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治阿樂
不速之客
那日過後,鳳清苓聽人回稟,鳴翠坊的紫蘇姑娘憑著一支鳳舞天下,以三十花牌數勝了崖香姑娘,準備下台之時,經過崖香姑娘身前時,突然間摔到了地上,扭傷了腳踝。連原本進宮任女官的機會都失去了,眾人紛紛猜測是崖香嫉恨不過,才故意推了紫蘇以致紫蘇扭傷,旁人不知,可鳳清苓可是一清二楚的。
「郡主,太子妃來了,在前廳等候呢。」阿樂說著,語氣里沒有半分敬意,甚至有些不耐。她素來不將這個公主放在眼裡,在拓跋時,她便是個人人皆可欺的對象,甚至連個奴婢都不如,如今雖是在上京城封了郡主,可在她眼裡,面前的女子依舊是任人宰割的。
鳳清苓本是在喝茶賞花,聽到阿樂的話。面紗下的臉也是陰沉嘲諷的,這個阿樂當真是狗仗人勢,只是不知道她還能依仗拓跋瑾瑜多久。
「姐姐來了既是客,你下去回稟姐姐一聲,便說我身子不爽,不便去前廳談話,若姐姐不嫌棄郡主府的素凈,可來後院一敘。」鳳清苓拿扭著杯盞,一雙玉手在陽光下越發通透似玉,可禁不起細看,長年的洗衣做事,雙手早就不似旁人家的大家閨秀一般。細看之下,手掌上滿布細小的繭子,己經好了的凍瘡傷痕星星點點的存在在鳳清苓的指尖。
「郡主逾越了吧,不過是個小小的郡主罷了,怎麼能讓太子妃娘娘來見您。」阿樂皺眉不悅的看著眼前風雲不變的女子。
鳳清苓唇角一勾,手中杯子應聲而落,一雙清透寧靜的墨瞳直直望著阿樂半晌不語。
「一個婢女竟如此大膽、膽敢如此對主子說話。」
阿樂聽言,向外望去,說話的是一個中年女子,容色言厲,不苟言笑,穿一身素錦宮裝,腰桿筆直的端著一盤糕點。
鳳清苓面紗下的臉輕笑了下,她早便知道了宮裡的楊嬤嬤今日會來,竟不想來的如此湊巧。細細打量著這個皇帝指派給她的嬤嬤,果然是跟過先太后的人,給人一種無聲的壓迫感。
「想必是楊嬤嬤吧。」鳳清苓聲音輕柔,恭敬合氣。這個楊嬤嬤是皇帝親賞的,說白了就是皇帝放她身邊監視的罷了,但現在看來好處多多呀。鳳清苓與楊嬤嬤對視,點頭示意。
楊嬤嬤一愣,這個清萍郡主似乎不似外界傳言的不堪。眸光清徹靈透,知書達理,溫婉柔弱,竟被一個小丫頭欺負。
「郡主有禮,日後在上京城中就由老奴來服侍您。」楊嬤嬤看了一眼旁邊的阿樂,再次轉而對鳳清苓說道。
「郡主所處拓跋偏遠、想來手下的婢女也是不知曉上京城的規矩。我可從未見過敢對主子大聲說話的婢女。」
「阿樂這就去請太子妃過來。」
阿樂也是個有眼色的主,見面前的女人不好惹,便福了個身退下,只是那心有不甘的模樣看得鳳清苓混身舒暢了許多。
「素聞嬤嬤面冷心善,今日一見,果真如此,清苓在此多謝嬤嬤解圍。」鳳清苓順勢說著,她怎會知道楊嬤嬤的為人,只是今日這面上來看,楊嬤嬤的確面冷心善。
「郡主,這丫頭也太過無禮了。郡主怎麼會被下人欺負。」楊嬤嬤疑惑的開口問道。
鳳清苓支支唔唔半晌才開言說道。「如今這樣,都怪我無用,皇上賜婚,清苓在大庭廣眾被拒之門外,阿樂是姐姐給我的婢女,姐姐和父親也約莫是覺得清苓丟了拓跋的臉面吧。」
鳳清苓眸光含淚,一副委屈的模樣,餘光瞥向院外一前一後緩步而來的拓跋瑾瑜阿樂主僕二人,阿樂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和拓跋瑾瑜說著什麼話。鳳清苓眸中含淚,面紗下的唇角卻揚起一個弧度。阿樂性子隨了她主子拓跋瑾璇,也是個淄銖必較,眥睚必報的主。
「主子,拓跋清苓越發跋扈了,如今仗著有聖上作倚仗封了個郡主,便不將主子你放在眼裡了,竟叫您去見她。這不是明著讓主子難堪么。」阿樂面目猙獰,忿忿不平道。
拓跋瑾瑜不言語,這個阿樂和阿音一般性格,壞可是沒腦子。也便只有她那個妹妹才能教出這麼一班丫頭。
「清苓。」拓跋瑾瑜開口喚道,聲音柔軟謙和,溫柔細膩。
「清苓給太子妃請安。」鳳清苓唯唯諾諾,一副小家子氣的模樣,仔細看去肩膀還有些微微發抖。
「郡主,你怎麼了。」楊嬤嬤看著,上前輕聲詢問道。聲音小到不仔細聽,拓跋瑾瑜都聽不清。
拓跋瑾瑜眸中精光一閃,心下暗自琢磨著:也不知這丫頭是故意的還是無意間的正常反應,在旁人面前生疏著喚著自己太子妃還嚇的瑟瑟發抖,這不叫旁人看了笑話么。
拓跋瑾瑜臉上堆著笑意,輕柔的說著「清苓,怎生的如此見外,平日里可都是喚姐姐,今日怎的在旁人面前喚起了太子妃。這不是平白叫人看了笑話,不知曉的還以為姐姐待你不好呢。」
鳳清苓唇角一勾,可眸子依舊是氺汪汪的,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嬌弱無依的說著「姐姐,都是清苓不好,清苓初來上京城,水土不服,得了紅疹。大夫交待不能出去吹風,清苓這才沒有去日日拜見姐姐。剛剛阿樂來稟說姐姐來了,清苓心下歡喜的緊,可無奈不能出去吹風,便叫了阿樂去將姐姐請來。是清苓太過歡喜,忘了尊卑,清苓只當姐姐是姐姐,卻忘了姐姐是太子妃,清苓只是個小小的郡主,怎能如此逾越。都是清苓的不好,姐姐原諒清苓好不好。」說到最後,愈發的感傷,聲淚俱下。
拓跋瑾瑜面上一冷,旋及恢復到溫柔姐姐的模樣,玉指輕柔扶著鳳清苓,將鳳清苓扶起,「姐姐怎麼會怪清苓,清苓想多了。來快快起來,姐姐素來只當清苓是妹妹,姐妹之間哪有這麼多的禮數。」
楊嬤嬤在一旁瞧著,她閱人無數,在深宮浸滌多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這個太子妃是心計高深的,若不然怎會何事都做的滴水不漏,闔宮眾人皆是誇讚,太子亦是寵愛有加。
「老奴給太子妃請安。」楊嬤嬤在一旁福身道,雖同樣是請安,卻不似旁人的恭敬,獨有一份歲月沉澱下的氣度。
拓跋瑾瑜看著面前沉穩的婦人,微微皺眉,開口問道「嬤嬤是?似乎在哪見過,可一時又想不起。」
「三年前太子妃新嫁娘時去太廟給先太後上香時老奴見過太子妃,那時太子妃身子孱弱,禁不起香火味,便只齋戒了兩日。老奴是侍奉先太后的楊嬤嬤,太子妃可還記得。」楊嬤嬤徐徐道來。
拓跋瑾瑜腦中浮現出三年前的場景,這個楊嬤嬤自幼便侍奉在先太後身前,先太后信任之至,便連帝君也待楊嬤嬤比旁人好些。先太后薨世,楊嬤嬤便一直在太廟守陵,從未離開過,只是這次怎麼會為了個拓跋清苓而離開。
「楊嬤嬤,怎會離開太廟。」
「皇上說清萍郡主初來乍到,身側也沒個得力貼心之人,怕旁人侍候不周,便叫老奴來侍奉清萍郡主,畢竟清萍郡主日後也是要成為王妃的。老奴原想郡主府人雖少,卻也不會侍候不周,可誰知這剛一進郡主府,老奴便長了見識。老奴在宮中四十年可從未見過敢訓斥主子的奴婢,這位阿樂姑娘當真是讓老奴長了見識。」楊嬤嬤此話一出,拓跋瑾瑜的臉色便變了。再看向阿樂時,阿樂早己嚇的瑟瑟發抖了起來。
「是我管教不當,才教這丫頭主僕不分,還請嬤嬤莫要告到父皇哪裡。」拓跋瑾瑜輕聲說著,父皇將楊嬤嬤這等人賜給拓跋清苓,拓跋瑾瑜著實想不通透,究竟是想保護她,還是想監視她。
「太子妃放心,老奴也不是嚼舌根的主。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老奴是知道的。此等小事也用不著稟告聖上,只是太子妃等下離開時,還請將太子妃的人悉數帶走。像阿樂姑娘這樣的婢女,郡主只怕用不起。」
鳳清苓一陣心花怒放,只是面上依舊是一副任誰都能欺負的軟弱可欺的模樣,心下想著說:這個楊嬤嬤簡直就是她的福星,這雷厲風行的模樣性子,定然也不是壞人,看來有楊嬤嬤在身邊也不無好處。
「嬤嬤此事容后再說,姐姐來找清苓想必是有事要說,嬤嬤風塵僕僕從太廟而來,先去梳洗一番,晚上清苓給你接風洗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