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狩獵
章節名:【108】狩獵
三七等到黎季瑤回來時,見自家主子坐著一輛馬車,那馬車看起來不是很豪華,但是有好幾個護衛,頗有陣勢。
馬車行駛到三七面前,一個護衛掀開車簾,黎季瑤從馬車裡頭鑽出來。三七趕緊上前扶住自己主子,緊張地問:「郡主,有沒有受傷?」
黎季瑤搖頭,扶住她的手下車。三七見她後面隨之下來一名男子,而這名男子正是她們兩人在包子店見到的那位,想必是這人救了自家主子的性命,三七躬身:「感謝公子對郡主施以援手。」
「郡主才是我恩人。我只不過知恩圖報。」李莫庭道,眉宇輕揚,唇角微彎,清淺的酒窩猶如陽春三月,如花的俊貌猶如百花盛開。
好美的男子。三七想。而且與那閔文靜的妖魅截然不同,這男子美得一身正氣凜然。
三七也不是個傻子,知道這男子會伸手救她主子必是懷有什麼目的,如果不是討好長公主的喜歡,那麼,肯定是對她主子有意思。於是,三七悄悄貼在主子耳邊問:郡主,你問清楚他是誰了嗎?
黎季瑤扭頭對她使個白眼:他眼睛瞎的。
三七在猛怔一下后,頓然清醒了過來,看著李莫庭的目光驚訝多於了讚賞。
瞎子?
黎季瑤看著三七這幅表情,又忍不住地,白了一眼:瞎子又怎麼了?
三七對主子這話更感到驚訝:主子莫非對一個瞎子動情了?
黎季瑤只是覺得自己丫鬟看人家瞎子那態度不好。人家是瞎子本就夠可憐了,三七居然還看稀有動物一樣看人家是個瞎子。
三七連忙解釋:郡主,我是想到他是個瞎子,莫非是小五口裡說的那位
李莫庭由於眼睛看不見,其餘五官的感知卻是比常人靈敏,三七那些小聲到類似唇語的話,都被他聽進去了。想到連她丫鬟都替她擔憂起這份婚事,李莫庭心口幾分喟嘆,說:「本人真是西秦的秦王。」
三七見他表明了身份,巍巍顫顫跪了下來:「奴婢拜見秦王。」
以後,如果她隨郡主嫁去西秦,這男人也是她主子了。
倒是個機靈的丫鬟,知道她家郡主無論願意不願意,只要皇帝下了決心,是必須嫁的。李莫庭看不見的眼睛像是落在黎季瑤身上,道:「若郡主不願意,本王也不會勉強。」
三七抬起頭:這男人豈止是美,心靈更是一片清澈如泉。
黎季瑤回過身,看著他乘坐的馬車徐徐消失在巷頭。
三七拍拍膝蓋站了起來,跟在她後面細聲說:這人人品是不錯。
嫁人其實更重要的是看人品。
見自己丫鬟輕易都改變了態度,黎季瑤只是眯著眼睛望了望藍天白雲。
長公主府里的長公主,並未知道秦王是瞎子的事,但是,據聞祭祖那天,或許秦王會出席,長公主想著那天或許是決勝負的日子了。
到了要去祭祖那日,車輛以皇家的車隊為首,浩浩蕩蕩,是向著雲嶺的方向進發。雲嶺過去一百里,有一片寬闊的場地,祭壇設在那,從祭壇再過去,是皇家獵場。行程是三天兩夜。
龐大的車隊,白天引來沿路許多百姓圍觀。到了夜晚,進入指定的行宮休息。這時候,本不能碰面的人,都能碰到了。長公主帶黎季瑤,在行宮裡迎面遇上了二公主與李麗華。
據說兩方人馬見面,客客氣氣的打了招呼,倒也沒有其它動靜。到底都是公主,撕破臉皮吵嘴的事兒,二公主不會做,長公主忍著。
花夕顏催促兩個坐了一天馬車可累死了的兒子上床休息,自己坐在椅子上,邊打呵欠,邊是開始琢磨怎麼給黎季瑤辦理嫁妝。昨兒那小妮子被秦王救了以後,似乎沒有發飆,這說明是好事。
柳姑姑跨過門檻進來,對她請示:「郡主來了。」
放下手裡的紙筆,花夕顏道:「讓郡主進來。」
黎季瑤躲著長公主過來她這兒發牢騷的。走進來以後,坐在她身邊,說:「嫂嫂。」
花夕顏見她有了幾分羞態,笑問:「郡主可是發了相思病?今兒這季節是相思的季節。」
「不是秋思嗎?怎麼變成相思了?」黎季瑤道。
在花夕顏給她倒茶時,柳姑姑又走了進來說:「郡主來了。」
花夕顏與黎季瑤同時一怔。很快,花夕顏想到了是誰,問:「二公主沒來嗎?」
「沒有,只有郡主一個人。」柳姑姑答。
這對母女別看都很陽光肅靜的一對人,心計倒有幾分。花夕顏邊想,邊說:「讓她進來吧。」
李麗華邁著淑女的小步跨過門檻,對花夕顏福身,又對黎季瑤福身:「麗華第一次來見姐姐,沒帶什麼東西,一個自己做的小香囊,希望姐姐喜歡。」
黎季瑤像是吃驚地看著她把一個綉了兩隻孔雀的香囊遞到自己面前。當著皇后的面,她當然不能拒絕這個禮物。黎季瑤收了下來后,往自己腰間一摸,只能摸到花夕顏給她做的那個,當然不能送,只能摸到髮髻上一支玉釵,取了下來,當做回禮:「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支玉釵,妹妹若不介意,平常拿著玩耍也好。」
李麗華雙手接過,像是感恩戴德地謝了恩,接著,在她們旁邊的位子坐下。
有了李麗華來了以後,黎季瑤這牢騷也就難發了。然而她又是閑不住嘴巴的,只好問起李麗華:「你來找嫂嫂是為何事?」
「沒有,只是聽說姐姐在這,想來和姐姐見個面。」李麗華說,頭微低幾度角,規矩的模樣。
黎季瑤看她這坐姿就累。當然,並不知道人家不像她,其實是對花夕顏心存了畏懼,可不是完全裝模作樣。
黎季瑤對誰都是一副直通的心腸,所以,對花夕顏,人家說花夕顏什麼心狠手辣心計深沉,她黎季瑤看來看去,反正沒有看出名堂。
黎季瑤只知道一點,對花夕顏好,花夕顏是那種人家對她一份好她要十分還的人。
長公主和陳氏懷疑花夕顏恩將仇報會對她黎季瑤使壞,黎季瑤感覺純粹是無稽之談。同樣的,如果說皇帝想要對她黎季瑤使點壞,她黎季瑤也不信。
皇兄黎子墨那性子,她是了解幾分的。如果不了解,看黎子墨選的女人,她皇嫂花夕顏什麼樣的,都知道。
夫妻相,夫妻做久了,彼此影響。
黎季瑤回身,對花夕顏說:「嫂嫂,我見過秦王了。」
「嗯。」花夕顏正等著她這話,當著李麗華的面,說,「既然見過了,不如讓麗華郡主給你說說秦王是什麼樣一個人。」
本是來當竊聽的李麗華,被花夕顏繞個彎,角色變換,有些措手不及,支吾了下,才像是找到聲音:「秦王,秦王殿下,是一個受到百姓愛戴的王爺。」
「他是個瞎子吧?」黎季瑤看著李麗華。
李麗華詫異地看了眼她的直率,嘴唇張張,不知如何作答。
黎季瑤卻看不慣她這個態度,說:「瞎子怎麼了?」
若是一般的女子,如果知道自己未婚夫是個瞎子,怕是要被嚇到要死,而且會認為自己一輩子都完了。可黎季瑤不會,黎季瑤根本不能以常理而言。
花夕顏在內心想,黎季瑤這幅性子,還真有點像現代人,所以和從現代輪迴過的她感情才能那麼好。
看得出,黎季瑤對秦王很欣賞。
黎季瑤心裡猶豫的倒不是秦王是不是瞎子,而是想著那閔文靜。那是第一個讓她心裡有感覺的男人,讓她第一次很想去了解一個人是什麼樣的。小五說他永遠不會娶媳婦,說他是個道士。想來想去,是她黎季瑤和這個男人沒有緣分。但是,這不能阻止她很想知道這男人是誰,這份心情連她自己都真是難以理解。
這種感覺,好像是她前世都欠了閔文靜什麼似的。
手指不由自主撓了撓頭頂。
李麗華詫異地看著她撓頭頂的動作。
花夕顏笑而不語。不管如何,黎季瑤看起來並不排斥秦王,是好事。
黎季瑤確確實實是認真在考慮嫁給秦王的事了。那個可憐的男人,可憐的瞎子。在她腦海里,對於李莫庭,都忘了李莫庭才是救了她的人,而是把李莫庭看成了一個可憐的需要她去拯救的人。
其實嫁給這樣的男人也不錯。最少,她嫁過去之後不會沒事做。何況一個瞎子,應該沒有其她女子願意嫁吧。這等於是她可以不用顧忌地霸佔一個男人。
說明腸子直到底的黎季瑤,很是聰明。數來數去,除了是個瞎子以外,李莫庭簡直是完美到連她皇兄都比不上。
黎季瑤貼著花夕顏耳邊,開始絮絮叨叨地算計嫁不嫁的利害。當然,她這些話是不會和長公主說的。長公主那個偏心眼,向來只要最好的,從來不會看到不完美的。她黎季瑤卻不是,因為自小長得不完美,偏偏對有缺陷的人特別感興趣。所以說這緣分,就此是這樣種下來的。
花夕顏聽完她這話,想,難得她有這樣的心思。放做在現代,敢嫁瞎子的女人,也不是說有就有的。父母那關,更難過。
黎季瑤願意嫁,在皇帝的計劃里當然是好事。但是,長公主怕是要傷心死了。至於這長公主的傷心幾分是由於自己的面子,難說。
皇帝這時候突然走了進來,完全沒有預兆。
三個女子全部起身,行禮。
黎子墨一眼掃過她們幾位頭頂,說:「夜色已深,該休息的去休息吧,明日還要趕路。」
黎季瑤和李麗華退了下去。
花夕顏猜到他來同樣是為打聽消息的,給他倒了茶,說:「擔心是無需,她比臣妾還聰明。」
雲眉就此鬆開,揚起幾分:「這麼說,她是想嫁了?」
「說來說去,聖上給她物色的人,她怎麼會不喜歡呢?」花夕顏這話算是說到了點子上。給黎季瑤找的這個夫婿,黎子墨才是費了最大心力的那個人。
想從很久以前,他已經在安排自己拜把兄弟與黎季瑤頻頻相會。結果,看著這兩人成了冤家。雲塵景私底下和他承認,不是他雲塵景對黎季瑤抱有意見,是黎季瑤本身就很排斥他雲塵景。
天下第一黃金單身漢都吸引不了他這個妹子,只能說明,他這個妹子的思維有違於常人。給他這個妹子安排的夫婿,絕對不能是常人。在聽說秦王暗訪東陵時與郡主有這樣一段緣分之後,算來算去,正好不過。
「我看挺好的。」花夕顏坐下來,對他說的這恭維話倒不是想拍他馬屁,是真情實感地想讚美一下他這份當兄長的心,「想必聖上為了說服秦王,又是花費了一番心思。」
「倘若是自己真正喜歡的人,當然不能隨意娶進門。」握起她一隻手,像是夫妻長談,「秦王所顧慮的,朕都可以想到。」
「所以聖上以自身的經驗,告誡秦王,秦王殿下不能不能有所行動。」花夕顏由衷點著頭。
到底是真正喜歡的人,肯定不能讓對方受苦。但是,除了自己,又怎麼能保證其他人絕對不會讓她受苦。所以,肯定是要自己來。無論自己怎樣,都想保護好對方。
摸著她的手,雲眉下的一雙墨眸像是深情地融入了夜裡一般。
花夕顏感覺他這兩日,不知是不是要嫁妹妹的緣故,多了幾分憂愁善感。
「季瑤郡主若是遠嫁西秦,吃虧的是朕和槿汐,恐怕槿汐在宮中,以後少了個說話的對象。」雲眉微微輕鎖,「槿汐以為這麗華郡主如何?」
他已經在考慮給她找新的夥伴了。
經過這兩天的觀察,花夕顏其實覺得,李麗華比黎季瑤更像個沒長大的孩子。當然,因為年歲放在那兒,李麗華年紀本身就比較小。李麗華再外表上怎麼裝,天性在那兒。想必二公主也是和長公主一樣愁過一陣的。溫室里長大的花朵,如果沒經歷過風雨,怎麼成長。李麗華一樣。黎季瑤若不是因為駙馬爺的緣故,怕也沒有今時今日的覺悟。
「聖上是打算依照二公主的意願,給麗華郡主安排門婚事嗎?」花夕顏輕聲問。
「這門婚事的確不大好安排。若是將她賜給雲宗主,長公主府是要鬧翻天了。」
聽他用似乎用嚴肅的口吻說出這樣一句半開玩笑的話來,她剎那還真是被他逗笑了。
「朕不是在說笑話。」面對她嚶嚶的笑聲,他刻板的仙顏像是露出一絲極為無奈的。
不禁之間,一隻手抱住他胳膊,夫妻之間,也只有這個時候最溫情。看著別人家的熱鬧,自己的憂愁也就遺忘到了乾乾淨淨。
被她的手抱著,感覺她的頭主動靠在了自己肩膀上,一絲意外掛在了他眉梢上。
何時何刻起,她作為愛人的心終於靠著他了嗎?
他胸口裡的那顆心在跳著,以不尋常的速度,在扳起她下巴,咬下一口之後,細細品嘗。
花夕顏閉上眼,享受他帶給她的那種陶醉感。
自己是愛這個男人的。她想。心頭哪處,漏跳了拍。
夜圓美好。
幾家歡喜幾家憂愁。
有人在為自己女兒既定的對象感到害怕,有人在為自己女兒不知會嫁給什麼樣的人感到忐忑。
幾日後,車隊抵達祭壇。
禮部的人,在祭壇里開始忙碌了起來。其餘人,卻是要先趕往獵場。因為祭祖的獵物,必須由人親自獵取。
花夕顏作為女眷,坐在帳篷里,給兩個兒子整理騎裝。不得不說,她這兩個兒子長得真帥,穿上騎裝之後,和電視劇里的小童星比,都能把人家比下一大截。
花夕顏看著兒子賞心悅目,和小太子爺交代:不要拈花惹草。
再有交代那小兒子:想和女孩子玩,不準和人家要吃的。
想必,人家小姑娘能看上的人,也只會是優雅沉穩的小太子爺,沒有一個能看上她家的小吃貨。
小木木哪能猜到娘的想法。他要找人玩,當然是要吃的了。將來娶個媳婦,當然也是要帶著她一塊尋遍天下美食。
花夕顏的話,不無意外,又是從小木木左邊耳朵進去然後右邊耳朵出來。
護送兩個兒子出了帳篷。那頭,王公貴族們騎著各式各樣的好馬,在大草原上列成幾隊,準備進發。
女眷們在旁邊指定的位席偷偷觀望。
長公主見到了傳說中的秦王。
秦王長身玉立,貌美如花,騎在馬上,別具一格的西秦服飾,讓他變成了一枝獨秀。
如此美男,比駙馬爺更美,長公主似乎望到了曙光,感覺女兒嫁給這樣的人也不差嘛。但是,很快,不知從哪兒傳出來的風聲,說秦王這麼美的男人卻是個瞎子。
長公主乍聞這消息,眼前一黑,怒極攻心,暈了過去。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秦王率馬隊出發,英姿勃發,看起來完全是個正常人。
長公主在帳篷里捏緊了帕子,一邊咬牙,一邊氣得是眼淚都落不下來了。不管秦王是不是瞎子,這些造謠或是不是造謠的,看來都是為了想看她長公主的笑話了。
消息傳到花夕顏這兒,花夕顏學小木木,左耳進右耳出。長公主想發脾氣的話,任其發一頓更好。免得抑鬱在心裡頭,不生出病也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所以這會兒置之不理就對了。
花夕顏比較擔心的是兒子。到了這皇家獵場,因為之前她從來沒來過,來到才知道,是險象環生的一個地方。四周的獵林里,據聞有熊和猛虎等野獸出沒。這樣的地方,讓小孩子過去豈不是會很危險。
只是東陵雖然不是馬背上的民族,但是,一樣如果當國家面臨危難時,皇室都是要帶兵打仗的。黎子墨自己作為太子那會兒,很早也被先帝趕到獵場上殺了一隻鹿和熊再說。現在黎子墨作為父親,趕著兩個兒子上場鍛煉,是嚴厲的父愛。
「娘娘,末將會率人保護好兩位殿下的。」林琪在那兒單膝跪著,勸說她回去。
小太子爺騎在小白馬上,因為不是第一次被父親帶到這獵場來了,顯得躊躇滿志,一點都不害怕。
小木木在黑馬的馬鞍上扭來扭去,顯得也很興奮,只要想到熊肉鹿肉。
花夕顏見著保護她兩個兒子的隊伍有百餘人之多,而且都是精兵,退了幾步,心口卻跳個不停。
林琪騎上自己的愛馬,帶著浩浩蕩蕩的隊伍護送兩個小皇子出發了。
花夕顏站在原地站了會兒,才折回身。不會兒,聽說皇帝興緻勃勃也要親自動手,已經在準備行裝。
這算什麼?老子兒子都跑出去玩了。她一個人坐在帳篷里無聊並且還得替他們擔心。花夕顏想想就鬱悶。
柳姑姑給她擺上茶點,建議:「要不,找兩位郡主過來陪娘娘解悶。」
這主意正中她下懷。
聽說二公主帳篷那頭已經擠滿了人。因為長公主突然「病倒」,想恭維皇室的人,都跑二公主的地盤去了。她花夕顏這兒,一般人,沒有在二公主那兒了解到情報之前,不敢來碰。剛好,也是清閑。
聽到她召喚,兩位郡主神速地過來到她這兒。外加一個不速之客的陳氏。
陳氏恐怕是覺得長公主那兒不指望了,而二公主的勢力遠在西秦,因此,跑來巴結她花夕顏才是明智之舉。
一老兩少坐在她這兒,吃的吃,聊的聊。可花夕顏心裡頭還是悶。
不止她一個悶。兩位年少正值情竇初開的郡主,和那些年輕的女眷一樣,恨不得能上到最前線一睹那些男子們的風姿。
黎季瑤靠近到花夕顏耳際邊出主意:「嫂嫂,要不,我們也到外頭騎會兒馬。」
皇帝本來是安排了女眷們騎馬的,但是,為了女眷們的安全,將騎馬的範圍限制在了一個極小的範圍內。而且,男人們都出發去打獵了,沒人看她們女人耍風姿,女孩子們騎馬的興緻立馬減掉了大半。
花夕顏又不是想騎給誰看,不過是想溜溜馬解解悶兒,於是,聽了黎季瑤這話后,二話不說,站了起來。
柳姑姑等人,連忙跟在她們後面出去。
到了皇帝指定的那塊區域。花夕顏放眼望去,在場上遛馬的女人是聊聊無幾,五根指頭都能數出來。可見,無論東陵,或是東陵下屬的進貢國,一般都不是喜歡打仗的民族。像大宛那種例外。說到大宛這次派來參加典禮的使臣,對了,那位大宛國的二皇子耶律奇的病好了,自己來參加慶典了。現在那耶律奇是隨皇帝去打獵了,同時,並沒有帶其它大宛女子到這兒耍威風,大概是怕和梨花一樣招來厄運。
見到娘娘駕到,場上遛馬的女子全部下馬,走到場邊行禮。花夕顏一眼掃過去,看見了裡頭最小的女子,不,是連女子都算不上,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的女娃。心思一動,是想,這可能就是二公主提過的那位戚穎小公主。
這小公主穿著墨山國的服飾,烏墨的頭髮紮成數條小辮子,皮膚雪白,嫣紅的小嘴唇像櫻桃微微抿著鮮艷欲滴,小鼻樑像那玉管玲瓏可愛,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好像個瓷娃娃一般。沒想到的是,這個小公主不止文采了得,還會騎馬,是個文武雙全的女中豪傑。
被花夕顏的目光望著,小公主的額頭上微微冒了層汗,兩個小膝蓋頭跪下來說:「臣女,拜見皇後娘娘。」
聲音稚嫩,但是蘊含了幾分膽氣。
花夕顏目光放到在旁護衛小公主的男子,一個個看來都是墨山國的精兵,可見這位小公主在墨山國的身份地位還挺高的。將來,這位公主必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請起吧,公主殿下。」花夕顏客氣地說。
小公主規規矩矩起身,頭微低。
眾人看不清楚花夕顏臉上是什麼情緒,但是,都知道墨山國把小公主派來是為什麼目的。
誰不知道,東陵小太子爺黎東鈺的美名,早已名揚天下了。
花夕顏是來遛馬的,不是來給兒子找媳婦的,進了馬場,讓人給她找來一匹馬。
騎馬她在行,換上獵裝,輕輕鬆鬆,可以一馳千里。
黎季瑤和李麗華選了與她一樣的栗色馬,騎上馬背。不過,這兩位年輕的郡主極少騎馬,在騎上去時,動作顯得粗糙又狼狽。
在這兒出乎眾人意外的是,陳氏那兩百歲的年紀,騎上馬兒卻顯得十分輕鬆。
花夕顏不知道該不該擔心老人家摔著骨頭容易斷。但是看陳氏騎馬的動作完全是個老手,恐怕墜馬的機率不及兩位郡主的千分之一。
李麗華在馬背上像是搖搖欲墜的樹枝,護衛們不得不在她身旁緊護著。
馬都騎上去了,這麼多人看著,裡頭,不止東陵貴婦,還有其他國家的使臣,這會兒如果放棄選擇下馬,絕對是臉都丟到了家,還給自己家族抹黑。所以,李麗華再怕,都得硬著頭皮上,絕對不能輕易下馬。
黎季瑤拉著韁繩遛了幾步馬兒,逐漸習慣。耳聽,四周傳來一片掌聲歡呼。遠眺過去,看著花夕顏已是一馬當先,騎著馬兒越過那一尺高的欄杆,動作的驚險程度完全不亞於男子騎馬。
自認為老手的陳氏都愣呆了眼睛:這皇后好功夫!
想必,東陵歷代皇后裡頭,都沒有一個有花夕顏這功夫。
花夕顏只露這樣一手,已經足以讓旁觀的所有人另眼相看。於是,那些想在花夕顏面前擺姿態的,耍威風的,都暗自收斂了。
只有馬場里負責當護衛的,臉色都是唰的白了。眼看花夕顏這一馬飛出去,已是好幾里遠,超出女眷們獵場的範圍了。
黎季瑤見花夕顏沖的快,興緻尾隨而來,匆匆甩了馬鞭跟隨沖了出去。
黎季瑤都衝出去了,李麗華怎能不沖呢。不沖的話,要等著回去被二公主說話。也不知這個平常乖巧慣了的郡主哪兒來的勇氣,居然狠抽一下馬鞭,身體伏著馬背,緊緊跟上黎季瑤的背影。
馬場內的人,見到這突髮狀況,全亂了。
花夕顏手擒韁繩,迎面而來的風,吹得她頭髮都凌亂了,然而,難抵心中這一陣痛快。她本來性格是像小兒子一樣,喜歡無拘無束的人。每每在宮中束縛久了,若不紓解一番,難免鬱悶出病。
「嫂嫂,嫂嫂」背後傳來黎季瑤一陣陣追趕不及的叫聲。
花夕顏適當減慢了馬蹄的速度,等兩個小妮子能趕上她。
黎季瑤追上她時,滿頭都是大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嫂嫂,你騎那麼快,又不帶箭?」
花夕顏赧顏:「本宮不會射箭。」
黎季瑤啞口:那她騎那麼快想去幹嘛?
在她們兩人背後,一陣疾風吹來,聞聲而來的是李麗華的馬兒。奔騰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說明後來居上的勢頭強大。
花夕顏和黎季瑤紛紛都拉著馬頭,給後來的人讓開道兒。可是,趕上來的李麗華,擦過了她們面前,一條直線往前繼續沖。
黎季瑤愣了下:「她這是又要跑去哪兒?」
花夕顏面色剎變,抓起韁繩改變馬頭方向,是要去追人。
李麗華的馬兒早失控了,李麗華只能把身體緊貼在馬背上以防摔下來,不知道這狂飆的駿馬會把自己帶到哪兒。
前頭,不再是草原,而是叢林。李麗華的馬兒衝進了密林里。
樹枝打在了李麗華身上。跟在後面的花夕顏看著,一瞬間都不得欽佩這娃兒很能忍,竟然能忍到被樹枝那樣抽打都緊抓韁繩不放不讓自己掉下馬。
馬兒被樹枝阻擋,速度不得不減慢了下來。花夕顏抓住時機,趕上去拉住了前面馬兒的韁繩。李麗華感受到馬兒停住的剎那,終於支撐不住,從馬背上滑落下來。花夕顏伸出手接住她,兩個人一塊滾落到草地上。
滾了兩圈停住,花夕顏坐起來,環顧四周都是密林,兩個人騎的馬在林中其實走了很長的一段路,以至於到了這個地方以後,竟是看不到從哪兒能出去的出口。
李麗華躺在地上動也不動,喘著氣,是力氣都耗盡了。
花夕顏摸下她身體,有些發燙,她身上衣服已經被劃破好多道口子,好在她衣服穿得多,傷口不見多。只是,千金的嬌軀,稍微經一折騰,已是馬上發起了高燒。
花夕顏擔心的還不止這些。據聞這裡都是野獸出沒的地方。看來,該擔心兒子的心,其實該擔心她自己。
回去后,又得被某人笑話了。花夕顏頭疼地想。
「嫂嫂,嫂嫂」一段距離之外,又傳來黎季瑤的聲音。
兩個陷入困境不說,現在又加上一個。
花夕顏站起身,向著黎季瑤喊的方向,剛要張口答應上一句。忽然,左邊灌木叢里葉子的騷動,讓人警覺。花夕顏閉上了嘴巴,用力拉起李麗華,道:「快,爬樹!」
「什麼!?」李麗華啪睜開眼,被她拽起了身子。
花夕顏推著她要爬上最近的一棵樹。可是,千金大小姐哪會爬樹,李麗華手腳掙扎會兒,爬不上去。花夕顏見狀怕是來不及了,右耳聽到有水聲,拉著她往有水的地方跑。撥開樹葉灌木,見到一條小溪,二話不說,拉她跳下水。
只見她們剛下到水裡的功夫,幾頭豺狼,從剛才發出動靜的灌木里衝出來,她們原先騎的馬兒驚慌失措地四處逃命。
趁豺狼們去追馬時,花夕顏帶著李麗華游到了對岸。
李麗華爬上岸時,全身打擺子,感覺快死了一樣。
花夕顏豎起耳朵聽著,好像黎季瑤的聲音又不見了。同時,應該跑去追馬的幾頭豺狼,來到了河岸邊,虎視眈眈地看著她們兩人,隨時準備跳下河。
如果到這會兒,花夕顏未能看出點端倪那就好笑了。
「三皇子,你不去抓二皇子,跑本宮這兒來做什麼?」花夕顏順著陽光微微眯下眼,「莫非,二皇子在這附近?」
李麗華抬起頭,驚慌又迷茫地看著她怎麼和一群狼對話。
尾隨她這話音而落的是,三尺遠的地方,一名男子從樹上跳入了水裡,發出水花四濺的巨響。追逐那名男子的幾頭狼一塊躍出樹林,跳進了水裡。
李麗華只能看出那男子是大宛國人裝扮,而花夕顏一眼認出那是耶律奇的忠實奴僕巴格。
巴格掉入水裡之後,找到塊石頭爬了上去,左手右手各拿著一把匕首,對著撲上來的狼左一刀右一刀。不一刻,血花染紅了整條小溪。
可是,不斷有狼從林子里衝出來。巴格一個人孤軍奮戰,寡不敵眾,身上越來越多的血痕斑斑,都是被狼的爪牙抓出來的。於是,他猛然間胸部劇烈起伏,吼出一聲。發出的虎嘯震動了整條溪流。河岸兩側的樹木劇烈搖晃,土地震動。被氣波波及到的狼,一個接一個被拋上了空中。
花夕顏拿手堵住兩邊耳朵以防被震聾了,帶著李麗華躲到了一棵樹后。眼看巴格這一吼,倒是順便幫她收拾了那幾頭追著她們的野狼。
吼完的巴格聲嘶力竭,一隻膝蓋跪在了石頭上。
樹葉吱吱響,伴隨一陣環玉敲擊的清脆,從林中出現的美男子,兩耳掛著兩個大玉環,正是那個在無名島上碰過一面的三皇子耶律旭光。
「二皇子呢?」耶律旭光的聲音里壓著嗜血的渴望。
李麗華只聽他陰森森的聲音,都覺身體抖個不停。
儼然,這三皇子設了圈套,但是沒能逮到耶律奇真人,只好追著巴格跑。
巴格仰天一陣長笑之後,手背抹去嘴角的一抹血跡:「他在你背後呢,三皇子。」
耶律旭光猛然一驚,回頭看時,不見人影,眉頭一皺,正要回頭拿巴格先辦了再說。這時候,迎著陽光,一道巨箭在耶律旭光回頭的剎那,從巴格背後射出,瞬間貫穿了耶律旭光的喉骨。
手指摸到自己喉嚨的巨口時,耶律旭光的眼睛儼然不信,直直地看著巴格背後,接著,向後倒了下去。
花夕顏眼疾手快,用力捂住李麗華驚叫的嘴巴。
看到這一幕,花夕顏心裡總算明白,為什麼那晚上於水景明非要到月夕閣責怪她多管閑事,破壞掉了他們除去耶律奇最好的時機。這耶律奇,絕對不是一隻只會橫衝直撞的大野牛。
在耶律旭光倒下去的地方,只見到一道綠水遊動著,不會兒包裹住耶律旭光全身,像是粉碎掉梨花那會兒一樣,很快將耶律旭光的屍身破壞到乾乾淨淨,做到毀屍滅跡。
操縱聖水的於水隆,從隱蔽的叢林里走出來,手指戴的聖水寶戒指向巴格,一條鏈鎖飛了出去,巴格跳上這鎖鏈,輕輕鬆鬆不需要沾水,回到了岸上。
花夕顏感覺到被她捂著嘴巴的李麗華已是暈死了過去,於是鬆開了手指。
於水隆親了親儲藏聖水的寶戒,微眯的眼角,掃到河對岸。
花夕顏觸到他目光,感覺與他上次的會面不同,他看著她的目光里更多了一絲複雜的深沉。
倒在她身上的李麗華全身直哆嗦著,因為步步逼近於她們那股強大的氣。
大野牛耶律奇,早在她們背後守著了,只等先解決了三皇子。
花夕顏冷笑一聲:「二皇子,不要忘了,之前本宮可是救過二皇子一命。」
耶律奇高大的身影從灌木里直起身,一下子蓋住她們頭頂上的陽光:「可這回,貌似是本王救了娘娘的命。」
「沒有二皇子,本宮也能逃出去。」
「娘娘好狂妄的口氣。」耶律奇專註的目光,落在她小小不起眼的個頭上,每次只要想起上次在獵場中的錯失良機,都心癢難忍,「誰不知道,娘娘對於天下,很重要。誰抓住娘娘,等於抓到了一半天下。」
花夕顏發出一串低笑:「本宮倒是不知道原來自己能抵一半天下。」
「明海大師不是來找過娘娘了嗎?」
見她臉上閃過一絲怔疑,耶律奇砸吧嘴:「這消息絕對是不會錯的。本王向魑魅閣主討買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