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木偶傀儡命 天家何其悲
（）季恆跟趙尹厚奉旨護送太后棺槨入皇陵.預計來回所花的時間共計月余.趙尹沫自從在皇宮暈倒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好.季恆臨行前答應了花妖兒的央求讓趙尹沫從別院搬了出來.癱瘓在床的顏如毓也被送回了廣陵侯府.
劉英在京中無依無靠於是也被季恆跟花妖兒接進了王府裡面作伴.是以雖然季恆不在身邊.可是王府倒是比以前熱鬧了不少.
花妖兒懷孕已經五個月還要多上幾天.雖然是冬天了衣服穿得厚.然而因著她身量纖細所以倒顯得肚子大了許多.每一天在趙尹沫跟劉英的陪伴下她都會在午後出來晒晒太陽.聊一聊閨閣家常.期間也教劉英一些針織女紅的玩意兒.不過劉英還是對舞刀弄劍比較有興趣.
其實季恆之所以讓劉英也住進王府還有另一個考量.他不在王府.雖然暗中有人手保護著.到底男女有別以及尊卑大防.必然是不能時時事事都可以顧著周全.劉英就不一樣了.她是女性而且幾個月相處下來品行脾性也都是知根知底.又跟花妖兒親近.有她在的話他倒是更加可以放心了.
原本他是不會做到這一步的.只是唯有如此小心翼翼才能護住他們這份如履薄冰的幸福.他不敢想象若有一天花妖兒得知他的母親是奪取了她一切幸福跟天倫之樂的劊子手時.花妖兒她會如何看他.
無論未來會怎樣.現在她是他的妻了.是他一生都要鍾愛的人.若是她想報仇.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是現在他要做的是保護好她.在她知道真相之前……
「妖兒你們給孩子起名字了嗎.再有四個多月就該出生了吧.」趙尹沫瞧著花妖兒手裡的一個小肚兜笑著問道.
「都說是十月懷胎.還有五個多月呢.我想著等王爺回來再取也是來得及的.」
「嗯.也是呢.最近接二連三的有事情發生的確是沒有多少空閑的時間.等恆哥哥送太後娘娘的靈柩回來后倒是可以歇上一段時間了.」
花妖兒淺淺一笑.臉上是化不開的幸福.如今跟趙尹沫冰釋前嫌.肚子里又懷著她跟心愛之人的骨肉.看上去像是再沒有什麼可以擔憂的事情了.當然這只是表象.她很清楚也很明白.
「尹沫許久不見你的綉工沒想到竟然精進了不少.看看這衣服上面的如意繡的多好啊.」
「妖兒你就別打趣我了.就我這點本事還是別再妖兒面前現眼了.不過若是妖兒不嫌棄我也替咱們的小世子縫些衣衫怎麼樣.」
「那敢情好.我求之不得呢.」
「妖兒喜歡就好.」趙尹沫歡歡喜喜的又將花妖兒手上的那一件小衣服拿了回去認真的繡起來.
坐在兩人對面的劉英嘴角一瞥嗤了一聲.她從小是在男人堆中還有戰場上長大的.可不會那什麼陽奉陰違的一套.更何況見慣了戰場上的血腥.對於一個人身上有沒有殺氣、戾氣是最為敏感的.
對於這個名義上的趙王妃她是不喜的.儘管她總是笑著對待花妖兒.卻也會時不時地暴露出她怨恨的本性.在京城待了一個多月對於趙尹沫跟花妖兒那些過往也算是了解到了不少.她對於趙尹沫就更加討厭了.平身她最重的是義氣.最恨的就是背叛.
「恆王走了有大半個月了吧.妖兒他們是不是快回來了.」劉英扔下手裡面在此攪成一團的綉線支著下巴問道.
「是啊.昨天我收到了王爺的信說是已經啟程回京了.想來過不了幾天就可以進京了.」花妖兒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高興.畢竟才是新婚.大半個月的分離怎能不想念.只不過百善孝為先.季恆又向來跟太后親近.每每回信她從來不催促季恆.若他想多在陵寢守上一段時間也無不可.
「恆王回來就好了.這樣便不會再有什麼惹人眼的牛鬼蛇神整天飄來盪去的惹人煩了.」劉英狀似無意地朝趙尹沫看了一眼.
趙尹沫倒是極為的平靜.明知道劉英這是在暗諷她.她也只是回給了劉英一個淡淡地微笑.就繼續低頭擺弄著手裡面快完工的嬰兒衣服去了.
花妖兒明白依照劉英的性格對事情必然是要刨根問底的.當知道其中的緣由之後有因為性格的關係.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子.這一點上一次在西北軍營看她對子義從驛館裡面劫走又半道扔下后的態度上就可見一斑了.有花妖兒在她不會做什麼.可是言語間肯定是要出出氣的.
其實花妖兒現在也不知道究竟趙尹沫心裏面在想著什麼.只是她心裡期盼趙尹沫還是從前的趙尹沫.哪怕是唯一的一次機會.她願意原諒趙尹沫.只因為兒時的陪伴太過深刻.只怕是此生再難尋得.她不願意眼看著回憶遠去再也抓不著.也不忍心看著趙尹沫變得面目全非.只要還有希望.哪怕是一點點.她願意給她改變的機會.
入夜之後花妖兒早早地遣退了眾人睡下.再一次從那個反覆出現的夢裡面驚醒后她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這個夢如今變得越加詭異了.深山古寺裡面已經沒有了季恆模樣的小沙彌.獨有一朵寂寥的彼岸花守著日月交替.沒有了日日相伴的木魚佛音.彼岸花顯得十分的悲傷和孤獨.
到了一杯水臨窗而站.撫摸著自己越來越大的肚子.如今才懷孕不過五個多月她已經覺得疲憊不堪.尤其是這肚子竟然出奇的大.就連季恆的奶娘慧娘都說花妖兒的肚子比尋常孕婦的都要大倒像是懷了雙生子.
花妖兒突然想到季恆說她才是已故廣陵侯夫人的女兒.想著如果她的母親產下了龍鳳雙胎.不知道這個是不是會遺傳的東西.如果真是這樣.看她現在的肚子倒是的確有些可能了.
然而轉眼花妖兒又覺得好笑.雖然顏如毓承認了趙尹沫是她的女兒不是侯夫人的女兒.卻也不能代表她就真的是侯府千金啊.就因為跟已經故去的侯夫人容貌相像嗎.
為什麼他的阿爹要說宮裡可以知道他娘親的消息.難道所指的就是這一點.她的娘親是廣陵侯夫人.自然跟宮廷有牽連.
那個在去西北的路上遇人追殺時所見到的的那個男人究竟是不是他失蹤已久的阿爹.還有大婚那天晚上出現的那個聲音的主人是不是他的阿爹.他們是不是一個人.那個人又為什麼會出現在卿娘的身邊.
還有卿娘……她以前一直以為她就是一個簡單的跟女兒走散.思念女兒的母親.如今想想其中也疑點甚多.為什麼她跟自己會有些像.雖然只有半張臉露在外面.卻因為接二連三的碰面越發覺得相似.還有她的家在蘇縣又為什麼要在京城開了一家名叫女家的酒館.又為什麼幾個月後又突然要離開.最主要的是為何她總是會在自己面前袒露出最為母性的一面.那樣的溫柔那樣的慈愛真的能夠對一個外人展露出來嘛.
卿娘……卿娘……蘇縣人……因為大火而跟女兒失散.十五年前……
哐當.
「小心.」季暘突然出現正好看見花妖兒失神地打翻了手裡的茶杯.茶杯摔得粉碎.碎片四濺.趕緊將她拉了開去以免受傷.
「太子殿下你怎麼來了.」花妖兒瞧著一聲夜行衣裝扮的季暘挽救退了幾步.現在是深夜.太子闖進她的房間如果是被別人瞧見.他們又都是各自成家了的人只怕對許多人的名譽不好.
「妖兒我也知道我不應該選在晚上悄悄闖進來.只是我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事情緊急我只能如此了.妖兒你跟我走吧.」季暘上前拉住花妖兒就要往外面走.
花妖兒趕緊用力推開了季暘並且一臉防備地看著他.「太子殿下請你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這樣半夜闖進我的房間實在是不合規矩.」
「可是妖兒已經沒有時間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你不告訴我一個能讓我離開的原因我決計不會走.這裡是我的家.我需要跟太子殿下去哪兒.太子殿下你還是快離開吧.要是被人看見對你我都不好.」
「你的家.可是妖兒.我們皇家裡面除了季恆還有誰把你當成皇家的人.你不被皇家接受、認可.這不算你的家.」
「我為什麼一定要被皇家認可.我嫁於的是恆.只要他認我這個妻子便好.其他的一點也不重要.太子殿下如果你來就是要說這些瘋話的話還請你離開.」花妖兒指著房間的門怒道.她以為她對季暘已經把話說得十分明白.卻沒想到季暘如今還要糾纏.更甚至半夜偷偷闖進她的房間竟然要帶走她.還說了這一通瘋話.她怎能不氣.
「哎.妖兒.你若不走最終害得也是季恆啊.父皇跟被狼鄴國趕出來的大王子已經聯手.手上有了陷害季恆跟你在西北軍營時投敵賣國跟狼鄴新王勾結的書信來往.父皇派來抓你的人已經在路上.妖兒你再不走若是落到了父皇的手裡面.到時候季恆不僅自身難保更要顧忌你的安危更是束手束腳.妖兒什麼也別問了跟我離開.我送你到季恆身邊去.你們也不要回京城了.從此海角天崖吧.」
「太子殿下此話當真.」
「當真.這下可以走了嗎.」季暘再一次上來拉花妖兒.卻又一次被花妖兒一閃而過.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我只問你一句.若是父皇真的以此為借口對恆出手.你會不會也像今天晚上幫我離開這樣.幫恆他正名.」
花妖兒的目光落在季恆的眼睛裡面.季暘看著花妖兒眼裡面的期待.心猛然的揪疼.他註定要讓她失望了.
伴隨著花妖兒逐漸暗淡的目光.季暘艱難地搖了搖頭.「對不起.」
「呵呵.哪裡有什麼對不起呢.太子殿下你跟恆都是一樣的.一個是自己母親手裡面的提線木偶.一個卻是自己父親手裡的傀儡.這邊是你們倆兄弟的命運啊.」
「妖兒說得對.太子殿下你跟恆王尚且還有幾分存在的價值.而我則不過是連傀儡跟木偶都算不上的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