這附近了,見你沒事了,張遼總算心安了一些,雲軍師,對不起,是我的魯莽險些害了你。」
能讓這樣一個彪悍的血性漢子對自己說出這三個字,雲淺覺得真是難為他了。
「罷了,好在你我都安然的活了下來,我不會追究的,也不怨恨將軍。」
見雲淺這樣說,張遼到是更加的過意不去,「雲軍師,你今日所受苦痛都是張遼造成的,換句話說,你這苦是替張遼受的,從現在開始,張遼發誓日後一定會豁出性命的保護雲軍師,再也不讓雲軍師受一點苦。」
看著張遼那鄭重其事的樣子,雲淺忽然笑起來,「將軍言重了,雲淺說過,我不怪你,況且將軍當時也沒讓我跟去,是我自己非要跟去的,好了,戰後還有很多善後要做,去幫王爺吧。」
張遼猶豫了一下,之後點點頭。「好,那張遼就去了,雲軍師你保重。」
就在張遼即將要走出去時,忽然又擰著眉頭走了回來,躊躇再三還是從袖子里摸出一封信箋。
「這個……我也不知是否該交給你,但是張遼總覺得,若是一直讓你蒙在鼓裡,也許是在害你,至於哪個才是真心關懷愛護雲軍師的人,還是雲軍師自己判斷吧,張遼去幫王爺了,告辭。」
張遼離開后,雲淺一臉疑惑的打開了那信箋,可當信箋上的內容看完后,雲淺臉上的笑意卻筱然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除了失望落寞,便是難以言喻的痛楚,那痛楚是無形的,但卻比利刀還鋒利上百倍,凌遲的她痛不欲生。
本就傷了內臟,又經這一番急火攻心,雲淺頓時噴出一口鮮血,一張慘白如紙的臉埋在錦緞做成的棉被中,許久后才緩緩抬起其頭,只是這一次,慘白的臉上盈滿絕望的凜然,一雙幽冷的眸子布滿了駭人的寒光。
「榮顯,你當真是好絕情好冷酷……」
縱使月夜星疏,但那一彎新月卻柔美的醉人,雲淺赤著腳,只著了一件中衣站在窗前,不知是在賞月還是發獃,總之她就那樣站著,已經有半晌的時辰了,婢女候在外間,思來想去還是去稟報了榮非,雖然她不知雲淺的身份,但她是個精明的,王爺如此在意的女人若是在她手中病情加重,那便是有八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果不其然,榮非一進門就開始斥責起婢女,「白渠城的夜晚涼意滲人,你怎能讓她赤著腳,還不快去將鞋找來。」
「是,奴婢這就去。」
那麼大的聲響依舊沒能讓雲淺收回神思,直到一件綉著滾金邊的祥雲錦繡披風披到她的身上,她才微微側目看了眼來人。
「你來了。」
看著她那張憔悴的臉榮非一愣,「才一個下午的光景,你怎麼弄成這般模樣了。」
雲淺面色無瀾,其實也可以說面如死灰,那種狀態就好像失去希望的絕望之人,這個樣子的雲淺是他從沒見過的,在他的印象中,雲淺忽而嬌蠻可愛,忽而冷厲凜然,又忽而光芒萬丈,魅惑的他屢次失去抑制力,可這樣的雲淺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雲淺不好,他不想看到這樣的雲淺。
「不管遇到什麼,你總是要保護好自己才是,你這麼不愛惜自己,何時才能養好身子踏上歸程,難道你不想見他了嗎?」
一提到那個人,雲淺晦暗的眸子陡然間變的冷寒起來,她誠心以待的人竟然棄她如敝履,縱使知道他不記得前塵往事,可她終究心傷了,心若死了,還如何能再去在乎?也許她真的該考慮一下離開了,就算不能回到現代,她也不能再留在皇宮了。
榮非看著有些不對勁的雲淺有些擔憂,「可是哪裡不舒服了?」
雲淺搖頭,「沒有。」
「那你這是怎麼了,就要回去見到他了,你卻為何這副模樣。」
雲淺不想再提及那個讓她心如死灰的人,之後將張遼給她的信箋拿了出來,看到那信箋,榮非頓時明白了一切,她還是知道了,不過這樣也好,有些事總歸是遲早要面對的,榮顯心中沒她,若她一直這樣痴迷下去,最後真不知會發展成什麼樣。
雲淺一張肅冷的清麗容顏對上榮非,許久后淡道:「榮非,謝謝你。」
說完,雲淺露出點點笑容再道:「這次是謝你……救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