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可堪回首(下)
「他?被我殺了。」葉肅剛說完,就聽到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
葉肅回頭一看,是許褚,只見許褚整了整肩上的鎧甲,說:「許攸為人自傲,雖然在平定河北中立了大功,但是,屢次羞辱我們,被我一氣之下殺了。」
這件事,葉肅是知道的,但是,他還裝作很驚訝的樣子,說:「哎呀——許攸先生也是一個奇才啊,這樣死了,可惜可惜。」
荀攸忍不住大笑了兩聲,說:「敬台有所不知,殺許攸的,並不是許褚將軍,而恰恰是丞相本人。」
「此話怎講?」葉肅這一次真的是疑惑了。
「你不妨想一想。」荀攸一本正經地說,「在丞相手下做事,講究一個謙虛,有才能固然重要,但是,為人自傲者,丞相雖然表面忍讓,但心裡是很厭惡的。當初打下冀州,許攸就對丞相說:『沒有我,如何能進得此門?』如此地自傲,誰能容得下?」
「就是。」許褚在一旁說道,「所以,我把他一刀殺了,落得耳根清凈。」
「殺得好啊。」張郃走了過來,「許攸恃才傲物,經常對我和高覽將軍冷嘲熱諷,我也早看他不慣了。」
葉肅想了想,說:「哎——沒想到許攸會有如此的下場。」
「別那麼難過了。」張郃拍了拍葉肅的肩膀,「今天你我重逢很不容易,如果敬台先生不介意,我和高覽將軍請你喝酒,怎麼樣?」
「在下求之不得。」葉肅說道,「我也想和二位將軍敘敘舊呢。」
「那好,敬台先生,請!」張郃說著大手一揮。
「請。」葉肅看了看張郃,又看了看高覽。
冀州城的一家酒樓上,葉肅和張郃高覽圍坐在一張很大的桌子旁,桌子上擺著各種菜肴,當然,也擺著三壇好酒。張郃搬起酒罈,撕開封口,說:
「我久聞敬台乃是海量,今天一定要多喝兩碗。」
「那是一定。」葉肅笑了笑。
張郃拿過酒碗,一一倒滿,端起一碗,說:「大家都不是外人,就不那麼客氣了,來,喝!」
「幹了。」高覽端起一碗,說道。
葉肅端起第三晚,伸了伸,送到嘴邊,一飲而盡。張郃等葉肅放下碗,又拿起酒罈,倒了一碗。葉肅看著張郃倒酒,忽然想起,當初在冀州,他曾經和顏良一起喝酒,那個時候的酒,喝得是如此痛快,只是,喝了那頓酒之後,顏良就死在了戰場之上,以後,就再沒有人能夠和自己這麼痛快地喝酒了。
高覽注意到了葉肅的神色,問道:「敬台先生,怎麼了?是不是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葉肅勉強地笑了笑,說:「是啊,又想起顏良將軍了,記得那個時候,我們在一起喝酒,也和現在一樣豪爽。」
張郃端酒的手一下子停住了,他忍不住嘆了口氣,說:「當年,顏良將軍勇猛無敵,還教過我不少武藝,沒想到,卻死在戰場。想來真是可惜。」
高覽喝了一口酒,說:「那你們有沒有想過?顏良將軍戰死沙場,對他來講,也是一種榮耀。」
「榮耀?」葉肅不明白。
高覽深吸了一口氣,說:「作為武將,得遇明主之後,無不想儘力報答主公的知遇之恩,以至於衝鋒在前,生死置之度外,當初袁本初打敗公孫瓚,一統河北,是何等的英雄,而嚴將軍,是本初手下最得力的將領,顏良將軍為了自己的主公,以死相報,對他來講,恰恰是作為武將的一種榮耀。」
「高覽所言極是。」張郃點點頭,「就像我們現在,得遇丞相這樣的明主,也是要誓死效忠的。」
「哎——」高覽嘆了口氣,說,「要不是我們原來的主公變成那個樣子,我們也不會來這裡。」
「世事難料。」葉肅把碗里的酒喝乾,說,「現在我們只有把握好當前了。」
「是的。」張郃臉上露出了笑容,「我們三個今天聚在一起,實在是不容易,就不談這些難過的事情了。對了,聽後來投降的人說,我們當初被賜死,是郭圖出的主意,是不是真的?」
葉肅一愣,說:「是的,不過,現在人都死了,也不用多說了。」
「哼——」高覽的手一下子拍在桌子上,「要不是他死在了南皮城,我肯定抓住他,碎屍萬段。」
葉肅不由得想起了郭圖曾經說過的那些話,嘆了口氣,說:「當時也是各為其主,沒有辦法的。」
「各為其主?」張郃疑惑地問道,「難道郭圖在冀州的時候,一直懷有外心?」
「這倒不是。」葉肅搖了搖頭,「他所支持的,是大公子袁譚……」
「我明白了。」高覽一邊嚼著一塊肉,一邊搶著說,「我和張郃將軍,一直在冀州,和袁尚交情很好,所以,郭圖要害我們。」
「是的。」葉肅點了點頭,「他還告訴過我,日後戰場相見,他不會手下留情。」
「那他是沒這個機會了。」張郃不屑地說,「這樣的人,最應該死。」
「現在他們都死了。」高覽苦笑了一聲,「逢紀審配忠於袁尚,都是死在戰場,沮授誓死不降,丞相成全了他的想法,對了,田豐呢?他去哪了?」
「田豐?」葉肅輕輕地搖了搖頭,「官渡一戰之前,田豐就曾反對和曹軍決戰,而是分兵而戰,可是,袁紹並沒有採納,而是採納了逢紀的主張,大軍直入,後來官渡慘敗,逢紀怕田豐再次被重用,誣陷田豐嘲笑袁紹慘敗,袁紹一氣之下,讓逢紀拿自己的寶劍,去獄中殺掉了田豐。」
張郃聽了,眼睛睜得大大的,說:「這逢紀怎麼能這麼狠毒?田豐向來寬厚,從來不得罪人,竟然含冤致死!太過分了。」
「逢紀一向嫉賢妒能,連我都差點被他害死。」葉肅端起酒,一飲而盡,「要不是家僕呂易,還有……還有朋友幫助,恐怕你們今天也見不到我了。」葉肅不想提到甄洛,話到嘴邊,又換了一種說法。
「確實,太狠了!」張郃一拍桌子,「不過,敬台你也是福大命大啊。」
「僥倖而已。」葉肅給自己倒了一碗酒,放下酒罈。
高覽忽然說道:「你看你們兩個,說起以前的事情,就沒完沒了,我看啊,我們三個今天能聚在一起,也真的是不容易,所以說,應該多喝酒,少說話。」
「你這酒鬼。」張郃笑了笑,端起酒,說,「我就陪你喝幾碗,看看是你的酒量大,還是我的酒量大。」
「還有我呢。」葉肅見張郃高覽躍躍欲試的樣子,也被感染,端起酒碗,「我的酒量,應該也不下於你們兩個。」
「好!我們三個就比上一比。」高覽站了起來。
三隻酒碗碰到了一起,酒水頓時灑了出來,灑到了三個人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