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鋒芒

第001章 鋒芒

章節名:第001章鋒芒

褚琪炎帶了他精心選拔出來的二十名護衛出府,一行人換了便服,策馬剛剛穿過旁邊相鄰的一條巷子,迎面就見一騎快馬賓士而來。

褚琪炎稍稍收住馬韁。

侍衛們連忙戒備了起來。

片刻之後那人駛近,抬臂做了個手勢,沉聲道:「是我!」

來人,是一身黑衣短打扮的李林。

褚琪炎一抬手,護在他前方的侍衛就往兩側散開。

李林打馬迎上來,稟報道:「世子,剛剛飛鴿傳書得到的消息,潯陽郡主親自護送一輛馬車離開東宮,看她所走的方向,應該是選定了要從東城門出城的。」

「哦?褚潯陽親自護送?」褚琪炎玩味著勾了勾唇角,平緩的慢慢吐出一口氣道,「那馬車是怎麼個配置?可看清楚了那車上坐的什麼人?」

「那馬車很普通,但是護衛的很嚴密,沒看到上面究竟坐了什麼人。」李林道,頓了一下,又試著問,「世子覺得,車上的會是拓跋雲姬嗎?」

「你覺得呢?」褚琪炎反問,目光冷凝看著遠處的天空陷入沉思。

「這個不好說!」李林道,謹慎的分析著,「但是能勞動潯陽郡主親自護衛的,也一定非同小可,若說是她,也並非全無可能!」

所以呢?褚潯陽這是猜到他要對拓跋雲姬下手,所以才親自出手防範的嗎?

褚琪炎駐馬不前,微微闔了眼睛。

夜色中他口鼻間淺淺呼出的熱氣瞬間就凝成白霧,雲遮霧繞的掩在冷峻的面孔前,讓他的神色看上去顯的模糊,又帶了幾分不甚分明的意味。

他一直沒有說話,只是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叩著手中馬鞭,似是在思忖著什麼的樣子。

一眾隨從全都垂眸斂目的等在旁邊。

時間在靜默當中點點滴滴的不住流逝。

等了許久,李林終還是有些按耐不住,又再試著開口道:「這會兒她那邊應該就快出城了,這是最好的機會!」

為了保住拓跋淮安這個盟友,褚琪炎最初的打算就是在拓跋雲姬回漠北的路上尋機除掉這個隱患。

但是現在事情的發展還要順利一些,皇帝震怒,對她起了殺心。

這樣一來

與其暗中動手讓她無聲無息的死去,倒是不如再橫加利用一把!

「東宮既然是將籌碼壓在了她的身上,這一次事關緊急,勢必要對她施以援手的。」李林見他不語,就越發有些沉不住氣的繼續道,「潯陽郡主三更半夜喬裝了出城,她護送的那輛馬車一定有貓膩!」

皇帝的追兵和執行暗殺命令的暗衛早在半個時辰之前就已經奔襲出城,去追擊漠北離京的使團儀仗。

東宮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御林軍和暗衛同時出動,皇帝這是存了必殺之心,所以別的姑且不論,只就一點

拓跋雲姬絕對不可能是隨在那隊使團隊伍當中一起走的。

所以

褚潯陽會親自護送她離京?

如果真是如此,在她出城之前將人截了,那便是人贓俱獲,只衝皇帝如今剛好是處在暴怒之下的那個脾氣,整個東宮一門都要收到牽累不在話下。

「你覺得褚潯陽真會冒天下之大不韙來犯險嗎?」終於,褚琪炎緩緩的睜開眼。

李林也拿不準,只就擰緊了眉頭,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褚琪炎似也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等他的回答,兀自說著又是意味不明的搖頭淺淺一笑道,「以那個丫頭的性子,虛虛實實,置諸死地而後生的招數她也不是沒有可能用的。」

按理說,這樣的做法太冒險,以褚潯陽的頭腦難道還權衡不清這其中利害?

但也不排除一種可能

她就是料准了所有人都以為她不敢這麼做,所以偏偏就鑽了這個漏洞!

「那世子」李林噝噝的抽了口氣,心裡是著實拿不定主意:「我們到底是追還是等?」

褚琪炎又眯起眼睛想了想,突然想起了什麼,就又重新睜開眼,眼中光芒一閃,側目對他問道:「那隊人馬,除了褚潯陽和她東宮的守衛,還見到什麼人了嗎?」

李林皺眉,很認真的想了想,搖頭道:「沒有!全都是太子和康郡王身邊經常出現的熟面孔。」

褚琪炎聽了,唇角一彎,忽而勾勒一抹笑。

李林看著,心中突然迷霧散開,猛地提了口氣,沉吟道:「世子您是說延陵大人」

「自從這個人來了京城,但凡褚潯陽行事就總少不了他的參與摻和,這一次這麼大的事,他卻沒露面,這不是太奇怪了嗎?」褚琪炎道,眼底有銳利的鋒芒閃現。

李林再不敢掉以輕心,趕緊命人去查。

褚琪炎也不著急,只是駐馬街頭,神色安然的等著。

不多時就有探子飛鴿傳書。

李林將竹筒拆下來看過之後神色就越發的凝重起來道:「世子,果不其然,今天傍晚有人看到延陵大人和潯陽郡主一起在皇宮南門附近出現過,後來又一起離開了。」

褚琪炎抿抿唇,沉默不語。

片刻功夫之後,又有密信傳到。

李林看完,直接就變了臉色:「也是半個時辰之前,和御林軍前後腳,陳老太醫府上的馬車出城,說是去隔壁的鎮子上採買藥材。」

褚琪炎不予評斷,李林兀自想了想,道:「難道潯陽郡主這裡只是個幌子,實則是延陵大人帶人先行護送了拓跋雲姬離開?」

李林越想也就越是覺得這種可能性更大一些,畢竟這一次是皇帝想要拓跋雲姬的命,褚潯陽親自護送她,那麼承擔的風險就實在是太大了些。

「他們走了也才剛剛半個時辰,現在追還來得及!」李林道,說著就要吩咐下面的人準備追擊。

「不急!」褚琪炎道,卻是突然抬手攔下他。

李林不解,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繼續等!」褚琪炎道,眸光冷凝而深邃,冷冷說道,「讓東宮附近安插的探子先不要撤,再給我盯著!」

「是!」李林雖然5心中疑惑頗多,卻是沒有質疑他的命令,趕緊飛鴿傳信過去,重新回來複命的時候才又忍不住問道,「世子,屬下愚鈍,延陵大人和潯陽郡主那裡真的都放任不管了嗎?萬一」

「沒有萬一!」褚琪炎道,語氣篤定而微涼,字字清晰,「我要等的是褚琪楓!」

李林愣了愣,神色之間越發茫然!

「這件事,是整個東宮的事,而且哪怕只是褚潯陽個人的私事,褚琪楓從頭到尾都冷眼旁觀,你不絕對這樣的跡象很可疑嗎?」褚琪炎問道。

李林循著他的提點想了想,不由的就是倒抽一口涼氣:「世子是懷疑,這只是他們聲東擊西掩人耳目的伎倆?不管延陵大人還是潯陽郡主都只是個幌子,就是為了引開我們的注意力,其實真正在做這件事的人是康郡王?」

褚琪炎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以褚琪楓和褚潯陽之間那般深厚的兄妹感情,他怎麼可能從始至終都對此事充耳不聞?這段時間所有的事情都是褚潯陽在出面,幾乎給他造成了一種錯覺

這只是褚潯陽一個人在同他斗!

若不是這幾天重新把所有的事情又再綜合考慮了一遍,他還真是險些要被這兄妹倆的障眼法被糊弄過去了。

李林再不敢掉以輕心,連忙又追加了一道命令,吩咐了人嚴密注意整個東宮附近的動靜。

果然,約莫一刻鐘的功夫之後,空中再度掠過飛鳥的拍翅聲,一隻信鴿自東宮的方向飛來。

李林的精神一震,連忙過去拆閱竹筒里的密信,看完之後又是提了口氣:「世子,康郡王果然另外帶人出城了!」

褚琪炎冷笑一聲,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一邊攏了攏身上大氅打馬往箱子外面走,一邊問道:「走的是哪道城門?」

「南城門!」李林道。

「走!」褚琪炎道,出了巷子就片刻也不遲疑的打馬往南城門的方向奔去。

*

夜幕之下,銀白的月光灑了一地。

高高的城門樓頭上,守城士兵身上的金屬鎧甲反射出清冷的寒光,將這冬夜之中的空氣渲染的又更森寒冷厲了幾分。

眼下不過初更十分,這城門內外已經人影絕技,空蕩蕩的一片,士兵們卻不敢掉以輕心,仍舊敏銳的觀察著四面的動靜,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疏漏。

夜色寂靜之中,忽而便有清脆空靈的馬蹄聲踩踏著冰冷的地面緩緩逼近。

守城的士兵們趕忙收攝心神,循聲望去,就見內城方向一隊輕裝簡行的人馬朝城門的方向奔來。

「是什麼人連夜出城?」守城官粗著嗓子大聲喝道。

一騎快馬越過隊伍當心奔出來。

蔣六將事先準備的令牌往他面前一甩,道:「我們是東宮的侍衛,我們郡王爺有事要出城一趟,放行吧!」

馬上就到月中的時節,天空中月色明亮,借著月光辨認清楚那令牌,那守城官連忙上前歸還。

彼時後面褚琪楓一行也已經逼近城門。

「見過康郡王!」眾人連忙上前行禮。

「嗯!」褚琪楓高居馬上,淡淡的應了,目光微微一瞥四下里掃視一眼,道,「我要出城一趟,著人給我留門,不出意外的話,我應該是三更左右回來。」

「是!」那守城官連忙道,「郡王爺有事儘管去辦,今兒個晚上小的當值,您有需要,隨時喚一聲就是!」

因為拓跋淮安的事情皇帝氣的不輕,苛責了褚易安一頓,這段時間城門守衛又恢復了以往的機制,由步兵衙門和九城兵馬司的人輪番負責,這一晚值夜守城雖然是步兵衙門的人,但是對於褚琪楓這位深受皇恩的郡王爺,所有人也還是能巴結的盡量巴結,半分懈怠的心思也無。

褚琪楓略一頷首,蔣六已經從懷裡摸出一個銀錠子扔過道:「這兩日天寒,弟兄們都守夜辛苦,打壺酒吃了暖暖身子吧!」

「謝郡王爺賞!」那守城官接了,眉開眼笑的行禮。

褚琪楓只就淡淡的看他一眼,剛要吩咐出城,身後內城的方向又是一片飛揚的馬蹄聲。

所有人俱是一愣,不約而同的循聲望去,不過片刻之間,褚琪炎一行也到了。

「世子爺?」城門的守衛大為意外,愣了一下就連忙迎上去行禮,「這但晚上的,世子也要出城嗎?」

褚琪炎微微一笑,卻未回答,而是直接越過他,打馬朝褚琪楓走過去道:「琪楓!」

「世子!」褚琪楓頷首,也是心平氣和的回他一個笑容,「沒想到這大晚上的還能在這裡遇到你!」

「是啊,我也沒想到!」褚琪炎道,目光隨意一瞥,瞧了眼跟在他隊伍里的馬車道,「車上坐的什麼人,這麼大半夜的出城?」

拓跋淮安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這幾日城門守衛也就鬆懈了下來,因為是東宮的馬車,又是皇帝最為器重的皇孫親自帶隊出來,那守城官一開始也就沒打算仔細查。

這會兒被褚琪炎提起,他便是后怕出了一腦門汗,唯恐褚琪炎會借題發揮

雖然沒有傳出褚琪楓和褚琪炎之間有什麼嫌隙的,但太子殿下和南河王之間兄弟不睦卻不是什麼秘密。

那守城官唯恐會被卷進兩家互別苗頭的爭鬥中,當即就使勁的垂下頭去,逼緊了嘴巴。

褚琪楓並不曾因為褚琪炎撞破了他的意圖有生出任何的不自在,聞言也不過神態如常的循著他的視線也扭頭看了眼那輛馬車道,「沒什麼,我母妃過了年後就染了風寒,一直不見好轉,我不放心,帶了些衣物藥材過去看看她!」

「哦,是嗎?側妃娘娘病了嗎?」褚琪炎勾了勾唇角,低頭反覆的摩挲了手裡馬鞭兩次。

他的語氣刻意拖的緩慢,驟一聽來十分的漫不經心。

褚琪楓看著他,唇角亦是掛了絲不變的溫和笑容,眼波卻是極為明澈雪亮的,不減鋒芒。

這個時候,若是褚琪炎發難,那麼事情勢必就要馬上鬧起來。

李林和蔣六雙方都是全神戒備,半分也不敢掉以輕心的等著自家主子的命令或者暗示。

這邊褚琪炎笑了笑,隨後竟是出乎意料的話鋒一轉道,「算起來我好像還不得機會親自拜見側妃娘娘,剛好今日我也無事,外面夜黑風高的,就同你做個伴吧,一起走!」

褚琪楓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不可置否。

褚琪炎也不絕對尷尬,只道:「怎麼?不方便?」

「不是!」褚琪楓道,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只是我母妃的脾氣世子你也知道的,她清修多年,不習慣被人打擾,回頭若是怠慢了世子」

「那也無妨!」褚琪炎是鐵了心的要與他同行,不等他說完已經出言打斷,「這個年關前後京城內外都是多事之秋,如果側妃娘娘實在不方便見我一無妨,好歹你夜間出行我也能與你做個伴,這樣可以安全些。」

褚琪楓自然知道他是有備而來,何況在這城門處耽擱的久了也不好,心中略一權衡,最終也只能是妥協道,「真的不耽誤你嗎?」

「我本來也只要去福來居喝酒的!」褚琪炎手中馬鞭一指不遠處的福來居。

雖然彼此雙方都心知肚明是借口,但是事到如今,似乎是真的是多說無益。

「難為世子你一片盛情,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褚琪楓道,微微勾了下唇角,抬手讓路,「那便一起走吧!」

「自家堂兄弟,琪楓你太可氣了。」褚琪炎道,亦是平和而冷靜的一個笑容,率先打馬往城外走去。

褚琪楓這一行本來就帶了將近二十個人,再加上褚琪炎的人湊在一起,這個陣容奔赴慈修庵就相當龐大了。

目送著這「堂兄弟」兩人和和氣氣有說有笑的離開,旁邊有一直縮在角落裡的小兵唏噓不已的走出來,嘖嘖道:「都說東宮和南河王府兩家的關係不好,看來這傳言也不儘是真的嘛。」

那守城官白他一眼,斥道,「這種事是你該議論的嗎?你不要命了是吧?」

他的見識自是要比下頭的人更多一點,這康郡王和南河王世子表面看上去是一團和氣,實際上剛才的哪句話不是笑裡藏刀暗藏算計的?

「拿著!」守城官想著就甩甩頭,把蔣六賞的銀錠子收了,又自腰間摸出一角碎銀扔給那小兵道,「去福來居里打兩壺酒,讓弟兄們都暖暖身子!」

「好嘞!」那小兵喜笑顏開,長喝一聲就一溜煙跑了。

這邊褚琪炎和褚琪楓相攜出了城門,一路無言沿著官道往前走,一直走出去七里之外的一處岔路口,褚琪楓才緩緩收住馬韁,扭頭看向他道,「你不會是真要跟我到慈修庵去吧?」

褚琪炎一直都微微吹了眼眸看著前頭地面,聞言也沒有移開視線,只是隨口反問道:「怎的?難道你不是要去慈修庵么?」

褚琪楓的目光冷了冷,緩緩的吐出一口氣道:「你有什麼話大可以明說就是,你我之間,還需要用這樣的猜來猜去的伎倆嗎?」

褚琪炎莞爾,終於從遠處收回視線看向他。

兩個人,四目相對。

各自眼底眉梢的笑意頃刻間已於無形中隱去,一個靜冷如冰,一個深沉似海,有一種無形風冷的鋒芒從四面升騰而起,在兩人的面孔上各自籠罩一片寒冰煙霧。

彼此雙方對於對方的面對企圖都一目了然,只誰都沒有點破罷了。

半晌,還是褚其炎先行移開視線,看向後面跟著的那輛馬車道:「你知道,我是不會在這個地方和你動手自找麻煩的,現在給你兩種選擇,要麼把這輛馬車留下,我隨便你去哪兒,咱們分道揚鑣,要麼」

他說著一頓,再度收回視線看向褚琪楓的時候唇角就又再度牽起一抹微涼笑意道:「還是照方才在城門口那裡說的,我和你一起去慈修庵,然後再親自護送你回東宮,一定確保你此行萬無一失!」

皇帝的追兵是沖著使團儀仗去的,那一行卻註定是要撲空,也無怪乎褚琪炎謹慎

就算他能從褚琪楓這裡拿下拓跋雲姬,在東宮倒霉的同時,皇帝再追究下來他也是知情不報,更有可能被判一個去君之罪。

兩敗俱傷?何苦來著!

褚琪楓也是看出來了他心裡的謀算,聞言不過冷然一笑,也是目光深沉而別具深意的看了一眼那輛馬車,反問道:「你就那麼確定,你要找的人就在這輛馬車裡?」

褚琪炎的心頭微微一震,倒是難得怔愣了一瞬。

隨後他反應過來,深深的看了褚琪楓一眼。

褚琪楓卻是漠然移開視線。

褚琪炎抿唇審視他片刻,想著就是無所謂的笑了笑道:「無妨!或者是你,或者是褚潯陽,你們之間總有一個是對的,哪怕是錯既然我已經來了,那又何妨一錯到底!」

褚琪楓似是沒有想到他會如此執著,眉頭不覺得皺了一下。

然後就聽他話鋒一轉,繼續道:「而且我也並不覺得我會壓錯寶!」

其實是三條路,但是延陵君那裡他一開始就沒太當回事

那人說是和東宮連成一氣,但真要細究起來還不如說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褚潯陽心上,他會為了褚潯陽去布局涉險,但是以褚潯陽眼下的處境

不得不說,褚琪炎是絕不相信延陵君會棄開她不顧,而去護送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拓跋雲姬出城的!

延陵君和他還有褚琪楓都不同,他在這裡,不追名不逐利,完全就是太自我了,根本就不會去顧全什麼大局。

他要管的,唯褚潯陽一人罷了!

褚琪楓見他如此的冥頑不靈,臉色不覺就沉了幾分,不耐煩道,「那就隨便你好了!」

言罷,就撇開他不管,繼續打馬前行。

褚琪炎回頭又望一眼京城的目光,收回視線的時候目光又在那馬車上掃了眼,然後也便暫時拋開那些雜念不管,跟著褚琪楓一起繼續往前興趣。

其實褚琪楓說的對,他這是在賭,哪怕心裡是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拓跋雲姬會在這輛車上,但也還有一份萬一的可能。

就在褚琪楓被褚琪炎纏上一起出城的同時,褚潯陽帶著的那一隊人馬也抵達的了東城門。

因為東宮的位置在整個京城的西南方向,所以褚琪楓雖是晚了她一刻鐘出門,但是南城門離著東宮要近一些,所以相比之下,褚潯陽卻是晚他們一步才到的東城門。

「潯陽郡主?」守城的士兵大為意外,連忙從城門樓上迎下來,看著她身後跟著的車馬道,「郡主,這都入夜了,您這是要」

「本宮有點急事要出城一趟,放行吧!」褚潯陽道,她的心情似是不佳,臉色也不大好,「最遲有一個半時辰我就回來了。」

按理說這不算是什麼大事,但是那守城官卻是猶豫了,面色為難的試著商量道:「郡主,您看眼下這天都已經黑了,您這孤身一人出城,怕是太子殿下也不放心,是不是」

「父親和本宮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置喙了?褚潯陽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

旁邊同樣換了長衫男裝打扮的青蘿已經忍不住的打馬過來,馬鞭直接點到他額頭,寒聲道:「郡主說了叫你放行你就馬上放行,哪兒來的這麼多廢話?我看你這差事是不想幹了是吧?」

說著揚鞭就要揮下。

那守城官被她嚇了一跳,連忙抱了頭往後避開。

褚潯陽冷哼一聲,便是一招手道:「我們走!」

那守城官滿面急色,還想追過來再說什麼,卻被青蘿一個冷厲的眼神給逼退。

褚潯陽帶著人揚長而過,直接奔出城門,那守城官眼見著攔不住,記得滿頭大汗,不得已就是一跺腳招呼了一個小兵過來道,「糟了糟了,這小祖奶奶怎麼真就來了,我瞧著這是要出事了,你趕緊去東宮傳個信,回頭真要出了亂子,太子殿下怪罪起來,咱們這腦袋就都保不住了!」

那小兵顯然也是明白其中原因,答應著趕緊就去了。

那守城官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能就這麼干看著,猶豫再三終於還是定了主意,一咬牙,招呼了今夜當值的所有守衛過來道:「走走走,都跟我出去看看,萬也不要真打起來才好!」

一行人火急火燎的奔出去。

前面褚潯陽帶著青蘿等人剛一出城門她便是眉心擰起,猛地剎住馬韁,目光敏銳的四下里掃視一圈。

青蘿的觀察力自是不比她差,已然覺出了異樣,不動聲色已經打馬快跑兩步擋在了褚潯陽身前,向著外面凄清一片的夜色中沉聲喝道:「什麼人在那裡裝神弄鬼的?還不給我滾出來!」

她的話音未落,前面左右兩側的小樹林就傳來一片聲勢巨大的響動,密密麻麻數百手持長槍的九城兵馬司兵士奔襲而出。

夜色之下,那槍尖泛著寒光,森涼而凜冽的齊齊指向城門口的褚潯陽這一行人。

「放肆!」青蘿怒聲喝道,「不認識咱們郡主嗎?你們有幾個膽子敢私自在這裡設伏,還對咱們郡主亮刀子,我看你們是不想活了是吧?」

人群之中隱隱出現了一絲騷動,然則還不等各種不安的情緒調動出來,迎面的官道上已經有人披著貴重的紫貂大氅,高居於馬背之上款款而來。

玉冠束髮,面容儒雅。

不是別人

正是褚潯陽名義上的大哥,皇長孫褚琪暉!

「長孫殿下?」青蘿似是有些意外,正在微微失神,褚潯陽已經以鞭尾挑開她,徑自打馬往前走了兩步。

夜光之下,褚琪暉的面色冷凝,打著一種與他那儒雅面孔萬分不協調的森冷和陰沉,死死的盯著對面馬上的褚潯陽。

「大哥?」褚潯陽迎上他的視線,繼而目光冷然一掃眼前的這個陣仗,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褚琪暉看著她,也不答話,只是深吸一口氣,冷然道:「是你自己乖乖的束手就擒,還是要我親自動手拿你回去問罪,你自己看著辦吧!」

語氣倨傲,很有些成竹在胸的意味在裡頭。

褚潯陽的眉峰斂起,見他這般姿態,也就沒給他好臉,同是冷嗤一聲道:「我看大哥你是失心瘋了吧,好端端的在在這裡說什麼胡話?你有公務要辦嗎?那也不妨讓路我先過去你們再繼續,天色晚了,我一會兒還要趕著回城。」

「潯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冥頑不靈嗎?非得要我把話挑明了你才肯低頭?」褚琪暉道,寸步不讓的擋住去路,遙遙的抬起手中馬鞭一指,「你想走也不是不可以,先把那輛馬車裡的人叫出來讓我查過了,沒問題了我自然放你通行!」

說著就是一抬下巴示意身邊的長林道:「去查!」

褚潯陽的目光一凝。

青蘿已經拔劍出鞘,往前一橫,冷聲道:「誰敢!我們郡主面前,誰敢造次,我就先斬了他的狗頭!」

長林是褚琪暉的心腹,又深知褚琪暉此行孤注一擲的決心,如何肯受這份威脅,直接也是拔劍出鞘,迎著就將青蘿手中長劍迫開,抬腳就朝那馬車方向行去。

青蘿穩住身形,單掌一撐馬鞍就飄落下來,長劍直取他背心就刺過去。

長林早有防範,反手一劍擋開她致命的殺招,也是面色陰冷的就要同她顫抖。

城門之內的那一隊守軍聞訊已經奔出。

眼見著雙方都亮了兵刃了,那守城官等人早就嚇的魂飛魄散,忙不迭帶人奔過去,將兩人隔開,配合笑臉道:「長孫殿下,潯陽郡主,手下留情,你們這自家兄妹的,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這怎麼就要亮兵器了?」

他說著,便涎著臉要去勸青蘿收劍。

青蘿哪肯給他這個面子,手腕一翻,險些就將他一根指頭給削下來。

那守城官看著這雙方冷麵羅剎一般的面孔,只急的渾身冒汗,一遍遍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褚潯陽今天的耐性確乎是真的不好,完全無心和褚琪暉繼續耗下去,當即又再打馬往前移了兩步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攔我的路也還算了,公然就對我亮刀子?長孫殿下,您這當真是好大的威風,今天你若是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也就別怪我不顧念兄妹之情,咱們這就到父親面前去討個說法去!」

「你也不用拿父親來壓我,這一次是你自尋死路,就連父親也不會寬縱你!」褚琪暉寸步不讓的反詰道,眼中閃著幽暗冷光死死盯著她身後跟著的那輛馬車道,「你敢忤逆聖旨,暗度陳倉掩護陛下欽點的重犯出京,潯陽看來真是父親平時對你太過寬容,反而是將你寵的無法無天了!」

陛下欽點的重犯?

眾人聞言,都是心頭齊齊一凜,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往那輛馬車上掃去。

「什麼欽犯?」褚潯陽卻是不慌不忙的冷冷一笑,眸子一轉,冷澀說道,「不過就是咱們東宮之間的家務事,大哥,我知道平日里父親寵我,進而惹了你和側妃娘娘的不痛快,可是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我勸你還是想清楚的好,事情真要在這裡鬧開了,對你也沒有好處!」

褚琪暉的眸光一閃,心中似是遲疑了一瞬,但卻是飛快的反應過來

褚潯陽這分明就是心虛了!

她要掩護拓跋雲姬出城,這是欺君之罪,只要這一次能夠成事,那麼除掉這個丫頭不在話下。

最近父親是越發的不待見他了,還是母妃說的對,褚琪楓和褚潯陽這雙兄妹都是禍害,非得要徹底除了才能一了百了!

「怎的,你這是心虛了?」定了心思,定了心思,褚琪暉便是陰冷的風笑一聲,「分明是你一個人不知好歹的作為,還想拉了我們東宮滿門都替你墊背嗎?看來你還真是被父親寵的無法無天了。你真當父親是和你一樣的糊塗了不成?在大事上,他自是分的清楚輕重的,我不妨實話告訴你,今天我就是得了父親的命令在這裡等你的。看在咱們同出一門的份上,我再給你個機會」

褚琪暉道,緊跟著又是話鋒一轉,突增了幾分凜冽,猛地一指那馬車道:「把馬車上的人交出來,回頭到了御前,我會替你說清的!」

他說的有理有據信誓旦旦,在場的官兵原都還因為兩人的身份特殊而手足無措,這會兒卻都蠢蠢欲動,隱隱出現了一邊倒的架勢,俱都是站在了褚琪暉的一方,對褚潯陽一行戒備了起來。

褚潯陽的目光自那些雪亮長槍上掃過一圈,卻是面不改色的再度一笑。

「笑話!」她看著對面的褚琪楓,諷刺的冷笑出聲,「我本就是奉了父親的命令出城辦事的,他又怎麼前後矛盾,再派了你來阻我?我這車上沒什麼朝廷欽犯。大哥,我也勸你一句,莫要因為一己之私就不分輕重。你要和我過不去是小,這樣胡亂擬定父親的命令和假傳皇祖父的聖旨」

她說著,就是不能苟同的略一搖頭:「那就過了!」

今天這裡的事,分明就是褚琪暉自己先斬後奏,針對褚潯陽兄妹兩人設計的,雖然有些冒險,但只要拿住了拓跋雲姬,褚潯陽就百口莫辯,到時候褚琪楓必定不顧一切替她辯解,如此一來,皇帝遷怒,褚潯陽死是一定的,而褚琪楓

就算不死,也必定是要失寵於御前的!

這樣想著,褚琪暉的心思就又定了幾分,一揮手道:「別聽她廢話,立刻將她給我拿下!」

手持長槍的士兵們蠢蠢欲動,褚潯陽的眸光凜冽掃視一圈,涼涼道,「本宮再給你們個機會想清楚了,你們真的是受命於我父親,來此阻攔本宮的嗎?」

九城兵馬司歸於褚易安的管轄之下,但是褚易安貴為一國儲君,十天半個月能去衙門巡視一趟已屬不易,大多數的時候都是衙門自行整理了重要公文,呈送入宮,送到暢鳴軒去請他批示的。

今天也只是褚琪暉突然去了衙門,拿了東宮的令牌,說是調兵八百,跟他出城去辦一件差事。

褚琪暉是皇長孫,又是太子長子,借調八百士兵隨他走一趟,不管是不是褚易安的命令,應該也不會有什麼閃失。

可是誰曾想他調兵的目的

竟然是為了在此攔截潯陽郡主的!

這兄妹兩個各執一詞,便是苦了這些嚴陣以待的士兵們了,所有人的心裡都像是掉了十五隻吊桶七上八下的,進退兩難。

褚琪暉勢在必得,哪裡還容她再拖延,厲聲喝道,「長林,去把馬車裡的人給我揪出來,人贓並獲,我倒要看你那什麼狡辯!」

長林閃身就撲了過去,青蘿的動作慢了一步,待要去攔已經來不及。

長林直奔那馬車而去,探手就要去掀那門口布簾。

褚潯陽的神色一惱,突然凌空自馬背上躍起。

彼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長林那邊,她的動作又十分的輕巧迅捷,惱羞成怒的直朝著褚琪暉撲了過去。

褚琪暉身邊護衛的幾個侍衛大驚失色,舉起長槍就下意識的朝口中刺來,一邊驚呼道:「保護長孫殿下!」

空中褚潯陽冷冷一笑,衣袖一甩,握在手中的軟鞭就卷了出去,將那四名侍衛手中長槍捐作一團,盡數收攏入手,翻身落地的同時,她已然反手一橫,攜槍於腋下,鋒芒凜冽的槍尖不偏不倚恰是抵在馬上褚琪暉的喉頭,如果不出意外,他膽敢動上一動必定見血封喉。

褚琪暉的臉色瞬時刷白,目光驚懼而茫然的看著她。

褚潯陽雖是立在馬下,卻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神情冷冷的灰娃娃你給他,寒聲道,「你確定,你一定要擋著我的路嗎?」

褚琪暉素來都知道這個丫頭辣手無情,眾目睽睽之下,已經是臉色鐵青。

就在這時,城內突然一道長龍蔓延般的火光逶迤而出,有人尖銳的嗓音劃破空洞的夜色

「皇上駕到!」

廢物利用有點難,於是我決定還是趕緊讓長孫殿下作死吧→_→

妖女華麗麗的長評,啃一口(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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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凰途之一品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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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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