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機關算盡,還看運氣

第071章 機關算盡,還看運氣

「公主你——」青蘿心下一緊,滿面的憂慮。

「放心吧,他的底牌到底有多少,又都是什麼分量,我一清二楚。」褚潯陽道,又扭頭往那巷子外頭看了一眼,然後就轉身進了大門。

這邊褚琪炎一行一直到走出去那巷子老遠,他的隨從也總忍不住的回頭張望,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褚琪炎拿眼角餘光打量到他的神情,突然就心煩意亂的皺了下眉頭。

自從李林廢了之後,他身邊近身跟著的人就總是覺得不甚合心意,倒不是因為他們不夠衷心,卻到底是眼光有限,又極少有沉得住氣的。

他倒是沒說什麼,直接帶人回了南河王府。

不想才剛進門,就迎著管家從主院的方向過來,道:「小的見過世子。」

褚琪炎看過去,眉心又是隱約一跳,涼涼道:「怎麼?」

「世子可算是回來了,王爺等您半天了,說是世子若是回來,就請馬上去書房見他。」

褚易民這麼火急火燎的要見他,毫無疑問,一定也是聽到了褚琪楓離京的消息。

最近這段時間,褚琪炎對自己的這位父親也是越發的沒有耐性了,只是眼下非常時期,又同處於一個屋檐下,他又不能完全的撒手不管,只面無表情應了一聲,「知道了!」

說著腳下卻是沒停,直接要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管家見狀,不由的急了,連忙追上去一步,面有難色道:「世子,王爺等了半天了,好像是急的很,您看——」

褚琪炎去去路被阻,臉色不由的一沉。

管家心裡一涼,連忙垂下頭去。

褚琪炎想了想,倒是沒有過分為難他,只對隨從吩咐道:「去看看李林在哪兒,讓他先到我的書房等我。」

言罷也就不再遲疑,腳下自覺的轉了個方向,往褚易民那裡去了。

自從被褚沛擄了職務以後,褚琪楓上位,自然也不會再啟用他,所以這很長待一段時間褚易民都是賦閑在家的,吃喝玩樂,歌舞昇平,無所事事的同時,反而脾氣更加暴躁,喜怒無常。

褚琪炎去到他院子外頭的時候,剛好聽到裡面砰的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響,隱約夾雜著幾聲怒罵,神色之間突然就越發的煩躁,舉步跨進門去。

彼時褚易民書房的房門大開,他的人坐在案后的太師椅上,滿面怒容。

地面上一盅摔碎了的甜品,氣味擴散,甜膩的叫人更覺毫無食慾。

書房正中,一碧色裙衫的女子把頭垂的很低的跪著,低聲告饒:「王爺息怒,婢妾知錯了。」

門口小丫頭杏兒縮著脖子,似是想要進去卻又不敢,只急的眼眶通紅,見到褚琪炎進來,突然眼睛一亮,連忙脆聲行禮,「見過世子。」

屋子裡兩人的對話被打斷。

跪在地上的點翠顫了顫,脊背似是僵硬了一瞬。

褚琪炎舉步跨進門去,只看著褚易民道:「聽說父皇找我?不知道所謂何事?」

「你——」褚易民看見他也沒好氣,脫口就想要說什麼,忽而發現點翠還跪在那裡,就只能暫時壓下了脾氣,冷聲道:「還不收拾了滾出去?笨手笨腳的,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是,王爺!」點翠低眉順眼的應了,膝行過去收拾地面上散落的碎瓷片。

杏兒趕忙從外面進來,手忙腳亂的幫著她把地面清理乾淨,然後便是兩人相攜,匆匆的退了出去。

她二人走的很急,逃命一般。

褚琪炎習以為常,看都沒看一眼,直接額一撩袍角,徑自挑了張椅子坐下。

杏兒攙扶著點翠出了院子,看到她被燙的發紅的手背眼淚直掉,忍不住抱怨道:「明明是王爺自己的心情不好,特意叫了姨娘過來,就是給他出氣的嗎?」

這已經是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點翠都刻意避開了褚易民,半點也不往他跟前湊,本來是相安無事的,可是最近他的脾氣越發暴躁,不知怎的,就又想起了這個曾經千嬌百媚柔情似水的侍妾來,點名叫了點翠來伺候。

「住嘴!」點翠不悅的瞪了她一眼,警告道:「別胡說!」

杏兒登時察覺自己失言,趕忙住了嘴,還是心疼的小心扶著她的手道:「奴婢那裡有燙傷的藥膏,快回去給您抹一點吧,可別是起了水泡,那就要留疤了。」

「嗯!」點翠心不在焉的應了,目光似是不經意的往後一瞥,又往褚易民的書房裡看了兩眼方才沉默著離開。

書房裡,點翠那主僕兩個一走,褚易民立刻就黑了臉,質問道:「聽說褚琪楓離京去了北疆了?這消息屬實?」

「嗯!」褚琪炎淡淡的應了聲,面色平靜,緊跟著就沒了后話。

褚易民看著他這不冷不熱的態度,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揮手就將桌上筆墨紙硯全部推落在地,額上青筋暴起的怒聲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父王看在眼裡,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還瞞著我,是不是今天我要不問,你也還不準備直說的?」

褚琪炎也不言語,只就神情淡漠的聽著他大聲叱罵。

倒是褚易民自己罵了一陣,反而覺得無趣,慢慢地沒了氣勢,狠出了幾口氣壓制情緒,然後冷聲道:「這個機會千載難逢,機不可失,你——」

褚易安那邊到底是生死死還不明確,但如果能藉機鋤掉褚琪楓的話,整個局勢也會跟著逆轉。

他會這麼想,褚琪炎絲毫也不覺得意外,聞言只淡淡的應了聲,「嗯!」

然後就徑自起身往後走去。

褚易民一愣,卻是大為意外。

他能感覺到這段時間褚琪炎對他有諸多不滿,但是這麼做在明面上卻還是頭一次。

怔愣片刻之後,他便是忍不住一個激靈,忽而拍案而起,怒吼道:「你給我站住!」

本以為褚琪炎一定會忤逆,不曾想對方卻是從善如流,立刻止了步子回頭。

褚易民始料未及,又是狠狠一愣。

「父王你找我來,不就是為了褚琪楓的事嗎?這件事不需要您交代,我已經吩咐人去做了。」褚琪炎道,說著頓了一下,面上還是一副淡薄至極的表情道:「不過褚琪楓也非等閑,這件事我只勸你先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們盡人事聽天命就好。您再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

褚易民被他堵的啞口無言,聲勢上就不覺得弱了下去。

「你等等!」略一遲疑,他還是從案後走了過去,正色看向了褚琪炎道:「現在他朝中無人,這也是個機會——」

「什麼?」褚琪炎卻像是聽了笑話一樣的冷笑出聲,「父王,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那些朝臣們是什麼心思您知道嗎?褚琪楓都已經是太子了,他們因何還敢公然去東宮找茬?說白了——還不是因為我西越皇朝建國不過十餘載,根基尚淺,那些人才會如是牆頭草一樣的東倒西歪。他們今天敢於去試探東宮的態度,可不是因為心繫著咱們南河王府,這一點父王你最好能夠明白。現在的情況是——如果褚易安父子發生意外,我們南河王府上位就是順應天意,否則的話——只那些朝臣百姓的悠悠之口就防不勝防。這個時候,我們背地裡做多少的小動作都無所謂,唯獨——這表面上的功夫,卻是分毫也不能馬虎的。」

西越的這座朝廷,到底也是根基不穩,若不是過去十幾年褚易安的聲望在那裡——

若是換做褚易民上位,這天下,早就亂成一團了。

這個時候,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他可以派出多批刺客去刺殺褚琪楓,卻唯獨不能在這個時候名不正言不順的試圖上位。

何況——

褚潯陽也回朝了。

褚易民聽了他的一番話,雖然不能完全被說服,但到底也是存了顧慮,遲疑著沉默了下去。

褚琪炎如今也沒耐性和他在這裡乾耗著,也不管他,直接大步走了出去。

院子外面,李林已經等在了那裡。

他雙手盡失,這兩個多月以來,備受煎熬,鬢角竟然已經花白一片,眼窩深陷,顴骨突出,一張臉上神情更是陰鬱的厲害。

「世子!」見到褚琪炎出來,他趕忙就迎上去。

「嗯!」褚琪炎目不斜視的往前走,只道:「不是叫你先去書房等我嗎?」

李林不語,跟著他往前走了一段才道:「屬下已經得了消息,聽說褚潯陽回朝了?」

他雖然是想要極力的控制情緒,可是斷臂之仇,不共戴天,「褚潯陽」這三個字他吐出來就還是帶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嗯!」褚琪炎的眉心隱約一跳,卻未曾點破,只道:「這一次的契機難得,我不想錯過,她也不肯放棄,以那個丫頭的脾性,這一次她八成是要主動出手了,有些事情,我們要提前做好準備。」

「是!」。李林應道,想著褚潯陽居然平安歸來,終究還是不甘心,恨聲道:「那常寧郡主也著實是不爭氣,居然還就叫她這一趟南華之行全身而退了。」

「褚昕芮?」褚琪炎不以為然的冷笑了一聲,「就憑她?你也未免太瞧得起她了。」

「世子,這一次她在南華朝中鬧出的動靜不小,南華皇帝心中勢必不滿,您說——」李林思量再三,還是試探著開口道:「您的手裡可是捏著那人的把柄的,這一次褚易安遇刺的事,如若不是他自己的苦肉計,那就一定是那人出手策動,要逼著您和他們父子速戰速決,他好再謀後效。如若您先將這張底牌抖給了南華皇帝的話,他還會對榮家父子手下留情嗎?一旦榮家父子有事,那褚潯陽的後路也就斷了,腹背受敵之下——她還憑什麼再跟您對抗?」

褚琪炎聽了這話,眸子裡面有一線幽深的光芒一閃而逝,但隨後,他卻是肯定的搖了搖頭,「南華的那位崇明帝,我雖然沒有見過,但他風氏一脈,三百年來還沒有出過一個完全昏聵無能的君主。那人在幕後推波助瀾促成的事情——我雖沒細查,但也可預料,絕對不止這一次或是兩次,你覺得崇明帝會全不知情?」

「啊?」李林聞言,卻是大為驚訝,「世子是說他在有意縱容?」

「這個還不太好說,但是有一點我卻可以肯定——」褚琪炎道,抿了抿唇角,目光諷刺,「褚潯陽這次的行事會讓他心中不快這是一定,但他既然能夠隱忍不發,這就說明他就算再不贊成榮家和咱們朝中聯姻的事情,也絕對不會直接插手來管咱們朝中的內務。」

只衝著褚潯陽在他朝中掀起的風浪,但凡那崇明帝是個有點脾氣的人,就絕對不會放縱不管。

而現在他選擇息事寧人,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在故意的退讓。

他當然不可能只看著褚潯陽這麼個乳臭未乾的丫頭讓步,其中勢必也還有榮顯揚父子的關係在裡面。

「說白了,這一次就只是我和褚琪楓之間的內鬥,誰輸誰贏都和他們南華沒有關係,我若贏了,榮家和東宮方面聯姻一事自然沒人再提,榮家父子也說不出什麼來。而我若敗了,他們也只會履行約定辦事罷了。」褚琪炎道,雖然原因不明,但是這位崇明帝的忍耐力也的確是叫人欽佩的。

「可是——」李林還不很服氣,「南華皇帝和榮顯揚之間明顯互相猜忌,真要促成了此番聯姻,榮家如虎添翼,也是他的心腹大患,他就不怕——」

「呵——」褚琪炎聞言,卻是不以為然的笑了一聲,然後下一刻,他卻是眼神莫名一深,看行了李林道:「你怎麼知道榮家父子得勢之後就一定會和他為敵?」

「世子不是說,陽羨公主的死必有內幕嗎?」李林道,這會兒是真的困惑了。

褚琪炎看著他,目光忽明忽暗變化的詭異莫測,只看的李林心頭一陣一陣的發緊,嘴唇動了動,卻沒能發出聲音再追問。

又過了好一會兒之後,褚琪炎才自他面上移開了目光,繼續舉步往前走去,一面才道:「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我是不得而知,可是我能肯定的一點是——只衝著那人這兩次分別對褚心怡和褚易安做的事情,一旦有一天真相掀開,褚潯陽勢必會和他翻臉。那個丫頭——可是六親不認的!屆時——就算崇明帝之前對她有再多的不滿,為人君者,自是權衡利弊,不會因小失大,等著坐收漁人之利也就是了。」

褚琪炎說著,臉上突然多了幾分期待的光彩,過了一會兒,才又補充道:「當然了,不管這一次這一局的結果如何,我都會守口如瓶,也但願那人機關算計之後,能有十足的運氣,永遠都不要叫那個丫頭知道真相,否則——」

後面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

其實之前他在褚潯陽面前故意布下迷魂陣,沒有否認褚易安遇刺是他所為——

真正的目的就在這裡。

這一局他不一定會贏,一旦輸了,自然是要留著那人在後面,隨時再給她和延陵君一刀的。

如若他真要先走一步,恐怕——

還是不能放心叫他二人將來在一起恩愛纏綿一生坦途的。

想著將來那些未知的種種,倒也覺得有趣的很。

*

褚潯陽回京伊始就先大鬧一場,消息自然立刻散開了,而只在當天晚上就已經收到平國公府鄭老夫人送來的帖子。

「公主,平國公府下的帖子,鄭老夫人求見。」青藤捧了燙金的名帖進來。

褚潯陽也沒接,只挑眉過去掃了一眼道:「鄭嫣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之後,鄭鐸方面就一直都沒有表示嗎?」

「沒有!」青藤道:「不過鄭老夫人卻是氣得不輕,這段時間直接就和南河王府之間斷了來往,並且——公主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鄭家已經數次求見太子殿下,說是想要提前婚期,給平國公世子還有褚月歆完婚的。」

「鄭家唯一的嫡女出了那樣不光彩的事,鄭老夫人畢竟一個婦道人家,就是再如何的穩重行事,只怕也是不能咽下這口氣的。她會和褚琪炎那邊斷了來往,無可厚非,只不過鄭鐸那裡——大概還在觀望吧。」褚潯陽道,撇撇嘴,「把帖子退回去吧,我不見,就說父親和哥哥都不在,這事兒輪不到我做主,省的他們日後再登門。」

「是!」青藤也不意外,直接捧了帖子出去。

說是要褚月歆嫁過去鄭家,本來就只是個噓頭。

如果真的要結這門親,褚琪楓也早就做主將褚月歆那女人給打發了。

鄭家人這是拿著褚琪楓沒奈何,所以又瞄上她了?

不過鄭老夫人既然都做到了這一步,可想而知,她是真的被那件事給傷的不輕。

褚潯陽想著,不禁抿唇一笑,繼續拆開桌上信件翻閱,才看到第二封,外面青藤匆匆折返的時候臉上就不太高興。

「又怎麼了?」褚潯陽抬眸看去。

「二公主來了。」青藤道,隱晦的翻了個白眼。

「褚月歆?」褚潯陽沉吟,「這麼晚了,她又做什麼?」

「大約是聽說了鄭家又再登門的事情了吧,這會兒正跪在外頭呢,公主若是不見,只怕她會一直跪著了。」青藤道。

褚潯陽聽了這話,就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褚月歆還真是能屈能伸的,以前就是再如何的闖禍,多少也端著身份,如今卻是什麼都捨得出去?

「說她是聰明人,果然不為過,想來她也是將自己此時的處境都看清楚了。」褚潯陽莞爾,手裡把玩著一支狼毫,片刻之後才不甚在意的搖了搖頭,「我沒空見她,你就去跟她說,她想這樣做就都由著她自己的意思去辦吧!」

青藤是不喜歡褚月歆,忍不住的皺了眉頭,但見褚潯陽又埋頭去看信函,不得已,只能悶悶不樂的出去傳了話。

褚月歆也沒為難,得了這話立刻就回了自己的住處,大包行李,以身體不適去城外皇莊修養為由,次日一道早就包袱款款逃也似的奔出了京城。

褚潯陽也沒管她,在書房處理了一些事情,才要回去用早膳的時候卻見青蘿滿面急色的跑進來,道:「公主,出事了,二公主在出城的途中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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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凰途之一品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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