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義莊
幾個女人對程子琴明顯有些畏懼,只是離得她遠遠的,不敢靠近。程子琴也不理會這些,只是一個人坐在火堆旁,抱著雙腿發獃。身份是糊弄過去了,雖然現在他們不信,可以後再用出法術的話他們大概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自己今天所說的話吧。到那時一切就順理成章了。可是,然後呢?即使在怎麼樣也回不去了吧。一陣冷意湧上心頭,程子琴用力抱緊了雙膝。現在的她感覺就像無根的柳絮在風中飄蕩,只有芙莉雅的心愿在緊緊地拴著她不讓她飄到毀滅的天堂。
一陣孩子的哭聲傳來,打斷了她的發獃。程子琴茫然抬起頭,前面一個火堆旁,一個孩子正在一個婦女的懷中發出壓抑的哭聲。婦女正手忙腳亂的哄著孩子,可一點也沒用,孩子反而哭得愈發大聲了。
「怎麼了?」婦女抬起頭,發現是程子琴,被嚇了一跳。
「這孩子怎麼了?」程子琴蹲了下來。
婦女猶豫了一下,看她沒有惡意,低聲說道:「昨天受了涼了,這荒郊野外的,又沒涼郎,也不知道怎們辦。」說著就有些哽咽。
程子琴皺了下眉頭,柔聲道:「能給我看看么?」
那婦女有些猶豫。
「你會看病?」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我轉頭一看,是村長和幾個長老。
程子琴笑了笑:「伊娜絲的牧師的職責就是守護和治療」
「伊娜絲?你剛剛說的那個女神?」張老爹問了一句,看她點頭。他猶豫了一下,對那個婦女道:「把狗子給她看看。」
那婦女不舍的把孩子抱到程子琴跟前。一臉希冀的看著我。
程子琴摸了摸孩子的額頭,有些燙,看來是發燒了。
「孩子沒事吧?」張大虎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問道。不知何時,村子里的人已經聚集到這兒了,程子琴朝他笑笑,「沒事的,只是發燒了。」
程子琴把手虛浮在孩子的上方,「神說,我打開天堂山的大門,讓極星的光芒從天上墜下。讓世人瞻仰光明之印的大能,於是,疾病不再停留。」一道乳白色的光芒從程子琴手上落下,覆蓋了孩子的身體,四周傳來一片驚呼聲。僅僅是幾個呼吸間,光芒散去,孩子已經褪去了臉上不正常的紅暈。好了。
程子琴抬頭朝他們笑笑,卻發現他們獃獃的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就看見一個人『噗通』一聲跪下,大喊道:「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啊!!」
其他人也彷彿被驚醒似的,一個個跪了下來,一邊磕頭一邊大喊:「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現身出來救人了」聽的程子琴鬱悶死了,自己怎就變成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了呢?程子琴連忙把他們扶起來,一遍遍給他們解釋,自己不是什麼觀世音菩薩,她只是醫療與守護女神伊娜絲的牧師。剛剛那是女神牧師們的治療神術,不是什麼觀世音菩薩的法術。說的他們半信半疑,最後只好賭咒發誓才勉強讓他們信了,但一個個還是恭謹的不得了。不管是什麼神,只要是能給他們希望的他們就會尊崇。歷史上中國很多起義者都會多多少少的假借宗教的外衣來使百姓們敬畏,比如張角之流。
不管怎麼說,張家村的人一下子對程子琴敬如神明,第二天,他們甚至把唯一的一輛驢車讓給了她,這本來是村裡老人與孩子坐的。程子琴推讓好長時間才推掉。開什麼玩笑,讓她坐在車上看著老人與孩子走路,自己還真沒那麼厚的臉皮。
張家村的流浪人群繼續往前走,據張老三說想到南邊富庶地方去,那邊應該比較好生活點。程子琴是無可無不可,反正指望她這個路痴是別想走出這座山的,乾脆和他們一起,一來有個照應,二來,反正也要到處流浪找那些魔獸,就和他們一起在各地到處走走。
張家村一起出來了四五百人,其中很多人是老人婦孺小孩,年輕的後生大概不到兩百,不過由於互相幫助,反倒沒有人落隊,一些小盜匪也不敢對他們下手。張家村本來就靠山,很多人靠打獵為生,年輕人幾乎個個都有點野外捕獵的本事。雖然還是經常餓肚子,可已經比很多的逃荒者好多了。據張大虎說家裡旁邊的那座山獵物會更多,也更好生活。「可惜都被那個***蒙古官給封了山,不準上山打獵還要照平常一樣交各種各樣的重稅,真***。」張大虎一邊說一邊咒罵,其他幾個年輕人大聲附和,並表示要不是怕連累家人,早就和對方拼了。
一路上程子琴又給他們製造了些聖水,這種聖水可以治療各種疾病,還能治療傷口,讓張家村的人大為感激。
一路向南行了幾天後,他們卻被人群堵住了,張老爹忙派人去前面打聽,回來的人報告說是前面有一隊逃荒的災民被蒙古人的騎兵給衝殺了,據說是南邊義軍打仗,元朝為了控制人口在各地設立了關卡,不準往南方去,還派了騎兵在各個路口山道游弋,發現妄圖往南方去的災民就格殺勿論。
「據倖存下來的人說,蒙古人正趕往前方山道口去獵殺其他災民去了,今天怕是不能往前走了。」
張老爹看了戴著斗篷的程子琴一看,似乎是徵詢意見,她搖了搖頭,既然蒙古人在前面,還是不要往前碰運氣的為好,自己可沒本事護得幾百人的安全。
張老爹忙派人往四周看看有沒有休整的地方,一面帶著村人往後退。不一會兒派出去的人就回來了,說是在西面發現了一個義冢。張老爹便決定帶大家去那裡過夜。
「什麼是義冢?」一路上程子琴問了張大虎,張大虎給她解釋了半天我才明白過來。
義冢也叫冢庄,也有人叫它義莊,是用來放死人的地方,在古代有很多人在異地死了之後一時不好運回家鄉,這時候便有幾種選擇,一是把棺材停在某個寺廟中,以後再運回來,不過那是要花錢的,而且時間不能過長。再一個就是停放在義冢中了。有時當地某些人死後若沒有親戚或有親戚又不願意出錢安葬的,或者被趕出家族不能入祖墳的,亦或不祥之人,如克夫的寡婦之類的,有時候也會安放在那裡。
這真是讓程子琴毛骨悚然,等到了地方一看,一個破舊的大莊子屹立在一個小山坡上,庄門已經被先來的一些災民弄開了,寬敞的院子里停放了好幾十口棺材,新的舊的、薄的厚的都有,散發出一種陰冷的氣息。
程子琴膽戰心驚的站在門口死活不敢往裡走一步,說起來可笑,她從小倒是不怕死人,可就是怕棺材。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看見棺材就怕的要死。在程子琴看來死人也就沒有什麼,可每次看見棺材就會忍不住想這裡面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在看著我吧,於是就更害怕了。記得小時候她家族裡的一個長輩給自己買了副棺材放在自己的屋子裡,害得程子琴每次路過他家的時候都忍不住怕得要死,而且打死也不上他家的門。讓那個長輩奇怪死了,說XX家的丫頭真奇怪,好長時間了也不上我這來看看。後來聽程子琴媽媽和他一說這才明白。後來程子琴還問過他把棺材放自己屋裡晚上就不害怕?他還笑著給她說,死了之後那就是自己的家了,既然是自己家又有什麼好怕的。
張老爹看程子琴在門口挪來挪去就是不進去,奇怪的問她怎麼了。待得聽她說是怕棺材就忍不住好笑。在旁邊勸了程子琴好一會兒,在他看來棺材有什麼好怕的,災荒和飢餓遠比這些更可怕,再說,現在天氣漸漸冷了,不進去晚上再外面可不好熬。其他人也上來勸她,最後大家一起把程子琴圍在中間才讓她慢慢挪進了莊子中。
這個莊子很大,竟然有好幾個院子,不過每個院子中都停滿了棺材。連屋裡也不例外,難民們齊心合力的把屋子裡騰出了地方,然後各自安置。程子琴全身發軟的走到村民們為我準備的乾草堆上,一屁股坐下來,只覺得渾身無力,再也不想動了。
到了傍晚陸陸續續又有一些難民來到了這裡,屋子早就安置不下了,許多人只能坐在院子里,一些難民把一些破爛的棺材拆下來點成了火堆。張家村的人本來也想這麼干,可惜在程子琴的淚眼之下敗下陣來。最後只好出去在周圍弄了些枯木回來這才把程子琴跟前的火堆給點了起來。
晚上的時候,大家隨便弄了點野菜吃了,張家村的人在野菜鍋里小心翼翼地放了一點點糙米,煮了點米粥給孩子們吃了。其他難民對張家村的那個拉車的驢子很感『興趣』,可惜張家村人多勢眾,最後只有對著毛驢乾咽口水。張老爹倒是盛了一碗米粥給程子琴,可惜她被其他人燒棺材板的味道弄的半點食慾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