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帝京之亂,雁過拔毛

第084章 帝京之亂,雁過拔毛

彼時文武百官正擁簇著皇帝從正殿出來。

所有人的腳步都齊刷刷的頓住。

風連晟的心頭一跳,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已經霍的扭頭朝對面剛好盈盈走來的褚潯陽看去。

褚潯陽對他的注視視而不見,事不關己的站在台階下面。

皇帝的心情本就不好,這會兒聞言更是狠狠的閉了下眼睛,一語不發。

褚易清是個沉不住氣的,當即上前一步,喝問道:「怎麼回事?」

「南華的六皇子——不見了!」那侍衛道,使勁低垂著腦袋,大氣不敢出。

風連晟猛地提了口氣。

下一刻,果不其然,無數道審視的目光已經聚攏在他身上。

著實再如何的鎮定,他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連忙一撩袍角,一語不發的直接在皇帝身側跪下。

皇帝也沒看他,只就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沉聲命令,「帶人去看看!」

這話,不用點名,自然是對褚易安說的。

撂下話來,他就再懶得看眾人一眼,大步下了台階,速度極快的離開。

這大殿門口被從宴會上出來的朝臣命婦擠的水泄不通,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南華的使臣都已經是到了,而且議和一事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這個節骨眼上,南華六皇子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難道是南華人的詭計?打著議和的幌子來暗度陳倉救人的?

可是南華太子人都還在宮裡,為了救一個六皇子——

這又著實說不過去。

「琪楓,交代下去,這裡都先散了吧!」褚易安的話打斷了眾人紛亂的思緒。

「是,父親!」褚琪楓答應著,招呼了等在稍遠地方的內侍過來引眾人出宮。

待到人群散去,風連晟才抖了抖袍子起身。

彼時褚潯陽和延陵君已經雙雙轉身正要離開。

他快走兩步追上去,語氣不善道:「是你做的?老六就是你之前所為的磨刀石?」

褚潯陽和南華六皇子可謂無冤無仇,實在犯不著這麼大張旗鼓的去找對方的麻煩。

不用想也知道,這人只是她選定的一塊跳板,用藉機來對另外的人出手的。

一個他國皇子,還是處在這麼個敏感時期——

當真是誰沾上誰死!

風連晟這話說的很有點兒咬牙切齒的味道。

褚潯陽眨眨眼,露出一個笑容,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微微一笑道:「我早就說過,讓太子殿下你小心,不要隨便招惹我,你要怎麼樣,或是要做戲給誰看,這都和我沒有關係,不過可不要把主意打到我這裡來,否則的話——」

她的話到一半,卻又突然毫無徵兆的打住。

一挑眉看向台階上正款步而下的風邑道:「您的六弟莫名失蹤,作為兄長,太子殿下是不是應該略微關心一下?去驛館那邊瞧瞧?」

風連晟又是一口氣噎在了胸口,面色陰沉的看著她。

說話間後面風邑已經晃到了眼前,他倒是沒有理會褚潯陽二人,只對風連晟道:「還是去看看吧,小六年輕氣盛,可別要惹出什麼禍端來才好!」

因為榮烈被人公然下毒,南華朝中榮顯揚一再對皇帝施壓,南華皇帝的日子也不好過,何況長水郡一朝為人所奪,也讓他對西越頗為忌憚,這種情況下,他其實是不想開戰的。

因為拿不準褚潯陽的目的,風連晟也不敢掉以輕心,勉強壓下一口氣,就是甩袖而去。

延陵君一直事不關己的站在旁邊看著。

風邑的眸子眯起,一雙桃花眼分外妖嬈,視線在兩人面上一掠,卻也沒說什麼,跟著往宮門的方向行去。

褚潯陽面無表情的看了那兩人一前一後離去的背影一眼,哼了一聲。

延陵君從原處收回目光,去看她的臉,含笑道:「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

「你回家睡覺,我去會一會那些人!」褚潯陽道。

延陵君也不勉強,看著她意氣風發的臉龐,唇角彎起的笑容寵溺又隨意,確定道:「真不需要我陪你一起?」

「不用!」褚潯陽想也不想的拒絕,從映紫的手裡接過披風往他懷裡一塞,「你先回去吧!」

說完也就不再耽擱,直接撇了二人,急匆匆的離開。

延陵君站在原地沒有動,視線膠著在她一陣風一樣席捲而去的背影上,幾乎是毫無徵兆的,眼中本來戲謔明亮的光芒一斂。

他那一雙眼睛本就墨黑如玉,平時笑著的時候只叫人覺得燦若星子,灼灼生輝。

可一旦光芒內斂的時候,便是沉若蒼茫夜色,斂含了強冷的風暴一般,給人極大的威壓之勢,幾乎要將人整個兒凍結了。

映紫跟在他的時間不短,卻也還是難以消受他身上這突然轉冷爆發起來的氣勢。

幾乎是下意識的,映紫就是臉色一白,趕忙垂下頭去,出口的聲音也不覺弱了幾分,輕輕道:「主子——」

延陵君的面目清冷,只是漠然看著她。

映紫一直低著頭,雖然沒有和他的視線正面接觸,卻也還是覺得那目光如有實質,盯的她頭皮發麻。

「奴婢什麼也沒和郡主說!」最後,映紫還是硬著頭皮開口,「可是郡主實在逼問的緊,就是奴婢守口如瓶,她心裡——也必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事關兩國,如果不是因為牽扯上了特殊的原因,褚潯陽不會驟然插手南華朝中的內務,去把六皇子牽扯進來。

所以不用說延陵君已經是有所感知——

她會惱羞成怒,十有八九會是出自自己這裡的原因。

因為之前用一種模稜兩可的態度引導了褚潯陽,映紫此時就難免心裡發虛,一直低垂著腦袋不敢去看延陵君的表情。

延陵君只拿眼角的餘光斜睨了她一眼,然後就大步錯開她身邊往前走去。

衣袍獵獵,在黑夜中帶起的豐盛凜冽。

映紫打了個寒戰。

然後就聽他冰冷又毫無平仄起伏的聲音和著夜風傳來,「你馬上回烈焰谷去!」

語氣不說有多強硬,映紫還是面色鐵青,咬著嘴唇低低的應道:「是!」

即使她的私心不足以對褚潯陽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可是在延陵君那裡,卻仍是不可原諒的。

因為深諳延陵君說一不二的性格,映紫也不試圖辯解或者挽回什麼,只就用力的抿抿唇角,然後重新調整好情緒,跟在他身後快速的離開。

*

彼時南華六皇子下榻的驛館那裡已經鬧的人仰馬翻,三更半夜燈火通明,不斷有婢女和侍衛往來奔走,裡面嘈雜吵鬧,亂成一片。

褚易安過去看了一眼也沒多留,只問明了情況就吩咐了人手去四下找人,然後就先打馬離開。

是以風連晟過去的時候那裡仍是毫無秩序,亂成一片。

「太子殿下!」事先過來打探消息的李維面有憂色的從門內迎出來。

「怎樣?」風連晟問道,腳下步子不停的往裡走。

「事先沒有任何跡象,就連守在六殿下房間外面的侍衛都毫無所察,待到婢女進去更換茶水點心的時候才發現已經人去屋空了。」李維回道,神色之間滿是憂慮,「西越太子之前過來,在那屋子的床榻下面發現了一條新挖的地道,六殿下應該就是從那裡遁走了,這會兒京兆府衙門已經調派了人手去搜索了,只是還不確定六殿下到底是為人所劫持還是自己和人裡應外合逃走的。」

「本宮就是過來接他回朝的,什麼裡應外合?這裡是西越的國都,他能和誰裡應外合去?」風連晟冷笑,滿是警告意味的對李維道:「本宮的話,聽明白了嗎?」

如果六皇子真有什麼門路能不動聲色的從這裡脫逃,也犯不著等到今時今日了。

很明顯這事兒是和褚潯陽脫不了關係。

那丫頭想幹什麼?以六皇子脫逃做引子,想要栽給他一個意圖不軌的罪名?

挑起了這樣的事端來,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風連晟心中惱怒,再看著這驛館內外亂糟糟的場面就是心裡厭倦。

橫豎事情的原委都已經擺在了那裡,他心中略一遲疑,就頓住了腳步,轉身又往外走。

「本宮先回別院去等消息,你帶上一些人,配合京兆府衙門的人一併去追查老六的下落吧!」風連晟道。

「是!」李維答應著,心不在焉的剛要跟著他轉身,回頭的瞬間卻是勃然變色。

「殿下小心!」李維一聲驚呼,要搶上去,明顯是有些來不及了。

好在是風連晟的反應也夠迅速,眼見著對面迎上來的那侍衛自袖中吐出一柄鋒利的匕首直刺他的心口,避讓不及,他當機立斷的便是抬手一阻,直接一把按住那人的刀鋒。

那人似是沒有想到他會拿肉掌抵擋,反倒是一愣。

手上待要發力再將匕首前刺,後面李維已經趕到,一腳將他踢出去老遠。

那人的身子撞到牆壁上,轟然一聲落地,噴了一口血。

風連晟的手裡還抓著那匕首的刀鋒,臉色鐵青的按著自己的胸口,指縫間有溫熱的血水滴滴答答的不住往下滴。

「殿下!」李維嚇的不輕,神色之間難掩慌亂。

那刺客摔倒在地卻也不戀戰,撐著身體爬起來就要奪門而出。

「給本宮抓活的!」風連晟咬牙怒道,額上青筋暴起,帶著說不出的狠厲表情。

外面他隨行的侍衛已經聞朝院子里涌了進來。

那刺客眼見著前無去路,眼中暗光一閃,突然探手往懷中摸去。

這一次李維是早有防備,也等不得再去深究他懷裡到底揣了什麼東西,拽著風連晟就往旁邊閃去。

下一刻那刺客已經一甩手,將一顆巨大的黑色彈丸朝著後面房檐底下掛著的燈籠砸去。

砰地一聲!

驚天的爆裂聲激起整個天地震動,牆壁被震塌,不知道從哪裡飛起的火球四下里飛濺。

院子里黑煙四起,人們暴怒的叫罵聲呼喊聲連成一片,雜亂不堪。

風連晟被李維帶著撲倒在地,兩人身上都被漸了火星,華貴的不了一點就著,旁邊離得近的侍衛忙上來幫著扑打。

風連晟的一張臉被煙熏火烤,已經不辨原來的顏色,黑如鍋底灰一般。

李維唯恐他被火苗灼傷,情急之下也顧不得他的身份,瞧見牆根底下的木桶就撲過去一把提起,就著裡面半桶冷水沖著他兜頭澆下。

衣服上的火苗被澆熄,風連晟還是一語不發,右手壓在胸口,指縫間往外滲出的鮮血都顏色不辨。

「殿下,殿下您還好嗎?」侍衛們七嘴八舌的為著他,緊張的詢問。

風連晟一聲不吭,目光沒有焦距的落在空氣里某個虛空的角落。

他緊抿著唇角,一聲不吭,好像是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渾身上下的狼狽,只就拖著步子,一下一下走的無比沉重的穿過嘈雜的人群往大門口走去。

侍衛們面面相覷,在後面緊張的跟著。

自始至終他的身上就像是結了一層冰一樣,把周圍的氣氛也帶動的詭異非常。

李維見他出了驛館的大門,連忙快走兩步去吩咐人牽馬過來,想要扶他的時候卻被他用左手一把揮開。

李維被推的後退一步。

風連晟冷著臉自己往馬背上爬,但是他的目光一直沒有落在實處,第一腳踩偏,沒能找到馬鐙的位置。

李維被他身上那種陰鬱的氣勢震懾,探了探手卻不敢真去捧他。

風連晟第二次摸索著才順利攀上馬背。

李維在身後護著他,確定他是坐穩了以後,自己也剛要轉身上馬,卻見前面的馬背上風連晟高大的身子晃了晃。

然後下一刻,幾乎是毫無徵兆的,就那麼從馬背上栽了下來。

「殿下!」

驛館裡面火光衝天,大門口也瞬間亂成一片。

*

褚潯陽駐馬街頭,從遠處光線不甚明了的角落裡看著,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笑,「這位南華太子還真是個能屈能伸的狠角色。」

說完就調轉馬頭往回走。

「郡主,這樣一來,他應該是要避嫌了!」桔紅打馬跟上,有些遺憾的皺了眉頭。

「隨便他,他不肯摻和,本宮還有的是其他人可以用。」褚潯陽不甚在意的彎了彎唇角,又回頭看了眼。

這風連晟果然是有決斷,都完全不等她出招就先自導自演,來了一出苦肉計。

看來回頭他這是少不得要去皇帝那裡鬧一場了——

南華太子在西越帝京遇刺?

怎麼看都是西越方面的責任。

最主要——

六皇子和他都相繼出事,好像——

這事兒就找不到他的身上來了。

沒能一箭雙鵰固然遺憾,不過褚潯陽此次的側重點卻並不在此,只就全不在意的打馬離開,去了南城門。

褚琪楓把宮裡宴會的善後事宜處理完畢之後就去了南城門坐鎮,親自監督排查過往的行人。

褚潯陽過去的時候,遠遠就看到他立於城門樓上的身影,於是會心一笑,棄馬從一側的樓梯拾階而上,從背後喚了他一聲,「哥哥!」

褚琪楓之前似乎是一直在心不在焉的想事情,竟然沒察覺到她過來,聞言才猛地回神,連忙收攝心神看過來,「怎麼過來了?」

「父親回府了!」褚潯陽道,卻是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褚琪楓聞言,眼中亦是有一線微光閃過,隨後就自然的將話題岔開道:「褚易簡那裡咱是還在按兵不動,但霍罡是明顯已經忍耐到了極致,現在就等著看他有多大的本事了。」

這段時間褚潯陽不在,他也沒有針對霍罡去做什麼。

但越是這樣的情況之下,霍罡的日子就越是過的煎熬。

現在褚潯陽回京——

他肯定也是嗅到了自己死期將至的訊息。

所以會破釜沉舟放手一搏幾乎是毫無懸念的。

褚潯陽的唇角彎起一抹笑,卻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像是下定了決心,抬頭對上褚琪楓的視線道:「哥哥,其實——這一次,是個機會!」

褚琪楓本來就沒什麼表情的面孔上忽而掠過一絲愕然。

他的眉峰微蹙,看著眼前深情冷毅而倔強的少女。

所為機會?

永絕後患?

「我知道父親為難,可是就這樣不上不下的吊著,對我們整個東宮而言都沒有任何的好處。」褚潯陽道,似是不願意看著他的眼睛說話,乾脆就轉身走到一旁,「這樣烈火烹油的日子,我們誰都過的不舒心。我知道我說這話是大逆不道,但也是事實。如果哥哥你也為難的話——就讓我去做吧!」

只要褚沛還坐在那個皇位上,她就時時刻刻都在提心弔膽,擔心有朝一日東窗事發,再重複一遍前世的噩夢。

可是那個人卻是褚易安的父親,褚琪楓的祖父。

要他們去主動對皇帝下手,有悖倫常,也太過殘忍。

這個念頭已然是在褚潯陽的心中徘徊許久,只是她一直不敢說,怕為此而涼了褚易安和褚琪楓的心。

褚琪楓愕然的看了她半晌都似是出於震驚之中,好半天,他才是一甩頭恢復了神智。

「潯陽!」不可思議的倒抽一口涼氣,褚琪楓一個箭步上前,臉上表情調節半天,最終也還是有些難以控制。

他幾乎是有些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己妹妹臉上冷然的神色,一個字一個字認真而緩慢的說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他中了毒,毒入骨髓,本來就是病入膏肓。」褚潯陽道,語氣平靜而無一絲的情緒波動,「眼下朝中局勢紛亂,唯有父親坐上帝位,對我們來說才是最為一勞永逸的自保之法,這件事我已經想了很久了,而今天這樣的機會也是可遇不可求!」

「潯陽!」褚琪楓的目光凌亂,不知道該在何處落點。

面前的褚潯陽,給了他一種完全陌生又震撼的認知——

他了結褚潯陽,知道她也是個感情至上的人,可是現在她會主動提及要對皇帝下手,那就說明——

她的心裡一定是有了某種認知!

她沒有把皇帝做親人看待,根本就沒有將龍椅上的那人視作自己的祖父。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褚琪楓脫口道,語氣無法掩飾的帶了幾分急躁。

褚潯陽的心中一動,皺眉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什麼?」

褚琪楓一驚,恍然察覺自己失言。

「沒——」他掩飾性的往旁邊走了兩步,移開視線,定了定神才勉強說道:「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只是——」

褚潯陽笑了笑,倒也不曾深究,道:「我也只是暫且這麼一說,哥哥要是覺得不妥當,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好了,我先走了。」

她說著就要轉身下樓。

「潯陽!」褚琪楓揚聲叫住了她。

褚潯陽回頭,面色如常,沖她露出一個笑容。

褚琪楓看著她笑容明媚的臉龐,目色深沉,然後舉步走過去,道:「你留在這裡吧,宮裡那邊——我過去!」

褚潯陽一愣,有些詫異的瞪大了眼。

褚琪楓便是唇角微彎,露出一個笑容,抬手替她攏了攏身上披風道:「你這樣擅自出入宮門多有不便,還是留在這吧!」

說完卻是全不等褚潯陽點頭就大步下了樓梯。

褚潯陽愣在當場,有好一會兒沒有反應過來,待到最後回過神來的時候下面已經聽到褚琪楓沉悶的喝了一聲,「駕!」

褚潯陽一個激靈,趕忙回身奔到門樓邊上,俯瞰下去,褚琪楓已經帶了一對侍衛絕塵而去。

她一直都知道褚琪楓疼她,卻也不曾想到他會為她做到這樣的地步。

弒君?殺親!

這其中任何的一條,都足夠他受千夫所指!

這樣的事,她做了是有名無實,可是褚琪楓——

不可以這樣的!

褚潯陽抿抿唇,飛快的轉身奔下城樓。

等在下面的桔紅和淺綠趕忙迎上來,大為不解,「郡主,您這是——」

「我有事!」褚潯陽道,頭也不抬的翻上馬背。

「那這裡怎麼辦?」桔紅道,忙往前攔了一步。

這是個多事之秋,如果之前的計劃和估算都沒有錯的話,稍後這裡也必定是要有事發生的。

褚琪楓和褚潯陽相繼離去,這裡就勢必要留下一個破綻。

「你們留下,帶人給我守死了這道城門,不管是什麼人,宵禁以後就再一律不準出入。」褚潯陽道,言簡意賅的吩咐,話音未落已經一揚鞭,朝著褚琪楓離開的方向追了去。

夜風清冷,拂面而來,讓人分外的警醒。

褚潯陽稍稍壓低了身子伏在馬背上,一路策馬狂奔,剛剛拐過兩條街巷,忽而覺得周遭的環境有意,雖然沒有察覺明顯的跡象,她也瞬時心神一斂,警覺的又再將身形壓低防備。

兩邊都是高矮不定的民宅,大致的掃略一眼,卻沒有見到任何的可疑。

兩側房屋牆壁的陰影打下來,地面上一片漆黑。

就在褚潯陽心裡生疑的同時,卻是聽聞座下戰馬悲鳴一聲。

同時,她也跟著身形不穩,直接往前摔去。

身子凌空翻出去的一瞬,褚潯陽集中自己的目力聽覺,映著月色,赫然發現這裡長約一丈的距離之內竟然滿地都是閃著幽光的特製長釘。

釘子鋒利,上面幽藍光芒乍現,明顯是塗了劇毒的,密密麻麻灑了一地。

褚潯陽的身子凌空,千鈞一髮之際,反手抽出短靴裡面藏著的匕首,在將要落的瞬間將那匕首往路面上一插,然後借力身子往外一翻。

同時,另一隻手自袖子里甩出軟鞭。

她原是想要去卷巷子一側飛起的一處屋檐。

可是藏在暗處的人卻是不能看她輕易脫險,從那街角的暗影里飛縱而出,橫刀就要去斬她的軟鞭。

褚潯陽的目色微微一凝,立刻放棄那處飛檐,手下吐力的方向一變,卻是直接捲住那人的腰身。

那人的刀揮舞在半空,想要撤回去自救已經晚了,身子一個踉蹌,緊跟著就是凄厲慘嚎一聲撲倒在地。

恰是被地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長釘刺成了篩子。

褚潯陽借著卷在他身上的鞭尾發力一扯,剛好凌空從那片釘子陣上方掠過,氣定神閑的踩著那人手臉發黑的屍體從容的走了過去。

她面上表情雲淡風輕,沒有一絲一毫剛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時候的恐慌和憤怒,反而唇角勾起一抹悠然冷笑。

那釘子上面塗抹的是見血封喉的劇毒,是以那人倒下之後就再連一點的動靜也沒有了。

釘子陣的另一頭,她的馬也毫無生氣的躺倒不動。

巷子里寂靜無聲,死一般的沉寂。

巷子的出口處已經有十數名黑衣人手持長刀往這邊圍攏過來。

褚潯陽手裡握著軟鞭,靜立不動,默然的閉了下眼。

躲在暗處觀戰的人似是瞅准了這個時機,悄然往後退去,不過是衣袍劃過夜風的一點細微的聲響。

褚潯陽的耳尖一動,霍的睜開眼,目光銳利,足尖輕點,就跟著越過右邊的牆頭,緊跟著一個箭步上前,一腳將躲在門后正預備遁走的男人踹向了門板上。

這宅子陳舊,門板也有些年頭了。

就聽得轟然一聲巨響,兩扇門板摔出去,那人也跟著飛出去老遠,砰地一聲砸在了對面的牆上。

那些黑衣人剛剛撲到,本以為她是要翻牆遁走,正待要追,卻被門內甩出來的那人砸散了精神,下意識的紛紛後腿避讓。

褚潯陽將那人一腳踹出來,自己緊跟著也奔了出來。

那人摔的彷彿全身的骨骼碎裂,卻根本完全不及緩過一口氣來,跟著就是胸口一悶又一痛,恰是被緊隨其後奔出來的褚潯陽一腳踏在了胸口。

「呃……」那男子悶哼一聲,一張原本十分俊俏的臉上表情扭曲,面目可怖。

「殿下!」一群黑衣人立刻就傻了眼,有人暴怒的驚呼。

褚潯陽揚眉掃過去一眼,卻是戲謔的笑了,「這些都是六皇子的死士嗎?他們當真也是好本事,居然千里迢迢都潛到我西越的帝京來了!」

被她踩在腳下的南華六皇子滿面通紅,又怒又憤,咬牙切齒道:「瓮中之鱉,你猖狂什麼?褚潯陽,你真當本王是好欺負的嗎?可以三番兩次的由著你為所欲為,今天正好,咱們就在這裡把前情舊賬都一併清算了!」

要不是這個丫頭把他綁到了西越,他也不會落到這樣狼狽的下場。

逼得南華皇帝休戰認輸,還要讓風連晟來贖他,回去至少少不得又要被彈劾,自此他在朝中威信必定一落千丈。

遇上這個倒霉的丫頭,他簡直就是遭了無妄之災了。

所以本來他今夜脫逃之後是可以直接離京的,卻是怎麼想都咽不下這口氣,遇上兵行險招,又折回來找上了褚潯陽了。

不曾想,竟然又是栽了!

六皇子氣急敗壞,仗著人多勢眾,也全然不顧自己此刻受制於人的處境就發了狠話。

褚潯陽倒是沒有想到在這裡伏擊自己的人會是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又覺得好笑,玩味的看了眼全神戒備堵在前面的那些黑衣人。

這位六皇子,不過一個被寵壞了的孩子罷了,就這心機手段——

比起他那位太子殿下的兄長還真是差了不止是一個段位。

想著自己的正事兒被他擾了,褚潯陽心裡也有幾分惱意,冷冷的環視了一圈,就將六皇子一腳踹開,一邊拍了拍有些發皺的裙角一邊道:「你有功夫在這裡和本宮逞口舌之快,不如還是想想回頭怎麼去和南華皇帝解釋吧,南華太子在你下榻的驛館之內遭遇暗殺,重傷昏迷,六殿下你難道是覺得這事兒和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

南華六皇子剛一脫險,直接就謀算著要如何來尋褚潯陽報復的,風連晟那邊的事他卻是頭次聽到。

驚聞此言,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覺得難以置信,總歸是他整個人都半天沒有反應。

風連晟要在這裡有什麼閃失,很顯然矛頭直指就是他了!

他本來是想要趁亂拿住褚潯陽,回國之後也好給自己長几分臉面,這麼一來——

豈不是弄巧成拙。

「是你們西越的詭計?」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南華六皇子咬牙切齒,那目光陰冷怨毒的盯著褚潯陽,彷彿能在她身上戳出幾個血洞來。

「別把事情說的那麼大,不過就是雁過拔毛,本宮覺得你們兄弟千里迢迢的來一次,不物盡其用就太可惜了!」褚潯陽莞爾,卻是大方的承認了。

都已然是瓮中之鱉了,她居然還這樣的有恃無恐?

南華六皇子據怒攻心,剛要揮手下令,卻見褚潯陽的唇角一勾,沖著身後某個虛空的位置一聲嘆息。

她的目光略有複雜,似是在等什麼人。

可是最後六皇子的人持刀一擁而上的時候,她便是苦笑一聲,緊跟著眸光一斂,滿面肅殺之氣的揮鞭迎了上去。

那人跟著她,可她這還是在指望什麼?她也不過就是在等著合適的契機落井下石要她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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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凰途之一品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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